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民國文里的溫柔人夫(劇情)
雨下的淅淅瀝瀝,街上不如往常熱鬧,沒多少行人,但唯獨賀家門口站著幾個有頭有臉的管家,平日里趾高氣昂的,現下傘也不敢打,熱鍋螞蟻似的走來走去,伸長了脖子往遠處望。
茶樓里幾個有錢的爺們喝著茶,聽著小曲兒,吃著干果,在窗戶旁瞧見這一幕納悶道。
“嘿,你說這正下著雨,賀家大管家和二管家帶著人在門口兒等什麼呢。”
另一個男人剝著果子,意有所指:“這賀家老太太可是快大壽了,你猜他們在等誰?”
那人“嗬”了一聲,再往下面看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
“瞧我這腦子,老太太過壽,賀家二爺和巡小爺可不得回來!這賀家啊可真是能人輩出,大爺留洋歸來,管著家業,二爺當了官兒,前幾天剛帶兵收拾了毛子,給咱們狠狠出了口氣,大總統連著夸了好幾天,而這巡小爺也是個人物,買賣越做越廣,和各大銀行關系匪淺,聽說最近又開始研究藥品了。”
“不過……”
他牙疼似的吸了口氣:“就是不知道這賀大爺怎麼娶了個男人。”這對賀家可是丑聞了。
他納悶的時候,賀二爺身邊跟了他多年的副官也百思不得其解。
“督軍,你說這賀大爺怎麼突然娶了個男人當老婆,那人也願意嫁?”之前報紙上鬼扯的什麼可歌可泣的真愛,他是一個字兒都不信。
掛著軍牌的黑車行駛過長街,威風的讓人伸長脖子瞧,車後面坐著一個姿態閒適地倚著靠背,閉著眼假寐的男人,他身穿褐色軍裝,腰上扣著寬寬的皮帶,軍帽遮擋住他的眉眼,在高挺的鼻梁投下陰影,薄唇勾起散漫的笑。
“可能是我這位小嫂子……腦子不好。”他慢悠悠的開口道。
副官一聽,深以為然。
而腦子不好的聞玉書如今正在老太太屋里,聽著對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陰陽怪氣。
外面下著小雨,屋里飄著茶香,幾個丫頭圍在老太太的榻前,給她端茶倒水,賀家老太太打扮的很精神,銀絲一絲不苟地梳起來,手腕上戴著水頭很足的玉鐲子,渾身富貴,就是眼尾的褶皺讓她看上去刻薄,且不近人情。
賀老太太早些年是大官家的閨秀,注重門第,以往是用得著這位“男妻”的嫁妝,為了她大兒子好,所以才捏著鼻子忍了,但如今賀家的危機已經過去,她越發不待見這位讓她丟臉的男妻。
她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一撇身穿身月白色長衫站在中間的男人,敲打著道:
“你一個男人,能進我們賀家的大門,夠可以了。做人啊,要知足,承嗣把你娶回來,承受了外界多大的壓力,你要知道感恩才對。”
大丫頭們沒說話,小丫頭們紛紛低著頭,有幾個還在小心翼翼偷瞄站在中間的青年。
對方是江南人,性子溫柔沉靜,對她們這些下人極好,就是在這個家過得十分艱難,大爺不疼,老太太挑刺,不過即使是這樣,別人和他問好的時候他都會笑一笑點頭應下,她們都喜歡這位夫人,也心疼這麼溫柔的人要遭受這些。
青年一身月白色長衫,眉眼溫柔秀氣,垂著眸,靜靜地聽著,心里第三百六十次發出感嘆。
【系統,老太爺真死了?有沒有可能突然詐屍活過來,我非得給他多納幾房姨太太,做人嘛,要大度,要知足!】
【系統看對方一副只要自己說可以他就能拿著鍬去挖棺材的模樣,干巴巴道:冷,冷靜宿主,這不是靈異世界,賀老太爺死好幾年了,爛得只剩骨頭了。】
聞玉書聽著惋惜了幾秒,老太太還在陰陽怪氣,無非想讓他自請下堂,或者給賀承嗣抬姨娘,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失望的嘟囔。
【行吧,那我只能多給他燒幾個紙人了,希望老太爺能記著我的恩,多給老太太托個夢,告訴她自己在那邊過得特別好貼別自在,還給她找了幾個“妹妹”,讓她一定要大度。】
系統聽著聞玉書咬緊後槽牙的話,縮了縮身子,溜了。
老太太說了這麼多,終於累了,清了清嗓子,哼聲:“行了,別在這兒杵著,去小廚房把我的燕窩端來,沒個眼力。”
聞玉書說了聲好,拿著傘出去了。
天色暗沉沉的,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門口幾個穿著馬甲和褂子管家快澆透了,才看見威風凜凜的車隊行駛而來,輪胎濺起路上的泥點子,他們頓時精神一振,急忙忙地迎上去。
幾輛車的車門打開,拿著槍的兵一個接一個下車,在後面列成兩排,打頭的那輛車熄了火,副駕駛車門打開,一個穿著軍裝模樣剛毅的男人快步走到後面,拉開車門,恭敬的站在一旁。
下著雨,路都濕了,一只黑色皮質長靴踩在地上,身穿軍裝的男人從車里出來,他身形挺拔,立在車門旁,戴著白手套的手扶著帽檐,微微抬了一下,露出一雙鋒利的,黑若寒潭的眸,懶洋洋地打量著雨中賀家老宅的牌匾。
大管家心頭一跳,竟是不敢上前,咽著口水提高音量喊。
“二爺到——”
茶樓窗邊圍了一群人,都在往外看,隔著朦朧細雨,看著挺拔的男人披上披風,誰也沒理,進了賀家,身後跟著一群拿槍的兵。
幾個管家就算再膽怯也要跟上去,大管家彎著腰,陪笑道。
“二爺,您看您是先去正堂喝口茶,等等大爺,還是……”
賀雪風唇角帶笑,邁著腿往前走:“不了,先去看看老太太,電報不是說……她想我了麼。”
大管家冷汗津津,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苦笑,想什麼呀,老太太心里面兒向來只有大爺,那兒有被她當成喪門星的二爺,這次讓二爺回來保不齊是為了給大爺安排個職位,二爺心里明鏡似的。
但他當然不能這麼說,陪笑:“哎,哎,也好,老太太過壽,巡小爺遞了話兒也快回來了,老太太可念叨二爺和小爺好幾天了。”
賀雪風聞言笑了一聲。
這一聲里暗含的深意讓大管家臊了個沒臉,他自己也扯不下去了,尷尬的閉上嘴。
一群人快要走到老太太住的地方,賀雪風忽然停下腳步,微微偏過頭。
賀家人口多,宅子很大,老太太院子旁邊的石子小路上走著一個打著傘的青年,石子路水洗過似的干淨,道路兩旁長著青草,對方手執一把青紙傘,月白色長衫被風吹的貼在身上勾勒出些許身形,背對著他往前走,明明是個男人,卻腰細腿長,看著便柔軟的黑發下露出一節盈白細膩的頸子,在霧蒙蒙的雨中,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賀雪風半眯著眼:“這是誰?”
大管家向那邊瞥了一眼,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的身份,有些尷尬:“這是……大奶奶。”
賀雪風沒打傘,立在雨中,聞言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沒太放在心上的移開視线,進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