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擔驚受怕,三人連早飯都沒吃,睡到中午才起來。
中間月兒悄悄進來一次,看見母親和夫君姑姑抱在一起睡得正香,臉上緋紅,清啐了一口。
她自己隱約知道昨夜府里出了意外,三人忙了一夜,不便打攪,輕輕關上門,喚過徐婆婆,囑咐她不要讓人打擾了三人休息。
直到下午,三人才起來,月兒早讓人准備了飯菜,三人一邊吃著一邊心事重重。
蘇凝霜忽然抬頭道:“玉州不能再住了,過幾天就搬走。”
月兒一驚,脫口道:“真的這麼嚴重嗎?”
韓詩韻凝重道:“嫂子說得對,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防不勝防。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咱家人少,應付不了敵人騷擾,既然被人盯上了,最好暫時避一避。我看我們還是去宿州,那是水雲劍派所在地,有師父師伯們庇護,宵小之輩不敢造次。”
月兒在玉州住了十幾年,不舍得離開,但此時也知道情況嚴重,當下點頭道:“那我就吩咐下人暗中准備一下。”
李天麟撫摸著月兒的手,柔聲道:“不用傷心,只是出去住一段時間,等事情平息了還會回來的。”
幾人商議好了,立刻吩咐下去,收拾金銀細軟。
韓家家大業大,雖然是暫時出去避一避,卻也是一時半刻不能處置好的。
離開之前的這幾日晚上便要韓詩韻和李天麟每夜巡視,唯恐出了意外。
韓詩韻忽然道:“這次出門,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哥哥的墳塋好久沒有祭掃了,走前應該去祭拜祭拜。”
蘇凝霜臉色一白,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小腹,沉默不語。
韓詩韻自然猜出嫂子心中的念頭,道:“嫂子在家不用去了,我和月兒去就可以了。”
蘇凝霜呼出一口氣,目光堅定起來,道:“還是一起去吧。劍塵…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卻不能永遠躲著他。”
第二天早上,一輛馬車悄悄出了玉州城門,向著城外韓家墓地走去。
車內三女穿著冬裝,擠在一起,雖然車內有個小小炭爐,卻從車簾縫隙中鑽進一股股寒風。初冬之時,為何如此寒冷?
馬車越靠近墓地,蘇凝霜臉上越是蒼白,心中發慌,身上一陣陣發冷,好幾次捂著嘴要吐出來。
看得韓詩韻心中憐惜,握住嫂子的手,道:“嫂子,沒事的。”
蘇凝霜咬著嘴唇,忽然低聲道:“妹妹,劍塵…會原諒我嗎?”
韓詩韻呆了呆,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月兒抱住母親一條胳膊,柔聲道:“娘親,不要怕。爹爹不會怪罪你的。”
三人心中沉重,仿佛壓了千斤巨石一樣。
正在此時,只聽外面李天麟吆喝著車夫將馬車趕得穩一點。
不知為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三女忽然心中大定,彼此手握在一起,目光溝通片刻,同時點了點頭。
馬車停下,三女下車,步行來到韓劍塵墓前,只見墳上荒草枯黃,石台上擺著上次留下的祭品。
月兒低聲吩咐下去,有下人清理了墳墓,在石台上擺上祭品,燃起香燭。
蘇凝霜身穿雪白狐裘,站在墓碑前,蒼白的手指撫摸著韓劍塵的名字,痴痴的出神,一行眼淚悄然流下來,落在墓碑前,忽然轉頭道:“妹妹,天麟,月兒,你們先離開片刻,我和劍塵單獨呆一會。”
月兒眼圈通紅,走到母親身邊,低聲道:“娘親,你有了身子,沒人在身邊可不成。我陪著你,就算爹爹要怪罪你,做女兒的也可以在一邊扶持。”
蘇凝霜撫摸著月兒的頭發輕輕點頭。韓詩韻向著李天麟使個眼色,兩人悄悄退出去。
蘇凝霜在月兒攙扶下慢慢跪下,向著墓碑拜了三拜,道:“劍塵,霜兒來看你了。自從你走了,家里發生很多事情。月兒和天麟已經成親了,詩韻妹妹也回來了,這些事情上次已經告訴你了,還有些事情,以前不敢告訴你,今天,霜兒都說給你聽。”她吸了一口氣,輕輕撫摸著小腹,顫聲道:“我懷了天麟的孩子…”
李天麟和韓詩韻站到遠處,遠遠看著蘇凝霜跪在墓前,不時有哭聲傳來。
李天麟皺著眉頭,心中一陣陣難受,每聽到一聲哭聲,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
韓詩韻輕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溫柔地將身子靠在他肩膀上,將他一只手裹進自己的衣服里面。
兩人正在出神,只聽身後有腳步聲,還未回頭,只聽長劍出鞘的聲音。
韓詩韻一驚,一把推開李天麟,拔劍在手,架住後面刺來的一劍。
當啷一聲,火星四射,當下來不及多想,三十三路快劍疾風暴雨般刺出去,等到定睛看清來人,卻是一呆,脫口道:“怎麼是你?”
只見來人身穿鵝黃色外衫,外面是白色狐裘,一頭黑發挽成簡單的馬尾,用金色絲帶綁住,上面綴著一只金絲編成的牡丹,面目如畫,丹鳳眼含著怒意,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別有一番韻味:“讓開,我要殺了他。”
韓詩韻驚道:“陸婉瑩?你來這里干什麼,為什麼要殺天麟?前日偷偷潛入韓府的是你?”
陸婉瑩臉色霎時通紅,咬牙道:“無恥的小淫賊,我要殺便殺,跟你解釋什麼!”說著舉劍向著李天麟刺過來。
韓詩韻擋在李天麟面前,出手招架,道:“我知道天麟壞了你的貞操,可是當時是為了救你,你怎可恩將仇報?而且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忽然之間呆呆的看著陸婉瑩的腰部,吃驚得忘了閃避,險些被劍刺中。
方才心急沒有仔細看,此時卻發現陸婉瑩腰部鼓起,肚子比蘇凝霜還大,腰帶都幾乎刹不住,分明是懷胎日久的樣子。
陸婉瑩一見韓詩韻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一酸,喝道:“讓開,讓我殺了這小賊。”
李天麟如同一根木頭一樣呆立著,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千萬個雷霆一起炸響,整個世界都顛倒過來又翻了幾個跟斗,一片混沌,偏偏有一個聲音壓過一切聲響,一遍又一遍的轟鳴不止:“她懷了我的孩子!她懷了我的孩子!!”
韓詩韻回頭看看木頭一樣呆立的李天麟,又羞又惱的陸婉瑩,忽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收劍歸鞘道:“我不攔你,你殺了他吧。”
剛才交手,她早已覺察出陸婉瑩的劍法沒有殺意,純粹是在泄憤。
一個女子懷了男人的孩子,好幾個月都沒有來找這男人,突然間打上門來不依不饒,如果說單單是為了殺了這男人,打死她都不信。
既然陸婉瑩懷了天麟的孩子,那便是一家人,只要不出人命,便是被她打幾拳刺幾劍都是活該,誰讓這壞人欺負人家來著?
身為李家娘子,韓詩韻心中暗想道。
陸婉瑩恨恨地放下劍,道:“你們兩個跟我來。”當先向著一旁走過去。
韓詩韻正要跟過去,月兒已經飛快跑過來,急急問道:“什麼事情?那女的是敵人嗎?”
韓詩韻笑道:“沒什麼事。對了,咱家飯桌上又要舔一副筷子了。”
眼看陸婉瑩拽著李天麟走遠了,急忙跟上去,留下月兒發了半天愣,猛然跺腳道:“大壞蛋,這次真的不原諒你了。”
三人走出老遠,轉過一個山腳,只見面前出現一輛馬車,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了,車篷布都看不出本來顏色,車轅磨得發亮,泛著琥珀一樣的光澤,趕車的老仆足有六十多歲,胡子一大把,靠著樹打盹兒。
旁邊一個白發老婆婆,正是鬼手婆婆,眼見韓詩韻和李天麟向自己施禮,微微點了點頭,向著樹林里面努了努嘴。
三人繼續向前走,只見一塊大青石上坐著一個老者,穿一身麻衣,矮胖個子,頭頂上光禿禿的,只有最頂上留下一些稀疏頭發,梳了個小小的髻,粗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用恭維的話說是面貌清奇,平日里講話,這是一個丑的很有特點的老頭。
眼看三人進來,老者笑呵呵點點頭,一副慈祥神態,倒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老爺爺。陸婉瑩施了一禮,小聲道:“爺爺,就是他。”
老者卻並不去看李天麟,反而盯著韓詩韻,呵呵笑道:“丫頭,你是水雲劍派的,還會弱水三千引其中一招,你師父是姓朱還是姓馬?”
韓詩韻聽陸婉瑩叫他『爺爺』,立刻猜出老者身份,恭敬施禮道:“水雲劍派門下韓詩韻見過陸老爺子。晚輩師父姓朱,她常常提起您,說您是江湖老前輩,叮囑我們對您不可冒犯。”面對這位公門第一人,老祖宗級別的人物,由不得她不恭敬。
陸明川摸了摸光頭,笑道:“你師父太客氣了。江湖上朋友給面子,尊一聲前輩,說到底不過是朝廷養的一條狗。前些年咬不咬人的還能叫幾聲嚇唬人,現在只能蹲在刑部門口裝裝樣子。嗯,你師父是周佩蘭的大弟子,老夫跟你師祖有幾分交情,這個禮倒也受得。當年她為情所困,閉關數年才創出這三招劍法,老夫依稀有些印象。”
說著話,陸明川抬起手來,在半空慢慢比劃,手指枯瘦看似無力,可是平平一刺,便有一道氣勁射出,凝聚尺許不散。
韓詩韻瞧得真切,這招式正是弱水三千引第一式『鴻飛冥冥』。
這一式用完,馬上是第二式『牽腸掛肚』,自己都未曾學全,只見師父用過一次,卻沒得到傳授,當下屏息凝神,仔細記憶起來。
陸明川使完第二式,手停住片刻,搔了搔頭皮,不好意思的笑道:“第三式記不起來了。”眼看著韓詩韻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慌忙搖手道:“嗯,不要亂猜,你師祖心中苦戀的不是老夫。老夫這副面貌從三十年前就是這樣,神見愁,鬼見厭,一輩子就騙了一個美人回家做老婆,被管教得嚴,可不敢外面拈花惹草。四丫頭長得像她祖母,真是一樁幸事,如果長成我這般模樣,可真是嫁不出去了。”
陸明川說得詼諧,韓詩韻聽了好笑,強自忍住笑意,不敢在前輩面前失禮。
“我和你師祖多年沒有見面了,自從她二十五年前遠走東海去尋那個人之後——”
“遠走東海?”韓詩韻訝然道:“師父說師祖二十年前仙逝了。”
“嘁!”陸明川不屑道:“水雲派就這點不好,總愛干棒打鴛鴦的事。周佩蘭本來與那人情投意合,偏偏被你太師祖百般阻撓,沒能成就姻緣。五年後等到她破門而走去尋情郎,水雲派恨得要死,又奈何不了那人,對外只說她死了。都是些當年舊事,不提它了。”
韓詩韻聽得心中微微吃驚,這應該是本門秘聞,卻被陸明川一口道破,公門第一人果然不同尋常。
也不知師父知不知道實情,看來自己以後回到宗門後,要稟報師父一聲。
陸明川這才轉頭看了看李天麟,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一番,道:“四丫頭,帶著韓家小丫頭先出去,老夫跟這小子聊一聊。”
陸婉瑩施禮,帶著韓詩韻出去,兩人走到無人角落,陸婉瑩閉上眼呼出幾口氣,張開眼笑盈盈道:“韓女俠,多日不見,不知現在該如何稱呼?是接著叫韓女俠,還是叫李夫人?”
韓詩韻臉上騰地一紅,自然知道陸婉瑩已經明了自己與天麟的關系,不過想到她與天麟之間的關系,也不必擔心,當下道:“這兩個稱呼都不貼切,以後只怕你要叫一聲姐姐才對。”
陸婉瑩卻笑意依舊,臉都不紅一下,笑道:“先入門才為大,誰是姐姐還說不准呢。”說著有意挺了挺肚子。
對於陸婉瑩,韓詩韻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
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不會失身於天麟,可是自己不失身,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幸福?
心里翻了幾翻,不知道該惱怒還是慶幸。
而此刻在樹林里,陸明川努了努嘴,對李天麟道:“坐下說話吧。”
李天麟紅著臉,坐在一邊,心里砰砰直跳,隱隱猜到了陸明川下面要說的話。
“多余的話不多說了。四丫頭肚子越來越大,你們過幾日便成親。你小子長得還算順眼,武功馬馬虎虎,腦子不算靈光,好在有四丫頭幫襯著,日子還過得下去。嘿,要不是小冷說你對自己女人還算體貼,哪怕是四丫頭懷了你的孩子,老夫也不會將她嫁給你。”
眼看著李天麟疑惑的樣子,陸明川擺擺手:“小冷是誰你不必關心,以後自然有機會見面。前一陣子瓊玉門的郭老道是不是找過你了?”
“是,前輩。玉蝴蝶的父親想向晚輩和姑姑報殺子之仇,幸虧被郭道長所救。”
“然後他還把《太玄玉訣》給你了?”陸明川撇撇嘴,不屑道:“郭老道一輩子奸猾,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他把秘籍給了你,擺明了是借這個事情通過四丫頭的關系向老夫求情呢。罷了,看在當年一起喝酒砍人的份上,瓊玉門的事情老夫給他個面子,不再往下追究了。陸家的武學不能外傳,你小子自己的武功也不上不下,等到你和四丫頭把孩子生下來後,把這秘籍傳給他,當做家傳武學好了。”
李天麟越聽越不對,沒想到陸明川一上來就自說自話將親事定下,急忙道:“前輩,晚輩已然成親了。”
陸明川擺擺手:“老夫自然知道,是你師妹對吧。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四丫頭也不會去搶一個正房的位子,你大可放心。”
“可是,成親是件大事,晚輩總要請長輩決斷…”
“長輩?哪個長輩?是你那個老婆岳母,還是老婆姑姑?晚上都滾到一張床上了,還長輩個屁?”陸明川冷著臉說道,眼看著李天麟張口結舌滿面通紅,哼了一聲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老夫在刑部四十年,案卷看了十幾萬,什麼事情沒見過。殺兄娶嫂的,奸姐淫妹的,和老娘一起搞出孩子的案子不下幾十起,你不過是跟自己岳母和師父的妹子上床,這點事情算個屁!剛才說的周佩蘭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徒兒和干女兒都要了,江湖上還不是人人稱一聲大英雄大豪傑。”
李天麟腦子里亂成一鍋粥。世間倫常,人人都該遵守,在這老頭眼里算什麼了?
陸明川自己也覺得說得有點過頭,摸了摸禿頭,哼哼兩聲道:“自然,人倫大道,不應不尊。只是你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怕別人說嗎?那兩個女人又不是被你強迫的,心甘情願的跟著你,你們現在日子過得甜甜美美,還擔心外人做什麼。”說著伸手輕輕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該死,怎麼沒事跟你扯這些沒用的。別的先不論,四丫頭嫁給你,以心里願意不願意?願意的話就這麼定了,我倒要看看有哪個不開眼敢在老夫面前說三道四?”
李天麟紅著臉,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看李天麟一副困窘神態,陸明川輕嘆一聲,聲音柔和了一些,道:“你不要覺得四丫頭是靠了肚子里的孩子賴上了你。陸家的嫡親孫女,哪怕是未婚先孕,要找個婆家也不是難事。只是那丫頭覺得你不錯,情願嫁給你,老夫也只得應允。陸家家業不小,老夫在刑部四十年,從不入流的捕快干到刑部主推事,替朝廷當了一輩子狗,從小狗熬成了老狗,再過幾年恐怕要變成死狗,總算是積累下人脈,就算是在刑部門口叫喚兩聲,終究還是有人聽的。你以後不管是打算闖江湖,進公門,或者退出江湖做生意人,老夫的面子還是值幾個錢的。家里兩個兒子是一對窩囊貨,幾個孫子不爭氣,都是光長肉不長腦子的笨蛋,要不是老夫自己留的種,恨不得挨個掐死省心。虧得四丫頭這些年一個女孩子拼了命奔走支撐著家業,刀光劍影里闖過來,二十好幾了還沒找婆家,她在我面前不叫苦,老夫難道不知道她這些年受了多少罪?老夫虧欠她太多了,想著給她找個好歸宿,否則哪里會在這里低三下四的跟你說話。”說著話提高嗓音道:“偷聽的兩個小丫頭,進來吧。關系到你們兩個一輩子的事情,也該好好聽聽。”
陸婉瑩和韓詩韻紅著臉走進來。
陸婉瑩眼中流淚,跪在祖父面前道:“爺爺,孫女讓您操心了。”
陸明川呵呵笑著,伸手摸著她的頭發,道:“你祖母在世的時候最疼的就是你。爺爺沒幾年活頭了,去見老太婆之前總得把你的事情安排好。這小子武功很爛,也有一件好處:不敢憑著身手好欺負了你,性子軟,有些花心,想來憑你的手段可以拿捏住他,老夫想了這麼些日子,這小子還真是正適合你。爺爺看人准得很,你嫁過去一定會享福,不會吃苦。”又轉過臉對韓詩韻道:“韓丫頭,你看這門親事如何?”
韓詩韻笑道:“婉瑩活潑可愛,有這麼一個妹妹,晚輩求之不得。”剛才聽了陸明川的話,知道娶了她對李天麟有絕大好處,更何況她還懷著天麟的孩子,單憑這一條,哪怕是嫂子也不會反對,所以滿口答應下來。
陸明川得意道:“那是自然,四丫頭人長得漂亮自不消說,更難得的是聰明伶俐,秀外慧中,溫柔嫻淑,待人和善,持家有道…”一邊說一邊輕輕搖晃腦袋,抑揚頓挫,如詠如頌。
韓詩韻的笑容有些發僵,而李天麟早已嘴張得老大:說陸婉瑩別的都可以,溫柔嫻淑?待人和善?說著話不怕天打雷劈嗎?
李天麟終於醒悟,為什麼陸婉瑩有時候說話口無遮攔,原來根源在老爺子這里啊。
陸明川說了半天,自己也有些說不下去了,撓了撓頭,尷尬自語道:“該死,把往日里哄騙老太婆的詞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