我和妻子手牽著手,跟在岳母和母親等人身後,一一向來賓貴客致意、 寒暄。
幾杯貓尿下肚,頭重腳輕,步子不覺有點踉蹌。
“親,人有三急,我去去洗手間。你在這里稍等,我馬上回來——”
雖說郝家祖宅面積不算很大,樓上樓下就三層,但酒會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沒一點眼力,還難保從人群中很快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所以我才讓妻子原地呆著。
說完,我親妻子俏臉一口,走上三樓衛生間。
解手完畢,回到原地,卻不見了妻子身影。
在二樓東張西望一圈,沒找著妻子,我下樓來到燈壁輝煌的大廳。
只見母親陪同岳母站在人群一角,與一干縣市官員,侃侃而談,不時輕聲笑語,舉杯慶祝。
旁邊的沙發席上,郝叔滿臉通紅,酒氣熏天,笑臉咪咪地和妻子說著話。
妻子面對郝叔而坐,懷里抱著郝萱,嘴角微揚,不時抿嘴輕笑。
這時候,王詩芸端來一杯香氣四溢的醒酒茶,送到郝叔手里。
然後俯身跟妻子耳語一句,從她懷里抱起郝萱,送交柳綠照看。
妻子起身,四下看了看,好像找人。
我以為她要離開,趕緊走上前,從身後抱住妻子。
見到我,妻子眼神里出現一絲小小慌亂,稍縱即逝。
“喏——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妻子強顏一笑,理了理鬢角。
我掃一眼郝江化,他神態自若,不慌不忙點上煙,然後猛抽一口,長長地吐了出來。
緊接著,郝江化拍拍褲腿,起身對我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
“不叨擾你們小夫妻二人世界,你們在這里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我還有事,去忙了——”郝江化哈頭點腰,奴氣十足。
“郝爸爸,雖說你喝酒是這個——”妻子調皮地豎起大拇指。
“不過,身體第一,千萬要悠著點哦。”
“當然,當然!老婆的話,可以不聽。好媳婦的話,卻不敢當耳旁風,”郝江化滿臉堆笑,張嘴就胡來。
“本來准備喝三斤,聽你勸後,打個半折,只喝一斤半了,哈哈——”
死人渣,當著老子面,竟敢和妻子調情,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臉色鐵青,隱忍不發。
“…失陪,失陪,失陪…”大概察覺到我不滿情緒,郝江化換了個語氣,灰溜溜幾步走開。
“女士們,先生們,請保持安靜——”隨著一聲悅耳的女音,音樂率先停下來,隨後鴉雀無聲。
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投射到舞廳中央。
只見聚光燈下,王詩芸拿著麥克風,臉若桃花,亭亭玉立。
“今晚歡迎酒會,除了美酒美食美景,我們還特意安排了一個賞心悅耳的節目:鋼琴獨奏。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有請表演者——白穎,白女士——”
一聲歡快的音樂響起,聚光燈罩住了我和妻子。
頓時,掌聲紛紛,捧場聲此起彼伏。
事發突然,我還沒弄明白情況,妻子已經蹁躚如蝶走到舞台中央的鋼琴前,款款大方地行了個禮。
我知道妻子擅長演奏鋼琴,但從沒聽人提起,她要在今晚的歡迎酒會上表演,所以才覺得愕然。
如果事先安排好,妻子一定會跟我說,除非臨時起意,所以沒來得及講。
只見妻子嫣然一笑,端坐下來。
十根青蔥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輕輕撫過,一首悠揚繾綣的《愛麗絲夢游仙境》,便在指尖緩緩流淌而出。
不管懂音樂,還是不懂音樂,還是不懂裝懂。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忘卻了時間,握著手中酒杯,凝神側耳傾聽。
當然,我也是醉了。
注視著舞池中央飄逸絕倫的妻子,我忘卻了白天所經歷的傷痛。
郝江化曾當王詩芸的面,夸贊母親,炫耀地說: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此時此刻,我也想對大伙吼一聲: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大家尚沉浸在美妙的鋼琴聲中。
直至主持人的話語,二度響起,方爆發出澎湃激烈的掌聲。
聚光燈下,妻子微微行了個屈膝禮,然後優雅轉身,款款向我走來。
我趕緊幾步上前,扶住妻子,愛不釋手地擁入懷里,給了一個長長的甜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