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雲驚魂未定,喃喃說道“原來是這樣。”
再看旁邊的褚大季二兩個,此時的眼中已經夾著幾分恐懼,只是這驚懼之中,還摻雜著幾分難以敘述的復雜情感。
鬼妖大多是應冤煞之氣而生,性格應該多有暴戾才是,但褚大卻與之相反,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一絲鬼妖該有的血、煞、怨、陰之氣,若不用靈目看著,與常人一般無二。
而季二這個首烏成精的木靈,卻是脾氣著急,甚是火爆,真是叫人奇怪。
是以兩人相認之後,褚大只是冷冷看著,反倒是季二出言罵道“好你個賊修,爺爺在此過逍遙日子,從不害人性命,與娘子如何,又干你何事?若是嫌命長,爺爺送你去下冥府。”
冉絕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剛才兩女既然相認,他也就懶得動手,這會季二還要出言不遜,他就忍不了了。
“好妖孽!”冉絕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我欲饒你一命,你居然一心求死,好,今日我就成全了你。”
褚大在一邊冷冷看著,並未說話,剛才冉絕一語道破二人根腳,他便以為冉絕是個元丹往上的大修,這會離得近了,探查之下,只覺得修為比自己兄弟高不了多少,季二出手,正好試試冉絕的實力,因此也沒有出言阻攔。
然而這場勝負,卻遠比褚大預料的迅速的多。
只見冉絕翻掌吐出真元,化作一團金色氣霧,季二欺身迎上之際,手中的氣霧真元已經化作一方寶印,手掌一揮,寶印迎風而漲,金光四溢,照在季二身上,發出“滋啦”的燒灼之音。
而季二被冉絕的金光一照,立刻痛苦的滾落倒地,發出苦忍的痛叫,滿地打滾,渾身黑煙彌漫,轉眼之間就已經血肉模糊。
金光寶印,乃是冉絕所屬宗門的看家本領之一,亦是本派道門的至高法門之一,喚為靈寶玉清大道印,誅妖鎮邪、驅鬼破煞、萬魔辟易,天生就克制季二的妖身本像,又有黃庭真元的催動,對付這等妖邪鬼魔之類無往不利,以冉絕坐丹之修為,也只能堪堪催動,若是等他破丹花嬰,季二恐怕登時就會被金光照的魂飛魄散。
“手下留情!”
“不,不要!”
褚大與思雲兩個先後發聲,褚大更是直接跪在了冉絕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哀求道“小妖知錯,懇請真人饒過我兄弟一命,小妖願送走娘子,從此銷聲匿跡,遠離人間。”
“哼。”冉絕收起金光,對著褚大冷笑道“汝不是想瞧瞧我的本事嗎?如今給你看了,如何?”
“真人道法精妙,修為絕絕,小妖不敢試探。”
“郎君。”夙瑤也在一邊說道“我看他們兩個,並非是要謀害思雲妹妹的性命,不若……就饒過他們一命吧。”
金光收起,褚大急忙去搶過已經化作血葫蘆的季二,渡過妖元過去給他療傷,然而妖元一進入季二體內,卻是如燒灼一般難以治療,反而令季二愈發痛苦,本來昏厥過去,褚大的傷口一碰到傷處,居然活活痛醒,生生哀嚎。
“真人!”褚大轉向冉絕,虎目含淚,跪地拜道“我兄弟兩個,自化作人性以來,只在山中苦修,從不傷人性命,與思雲姑娘亦是情投意合,只有感情,並非想蠱惑加害,求真人大發慈悲,饒過我兄弟二人這一遭,小妖願獻出一樁寶物,換我兄弟性命。”
這時一邊的思雲也跪地懇求道“姐姐,我與大朗二郎……雖是不合人情常理,但他們不嫌我是娼妓出門,好生相待,今日就算知道了他們不是人身,思雲也認了,求姐姐給這位真人求求情,放過我等吧。”
夙瑤亦是轉頭看向冉絕。
“郎君。”
搖搖頭,冉絕嘆氣道“真是一樁麻煩事。”
就冉絕自己來說,他對妖類並沒有什麼善惡好壞的敵對亦想法,至於人妖結合,更不會如所謂正道名門一般的喊打喊殺,他自己在失憶之前,也不知和多少女妖糾纏不清,就更不用談別人了。
揮出一道真元,送入季二體內,肌膚上的傷口登時愈合結痂,開始長好。
“多謝真人,多謝真人。”
“免了。”冉絕直覺無趣,攬著夙瑤說道“記著我的話,不可害人性命,不可做傷天害理之事,只要不犯這兩條,我也懶得管你們這等糟爛事,瑤兒,走吧。”
“等等。”夙瑤這會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對三人之間的事情好奇了起來,拉住冉絕的手,說道“郎君且先等等,待妾問上幾個問題,咱們再走不遲。”
“好好。”冉絕歷來寵她,漫步走進院子,隨意的找個木墩一坐,說道“瑤兒想要問什麼,就問吧。”
這會季二已經重新恢復了成了人性,只是渾身虛弱,驚懼的看著冉絕,不敢妄動。
夙瑤扶起思雲,掏出手絹在她的臉上擦擦,安慰道“是姐姐思慮不周,驚擾了妹妹,還請妹妹寬恕。”
“不敢。”思雲搖頭答道“姐姐這是關心我,我心里知道……”
她們姐妹情深,冉絕這會就無事可做了,揮手把褚大招手過來,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兩個一個是鬼妖一個是木精,本是互不統屬的兩個,怎麼能湊到了一塊,還結為了兄弟?”
褚大不敢怠慢,答道“回稟真人,我原本是這深山之中深埋地下的枯骨冤魂,不知為何,魂魄被困於棺木之中,不得轉世投胎,亦無法脫離棺木而出,而賢弟乃是生在我的墳上的首烏,日深月遠之下,根莖深入鑽入了我這棺木之中,扎根在我的屍骸之上,吸收了我的棺槨里面留下的靈石寶玉,根莖與我的屍骸連為一體,機緣巧合之下,雙雙化形成妖。”
“哦。”冉絕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這兩個這經歷倒也有趣,只是靈石寶玉,所供之靈氣並不足夠,而你兄弟的本身,乃是沾染血煞,才有機會化形,這是怎麼回事?”
“真人眼里通神,小妖不敢隱瞞,我屍身含冤而死,又有寶玉鎮屍,因此並非腐爛,魂魄存於棺槨之內,是以體內的血液盡數化作煞血……被我兄弟根須吸了。”
“結果他化身成妖,因為根須連著你的屍身,將你也一道化形了?”
褚大點頭答道“不錯,小妖也借了我兄弟本相的首烏靈元,這才得以化形。”
“這還真是有趣。”冉絕嘖嘖稱奇,說道“還是真是互相成就,彼此血親,就算是親兄弟也不過你們兩個了,有趣,有趣。我還有一事,你們修煉的究竟是何等功法,一身妖氣居然看不出分毫來?”
“這……”褚大遲疑一下,答道“不瞞真人,我兄弟二人修煉的皆是我墓中留下的半本殘卷,至於叫什麼名字,小妖委實不知。”
“哦?”冉絕愈發好奇,問道“那這屋子周圍的陣法,又是在哪學得?”
“除此陣法之外,還有兩種陣法,皆是從小妖的屍身殘卷所得。”
死後不僅有寶玉鎮屍,還有功法陪葬,看來這個褚大,前身也算是個人物啊。
“好吧。”愛怎樣怎樣,冉絕才懶得管他呢,問完了自己感興趣的事之後,便坐在木墩上,等著夙瑤說完話,自己好走。
他這麼沉默下去,反倒給褚大兩兄弟弄的不知該如何,二人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我剛才提的獻寶,難道這位真人一點興趣也無?’
想到此處,褚大更加生疑,當今之世,諸般法寶奇缺,平常修士遇見了法寶都是兩眼放光,爭搶掠奪,怎麼這位真人反倒表現的對法寶一點興趣都沒有呢?
這倒不是冉絕不喜歡,而是他看不上而已,想著區區兩只小妖,能有什麼厲害法寶,也就懶得收下了。
“真人。”既然剛才話已出口,褚大也不食言,說道“方才小妖談及一件法寶,還望真人收下。”
“哦?”冉絕轉過頭,伸出手道“拿來看看,我看是什麼寶貝?”
“這……”褚大說道“真人,這法寶眼下不在我兄弟手中。”
“那說個什麼勁?”冉絕無趣的“嗤”的一聲,轉過頭去。
這邊將完,夙瑤和思雲也說完了話,走到冉絕身邊,說道“郎君,妾有一個想法。”
“哦?”冉絕牽過夙瑤的手,笑道“瑤兒有什麼想法,盡管說來?”
“是這樣……”
夙瑤把心中的想法說了,最後說道“既然他們也不算惡妖,郎君何不再發慈悲,送他們一樁圓滿,家中也多些幫手。”
“嗯……”冉絕思慮一番,最終點頭道“行吧,都依瑤兒你的。”
夙瑤露出笑容“多謝郎君。”
“口頭的謝我才不聽。”冉絕擺過手去,把褚大幾個招呼過來。
夙瑤湊到冉絕耳邊,小聲說道“那妾今夜掃榻以待,抵死侍奉,可否?”
“這還差不多。”冉絕滿意的一笑,對過來的褚大幾人說道“我這愛妾見你們可憐,央求我送你們一樁前程,你們可願意?”
褚大急忙點頭,說道“願意,小妖願意。”
“你呢?”冉絕把目光看向季二。
季二被他眼神一觸,登時心驚膽戰,急忙答道“願意。”
“好。”冉絕說道“我家於泉州鄉亭之中,有幾畝田地靈坪,眼下無人看管照顧,正缺幾個看護的管事,你們三人盡可遷移到那里,為我護植靈坪。”
褚大季二兩個本就是以采藥尋參為生的尋靈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正好對口,因此立刻就答應了。
“先別急著答應,我還有三事,你們要能做到才行。”冉絕舉起手指,說道“一者,不可無故傷人。二者不可修煉邪法。三者獻上生魂一縷。”
前兩件事倒還好說,只是最後一樣獻上生魂,可就是把自己二人的生死交到冉絕手中了,此生此世都要供他驅使,就算冉絕一朝身死,他們也掙脫不得,同樣要隨著冉絕一樣的魂飛魄散。
這是事關前途生命的大事,褚大怎能一口答應,沉吟一下,對著冉絕說道“前兩樣小妖願意答應,只是這最後一事,還請真人容我兄弟商議一番。”
“好。”
褚大拉著季二,走到一邊,開口對季二說道“兄弟,你看這事,咱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若是不應呢?”季二聲音虛弱,開口說道“那人會不會取我們兄弟的性命?”
“應當不會。”
“那就應吧。”季二悵然嘆氣,開口說道“兄長,我算是看明白了,與其隱居此地,被人喊打喊殺,不如投了那人,將來若是差事做的好了,賞下一二,我兄弟也有托身成道之機緣,也免得總是東躲西藏,遲早為人所殺。”
季二這麼說,反倒是給褚大聽的一愣,不過思慮一番之後,也沒有反對“既然如此,走吧。”
二妖走到冉絕面前,一齊跪下,用妖元逼出自身生魂,各自切斷一縷,送到冉絕手中。
投獻生魂,已然是為冉絕所驅使,此生此世不再可能有反叛之力了。
揮手收下兩道生魂,送入丹田之內壓住,冉絕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且起吧,既然以生魂相獻,證明爾等還是有些眼光了,來,這些東西送與你三個。”
既然二妖這麼識趣,冉絕也不吝嗇,都是自己人了,索性大方的從法囊中拿出三瓶丹藥,送到三人手中。
“這三瓶丹藥,紅塞白瓶給她吃。你們兩個妖身與她一個凡人整日相處,就算有靈藥補元,身體也受妖氣感染,難免虧虛,這瓶給她補元養顏,增壽駐顏。余者給你們二妖,白瓶補全魂魄,養護靈元,綠瓶祛除血煞,熬開邪氣,日後好生修煉,做個靈修,莫要再入妖途。”
剛一投獻,便得了如此好處,二妖不禁大喜,對著冉絕磕頭拜謝道“多謝主人。”
生魂已獻,以後自然就是主奴關系了,不過這個稱呼冉絕並不喜歡,便說道“換個稱呼吧,日後叫我公子就可。今天給你們收拾家當,明天三人去泉州縣內冉家府上找我,到時瑤兒會給你們安排差事。”
“是,謹遵公子吩咐。”二妖一起答應。
“好啦。”冉絕從木墩上起來,伸個懶腰說道“日後在鄉下照看靈坪,好生修煉,我保證沒人打擾你們三人的快活日子,日後若有奔走勞頓之功,到是我再賞你們三個一份前途。”
“多謝公子。”
“好啦。”冉絕攬過夙瑤的身子,問道“這樣就行了,此間事了,瑤兒,我們也走吧。”
“等等。”季二在身後,叫住冉絕說道“公子,還有一事,那件法寶的事情還未跟您稟報。”
“什麼寶貝?”
季二搖頭答道“小妖不知。”
“不知?”冉絕皺眉。
褚大接話道“回稟公子,這寶貝還沒有落到我兄弟手里,所以委實不知。”
“這倒是奇了。”冉絕回身說道“你們兄弟兩個,既然沒把這東西拿在手里,為何知道這是寶貝呢?”
褚大回答“不瞞公子,這寶貝就在我墳墓下方數十米的一處洞穴內,我兄弟最終能化形成人,還多虧這寶貝散出的血煞之氣,化形之後,我兄弟兩個也曾想法下去,取得寶貝,然而卻難以接近,因此不曾見過這東西到底長什麼模樣。”
“哦?”
二妖既然是得了那東西散發的血煞之氣成妖,按說跟那東西也該有些淵源才是,怎會連接近都接近不了呢?
“那東西周圍有陣法保護?”
“是。”褚大點頭答道“只是小妖見識淺薄,並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陣法,所以一直不得其法而入。”
“這樣啊。”冉絕點點頭,問道“那地方隱秘麼?”
“隱秘。”褚大回答“藏寶之地,還在小妖生前墳墓的下方幾十米,周圍又有小妖布下的迷蹤匿形陣,輕易不能有人發現。”
既然是這樣,冉絕也不著急了,便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過幾日再說。”
又交代幾句,冉絕才帶著夙瑤飛離此處。
“恭送公子。”
“姐姐慢走。”
二人在空中飛行,夙瑤靠在冉絕身邊,忽然開口說道“這三人之間……也是一樁奇事。”
“可不是。”與夙瑤不同,冉絕這會兒想得都是三人淫亂的那副場面,點頭答道“還真是有趣。”
他自己不知,這種事情他早已經與另外兩只女妖體驗過了,只是腦中失憶,不記得而已。
就是不記得,冉絕才對這種新奇的玩法感到好奇,湊到夙瑤耳邊,說道“瑤兒,你說我們回去也試試好不好?”
“什麼好不好?”夙瑤被他這一句問得不知所雲,目露疑惑之色。
“就是……”冉絕嘿嘿淫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什麼?!”夙瑤大吃一驚,又羞又怕“才不與你做這等荒唐事……”話說一半,又神情哀傷地說道“難道郎君舍得將妾的身子給別人褻玩嗎?”
對哦,冉絕這才想起來這種事情並不是自己就能做成了,以他的占有欲,別人看著夙瑤的身子都不成,哪肯把她送到別的男人懷里,於是趕緊哄道“不做不做,我才不舍得把瑤兒給別的男人呢,剛才為夫講笑話呢,講笑講笑。”
“哼。”夙瑤半真半假的也惱了,說道“郎君若是將妾送人,那妾就死在郎君的面前。”
“我才不做那樣的傻帽呢。”冉絕將夙瑤的身子摟緊“我的寶貝瑤兒,為夫的好寶貝喲,來,讓我親一個。”
……
夙瑤心中發甜,卻也被他肉麻的不行,無奈之下,只得張嘴給他親了。
一會的功夫,二人牽手飛入城里,又在家中落下,夙瑤便去安排午飯茶湯,而冉絕則留在房中歇息,又過一會,飯菜齊備,夙瑤正服侍冉絕吃飯時,就聽外面小紅匆忙的走進院里,在門口說道“少爺,外面那位姑娘又來了。”
“什麼姑娘?”
小紅如實答道“就是上次少爺不在家時來的姑娘,長得很漂亮的那個,夙娘子還見過一回呢。”
冉絕把目光看向夙瑤。
夙瑤滿臉含笑,放下手中的食箸,對冉絕說道“昨日就與郎君說過,沒想到今天就來了,往日情債上門,郎君去見見吧?”
“啥?”冉絕一時頭痛,這平白冒出的女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