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糙漢子和小傻子(劇情)
蔣衡黑著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拎著聞玉書的脖領子,淌著水拎上了岸,擰了擰褲腿,一臉嫌棄的看向坐在地上像是嚇傻了的聞玉書,吼了一句:
“哪家的?不會水下河摸什麼魚,找死呢!”
這段時間正趕上抓魚的好時候,農村里半大的小子都愛往河里鑽,抓到魚了買了換錢也好,打打牙祭也好,前兩天隔壁村就有個孩子淹死了,附近幾個村都知道了輕重,不讓家里的孩子往深了走,但總有幾個熊孩子不聽,照舊來摸魚。
蔣衡長得又高又壯,沒穿上衣,一身麥色肌肉掛著水珠,在陽光下泛出蜜色,起伏著的胸肌結實飽滿,又長了一副剛毅的面容,擰著眉凶人時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有一種糙勁兒。
看著是真凶,也好帶勁兒。
聞玉書像是被他嚇到了,渾身濕透的身體一個哆嗦,撇了撇嘴,眼圈就紅了。
“嘿……”蔣衡驚愕,黑著一張俊臉,語氣不爽:“老子還沒說什麼呢你就掉上貓尿了?”
聞玉書害怕他,含糊地哽咽了一聲,膽怯的往後縮了縮。
蔣衡臉色更不好看了,扯了扯嘴皮子,想諷刺個一兩句,還沒說就聽有人叫他,偏了偏頭。
一伙穿著髒褂子男人戴著草帽,拿著鐮刀呼啦啦走過來,揚聲和蔣衡打了招呼,喊哥。
蔣衡當過幾年兵,在部隊混得不錯,一個月八九塊錢,要不是後來他娘重病在家,他也不能這麼早退伍,一直到他娘去世也沒回去。
他有能耐,又見過大世面,村兒里這些個小伙子也都服他。
最閒打招呼的王二曬得黝黑,就一口牙說起話來都白得反光,眼睛往蔣衡旁邊一瞅,驚訝:
“呦,這不是聞家那個小傻子嘛,坐這兒干嘛呢。”
蔣衡那些諷刺的話咽回去了,回過頭,仔細瞧了瞧聞玉書。
聞玉書穿得破破爛爛,頭發也有些長,濕漉漉地耷拉在秀氣的眉下,農村人大多都在田里曬得黝黑,他不一樣,洗掉外殼的土,里面兒又白又嫩,一雙黑眼睛干淨的讓蔣衡想起山上的往下流的水,沒被汙染過,很清,很亮,現在不敢看他,單單純純的裝著害怕。
眼圈也有些發紅,害怕的弄著手指,想哭,又不敢哭。
蔣衡嘖了一聲,心里的火氣徹底沒了,但想起來聞玉書噴他一臉水,還是忍不住嫌棄,撿起地上褂子拍了拍土,道:
“洗干淨了像換了個人。行了,回家去。以後離河遠點兒。”
聞玉書沒錯過他眼神中的嫌棄,在心里對系統罵罵咧咧,委屈地皺巴著臉,含糊嘟囔:
“腳……腳疼。”
蔣衡眉毛一挑。
王二一聽就笑了,彎著腰逗他:“小傻子腳疼啊?用不用叫你媳婦兒來背你啊,啊?”
其他男人一聽這話便開始哈哈笑,也有人酸溜溜的說。
“那聞玉景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給個傻子,可惜了。”
其中一個男生也覺得遺憾:“嗐,誰讓聞家養了她十好幾年呢。”
蔣衡從大褂里掏出煙盒,拿出根煙叼著,看向前面,聞玉書不知道這些人哈哈大笑是在嘲笑他,也沒聽出王二在逗他,一臉認真的說不要媳婦背,要對媳婦好。
單純的話又引起一場笑。
小傻子不明所以,也傻乎乎的跟著呲小白牙。
要說惡意,那倒也沒有,農村里成天煩心的是老天爺下不下雨,收成好不好,錢夠不夠花,但拿小傻子當樂子是肯定有的。
蔣衡掐了煙,走過去:“行了,我也得回去換衣服,走吧,聞家那小子,順便送你回去。”
聞玉書“哦”了一聲,爬起來。原主認識蔣衡,只是沒說過兩次話,他按照記憶叫人:
“哥。”
蔣衡按了按他的腳,確定沒什麼太嚴重的傷,便穿上褂子,蹲下去,聞玉書毫不客氣的爬到他背上,他渾身濕透,貼在蔣衡身上便把他寬闊的背部洇濕,蔣衡頓了頓,撈著他的腿彎走了。
一路都很安靜,男人的背很寬闊,身上的氣味也很好聞,聞玉書都快睡著了,快到聞家的時候,才聽見男人哼笑一聲,打趣。
“小玉書,你這身上沒二兩肉,怎麼,不愛吃飯,饞得下河摸魚了?”
聞玉書趴在他寬闊的脊背,打了個哈欠,心想,原主可不是嘴饞才下河去摸魚。
聞家父母是知識分子,勞改的時候分到小楊柳村,後來平冤了也沒回去,一直在小楊柳村居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聞母懷原主的時候挨了苦,原主智力有所缺陷,四五歲了,不會哭,只會傻笑。
女主聞玉瓊,因為是女孩兒,五歲被家人遺棄在村口,那個時候干什麼都要公分,自家的糧都不夠嚼,多一張嘴巴能要人命,聞家父母不忍心看一條生命凍死在外邊,就把她抱回家養了,想著養就養了吧,大不了給小傻子當童養媳,他們家有點積蓄,夫妻倆也能干的很,把女主養得嬌滴滴的,花骨朵兒似的,比村里姑娘都水靈。
童養媳這件事聞玉書不好用現代人的思想去評價這個時代的觀念,但聞家父母好歹養活了女主,她不願意給小傻子當媳婦就算了,好聚好散,但她又怕被人說閒話,所以明知道原主不通水性還攛掇他下河,這就有點兒狼心狗肺了。
聞玉書收回了心思,暗自感慨一聲原主父母辛辛苦苦這麼些年,結果救了一頭狼,他趴在男主背上,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似的,傻乎乎地說:
“媳婦要吃魚,玉書給媳婦抓魚吃。”
蔣衡聽得直擰眉。
終於到了聞家,蔣衡想要敲門,聞玉書那兒能讓他敲,這麼好的機會必須讓男主看看女主的真面目,他一下從蔣衡背上跳下去,拍了拍緊閉的房門,揚聲就喊。
“媳婦,我回來了,開門那。”
沒人搭理他。
聞玉書早就料到,以往原主回家的時候不敲到鄰居快出來,女主是不會給他開門的,而且原主被罵過幾次,知道敲久了聞玉瓊要生氣,也不敢多敲,經常找個稻草堆窩著睡覺,聞玉書可不管這個,又咣咣咣敲了一遍,門內才傳來一陣氣勢敗壞的腳步聲,那聲音夾雜著女人的怒罵,從頭罵到尾。
大門被一把拉開。
開門的是個長得漂亮的姑娘,她梳著兩條麻花辮,穿著補丁很少的衣服,收拾的干干淨淨,頭發上帶些幾朵小野花,打眼看過去跟其他農村姑娘不一樣,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只不過如今這張花似的臉滿是刻薄,尖細的嗓子壓著怒罵:
“傻子拍什麼拍?再拍——”
聲音戛然而止。
視线落在聞玉書旁邊的蔣衡臉上,聞玉瓊火騰的沒了,慌亂了幾秒,收斂好剛才刻薄的表情,眸中閃過一道後悔,驚訝:
“蔣大哥,你怎麼……送玉書回來了。”
她看見蔣衡褲子在滴水,呀了一聲:“怎麼濕成這樣,快進來。”
小傻子的家事蔣衡也不好管,他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別的:“不了,玉書掉河里了,你給他找件衣服穿,田里有活,我先走了。”
聞家父母年前剛死,家里就剩下聞玉瓊和聞玉書,他濕著衣服進去,算怎麼回事。
說完話,他沒多留,往自己家去了。
蔣衡有本事,人長得帥,還會干活兒,很招女孩喜歡,那寬闊的後背濕著,褂子貼在皮肉上,走起路來都散發著荷爾蒙。
聞玉瓊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狠狠剜了一眼比她還白的小傻子,上去在他腰上用力擰了一把。
尖銳的疼痛讓聞玉書汗毛炸起來,他倒吸一口冷氣,淚花都出來了,為了不崩人設硬是沒動。
小傻子沒死,還讓她在蔣衡那壞了形象,聞玉瓊心煩,不甘心還要頂著這該死的童養媳名聲,她比村里姑娘漂亮,還比她們有文化,憑什麼要嫁給一個傻子!
她憤怒的擰了聞玉書幾下出完氣,就甩著臉子往屋里去了,也不管他還濕著。
聞玉書紅著眼眶,揉了揉發疼的腰,齜牙咧嘴地吸著冷氣,把這女主筆賬記下來。
他走進聞家,做出和原主一樣的蔫噠噠的表情,小聲和聞玉瓊說肚子餓,聞玉瓊冷笑,獨自走進廚房,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碗出來,里面裝著個不知道隔了幾天的玉米餅子,咣當放在桌子上。
她溫聲細語中帶著高高在上,和小傻子聽不懂的不屑:“喏,爹娘死了,咱家沒錢了,對付吃吧。吃完飯趕緊下田干活去。”
小傻子什麼都不好,只有聽話這一點,聞玉瓊很滿意,再說了一個傻子說的話能信麼?就算他說自己虐待他,村里也沒人信。
她回屋納鞋,不管小傻子,聞玉書伸手戳了一下碗里硬邦邦的玉米餅,沒戳動,硬得能砸死人。
他淡定的回屋換了衣服,擦干淨頭發,戴上草帽,拿著鐮刀,端著缺了口的碗走了。
系統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线的,見他端著碗出去,機械音疑惑:“你干嘛去?”
聞玉書:“拿著好東西孝敬男主去。”
系統沉默半晌:“你對男主……真好。”
聞玉書羞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