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遙俯下身子,把食物棄在地上,笑著說道:“上來吧。”
“便宜你了。”藤原清姬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慢慢爬上雪代遙的背。視线慢慢升高,她有種在摩天輪頂的興奮。
周遭的行人時不時就把視线投向這對少年少女,藤原清姬不在乎他們的目光,雪代遙更加不會在乎。
他就像匹溫順的小馬兒,緩慢的邁步。
藤原清姬昂首四顧,宛若美麗的公主,生來就凌駕於所有人之上,把來往的目光當成崇敬。
夜晚的寒風是不會被人群所驅散,凜冽的就像一柄柄小刀子,藤原清姬任由刀子似的冷風生刮,依舊沒有低下自己那張倨傲的臉,直至來到燈火通明之處,她發現雪代遙脖子又有了層細汗,仔細一聽就能聽到他微微的喘氣聲。
藤原清姬這才乖巧的低下了頭,可是她兜里什麼也沒帶,一點也不顧忌髒,把袖口用來給雪代遙擦汗。
她把手中的玫瑰糖咬了一半,另外一半伸向了雪代遙嘴邊,她低聲說:“給你吃。”
雪代遙笑了笑,說道:“你說我像不像一頭驢,被你用根蘿卜在前面吊著,一直往前走?”
藤原清姬毫不顧忌他身上的汗水,緊緊摟住雪代遙,翹起嘴角說:“我讓你往前,還用吊著你嗎?”
“是不用。”
雪代遙咬住了眼前那塊玫瑰糖,藤原清姬感覺自己進了他的口腔,要被融化掉。
她望著光禿禿的綠色軟管,在手中輕輕抖動著,宛若一條真正的綠色軟鞭,想用它抽打雪代遙,卻舍不得,直接把鞭子甩掉。
她想:“哪怕不用鞭子抽他,他也會聽我的話。”
藤原清姬把腦袋靠在雪代遙的肩上,漸漸的困乏了,寒風被雪代遙全部擋住,只留下背上的溫暖給她。藤原清姬眼皮越來越重,安心的睡著了。
“清……”雪代遙察覺到背上的安靜,正待開口,忽然發現清姬好像睡著了。
他笑了笑,把步伐放得更慢。
城市當中看不見星星和月亮,他迎著黑暗處中走,去往前面那處安靜空曠的道路。
“少爺。”桃沢愛的聲音透過來。
雪代遙“噓”了一聲,示意她安靜。
桃沢愛看了眼他背上已然熟睡的藤原清姬,點了點頭,放輕了聲音,說道:“少爺,您這樣做,讓夫人很不開心。”
雪代遙歉意的說:“我答應媽媽下午好好上課,結果卻陪清姬出去玩了……”
桃沢愛柔聲說:“夫人還沒有睡,就等著您回去見她。”
雪代遙點了點頭,說:“那回去吧。”
桃沢愛領著雪代遙去了不遠處停放的加長轎車那邊,剛拉開車門,桃沢咲夜就探出了腦袋。
桃沢愛語氣冷下來說:“她非要過來。”
雪代遙笑著說:“是想過來和清姬一起玩的吧?”
桃沢咲夜這回沒有露出嫌顏,只是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
桃沢愛說:“少爺,幫您扶下二小姐。”
“不用了。”雪代遙拒絕了,小心翼翼的,獨自把藤原清姬放在最後那節車廂,“都別吵她,就留她一個在這,好好睡上一覺。”
藤原清姬眼皮跳了跳,眼珠子仿佛在轉。
雪代遙看過一篇文章,講的是人如果在做夢,眼皮下的眼珠子會轉個不停。
他心想:“清姬一定是做了美夢。”
卻不知道,藤原清姬已經醒來了,只是在裝睡。
雪代遙和桃沢愛去往前一節車廂,藤原清姬正待跳起來嚇他們一跳,桃沢咲夜來至她面前,似乎有話要說,藤原清姬只得忍住了,就聽咲夜嘆了口氣,說道:“清姬,我好羨慕你。”
藤原清姬心生異樣,尋思:“咲夜很少直接喊我名字。平時讓她喊她不喊,怎麼趁我睡著以後又喊了?還說羨慕我,羨慕我玩了一個晚上?”
她想大抵應該是如此,轉而想到今晚沒帶咲夜出來,不免有幾分歉疚。
桃沢咲夜又是嘆氣,藤原清姬眯著眼睛,想:“咲夜你怎麼老嘆氣啊,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大不了,我以後叫上你,我和你還有遙,一塊在外面玩。”
“咲夜!”桃沢愛在前頭催促。
桃沢咲夜馬上把車門關上,跑了過去。
藤原清姬眼前一片昏暗了,她學著嘆了口氣,慢慢從車內坐起來,錯過了嚇他們一跳的時機,只得無聊的待在車內了,就聽見細微的聲音說:“少……爺……您……”這類的字眼。
藤原清姬馬上反應過來,跑到另一邊的座位,耳朵貼近了,聽見前面那節車廂里的說話聲。
“少爺,您當務之急,是以學業為重,用不著和二小姐玩這些游戲浪費時間。”
藤原清姬認出這是桃沢愛的聲音,聽她的話生出幾分不滿。
雪代遙說:“我願意陪著她。”
藤原清姬心下感動,欣喜的繼續聽著。
桃沢愛說:“少爺您很聰明,也知道如果一個僥幸,您和二小姐真的偷溜出了藤原家,那家中會引發什麼震蕩,夫人會有多生氣,想必您也清楚吧。”
“我……我媽媽很生氣嘛?”
“夫人只是單純的恨鐵不成鋼。”
過了一會兒,桃沢愛說道:“好在您偷偷向我發了短信,告訴了我們。夫人也能容忍像孩子一樣的鬧劇。”
藤原清姬怔在原地,期間所發生的事全部想通了,難怪下人都沒有發現他們,安保也任由他們簡單出去,原來偷跑出去之前雪代遙已經用手機偷發了信息,想必一路上都有藤原家的保鏢悄悄跟著。
雪代遙說:“媽媽要怪就怪我,與清姬沒有一點關系。”
桃沢愛說:“少爺您做出怎樣的事,我都會原諒您,夫人想必也會跟我一樣。只不過她在您身上投入太多心血,對您期望太大了。”
雪代遙低聲道:“是我不對。”
藤原清姬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大喊:“是我不對。”
歉疚像胃液一般涌上來,整個人縮在座位上,眼睛泛起酸楚。
她在藤原家向來蠻橫,從無有人喜歡,是頭一遭,在雪代遙身上感到兄長一般無微不至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