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謝星搖想要把手抽回來。
“走。”
發覺他鐵了心要把拉回去之後,謝星搖咬牙反手拉回了他,而後拉著他直接進了屋子,抱著的東西都摔在了地上。
今夜四處歡鬧的人多,是以掠影門的弟子都沒在,溫涼秋又不得不去看望藥王谷的人,這會兒只剩下他們倆在房間里糾纏。
秦綽發現自己是真拗不過這人的,他的手一旦發力,骨頭和經脈就開始疼痛,所以他只能被謝星搖拉著進了屋,或許是喝了酒謝星搖也有些瘋,看他冷著臉想掙脫一狠心直接將人拉到床上,又順手扯下他用來收整行禮的長布將他捆在了床上。
“謝星搖!”
他發怒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她坐在他身前肩膀瑟縮了一下,輕聲說:“我不做什麼,你就這麼跟我說會兒話,別掙了,待會兒手疼。”
自受傷後他經脈骨頭都已經不能承受從前那般用力,適應孱弱無能得多的身體對他來說本不是一件易事,他沒少怨怒過,這些年不過是逼著自己去適應。
他仍舊很厭惡這樣的無能為力,此刻亦是,是以他也是強壓著怒火說:“你想說什麼。”
“我說過了的,我喜歡你,所以不想你走,”她眼睛微紅看著他,“你討厭我嗎?”
她仔細觀察著秦綽在此刻一分一毫的神情變化,她沒有那麼能看懂人心,現在更是什麼也看不出來,只看到他看著她良久後嘴唇終於張開說:“不討厭。”
她才平靜了心跳准備再問,便見到面前的人低下頭笑:“不討厭,喜歡,又如何?我喜歡的人太多了,年年月月的,都有不同的人,有什麼值得說道的嗎?怎麼,小長老是想來日里別人也把你跟我提在一塊兒,成了這些人茶余飯後說的一些不著邊際的風月事?還是願意看我左擁右抱?”
反正按照江湖里的傳聞,小半個江湖的女人他都快招惹過了。
他看著謝星搖的眼神從起初帶著些期待,到完全的無措,不禁握緊了拳,身上那股鈍痛感又變得強烈。
她搖了搖頭,顯然她是受不了他方才說的那些的。
想了想,她似乎還是不准備放棄,試探說,“那你能不能,試著只喜歡我一個……”
“我不做這樣的承諾。”他輕笑。
“只是試試。”她更靠近了一步,二人之間的呼吸輕易就被對方觸碰,眼神仍舊是執拗的。
被綁著的手露出了手背上的青筋,他微微側過臉,挺直的鼻梁在燭光剪影里顯現出溫和的线條,他仍舊是笑著回避她閃著淚光的眼睛,淡淡說了句:“我憑什麼要為你試。”
他沒有去看她,但一時間整個房間里已經沒有任何聲響,只有燭火突然搖動,讓謝星搖的眼睛忽明忽暗。
再回頭時,是她輕輕解開綁住他的布條,兩人靠得很近,她低著頭睫毛上沾染著淚滴,聲音喑啞說:“好,我知道了。”
才閉上眼,她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輕輕碰上了他的唇,她全身的浮熱讓她眼底藏著情欲,但現在心底生出強烈的冷意,只能從溫熱的唇上汲取最後一絲暖意。
他沒有推開她,軟唇相貼,她溫軟的面頰時不時也貼到他微涼的臉上,輕柔膽怯。
“最後一次。”她松了唇低下頭說。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將方才她帶來的東西都收撿起來,秦綽看著她蹲在地上收好東西便要往外走,皺眉低聲說:“你要上哪兒去?喝了那酒……”
“不勞門主掛心,”她背對著他,眼淚已經積攢太久開始順著她臉頰往下落,她抱著匣子的手指節泛白,盡量平靜著說,“是我唐突了,不打擾了。”
謝星搖走出來的時候,霍雲山怕她出事還在不遠處看著,他沒有近前,看著她將東西先放了回去,而後就一個人朝著底下走去。
而後他又看到了另一個人影一直跟在謝星搖身後,一直跟著她到了山中小河旁。
山間夜風最涼,霍雲山看謝星搖往河里走的時候還嚇了一跳,正准備上去才注意到她應當不是想尋死,只是在河岸淺灘處把自己淹進去了很久,過了很久才走出來,帶著滿身冰冷的河水,好像什麼都注意不到似的只知道回住處的路。
另一個身影也看著她回了住處才離開,霍雲山站在高處看到了這一切,嘟囔著“這都什麼事兒啊”。
溫涼秋回到屋子里的時候發現一些凌亂,又看到秦綽一直坐在窗邊,走到他身後才看到不遠處謝星搖的住處燭火一直未曾熄滅。
“你多在山下留一陣,我怕循劍宗會出事。”他輕聲說著,仿佛已是累極,轉頭又看著那支留下來的千金花出神。
她料到方才應當發生了什麼,便也點了頭。
唐放早晨去叫謝星搖練功的時候,如何都叫不醒人,去找了人來看,才發現她在屋子里頭發燒。
一晚上都還堆放在旁邊的濕衣服似乎能解釋她這病的由來。
沈殊枝本來照料著,後來掌門也來看望,她走到床邊看看謝星搖。
她睡得很迷糊,雙頰異常紅暈,偏偏剛吃了藥,她在夢里又想到小時候生病師父灌她喝藥時的事,心里本就委屈,便念叨了幾句“師父”。
掌門本聽得不清楚,靠近後聽到那兩個字又是臉色一變。沈殊枝見狀趕忙來說:“我來照顧吧,師姐安心便是。”
掌門沒有堅持,看到桌子上擺著的一堆東西,是昨夜謝星搖抱回來後便沒有收整的。
“這孩子,沒事胡亂翻自己東西做什麼。”她邊說著邊悄悄打開那匣子看了看,倒都是些貴重的東西,怪不得也不見謝星搖常把這匣子拿出來。
她本就是隨性看著,匣子角落里一個閃著金光的東西突然讓她眉目一冷。
她幾乎已經要伸出手去碰那東西了,到最後還是猛地扣上匣子,倒把沈殊枝嚇了一跳。
“師姐,怎麼了?”她問。
掌門回過神搖了搖頭,說:“你照顧好她便是,順道幫她把這些東西都收整一番。哦對了,掠影門的人都走了?”
“一早便走了。”
掌門點了點頭。
“小九,”她走至門前的時候突然對沈殊枝開口,“你說她若是瞞著咱們,能學會長河決,是不是也能瞞著我們,其實她都記起來了。”
這話出口後沈殊枝的臉色也驟變,擦了擦謝星搖的額頭後才穩聲說:“她若是真記起來了,是裝不出這個樣子的。”
長河決都能瞞下,怎麼知道她做不了別的。
掌門未再說話,眸色微冷便離開了。
等到午後謝星搖退了燒,她才慢慢醒過來,只是醒過來了也是一言不發,沈殊枝只能先喂她吃東西,問她衣服為何是濕的她也只是搖頭。
“這事你不想說便不說了,不過還有一事,你非得跟宗門里的人都要說清楚的,”沈殊枝看周遭沒人了才低聲問,“長河決,怎麼回事?”
昨日還要應付外頭的人,但到了今日,宗門里的人始終是要弄明白她是怎麼學會這招式的。
她咳了一陣,只朝著窗外先望了一眼,發現山上的人都少了許多後猜秦綽他們已經走了,才壓抑住心頭的苦澀緩緩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前兩年練功的時候,突然發現我使出了這招式,後頭想了許久,才發覺這是長河決。”
她不記得……那便只能是在她十六歲那場大病之前的事。
“從前為何不讓人知道?”
謝星搖愣了愣,也有些難為情說:“我總覺得,這招式連掌門師姐也不會,若是我會,總有人要說閒話的。”
若不是昨日實在情勢如此,她也是不願用出來的,她雖不懂許多彎彎繞繞,但也不會意識不到這件事顯現於人前帶來的諸多爭議。
沈殊枝低下頭想了一陣,然後給她端來了藥,輕聲交代著:“那他們問起你,你就說那場大病之後你都忘了,他們也不能為難你。”
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