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認出雪代遙,自然就沒有好臉色了,連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就走了。
可是後來她受了春奈那群巫女的羞辱,見到雪代遙挺身而出,逼迫著她們走了,心中又不免生出幾分好感,認為他人還是不錯的。
想著藤原家人那麼多,又不是他害自己師傅生病,自己怪他又有什麼用。
千穗理是個別扭的少女,許多話不好意思直言,心情復雜的跟雪代遙道了聲謝,立刻轉頭就走了。
雪代遙並不知曉其中的關節,還當只是普通的謝意而已,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幾個人經歷了“老鼠”一事,興致沒了大半。
在靶場射了幾箭,雪代遙就感覺乏味了,與兩名巫女告了別,和桃沢咲夜下了山道,打算回山之宮。
雪代遙山道走到一半,就遠遠的看見林子里,千穗理正用泥土把坑填了,顯然里面埋著那只老鼠。她正小聲念叨著:“好人前進,奸邪退避。”
桃沢咲夜看了眼雪代遙,他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們繼續下山吧。”
……
……
雪代遙回到院子,紫夫人已經醒了,正坐在鋪了毛毯的院中,很平靜的在品茶。
她一向忙碌,極少有放松的時光。
也用不著去哪里游玩,只要靜下心來,品一杯茶水就心滿意足了。
紫夫人沒有用發簪把頭發別起來,只是任由它落寂的散在肩上。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左手邊有棵不大的樹,卻已郁郁蔥蔥。
陽光透過間隙,像葉尖兒的露水甸甸的滑落在她的臉龐。
“媽媽。”雪代遙輕喚一聲,走了過來。
紫夫人睃了眼額頭上都是細汗的雪代遙,責怪道:“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
雪代遙笑道:“我剛剛從山上下來,氣都還緩回來呢。”
“坐下休息一會。”紫夫人坐著的毛毯,正好還可以在容納下一個人。
雪代遙脫了鞋子,端坐在了紫夫人旁邊,她蹙了蹙眉頭,感覺雪代遙的正坐仍不大標准。
她想:“桃沢還沒有糾正他的姿勢嗎?”
忽然她又記起來,前些日子,還是自己讓桃沢愛不用急於一時,等神宮祈福完了,再讓雪代遙學習家族的禮儀。
紫夫人對自己的健忘感到好笑,從懷中拿出了印有紫羅蘭花朵的手帕,擦了擦雪代遙的額頭。
雪代遙捏住紫夫人的手,說:“我自己擦吧。”
“好,你自己來。”紫夫人松了手帕,看著雪代遙珍惜手帕、不敢過分擦汗的模樣,綻起了笑意。
雪代遙還是跟之前一樣自主,不過紫夫人卻知道他心中已經落下了自己的痕跡。
紫夫人輕輕抿了口熱氣繚繚的清茶,像賞花一樣觀望著雪代遙。
不得不說,哪怕雪代遙的模樣仍有股青澀,但確實是特別招女人喜歡的那種,而且他很會說話,性格又討人喜歡,就算是紫夫人偶爾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他是我的兒子了。紫夫人想。但不知為何,她仍得不到滿足,就連自己也說不出是哪不滿意。
紫夫人沒有在這上邊多做糾結,拿起矮桌上僅有的、特意為雪代遙准備的茶杯。她親手為他泡了杯清茶,遞給了雪代遙。
雪代遙剛剛接到手里,正巧一陣大風吹過,他不由得眯住了眼睛,好半天才睜開眼,看到杯中正漂浮一片樹葉,不由得啞然失笑,抬頭看了眼左方的那棵樹,把樹葉拿掉了,居然還想要喝杯中的茶水,紫夫人立刻用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巴,蹙眉道:“茶水都髒了,就不要喝了。”
雪代遙望著紫夫人的眼睛,說:“媽媽你泡給我的茶,髒了我也喝。”
紫夫人感覺自己的指頭在發燙,嚴厲的說:“說話做事沒個正形,回去我就讓桃沢好好教你禮儀。”
雪代遙笑了笑,說道:“那也是回去之後的事了。”
紫夫人瞥了他一眼,把指頭縮了回來,悄悄用大拇指摸了摸中間捂住雪代遙嘴的那三指,上邊有了層淡淡的水汽。
她搖了搖頭,大聲喚道:“桃沢,過來幫我把遙的杯子洗一下。”但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
紫夫人又喚了聲“桃沢”,忽然記起桃沢愛貌似有事出去一趟,等下才能回來。
“夫人,我替少爺洗了吧。”桃沢咲夜站了出來。剛剛她就候在後面,也沒有回房間,現在聽見紫夫人在喚她母親,連忙站出來回應。
紫夫人掃了桃沢咲夜一眼,指頭輕輕點向那茶杯,說道:“那你去洗吧。”
“是,夫人。”桃沢咲夜恭敬的說,不敢踏進毛毯內,俯身把腰前屈,將矮桌上的茶杯拿在手中。
雪代遙看了桃沢咲夜一眼,她斜過眼角也看他,似嫌棄一般的轉回眼珠,把茶杯拿了,端正身子的走回房間,打算去房內的洗手間清洗。
她沒有轉身,也聽著紫夫人小聲在說:“我差點把咲夜忘了。當年才點丁大的丫頭,一轉眼就這麼大了,跟桃沢小時候的模樣,倒有六七分相像了,該說不愧是親女兒嘛……”說到這時,戛然而止了。
雪代遙笑道:“那我與媽媽有幾分像?”
桃沢咲夜停住了腳步,回頭瞄上一眼,紫夫人和雪代遙湊得極近,兩個人像是說悄悄話一樣。
桃沢咲夜認為他們真像親生母子一樣,而且感情也很好。
她聯想在自己身上,不免患得患失了。
她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從小就生在全是女眷的藤原家中。
父愛自是沒有,母愛也少得可憐。
桃沢愛對她總是特別嚴厲,從沒和顏悅色的說過話。
桃沢咲夜自然曉得嚴厲是另外一種表達愛的方式,但時間久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懷疑,桃沢愛到底愛不愛她?
如果不是兩個人相貌,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桃沢咲夜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母親親生的。想到此處,她不免與藤原清姬有同病相憐之感。
桃沢咲夜嘆了口氣,回房間把茶杯洗了,出了浴室,目光隨意的一掃,著落在桌上,桌面放有一罐她喜歡喝的咖啡、兩小盒她最喜歡吃的蝴蝶酥。
桃沢咲夜怔在原地,哪里還不明白,這些東西都是桃沢愛放在上面的。
早上桃沢愛罰她不許吃早餐,但還是心有不忍,把她最喜歡吃得東西放在桌上,想著她一回房間,自然就可以看到這些零食,足夠她填飽肚子,度過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