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66章 構陷(1)
朝上的這一幕很快就傳遍天下,那些敏感之人立刻就從這件事里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亂局已成,這天下,不知道又要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這對韓天欲來說還遠遠不夠,除了朝堂上一片大亂之外,這天下還沒有沸騰,而需要天下沸騰,自然還需要有好戲上演。
“這時習院就是頂著聖人名號的一代學霸!排除異己,侵占田地肆意妄為,完全無視朝廷律法,根本就是一匹害群之馬!天下還有這樣的書院在這里,簡直是讓聖人蒙羞!”
一間小小的酒館之中,幾名學子點了幾個下酒小菜,就著杯中黃酒,邊喝邊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時習院的事情上了。
現在這件事在學界中聲勢正旺,幾個學生湊在一起,聊到這些也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只是其中有一名學生顯得過於激動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說的都是針對那時習院的不良言論,簡直把那時習院說的十惡不赦,成了十足的反面角色,說的似乎要不把那時習院鏟除,天下間就永無寧日一般。
“砰!”那學子正說的熱鬧,突然之間,酒館之中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有人大喝了一聲,“胡說八道!”
這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酒館里所有的客人都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在酒館的角落里,一個一襲儒衫的男子正坐在那里,桌上擺著幾個小菜和一壺燒酒,那男子身材高大,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看起來倒有幾分風流氣象。
不過,看到所有人都向他看過來,他立刻毫不客氣地回視過去,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看向每一個看他的人。
“啊!”那男子的眼神太過凌厲,哪里是這幾個學生能抵擋的了得,被他的眼神一掃,頓時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
“啊!我知道他是誰了!”一開始大聲說著時習院不對的那名學生突然大叫了一聲,伸手一指那個角落里的人,“他是凌子意!時習院的凌子意!就是他,為了替時習院張目,竟然用武力威脅學子,斯文掃地,實在是我輩人等的恥辱!”
“你說什麼!”凌子意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
最近因為時習院的事情喧囂直上,連他之前的種種事端也傳的沸沸揚揚,當然,在這些傳聞之中沒有一句好話,尤其是在時習院勢力不長的南方,簡直把他傳的和凶神惡煞一般,分明就是一個攔路搶劫的活土匪。
凌子意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他也是書院中出來的,‘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越是爭辯,也就越糾纏不清。
只好守在這里等著時習院總院的消息。
可是總院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原本以為論佛大會之後,時習院就算不會得到發展,也會得到一段時間的安寧。
哪曾想,民間的輿論還沒有完全平息下去,朝堂上針對時習院的言論立刻就喧囂而上。
這無疑更讓時習院恐慌,對他們來說,民間的惡評讓人頭疼,朝堂上的惡評就要人老命了,尤其是時習院似乎還引起了那位宣文陛下的猜忌,這可是天大的壞消息。
現在時習院正在動用各種力量試圖將這件事平息下去,哪里還顧得上凌子意。
無奈之下,凌子意只好隔三差五的借酒消愁,出來喝點小酒是他最近一段時間里的唯一愛好。
今天多喝了幾杯,那幾名學子說的也實在是有些過了,簡直把時習院說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這讓凌子意怎麼能受得了,越聽越氣之下,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就翻了上來,一直憋在肚子里的怒火也壓不住了,這才一拍桌子喊了一句。
一聽他就是凌子意,周圍的人立刻就露出一副不齒的模樣。
借助那些說書先生的宣傳,還有從那位當代大儒段黎口中傳出來的話,凌子意的名號現在可是家喻戶曉,說不上婦孺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說是誰在這里為那時習院鳴不平,原來是時習院鼎鼎大名的凌子意,凌先生!”頓時就有士子陰陽怪氣的開口說道,“怎麼?聽我們說那時習院中的種種齷齪之事,凌兄你感同身受,覺得看不過眼了?難道說我們說的事情揭了那時習院的老底,讓你惱羞成怒了?”
“哼!無知小兒!”凌子意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時習院如何,世人自有決斷!我們時習院建院超過三百年,出過多少名流學者,一代宗師!哪里是你們這些黃口小兒詆毀的了得!”
“不錯,你們時習院是出了一些人物!”那名一直在詆毀時習院的學生冷笑道,“可那是從前!不代表現在!之前的前輩高人高風亮節,確實是我輩之楷模!可是,時習院現在已經慢慢變質了,已經變成藏汙納垢之所!學風不正,只知道仗勢欺人,我問你,現在時習院中可曾出過什麼高人?還不只是一群靠著招搖撞騙討生活的學霸?”
“你說誰是招搖撞騙?”凌子意臉色一變,大聲喝問道。
“怎麼,被我說到了痛腳,忍受不住了?”那人冷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們時習院是這般德行,根本沒什麼本事,只知道虛言恐嚇欺負人罷了!”
“你!”凌子意的一只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怒視著說話的那人,看樣子恨不得一下子把他吃了才會甘心。
“哼!無恥小人!”那人絲毫不懼,冷笑著說道,“你們現在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怎麼,要打我嗎?那就來吧!我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可是舍生取義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你們時習院如此行事,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嘿!”凌子意的一張面孔漲得通紅,拳頭抬起又放下,幾乎有一種忍無可忍的感覺。
但是他還沒有失去理智,知道自己決不能在這里動用武力,否則的話,時習院的名聲就徹底的臭了,連翻盤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
“哼,無恥卑鄙小人!竟然打著聖人名義以武相逼!”那學子冷笑了一聲,“當真愧對身上這一身儒衫!”
“哼!”凌子意最後終於強自忍耐,沒有貿然出手。他從懷里隨便掏出了一塊碎銀扔到桌子上,一轉身走出了酒館。
看著凌子意離去的背影,那個剛才一直對他出言諷刺的年輕學子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一路回到自己的住處,凌子意把自己關在了屋子里。
今天酒館之中的一番遭遇,簡直讓他氣炸了肺,他身為時習院弟子,還沒有受到過如此之大的侮辱,就算把它稱為奇恥大辱也不為過。
偏偏受到了這樣的侮辱,凌子意卻不敢有絲毫過分的舉動,這簡直能活生生的把人憋死!
凌子意隨便從外面沽了點酒水,要了點小菜,在自己的房間里喝了一陣子悶酒,借著酒意,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大概是心情糟糕,又喝了些酒的緣故,每天早早就起來的凌子意起的有些遲了,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床上喚醒了過來。
“誰啊!”凌子意不滿的大吼了一句,“一大早晨就這樣折騰人,擾人清夢!想要作死嗎?”
外面的人並沒有因為凌子意的喝罵而停下來,反而砸門砸的更急了!
“誰啊!”凌子意罵罵咧咧地找了件衣服披在了身上,走到房門處,一把將房門拉開,他剛要張嘴喝罵幾句,卻一下子愣住了。
只見在外面站著幾個人,看穿著打扮,竟然是幾個捕快。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人高馬大,表情冷峻,看到凌子意開門,先是上下地把凌子意看了個遍,然後冷聲問道:“你是凌子意?”
“不錯,就是我。”凌子意愣愣地點了點頭,“你們有什麼事?”
“哼!你犯了事!堂上的老爺讓我們來請你過堂!”那捕快冷笑一聲,對凌子意說道。
“啊!”凌子意一下愣住了,原本還有幾分酒意,瞬間就沒了蹤影。
“我犯了什麼事?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凌子意沉聲問道。
“是不是搞錯了,你不要跟我們在這里說,等一下見到老爺,你自然可以有什麼說什麼,我們兄弟也管不著!”那捕快冷笑著說道,“趕快披件衣服跟我們走!如果你想要拘捕,可要想清楚了!我們兄弟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說著,那人拍了拍腰間的鋼刀。
凌子意眉頭一皺,以他的本事,自然不會怕幾個捕快,幾把鋼刀,就是再來上多一倍的人,他想走的話也沒人能留得住他。
他只是在奇怪,這些捕快究竟為什麼會找上門來,自己犯了事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