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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7章 窮文富儒1

碧海墨鋒 atasdd 10724 2024-03-05 00:42

  就在清晨晏飲霜離去之後,王子臨那不安分的肥胖屍身竟詭異的在度坐起,空洞的雙眼掃過房內,發覺已人去屋空,這才以一種奇怪而僵硬的姿勢緩緩站起,面無表情的走出別院,消失在山間密林當中!

  於此同時,在一間晦暗無比的小屋內,一名黑袍男子盤坐在一片幽紫的詭譎符文中,緩緩睜開了雙眼,卻是率先打了個哆嗦,自言自語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看似武功平平,卻讓我感覺如此危險!”

  黑暗中的男子回想起那正在猛力耕耘身下美人,卻總能察覺自己動向,投來如徹骨冰霜般眼神的冷峻男子,饒是自己的身軀並沒有什麼溫度,卻依舊遍體生寒。

  男子想著,又打了個哆嗦,這才起身,開門,准備外出。

  與小屋的晦暗截然不同的是,門外竟是片寬廣的院落,圍牆璃瓦光亮,雕飾華麗,院內花草池塘,一應俱全,長廊交錯縱橫,四通八達,顯然是個極為富足之家。

  那男子脫去黑袍,換上守門仆人遞來的鮮亮長袍,一路穿過長廊,急急奔向長廊盡頭的那間大屋。

  守門的侍女見他到來,忙攔阻道:“杜先生,主人還在休息,還請過會再來。”

  杜先生似是早知有此回答,敷衍道:“昨日他又睡了幾個?”足下仍是不停的往前走去。

  兩名侍女不敢攔他,又不敢不攔,只得邁著小碎步跟上他,回答道:“三個。”

  杜先生顯是不想再與侍女糾纏,足下又快三分,道:“才三個?那不累,早該醒了!”

  說話間,已到了大屋門前,敲響了房門:“王爺!王爺!出事了!”

  兩名侍女大駭,忙扯著杜先生衣袖,帶著哭腔道:“先生,莫要喧嘩,惹惱了主人,我們都要受罰的。”

  杜先生不耐煩的一甩衣袖,道:“關我何事?”正欲再敲門,卻聽屋中有男子慵懶的命令道:“讓他進來。”

  杜先生忙推門而入,順著散落一地的女子衣衫來到主臥床前,只見一名滿臉玩世不恭的青年男子正坐在床邊,漫不經心的穿戴衣衫,一旁的大床之上,三名渾身赤裸的美貌女子正橫七豎八的躺在床上,胸乳肉臀上盡是紅痕,下體也都是狼藉一片,流著泛紅的精漿,顯然昨夜之前還都是完璧的處子。

  “什麼事這麼急?”那“王爺”一只腳踏在床沿,好整以暇的扭著扣子,抬眼問道。

  杜先生對著場面已是見怪不怪,將掌心的物件亮在王爺眼前,直切正題道:“王子臨死了。”

  那王爺手上動作驀地一停,抬頭看了眼杜先生掌心的事物。那是數片毫無光澤的玉塊,但看形狀,原本應是一體。

  “縛魂玉碎?何人所為?”

  “只知道是一對年輕男女所為。昨夜王子臨的縛魂玉突然碎裂,我便以分魂控屍之法查探緣由,卻只見著……”杜先生向那王爺講述起事情經過,竟是與昨晚王子臨詐屍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分毫不差,仿佛他就在現場一般!

  “有意思,男的看破不說破,一心只想肏女人,女的一心只想被肏,連在屍體旁都不在乎。”

  說話間,王爺已批上了外衫,向門外走去。

  杜先生個趕忙跟上,憂慮道:“那男子明明武功平平,卻給我深不可測之感,加上他之作為,似是有意表明不想與我為敵。”

  “不是敵人,便是好事。王子臨的屍身你後來如何處理?”

  “令他自行走到存屍場,日後集中送往父神處。他並無武功根基,即便用做復生載體效果也微乎其微,不過他一身橫肉,勉強還能做個肉盾。”

  那王爺笑道:“無妨,死了也好,他那位置,不少人都盯著,正好借此機會,本王可以再拉攏一批人。對了,言孝啊,昨晚那女人,她美嗎?”

  杜言孝一愣,隨後露出理解的神情,道:“美艷絕世,無雙之姿。”

  “評價這麼高?”那王爺也是一愣,隨後便露出猥瑣的表情:“可惜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二人行走間,已是來到長廊前。這時,方才守門的侍女從後追上,請示道:“主人,昨晚來的那三個女子醒了,正在哭啼著……罵您……”

  那王爺不以為意的一揮手,道:“能有幸將貞操獻給本王還不滿足,三個都送到侍衛營去吧,隨他們怎麼處置。”

  那侍女應了下來,正欲轉身,卻聽王爺又道:“方才是你沒攔住杜先生麼?”

  那侍女聞言,頓時腳下一軟,噗通跪下,顫抖道:“是……是婢子。”

  “你知道我最討厭睡覺被人打擾的。”那王爺冷冷道:“你就跟她們一起吧。”

  那侍女頓時渾身抖若篩糠,連連磕頭求饒道:“主人,婢子知錯了!還請主人饒過奴婢這一回吧!”但身後的侍衛已是把她架起拖走。

  杜言孝忙補充道:“若是死了就送我那去,我還有用。”

  “話說,邪神那里現在情況如何?需要本王如何配合?”那王爺問道。

  杜言孝答道:“父神暫時失利,但根基未動,反倒是令三教損失慘重。如今他們連我們正體身在何處都不曾知曉,更遑論要與我們正面為敵了。接下來只需照我們原本計劃進行,此消彼長之下,這中原遲早有一天能落入我鬼族手中,王爺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那王爺聽到如此駭人的言論,竟是滿不在乎的道:“你這話每天都要復述一遍,聽的我耳朵都起繭了。說點實在的,你用鬼眼幫我查探那麼久,可曾找到品質上佳的美人?”

  杜言孝思索片刻,道:“就從三教武演時所視,確有不少不世出的美人,皆不比當日逃出血極樂手下的顏妖女遜色,甚至姿容更甚幾分,比如龍皇飛將的妹妹、傲笑風間的妻女……”說到這里,杜言孝頓時恍然道:“我記起來了,昨夜那名女子,正是傲笑風間的獨女!”

  卻見那王爺好沒氣道:“母女?母也就罷了,這女已經是個破鞋,再玩又有什麼意思?”

  杜言孝卻道:“王爺此話差矣,你若見著那女子就會明白,即便已是被人開苞,你也絕不會放過她的。”

  那王爺一挑眉,不可置信道:“當真?”

  杜言孝篤定道:“千真萬確,莫說三教武演中無人能出其右,即便我這些年為幫魘後尋找載體而閱便天下美人,也無一人的姿色及的上她。”

  “有意思。”杜言孝鑿鑿之言,惹得那王爺沉吟片刻,道:“你且幫我留意下,有機會,便把她帶來給我瞧瞧。”

  杜言孝笑道:“這是自然。”心中卻暗道:“若是真抓著了,也是獻給父親用作母親載體,等用完了送你這,只怕是已經支離破碎了吧。”

  ********************

  遠在屠狼關的墨天痕自是沒有想到,在兩日之後,自己深愛的兩個女人都將被其他男人享用著那美妙的肉體。

  昨日,煌天破一行人將顏若榴帶回屋中仔細的盤問了一整天,使得他根本沒機會去找二女解釋。

  今日一早他便起來,想要完成昨日的吊心之事,匆匆穿戴完畢,剛一打開房門,便見一道碧色倩影佇立門外。

  “芳……柳姑娘?”墨天痕訝異道。

  只見柳芳依端著木盆,神色如常的邁進房中,道:“還是叫芳兒吧,聽的不算生分。”

  說著,把手中打滿熱水的木盆放下,道:“你剛起來,還沒梳洗吧?”

  “我正准備去外……”墨天痕訥訥的回了半句,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忙問道:“你……還好吧?”

  只見柳芳依背影微微一顫,低聲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

  “我……我能有什麼問題?”

  柳芳依娉婷轉身,走到墨天痕身前,望著他臉上仍洇著血的紗布,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哀聲道:“你不是應該怪我,昨晚不但攪了你的興致,還惹的你被郡主誤會嗎?”

  墨天痕只道她在說反話,忙道:“是我唐突在先,罪有應得。”

  柳芳依明眸盯住男兒眼睛,問道:“你真以為,是我不願從你嗎?”

  未等墨天痕辯解,她便接著道:“我的心跡,早就向你表露清楚,那晚的話語,字字肺腑,絕無半點虛言。”

  墨天痕見她誠懇模樣,心中局促也放緩了三分,嘆道:“我並非不信於你,只怕虧欠於你。”

  柳芳依黯然道:“我也知道你不嫌棄我這殘敗的身子,反倒是我自己過不去心里那關,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墨天痕驀然想到她孤身一人在鴻鸞時的遭遇,這才明白佳人那晚的莫名反抗由何而來,不由握住了那正在撫弄自己傷口的柔荑,將它憐惜的放到心口:“縱然我無法給你名分,也絕不會像他一樣待你。”

  聽聞此言,柳芳依只覺自己仿佛來到春暖花開的時節,被溫柔的微風輕輕撫蕩著,整個世界都被那和煦的陽光所照亮,心中說不出的溫暖明媚,眸中一下綻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天痕……你這是……”柳芳依此刻喜不自勝,她知曉男兒一諾重愉千斤,但即便這句話是騙她,她也心甘情願!

  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咳,打斷了二人短暫的甜蜜。

  墨天痕回頭望去,只見千蘭影黑著臉,提著槍站在二人身後,頓時一個激靈,下意識的轉身將柳芳依護在身後。

  千蘭影望著墨天痕的舉動,嘴角勾起一絲無奈又自嘲的笑意,揮槍一指二人,道:“那天晚上要死要活,今天又柔情蜜意了?我說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就盯著他一個不放了嗎?”

  柳芳依躲在墨天痕身後,倍感安全,不禁探出螓首,怯生生的回道:“郡主你還不是盯著他不放嗎?”

  千蘭影失笑道:“好哇,本郡主本來還怕你們又鬧別扭,想來調停一番,現在看來倒是我顯得多余了。”

  墨天痕這才知曉千蘭影只是擔心他倆情況,並非前來興師問罪,頓時放心下來,賠笑道:“郡主哪里話,不如先把槍放下?”

  千蘭影好沒氣道:“你們奸情熱戀,本郡主才沒興趣摻和。”

  說著把短槍往肩上一抗,道:“你們該干嘛干嘛,別礙著我游覽屠狼關。”

  說罷轉身便走。

  墨天痕只得道:“郡主,你也有傷在身,不如多休息休息?”

  只見千蘭影回眸一笑,水靈的杏眸如彎月一般,下一刻卻是拉下俏臉,道:“本郡主的事,用你管?”

  墨天痕忙道:“不敢……”

  卻見千蘭影一揚俏臉,走到墨天痕身前,仔細端詳起他臉上的紗布起來。

  墨天痕被她這舉動弄的一頭霧水,試探道:“郡主?”

  不料千蘭影手快如電,趁其不備,飛速的將他臉上紗布猛然扯下,墨天痕吃痛,頓時大叫一聲,向後躍了半步,捂著傷口問道:“郡主你這是做什麼?”

  只見千蘭影俏臉一黑,道:“把手給我放下來!”

  墨天痕這才知道她是要看自己的傷口,又好氣又是好笑,依言將手放下,無奈道:“郡主你要看,說一聲便是,何必作弄我……”

  千蘭影秀眉一挑,昂首道:“本郡主喜歡看你雞飛狗跳的樣子,不行嗎?”

  她雖說的似在杵人,雙眸卻關切的盯住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秀眉已是微微皺起,小聲嘀咕起來:“真的好深,這要留疤的。”

  墨天痕並未聽清她說了些什麼,只是被她看的頗為不好意思,於是小聲道:“郡主?只不過是普通傷口,不礙事的。”

  千蘭影突然怒道:“用你提醒?這傷口深淺本郡主會看不出來?”

  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一個淡金的瓷瓶,惡狠狠的塞進墨天痕手中,然後一掌把他拍了個趔趄,對他身後一直偷笑不止的柳芳依道:“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你!好好給我給他上藥!”

  柳芳依開心的不行,忙道:“是是,給你給他上藥,我記下了。郡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千蘭影被她笑的自己俏臉泛紅,局促道:“沒有了!”說罷一轉身,低著頭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墨天痕望著自己手中的淡金瓷瓶,此刻仍有些發懵,喃喃自語道:“這是當日她受傷時,聖司所賜的藥物。”

  柳芳依從他身後走出,輕巧的拿過瓷瓶,笑道:“是啊,她前夜就找著了,一直握在手心呢。”說話同時,已是將藥物抹在墨天痕傷口處。

  “那一槍,她一直很自責呢。”

  藥膏敷上,墨天痕疼的嘴角咧了兩下,道:“她人倒是不壞,就是脾氣實在太過驕蠻了。”

  柳芳依笑道:“她從小被捧在手心,無人膽敢忤逆,是遇見你之後,她才懂得何謂‘自責’。”

  墨天痕嘆道:“可惜,尚不懂得何謂‘認錯’。”

  柳芳依好沒氣的揪了一下他沒受傷的半邊臉頰,笑道:“你呀,要求真多。”

  墨天痕不解道:“認錯悔改,乃是基本的處世之道,怎算的要求多?”

  這時,只見一名三教弟子快步跑來,道:“墨師弟,聖司有請。”

  墨天痕不敢耽擱,匆匆與柳芳依道了別,便隨那弟子前往霍青絲住處。

  來到屋外,發覺不少弟子都在忙碌的收拾行裝。

  進屋之後,霍青絲、煌天破、籟天聲、顏若榴都已在屋內。

  顏若榴今日換了身干淨的素服,由於重傷的緣故,她的臉色仍是慘白,將她平日里的妖艷抹去大半,露出了她未經雕飾的原貌,竟是清麗無比,楚楚動人,只是骨子里仍是隱隱的對人散發著絲絲誘惑,與一旁高貴冷艷、清冷淡雅的霍青絲立出了鮮明的對比。

  “聖司,這是准備出發嗎?可四佛座……”

  “四佛座距此不足半天路程,此回只由我們四人護送顏若榴先行返回昊陽壇。”霍青絲道。

  煌天破接著道:“有些事情,必須讓她親呈師尊,老籟傷體已復七成,足可參戰,由我們四人行動,一可快速抵達,二可不懼鬼獄攔路。”

  墨天痕心知情報一事刻不容緩,便道:“弟子遵命。”

  “好,你且回去與你的兩位女伴道個別,收拾好行裝,我們在城門前匯合。”

  辰時不到,煌天破便把行裝收拾完畢,獨自一人從內城出關,走進一片樹林之中。

  行不足半刻,眼前豁然開來,目及之處,刻碑林立,竟是一處占地極廣的空曠墓場!

  煌天破凝眉走向最邊遠的角落,那是一片新墳,石碑上的刻字顏色仍是鮮亮,但底下的人早已不再鮮活。

  年輕的儒者一襲白衣,健步來到一座墳前,從未屈折過的陽剛身姿,下一刻竟是單膝跪地!

  寂靜墓場中,儒者沉默不語,任由冷風拂面,照見愧疚的容顏。

  半晌,一道身影從儒者身後緩步邁近。

  “你為何來到此處?”

  來者正是籟天聲。

  他凝眉望著煌天破折腰的背影,又掃視了四周墓碑,道:“他們皆是戰死的同門英烈,你卻為何只跪懷謙之墓?”

  煌天破並不抬頭,低聲道:“沒錯,他們都是三教英烈,奮勇對敵,置死生於度外的錚錚子弟。他們死的英勇,也死得其所。”

  “但他不同。”籟天聲語調平靜,聽不出是喜是悲:“你當時毫不猶豫。”

  “當機立斷,不代表吾毫不在乎。”

  “你做了當時最正確的選擇。”

  煌天破緩緩起身,向懷謙的墓碑躬身一禮,隨後挺起胸膛道:“誅殺戰友,罪責在吾,未護同門周全,罪亦在吾。等回邑鍠,吾會向師尊與佛門請罪討罰,但當日之殺,吾絕不後悔。”

  籟天聲拍了拍煌天破肩頭道:“吾明白你之心境,若換作是我,斷不能如此果決。”

  只見煌天破颯然轉身,白衣旋舞,昂首邁步,背向墓群而行,空曠墓場上空,儒者鏗鏘字句雄渾飄蕩!

  “儒者,胸懷天下,需要承下多少取舍,吾便擔起多少悲傷!”

  辰時過半,五人已集結在城門之下。葉明歡早為幾人備好干糧馬匹,眾人翻身上馬,霍青絲回頭對顏若榴道:“可還支持的住?”

  顏若榴一撥鬢角,輕松道:“無妨。”

  卻見煌天破一皺眉,道:“你若不支,可與……師娘同乘一匹。”

  顏若榴笑道:“多謝少俠關心,只不過姐姐我獨來獨往慣了,與人同乘一匹,反而不自在。”說著雙腿一夾,竟是率先催馬奔出。

  墨天痕大驚道:“妖女!你是想跑嗎!”

  煌天破淡定道:“她不會跑。”

  “跟上。”霍青絲也不多話,策馬揚鞭,颯爽追出,墨天痕、煌天破、籟天聲隨即催馬,踏上歸途!

  ********************

  且說道門敗類竇氏兄弟當日從客棧脫逃之後,連往東南逃竄數日方才覺得安全。

  這邊剛脫離險境,心中已是急不可耐的想要重操舊業,去尋些良家女子禍害,安慰一下這幾日擔驚受怕的心靈與當日沒吃到美肉的可憐小兄弟。

  是夜,竇氏兄弟二人正在街上急急而奔,打算前往白天所探聽到的大戶人家中。

  那大戶人家的夫人生的極美,又育有兩個待字閨中的漂亮女兒,極被外人稱道。

  雖說二人見過晏飲霜之後,看這等美人已與庸脂俗粉無異,但他們已是飢渴多日,也顧不得挑肥揀瘦了,只想大快朵頤。

  竇氏兄弟身出道門,又常年做著采花的勾當,輕功自是不俗,數息間已是連過十數間房頂,眼見離那大戶人家的宅院只有一街之隔,卻見二人猛然卻停下了腳步。

  只見前方黑暗的道路盡頭,兩條不凡人影矗立當中,一金一銀,持槍負劍,逆光而立,不見真容。

  竇聽濤心知早已甩掉了霍伏猛,只道是另有人攔路,於是問道:“你們是誰?”

  只聽其中一人答道:“槍劍雙流。”

  竇海潮有些心急,小聲道:“大哥,他們知曉我們名諱,怕是師門尋來了。”

  竇聽濤丟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別說話,小聲回道:“無妨,讓我先問明究竟是哪一路人,也好有個應對。”於是又道:“我問你們是誰!”

  得到的卻是相同卻肯定的答復:“槍劍雙流!”

  聽著對方宛如戲弄般的回答,這下竇聽濤也急了,怒道:“我問的是你們!不是讓你們報我們名字!”

  這時,竇海潮卻好似回過味來,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大……大哥……我們怕不是遇上正主了?”

  耳語落下,兩人皆是一愣,望向道路盡頭的兩人,頓時一個激靈,如臨大敵般擺好架勢。

  竇聽濤帶著顫音,竭力狠聲高喊道:“你……你們……你們就是……槍……槍劍……槍劍雙流?”

  他想盡力表現的凶狠一些,至少氣勢不弱於人,然而這一句支支吾吾,毫無氣勢,不像示威,反倒像是討饒一般。

  只見前方銀袍道者解下背後銀槍,鏗然矗地,答道:“正是真武雙璧!”

  來者正是從靖邪戰場之上功成身退,欲返東京匯報戰果的真武雙璧——金劍清輝倦囂塵、銀槍飛渡月冷星!

  竇氏兄弟頓時腿腳一軟,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竇海潮小聲道:“大哥,他們二人未必是專程尋上咱倆,不如先問問情況?”

  竇聽濤眼睛瞪著老大,繃著臉,咬著後槽牙小聲從唇縫中擠出幾個字來:“那你倒是問啊!”

  竇海潮戰戰兢兢的問道:“你們為何要攔我二人去路?”

  “為何而攔?”月冷星笑道:“竇氏兄弟,你們是乖乖的跟我回去,還是乖乖的跟我回去?”

  竇氏兄弟面面相覷,竇海潮心道:“這他娘的有啥區別?這真的槍劍雙流難道是個傻子不成?”卻聽竇聽濤道:“還有第三種選擇嗎?”

  竇海潮腳下差點一個趔趄,小聲嘀咕道:“大哥,你是不是也傻?他那兩個選擇分明是在戲弄我們啊!”

  只見倦囂塵周身氣勁翛然一爆,震的街道塵煙四起,屋頂瓦礫鏗鏗,金色道袍獵獵翻舞,威嚴低沉道:“無!”

  眼見攔路之人氣勢決絕,毫無轉圜,竇聽濤自忖以他二人功力斷難逃離,索性頭一昂,用盡一生的骨氣高喊道:“好哇!來,就讓吾領教無鋒金劍!”

  竇海潮也知大哥心思,於是也擺好架勢,准備隨時應戰。

  月冷星叫了聲“好!”銀槍一橫,卻是歪頭小聲道:“喂,你挑一個唄?”

  卻見倦囂塵雙手一負,道:“吾不屑,你來吧。”

  月冷星急道:“喂喂!你放任你的好友以寡敵眾,不怕他被人吊打嗎?”

  倦囂塵依舊冷冷道:“只怕他吊打別人!”

  月冷星一撫額頭,無奈道:“好吧,那吾就勉為其難,以一敵二了!”一抬頭,卻見竇氏兄弟如兔子般的瘋狂逃竄而去。

  竇聽濤邊跑便怒罵道:“他娘的,這兩個人是來演戲的嗎!當我們不存在嗎!”

  竇海潮忙道:“大哥別說話,逃命要緊!”

  二人奔跑間,忽見面前銀光一閃,還未反應,腳下便好似被硬物絆到,雙雙向前如狗啃泥般飛倒在磚石路上,直摔牙斷嘴裂,滿口是血。

  “誰他娘的在路中間放根杆子,擋道爺的路!”回頭一看,卻見一人銀袍銀槍,立於身後,不是月冷星是誰?

  “喂,吾原本覺得你們還有些骨氣,到頭來卻只有兩句話的功夫嗎?”

  月冷星銀槍一指,又道:“現在,你們是乖乖的跟我回去,還是乖乖的跟我回去?”

  想到接連兩次好事被人攪黃,又被強手攔路,竇聽濤一肚子窩火,索性起身道:“老子這幾天被人追過來攆過去的,真他娘的真晦氣!不跑了,不跑了!老子就在這跟你干一架!不就是他娘的槍劍雙流麼!我們也是!”

  說罷,足下一蹬,揮掌向月冷星猛攻而去!

  竇海潮見大哥模樣,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欲做最後一搏。然而兄弟二人攻至半途,眼前卻不見了月冷星的身影!

  二人撲了個空,心下已是驚駭至極:“這人是鬼麼!說出現就出現,說不見就不見的?”

  就在強奸雙流訝異之際,一道鬼魅的白色人影已飄然來至二人身後,手中銀槍一翻,只聽“咚咚”兩聲,槍柄在二人後腦各敲一記,竇氏兄弟連聲都沒來及出便雙雙暈倒,不省人事。

  昏暗月色下,倦囂塵巍然凝立,宛如一尊清冷雕塑,靜待歸人。

  不一會,只見遠處路上,月冷星橫扛銀槍,槍頭槍尾各挑著一個滴血的人,步履散漫的向他走來。

  倦囂塵平靜的看著月冷星走到近前,二人四目相對,卻是一言不發,饒是月冷星滿臉期待,倦囂塵依舊安靜無語,只有被敲暈的強奸雙流如死了一般靜靜的橫掛在銀槍頭尾,嘴中滲出的血不住滴在地面,發出“啪嗒”的輕響。

  過了許久,月冷星終是按捺不住道:“喂,這種情景,你不是應該問聲‘回來了?’才對嗎?”

  倦囂塵若有所思的道:“走?”

  月冷星無奈的一抹額頭,道:“好好,我知道了,墨水費錢,口水費唇,我們走。”

  說著便擔著雙流想要轉身,這時,卻見倦囂塵忽的身形一晃,雙唇緊抿,面色一陣紅白交替。

  月冷星大驚失色,忙卸了銀槍,連同雙流一道擲在路上,隨即一掌按住倦囂塵前胸,為他渡入真氣。

  半柱香的功夫,倦囂塵的面色方才恢復如常,道:“多謝。”

  月冷星凝重問道:“還好麼?”

  “撐的住。”倦囂塵道:“但快了。”

  月冷星忙回身欲抄起月冷銀槍,卻見雙流跪在地上,腦袋如磕頭般抵在地上,周遭已是漫出一灘鮮血。

  月冷星倒吸一口涼氣,道:“不是吧?我剛才打的是後腦啊,為何前面在出血?況且我也只是打暈他們,沒給他們開瓢啊!”

  原來方才那一擲,雙流因為橫掛的原因,直接腦門著地,在石板路上磕的皮開肉綻,好生淒慘。

  倦囂塵瞥了他一眼,道:“跌的,沒死!”

  月冷星忽然展顏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道:“我當然知道,講個笑話而已。”

  倦囂塵好沒氣的道:“無聊!”

  卻見月冷星重新擔起雙流,沉聲道:“算來應該還有十數日,盡快趕回邑鍠吧。”

  說罷,二人不再停留,各自運力疾行,宛如一金一銀兩道流星,往遠處而去。

  數日之後,真武雙璧押著竇氏兄弟,一路回到醒世公府復命,來到門前,正見著有道門弟子在此相迎。

  看見月冷星牽著兩名五花大綁的人,有弟子不禁奇道:“二位師伯,這是……?”

  卻見倦囂塵一負手,冷冷道:“敗類,押下。”

  那弟子大驚道:“師伯,弟子做錯了什麼?”

  月冷星忙打起了圓場,一指身後牽著的兩人道:“他說的是這兩人,你莫要驚慌。”

  隨後反身埋怨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說話要帶主語!看把他嚇的!”

  倦囂塵也不言語,徑直往里走去,月冷星沒轍,快速囑咐了幾句,也跟著一同入內。

  不出一日,晏飲霜一行也從西都歸來,進城之時,正遇曲懷天的師尊,儒門七君之一的“君子愛財”屈有道領著數名弟子歸來。

  宇文正、方昭、曲懷天與各自與師友打過照面,邊走交流起此戰經歷,聞道有不少三教弟子犧牲,皆是痛心不已。

  路上,曲懷天疑道:“師尊,為何你和這些師兄弟會提前回來?”

  屈有道望向自己的徒兒,長嘆一聲,道:“掌教密令,著我們帶領終演名單中的弟子們先回。”

  曲懷天早在初演中便敗於墨天痕,聽到此話,面色也是黯然起來。

  屈有道心知自己這徒兒此次受到打擊頗大,於是安慰道:“走吧,儒門上位,並非只有武演一途。你既然走不得捷徑,那就必須腳踏實地。”

  曲懷天道:“弟子謹遵教誨。”

  一行人進城不久,只聽身後馬蹄聲聲,回頭望去,卻是霍青絲率領墨天痕三人護著顏若榴前來。眾人見到是她,忙行禮道:“見過聖司!”

  晏飲霜歸來看見墨天痕歸來,心里竟莫名對他泛起愧疚之意,紅著臉不敢看他。

  墨天痕看見她,卻是興奮非常,忙翻身下馬,先與幾位前輩和同輩行禮照面,便急忙關切道:“師姐,此回征戰可有傷著?”

  晏飲霜仍是不敢看他,支吾道:“不曾,好的很。”

  宇文正在一旁開口道:“霜兒此行凶險非常,此時傷勢還未痊愈,你就不要纏她了。”

  墨天痕大驚,正欲開口發問,卻聽宇文正又道:“天痕,你為何一人要乘三匹馬?”

  墨天痕只得道:“回師尊的話,弟子身上聖槍墨劍加在一起已快二百斤重,這一路跋涉下來,馬兒負擔不起,只得備好換乘之馬。”

  宇文正點頭道:“這一路你也辛苦了。”

  墨天痕忙道:“弟子不敢。”

  這時,霍青絲牽馬過來,打斷師徒二人,道:“有話不如邊走邊聊。”

  宇文正連聲稱是,一轉身,卻見著仍騎在馬上的顏若榴,不禁奇道:“這位姑娘是……?”

  霍青絲回身看了她一眼,答道:“顏若榴。”

  “顏若榴?”屈有道略有訝異,問道:“妖嬈魔魅?”

  “正是。”

  “聖司為何會與她同行?”宇文正不解道。

  “自然是有重要之事,需帶她面見掌教。”霍青絲說話間,已是牽馬前行:“究竟何事,見到掌教之後,必然一並告知。”

  宇文正與屈有道等人縱然有滿腹疑問,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墨天痕有一肚子的噓寒問暖想要說與晏飲霜,卻只覺佳人今日對他格外生分,總是背對著他一言不發,只得把那些關心與擔憂吞回肚中,默默跟上人群。

  一行人來到醒世公府大門附近,遠遠的卻見一名穿著朴素的儒生背負長劍,跪於公府門前。

  他在烈日下汗流如雨,灰頭土臉,風塵仆仆,疲累至及,但面卻帶慍色,眼中極為不甘。

  墨天痕奇道:“這位師兄為何要跪在此處,是受罰了嗎?”

  霍青絲與宇文正、屈有道等人卻是繞過那儒生,徑自往公府內中走去,好似沒看見他一般。

  就在此時,只聽那儒生朗聲喝道:“我《劍梅書院》創院以來,承先祖儒聖之志,秉禮持義,澤仁守正,精修武道,求進自強,廣而推學,明善揚仁,亦在南疆邪亂中披肝瀝血,慷慨赴義,衛護天下蒼生。可為何如今三教武演,我書院卻連一個名額也無,直至終演,方才得知此消息?若是初演被汰,技不如人,我等自然無話可說,但一絲機會不給,如何算得公平公正?如今可參終演之人,就真正個個都比我窮儒一脈強嗎!”

  墨天痕不禁好奇的問道:“煌師兄,窮儒一脈是我儒門哪道分支?”

  煌天破道:“你之師承,算作富文一脈,那些家中貧窮,又不得入大儒門下的學子,被稱作窮儒一脈。說起來,朝廷開科取士,本意是納天下有學之士,無論貴賤,皆可上理朝綱,下慧黎民。但如今科考一事卻被權貴把持,其中關系縱橫,人情當道,許多出身貧寒的學子縱有滿腔學問,卻因無財無薦,參不得科考,報國無門,也是可笑。”

  他自顧自的說著,言語間少見的有些憤慨,與當日墨天痕初見他時的神情如出一轍,顯然是對朝廷乃至儒門此舉頗有微詞。

  霍青絲忙小聲道:“破兒,不要多言。”

  墨天痕心中甚是不解:“難道沒有門路,連武演也無法參加嗎?”感慨自己幸運的同時,也不禁同情起那窮儒一脈的同門。

  這時,只聽屈有道怒斥道:“你可知武演之後,參與武演的三教弟子在靖邪之戰中犧牲多少?”

  那窮儒弟子猛然抬頭與屈有道對視起來,神色不屈而倔強:“大義氣節,豈是富儒專有?若論犧牲,我窮儒一脈亦是不懼!”

  “你與我談大義?”

  屈有道盛怒不減,駁斥道:“邪患之前,我三教弟子慷慨赴死,熱血灑滿中原大地,何曾想過自身所得?而你在此處長跪,為的,難道是尋求赴死之機嗎?”

  那弟子似是被駁的有些慌亂,支吾道:“若……若是能參進武演,赴死之事,我等亦能慷慨為之!”

  屈有道語調忽的平和下來:“看來我高估了你們窮儒一脈。先有予求,再談奉獻,這與討價還價何異?難道在你們窮儒一脈眼中,我儒門生死大義,不過是你們往臉上貼金的價碼罷了?”

  “我……我……”那弟子被屈有道說的啞口無言,不待他再出言辯駁,便已起身,灰溜溜的離開了。

  顏若榴在一旁目睹此景,不禁嘲笑道:“看來你們儒門,也非絕對的公正公平。”

  煌天破淡然道:“儒門之事,無需禍世之人妄加評判。”

  顏若榴笑道:“與三教現在的麻煩相比,小女子何德何能,擔得起‘禍世’二字?”

  煌天破卻不再理她,押著她跟隨眾人一同往公府內走去。

  附:注1 :梳理下時間线:晏飲霜與賀紫薰失身為同一天,在墨天痕從屠狼關出發的兩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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