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母親的私密日記,在這里,不方便過多透露。
至於詳細情形,會在後文一一呈現。
言歸正傳。
話說用完早膳,寒暄片刻,岳母即向母親辭行。
我見機插話,也向母親辭行。
本來還覺得冒然辭行,過於唐突,母親難以應承。
可是,話一出口,母親推諉幾句,便不再挽留,似乎早作好心理准備。
原以為母親會極力挽留我和妻子,至少會留妻子多住些日子,不曾料她這回蠻爽快,沒有過多兒女情長。
這樣一來,倒讓我覺著意外,因辭行所帶來那份內疚之情,也隨之減少三分。
母親雖沒過多挽留,興許看在岳母面子上,卻堅持要送我們上飛機。
收拾物什停當,叫上郝虎開車,母親連同我仨走出郝家祖宅。
郝江化、 鄭姓領導領著幾個主要干部,以及徐琳、 岑筱薇、 王詩芸、 吳彤等一干女眷,給我們送行。
路虎駛出院子,我回頭掃一眼身後人群,眼光落在鄭姓領導臉上。
只見他腆個大肚,咪著小眼,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朝我們揮手告別。
在他旁邊,郝江化西裝革履,頂著半禿的腦門瓜子,朝我們眺目遠視。
一干女眷,穿紅戴綠,婀娜多姿,個個笑盈盈地揮手作別。
“江化,鄭市長,叫大伙都回去吧,別送了——”岳母從後車窗探出腦袋,向大伙揮手告別。
“親家母——明年春節,江化帶萱詩去北京給您和親家公拜年,”郝江化追上幾步,大聲喊。
“一路順風,平安回家!”
“謝謝你的美意,親家公,”岳母大聲回道。
“我和老白,打掃門庭,恭迎親家公和親家母光臨寒舍!”
一陣寒風吹過,吞沒了岳母的話,飄向很遠很遠。
人群漸漸模糊,稀稀落落,還有幾個人年輕人追在轎車後面。
他們撒腿歡跑,嘻哈連天,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仔細看去,郝傑也在他們當中,跟在轎車窗口,不時朝妻子看上一眼,滿滿全是不舍之情。
“回去吧,郝傑,別送了,”妻子搖開窗戶,嫣然一笑。
“反正沒啥子事,我就想多送嫂子一程,嘿嘿——”郝傑摸摸腦瓜,憨態可掬。
“嫂子和大哥,過年可要再來咱郝家溝。咱郝家溝過年,舞獅子,耍龍燈,還唱花鼓戲,可比城里熱鬧。對了,嫂子,有樣東西,我忘記給你。”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精美筆記本,瞄我一眼,吞吞吐吐地說:“嫂子…這個筆記本上,記載了我所有詩歌作品。聽聞嫂子文筆好,精通風雅,平常也吟一二首詩詞,所以獻上拙作,請不吝斧正。”
郝傑拙劣的演技,聰明人一眼就看出其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蒙騙不了我。
何況妻子冰雪聰明,郝傑還沒開口,便早猜出他意思。
只是出於禮貌,妻子不便拒絕,於是敷衍道:“好吧,我幫你看看,要是不對之處,還望你不要見怪。你就送到這里吧,我們的車子要加速了。再見,郝傑——”
“謝謝嫂子,謝謝嫂子…”郝傑欣喜若狂,停下腳步,用力揮著手。
“嫂子,您慢走!大哥,不送了!”
車子走遠後,妻子翻看幾頁筆記本,然後“噗嗤”一笑說:“媽,你文學修養水平最高。郝傑寫的詩詞,你幫他改改吧。”
岳母接過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念道:“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紗杏子紅,雙鬢鴨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漿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桕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菜紅蓮。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朗不至,擡頭望飛鴻。
鴻飛滿西洲,望朗上青樓。
樓高望不盡,盡日欄杆頭。
欄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簾天自高,海水搖空綠。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頓了頓,看大伙一眼,接著說:“這是一首樂府詩,題名《西洲曲》,並非郝傑自己所寫…”
“媽,你看後面吧,有他自己寫的東西,”妻子笑盈盈地說。
岳母聞言,連翻幾頁,低頭念道:“《美人吟》,作者郝傑。單紗杏花衣,雲髻月下容。纖纖白素手,皎皎流星瞳。托腮眉宇舒,顧盼雙靨紅。脈脈竟無語,寂寂待郎歸!”頓了頓,嘖嘖贊道:“不錯,有文采,押韻工整,讀起來朗朗上口。想不到郝傑還有文學方面天賦,可喜可喜——”
我心里冷笑一聲,暗想:什麼美人吟,這小子不懷好意,八成為妻子而寫。
還“寂寂待郎歸”,臭不要臉家伙,敢情把我家穎穎,當成他自己的女人了。
郝家溝的男子,真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