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血夕陽漸漸沉入西山,夜色悄悄降臨。一陣山風吹過,草木瀟瀟作響,蕩起我額前幾縷發絲。
“爸,思來想去,有一件事,孩兒必須告訴您。關於此事,孩兒一時也羞於啟齒,但不跟您講,憋在心里很難受…”我咬住牙關,捏緊拳頭。
“這件事,有關媽媽聲譽,孩兒也是聽徐阿姨隨口所說。雖沒親眼所見,但徐阿姨跟媽媽如同親姐妹,想來不會假。剛聽到此事,孩兒非常震驚,壓根不相信…您知道麼,在媽媽心田深處,早沒了我們父子立足之地?為表達對新家的熱愛,對第二任丈夫的忠貞,媽媽竟然聽從郝江化建議,在她最私密…私密之處穿嵌了一個黃金戒指…聽徐阿姨講,這玫戒指,內環上不僅銘刻著郝江化姓名,還印有他叼著煙斗的頭像。郝老狗如此作踐媽媽,不等同於向外宣布,媽媽完全徹底成了他的一件私人物品嗎?更可氣可恨,媽媽居然同意郝老狗怪異要求,用此種方式慶賀郝老狗六十一歲大壽。一個高貴矜持的女人,要多麼深愛自己的男人,才會答應他這般荒唐可笑要求。若媽媽心田還有我們父子,能不考慮我倆的感受嗎?由此可見,今時今日,早已非同往常。媽媽對我們父子的愛,已隨輕煙,飄散到九霄雲外,永遠找不回來了。”
我輕聲哽咽起來,捂住臉繼續說:“自跟從郝江化,媽媽不僅給他生兒育女,操持家業,還為他的青雲仕途鋪平道路。甚者,媽媽還為郝老狗廣納天下絕色,擴充後宮,供郝老狗淫樂。比方說,您所熟悉的岑青菁阿姨、徐琳阿姨以及岑阿姨的女兒筱薇,你不知道的王詩芸、何曉月、吳彤等人。她們一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大美女,平日高傲冷艷,不拿正眼瞧天下男子,卻心甘情願淪為郝老狗胯下尤物,供他肆意狎玩。這一切一切,究竟為什麼?難道那些平日里端莊正經的良家女人,骨子深處,果真淫性十足嗎?比方說媽媽,在我們父子面前,永遠保持著端莊矜持。可一見到郝江化,完全變了樣,什麼都敢玩,什麼都願試。有一句話說,陰道乃通往女人心底的便捷之所,控制一個女人的陰道,便能駕馭她全部身心。這句話,用在媽媽身上,果真合適嗎?若說不合適,如何解釋,媽媽自願在女人最私密之處,鑲嵌上印有郝老狗名字的金指環?如此這般,豈不等同於媽媽承認,她的私密之處,只歸郝老狗一人所有嗎?她心甘情願成為郝老狗胯下一件高貴的私人玩物嗎?唉…早知如此,您就不應該對媽媽那麼溫柔,處處尊敬她,事事遷就她…早知媽媽自甘下賤,您就應該粗魯野蠻,您就應該多調教調教她。唉,如若這樣,郝老狗便無機可乘,媽媽還是屬於我們父子…當然,如若這樣,您便不是您…”
注視墓碑上父親慈祥的面容,我暗嘆一聲,接著道:“爸,還有一件事,孩兒想跟您嘮叨嘮叨。知道孩兒為什麼那麼痛恨郝老狗,以至於起了殺他之心嗎?那是因為,這條忘恩負義的老狗,竟然敢染指穎穎,玷汙您冰清玉潔的兒媳婦。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世上沒有一個大丈夫,允許其他男人染指自己恩愛有加的妻子,孩兒也是…然而,如果說郝老狗一廂情願,單戀穎穎,還讓孩兒心慰。可種種征兆顯示,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從目前已掌握情況來看,穎穎與郝老狗之間乃通奸行為,而非受他威逼利誘。這簡直比殺了孩兒,還讓孩兒痛苦萬分…您能告訴孩兒,該怎麼辦嗎?孩兒想跟穎穎離婚,可媽媽不允許,岳父岳母也會跟著受煎熬,您的兩個小孫子更會受到傷害。可是如若不離婚,被最愛最親最信的人背叛,那份痛徹心扉的傷痕,孩兒何時能痊愈?”
自揭傷疤,我一時心如痛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在處理孩兒與穎穎的感情風波上,媽媽明里處處為孩兒著想,可誰知道她暗地里受了郝老狗什麼指示。孩兒甚至懷疑,媽媽早知道穎穎紅杏出牆,她們一起瞞著孩兒。如若不然,媽媽為什麼刻意為郝老狗開脫罪責,一而再,再而三證明倆人之間清清白白?這樣的事,哪怕發生在一個陌生人身上,都會叫人同情。可媽媽匪夷所思的行為,對孩兒完全沒任何憐憫之心,真傷透了孩兒……”
山巒下,稀稀落落幾間農舍里,燈火昏黃。
蟲鳴聲聲,聒噪不停。
驟然刮起一陣罡風,瞬間便吞噬那些飽含憂憤的控訴之詞,直至飄向遠方,了無蹤影。
我緊了緊單薄的夾克,向父親寢陵一跪三叩首,道句:“爸,孩兒走了,清明再來祭拜您老。如若孩兒今後,做出對不起您和媽媽的事,還望您見諒。”然後把杯中烈酒一灑,毅然轉身離去。
最後這句話,自己為何會跟父親說,我講不清什麼原因。
只是隱隱感覺,我跟母親之間,終有那麼一天,會發生不幸之事。
與其事發後,再向父親懺悔。
不如未雨綢繆,有言在先,以便他老人家作好心理准備。
當然,往後事實證明,原來我預感那麼准確。
對於母親,自己終究犯下彌天大罪,不可饒恕。
盡管我心里清楚,那件事的發生,百分之八十以上符合母親心願。
某種程度上,與其說自己強暴生母,不如說為修復我傷痕累累的靈魂,母親主動委身於自己。
以至多年後,我還能很真切地感受到,那天晚上母親含情脈脈的眼神,似水柔情地愛撫。
此外,還有她圓潤挺拔,玉兔一樣劇烈晃動的白皙大奶…
不過,從此開始,我愧為人子,內心飽受煎熬,再無臉面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