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萬籟俱寂。
亮堂的燈光,慘白到刺眼。
壁鍾“滴答滴答”走動,響過十二聲後,復歸於原狀。
痛定思痛,我深吸一口氣,反手擦去眼角淚痕,從地板上站起來。
半個小時前,妻子去了二樓臥室,還不見下來。
或許,她准備與倆個娃同寢,今晚就睡這里。
想到此,我心頭不由一陣冷笑。
只要與郝江化相關的物事,都會令我極度反感。
哪怕倆個孩兒碰一下這里任何物品,也會玷汙他們純潔的心靈。
於是,我幾步走上樓梯,推開兒童臥室的門。
果不其然,倆個孩兒已然熟睡,發出細微勻稱的呼吸。
妻子獨自坐在床沿,愛憐地凝視著他倆小臉蛋,神情專注,一動不動。
細看之下,眼角眉梢,似乎猶掛著未干淚珠。
不過,我一點都不心疼,冷哼一聲,走上前就一把拉開她。
“我嫌你髒,別碰我的孩子——”我冷眼相對。“白穎,我倆完了。你等著法院傳票,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吧。”
妻子聞言,不由怔了怔,通紅的雙眼,在我臉上掃來掃去。
俄頃,確定我不是衝動之下一句戲言,便無聲無息別轉身子。
我瞄一眼她纖瘦的後背,暗想道:你一句話都不爭辯,看來早盼這一天到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也罷,我大好男兒,絕不會吊死在你一顆樹上。
正要輕輕搖醒兩個小孩,抱他倆回家睡,卻聽妻子那廂突然開口道:“對不起,我不同意離婚——”
不知驚喜,還是意外,我頓時哭笑不得。把身子一轉,逼近妻子,沒好氣地質問:“為什麼?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話麼?”
只見妻子眼噙淚水,悲慟道:“我心知自己做錯事,要打要罰隨你便,絕無任何怨言。可倆孩兒還小,我不能放任他們失去爸爸的愛或者失去媽媽的愛。即使非離不可,至少等他倆長大懂事,明白人情世故,盡量減少傷害。”
“哼——”我冷笑不已,抑揚頓挫說。
“你做出這等苟且之事,罵你髒了我口,打你髒了我手。所以請完全放心,我保證百分之百不罵你,不打你。聽你說話,我就想到虛偽和謊言。你說不能放任孩子失去爸爸或者媽媽,所以就能放任自己一次次背叛我,背叛我倆的婚姻愛情嗎?”停頓片刻,我加重語氣諷刺道:“當然,你不能放任無辜的孩子失去爸媽,所以就能放任自己一次次光著屁股,在那個糟老頭子胯下承歡…”
遭受羞辱,妻子不由臉色大變,氣得全身發顫,聲淚俱下道:“你!——孩子就在旁邊,請你行行善,極點口德,好不好?非要說那麼難聽,心里才好受嗎?”邊說,眼睛老往倆孩子臉上瞅,生怕姐弟倆醒來。
聽妻子這麼說,我也看一眼孩子,見他倆妥妥,壓低聲音繼續道:“現在嫌難聽,當初別犯渾啊。孩子雖小,你以為他們什麼都不懂麼?早晚有一天,你干得那些丑陋勾當,會傳進兩個孩子耳朵里,傷害他們的心靈。瞧,這就是他們的好媽媽干得好事。”
接著,朝妻子翻個大大白眼。她面露羞愧之色,把頭一轉,躲開我的目光。
“你愛咋說就咋說吧,”妻子理了理鬢發,語氣放緩。“總而言之…我還不能跟你離婚。”
一時哭笑不得,火冒三丈道:“離還是不離,由不得你!真奇了怪,你即不願跟我離婚,卻跟郝老頭偷偷摸摸勾搭。莫不成你享受這種生活?我算看出來,你不僅會偷人,連臉皮跟著見厚了。”
妻子動了動嘴角,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她方下定決心,咬了咬嘴唇,毅然說道:“左京,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我和郝…他之間,真沒什麼感情。今天晚上,我們喝了點酒,酒後亂性,才會沒管住自己。姑且念我初犯,請你看在相愛一場以及我們孩兒的份上,原諒我一次,好嗎?”
柔情似水的話語,熟悉卻又那麼陌生,不禁令我怦然心動,肛腸寸斷。
不過,我是痴情種子,絕不是傻子,不會再上當。
妻子和郝江化之間的故事,絕對不是她所說那麼簡單。
前幾次風波,沒讓我抓住什麼特別把柄,任妻子聯合母親糊弄自己,看在岳父岳母面子上,我也就睜一只閉一眼忍了。
到這個時候,她還存心欺騙,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莫非跟著郝江化,把她的良心跟著抹黑了?
當然,往後事實證明,妻子今天一番肺腑之言,半真半假。
所謂一半真,正如她所言,至此後再沒與郝江化勾搭。
所謂一半假,即雖沒與郝江化勾搭,卻在母親勸服下,上了郝小天的床。
而且,隨後在我家,又被郝小天肏過兩次。
一次被威逼利誘,一次半推半就。
若不是岳父氣斃,讓妻子傷心欲絕,在無地自容窘況下留書遠走。
說不定,郝小天會一直死皮賴臉纏著妻子,那麼倆人之間交媾回合,也就不會僅僅只有三次。
然而,雖僅僅三次,卻摧毀了我對妻子最後一絲幻想。
從此海枯石爛,滄海桑田,老死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