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峰匯聚,三光燦然,鬼獄死絕之地,此刻聖氣浩瀚,道芒蒼渺,儒風鳴歌,三教劍峰各自逞威,傲對邪者大軍,不世神兵,絕世鋒芒!
鬼獄眾人雖是各自拼命抵擋,卻難堪此力,接連負創!
“他們三人聯手,竟能有如此威力!”暗自心驚之下,咒日邪神殺心更盛:“今日,決不能縱你們三人回去!”心思既起,殺意已臨,只見三峰視野之外,鬼獄邪陽曝然一閃,火舌噴吐,幽藍魂力蓬勃而出,涌向瀆天禍體內!
霎時,邪神雄力暴增,霎時暗走光移,驚爆如雷,末日王權一擊之力,竟是撼動三峰絕式,令原本傾倒的戰局再度回歸平衡!
“他們占有地利,你們帶傷,久戰不利!”察覺敵酋實力暴增,段塵緣當機立斷,釋罪橫擺於胸,毅然道:“你們先走,修者——斷後!”
“失卻三峰聯手,你亦不能久持!”海傾天道。商清璇亦道:“不錯,要走,一起走!”
“外圍敵人,已被修者率九曜天尊肅清,暢通無阻!”段塵緣說話間,已運氣於劍,佛眼陡開,釋罪聖輝浩綻,一時間,佛者身後梵響高鳴,凝化三千光華,釋門至強聖招加持,三鋒合力瞬然驚爆,壓下邪陽怒焰,一阻鬼魅侵襲,地葬沉淵為之劇震!
“走!”甫占上風,段塵緣當機立斷,回身雙掌擊出,柔勁正中破曉、疏影劍身,海傾天、商清璇二人順勢借力倒飛而出!
“你讓他們二人先行脫走,失卻三鋒聯手,你又如何對敵本神?”瀆天禍不解,亦是憤怒,眼前僧者,竟敢如此輕視自己!
“梵海之中,自有慧鋒,修者之行,自有慧劍!”但見佛者身周金光消弭,聖唄不再,然釋罪懸空之際,威壓更勝從前!
瀆天禍只敢整個地窟之中寒意森然,鋒銳無比,與先前聖光灼燙判如兩物!
“是……劍意!”驚覺間,無數鋒銳劍意已從山壁蔓延而開,化作萬柄慧鋒,鋪天蓋地,砸向鬼獄眾人!
全方位的攻擊,避無可避,守無可守!
瀆天禍急調邪陽雄力,護住周身,其余鬼獄眾邪各自拼命抵擋,卻依舊擋不住慧劍穿身,血花四濺!
段塵緣一擊得手,當即撤退,不料身後風嘯忽急,竟是瀆天禍馭邪陽之力為盾,強頂漫天劍意,奔殺而來!
段塵緣回首間,已是邪風掃面,惡掌臨身!
“入吾鬼獄,也想全身而退嗎!!”盛怒之下,瀆天禍猛取邪陽偉力,一掌轟出,如熾陽降臨,火舌四竄,段塵緣急運掌力相接,聖氣邪力相衝一瞬,但見金光消弭,惡火竄天,佛者身受邪焰噬體,當場負創!
同一時間,山中甬道難承邪力衝刷,硬生被拓數尺之寬!
但借此雄力,段塵緣亦飛出丈許開外,轉足飛奔!
瀆天禍見此情形,冷笑一聲,道:“萬鬼血岩之前,你——跑的掉嗎?”一抬手,宏偉邪力爆衝,直奔萬鬼血岩之下那萬千屍骸!
然而下一刻,只見地葬沉淵入口處,一道無形藍芒飄閃而過,奔騰邪力猶如洪峰拍案,倒卷而回!
邪神自信神情倏然一滯,隨即怒容滿面!
正在此時,寂滅侯等人已換過備體追出,見此情形,忙跪地請示道:“邪神,是否追擊?”
眼見那白色身影已然遠遁,瀆天禍不禁怒上心頭:“追?”冷哼一聲,忽發一掌,竟印在寂滅侯前額之上!
老者錯愕間不及發出一絲聲響,已是頭殼爆開,死於當場!
瀆天禍一掌斃命,心中怒郁方才有所消解,冷冷道:“出了邪陽輸功范圍,你們誰擋的住他們三鋒聯手?理好爾等備體,三教反攻不日必將到來,屆時,便是決戰之刻!”
眾邪皆噤若寒蟬,不敢再言,亦不敢再看其背影,恭送其往深處離去。
邪陽之間中,禍世鬼陽依舊散發著幽黃的冷光,無數靈魂在其中哀嚎嘶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毫無尊嚴的被當作一份份餌料,被邪人們無情的攫取著生命最後的存在。
瀆天禍望向依舊滾滾燃燒的邪陽,感受著鬼力汩汩灌體的威能,心中卻在默思:“血岩大軍無法調動,是偷偷被施加陣法?孟九擎,你欲以此法限制本神大軍,但如此一來,邪陽之力反而更為凝聚,令吾等功體將更加強悍,實在是自作聰明!況且,此陣影響范圍只在萬鬼血岩,本神依舊可以繼續操控周邊鬼兵,就算找不到施陣之人,也一樣會有鬼兵糾纏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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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段塵緣一路踏蓮,奔出約莫十數里,出了鬼獄范圍,只見前方一藍一綠兩道身影飛速迎來,正是焦急等待中的海傾天與商清璇。
“你終於……你受傷了?”迎上的商清璇未及高興,便望見佛者嘴角鮮血,擔憂問道。
“無妨,情報是否送出?”段塵緣問道。
“已送出飛鴿,尋個安全所在,靜待消息吧。”商清璇道。
段塵緣卻問道:“二位無恙乎?”
商清璇此刻雖已封住左肩穴道,但剜肉之傷,清楚可辨,加之血染青衣,紅綠混雜,極是駭人。
海傾天狀況亦是不佳,他以道門禁符“乾坤法隨”強提功體,不但耗氣極劇,對身體負擔亦是不小,此刻已是面色發白,腳步虛浮,若非那般危機關頭,也斷不會如此選擇。
饒是如此,二人卻異口同聲道:“無妨。”
問答之間,段塵緣已是粗略看過二人傷勢,不禁凝眉道:“你們傷的不輕,只怕反攻之時,功體不得完愈。”
商清璇道:“此情報重逾千鈞,即使舍生取義也在所不惜。”
海傾天亦道:“摯友生死,自當以命相搏。”
三人默契,早已超越友誼,段塵緣自己也是豁命來援,也不再多說,頷首道:“你們先行覓地療傷。修者還需與九曜天尊會面。”各自道聲:“珍重!”三人便兵分兩路而行。
且說醒世公府中,墨天痕與煌天破每日於民為天的無暇殿中參悟源經奧妙,不覺已過三日。
三日之中,每日卯時,都有七君之一護送源經前來,再於酉時收回,送回君舍稷所在的赦天殿看管,孟九擎與其余七君則星夜在此,看護源經。
這日赦天殿中,孟九擎正與晏世緣、笑翰林、戰長林幾人互弈,兩盤棋,四個人,縱橫九宮,黑白分明,此時,門外走入一人,正是監察窮文一脈的屈有道歸來。
眾人打過招呼,屈有道便到一盤棋邊落座,笑翰林道:“我當是令師兄護經歸來呢。今日窮文弟子可有異動?”
屈有道眼上盯住縱橫戰局,應道:“倒與往常無異,我都懷疑是漏看了幾處。”
戰長林道:“東京地廣人多,真要有心避你,未必能查到。”
屈有道輕嘆一聲,無奈道:“盯一處是一處,若無便罷,若有,我便是罪人。若非如此,今日本該輪我護經之事,也不會勞煩令師兄與我換班。”
孟九擎執黑落定,贊道:“屈師弟不愧君子之名,這幾日我等只是閒來下棋,卻叫你做這最苦最累的差事。”
晏世緣笑道:“要我說,掌教師兄也太過謹小慎微,有屈師弟盡心監察,在這深院之中,還有誰能興風作浪?”
不出一會,護經的令昆侖也歸來,孟九擎問道:“二人可還好?”
令昆侖答道:“確有進境。”環視一圈,又問道:“霍師妹又不在?”
孟九擎聞言,將手中棋子復又扔回棋盒,蹙眉嘆道:“她擔心商師妹安危,連日來都守在鴿籠。”
說到此處,眾人情一黯,幾人執棋之手懸凝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商清璇不僅是他們的小師妹,更是未來反攻的重要戰力,若她失陷未歸,以鬼獄手段,他們不但要面臨失去同門之悲,同時更要承受戰力此消彼長之苦!
正在眾人無言之際,忽然門口一陣冰風掠過,苦候已久的霍青絲急切前來,不顧平日威儀,素手高舉小卷信紙,急聲道:“商師妹已探明情報,她本人亦是無恙!”
此言一出,頓掃屋中沉郁,孟九擎趕忙接過信紙,平日處驚雷而不改的面上亦露出些許察覺不到的笑意,看罷,又將信紙傳遞給眾人,道:“今日集結戰力,明日便啟程出發,一討鬼窟,還天下以清平!”
霍青絲憂心道:“三鋒此回大鬧鬼獄,必使其有所防備,況觀敵酋性格陰險毒辣,又占盡地利,只怕待我等到達,早已設下重重陷阱,只等我們自投羅網。”
孟九擎卻自信道:“排筏可行川澗卻難越江海,跬步可丈方寸卻難量河山,若無羅天密織,他鬼獄何能一網鯤鵬?”
晏世緣卻望著商清璇傳回的紙條道:“師姐,這鬼獄地形果如顏若榴所說一般,各處皆是守關隘口,斷無迂回可能,唯一方法,恐怕只有集中集中優勢力量,正面突破。”
笑翰林卻道:“如今雙璧無法參戰,晏師弟亦傷勢未愈,就算有十二劍天加入,對敵有邪陽之力加持的鬼獄高手尚可,但那萬千復生鬼兵,又該如何應對?”
孟九擎笑道:“此事,吾已做出應對,並吩咐慧鋒座布置。商師妹信中提到三峰匯聚,便是他已成功之證。”
晏世緣若有所明,疑道:“洗罪三尊?”
孟九擎點頭道:“不止佛門三渡,還有道門靈寶上清與九曜四象陣。在段塵緣突入鬼獄救援同時,也將陣標放下,將邪陽與萬鬼血岩之聯系隔絕,便能讓那萬千屍體再無用武之地。而其中高手,必會龜縮鬼獄深處,此時,以三教能為,當可正面突破,不然百年以來,也妄稱‘一錦敵四界’!”
戰長林憂道:“只是若是鬼獄之人以當日外攜烈邪珠之方式強行突破九曜四象陣與萬劫星引的桎梏,前去襲擊布陣之人該如何是好?”
孟九擎道:“吾已考慮此點,故九星方位布置極遠,也因此,陣腳臨至萬鬼血岩已是極限。他們真要找人,不如待在本營,等我等上門的為好。只是此陣有兩樣限制,一是距離太遠,功效降低,范圍只足夠覆蓋萬鬼血岩,以瀆天禍性格,遺留在外的鬼兵必會趁機襲擾百姓,故不但高手需要出陣,也需眾弟子在我等進剿敵酋時,幫忙掃清外圍殘兵,守護無辜黎民。二是開陣之消耗,九曜天尊最多只能維持七日,故我等需即刻准備。”
晏世緣當即叫道:“逍遙,你速去……”話到一半,卻發現御逍遙並不在此,只是自己習慣性的叫他跑腿。
孟九擎微微一笑,道:“逍遙另有重任,昨日吾已著他先行出發。”
屈有道卻道:“今日書信剛到,掌教昨日就已有動作,當真神機妙算。”
卻見孟九擎搖頭道:“非吾識機,逍遙之任務在北,是此戰成功最重要的一環。”見眾人皆是不解,孟九擎笑道:“屆時便知。諸位師弟,抱歉斷了你們棋上雅興,還勞你們各自通知在此的三教眾人。”又對霍青絲道:“青兒,勞你跑一遭無暇殿,將此事告知他們,敦促他們盡力修行,啟程之前能多得一分益處便是一分。此戰方針,便是由我等三教高手牽制鬼獄戰力,送他們二人前往邪陽之間,破鬼誅神!”
屈有道大驚道:“莫說煌師侄與墨師侄尚在修習源經,即便他們已有所成,也不該將直面敵酋之重則全數系於兩名少年之手!”
孟九擎卻道:“商師妹所傳已然言明,鬼陽影響之下,會壓制三教功體,並加強鬼獄眾邪。況眾邪擁有諸多備體,殺之難盡,非聖槍不可應對,最佳戰法,自當以眾神默為鋒,我等一旁為輔,步步推進,步步蠶食,但如今時間,已不足以容我們穩扎穩打。再者,我等進行牽制,又怎算得卸下責任?”
屈有道仍是搖頭,爭道:“我還是不放心,此戰成敗,皆系於二人之手,千鈞重擔,他們擔不住。”
孟九擎只是堅定道:“既然承接聖槍天命,便無不堪重負之事,此事就此定下,不必再議!”
屈有道無奈,只得將目光轉向霍青絲處,乞求她開口相助,誰料她一如往常,面色如冰,只示意他別再多言。
屈有道仍是不甘,轉而又問向殿內眾人:“你們都同意嗎?”
眾人皆是面露難色,唯有晏世緣支起傷軀,緩緩道:“我也不贊同,但……掌教師兄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
霍青絲好言勸道:“屈師兄,你要清楚,吾與九擎至今無後,皆視破兒為己出,斷無讓兩個孩子平白送死之理。”
屈有道心中雖恨,卻也無法,只得一跺腳,道:“我去做自己的事情,明日再見!”其余七君也相繼告辭離去,殿中霎時只余孟、霍二人。
霍青絲擔憂道:“九擎,是否該將真相告知他們?”
“暗樁或就在他們幾人當中,不得不防。”孟九擎亦露出無奈神色:“故吾特地將日程訂緊,便是催促那人盡快行動。”
聽到此處,霍青絲擔憂更甚,道:“若是那人能忍過今晚,繼續潛伏,日後欲抓,必然困難重重。”
“不。”只聽孟九擎篤定道:“即便那人再是能忍,也絕不會錯過這最後一天的機會。他目的既是破壞武演,又與鬼獄暗通,時至今日,目標唯剩有源經與破兒他們,若不抓住今晚時機,待到明日源經重封,破兒與天痕又與我等同行,保護嚴密,他斷無機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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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無暇殿中,兩台燭燈之下,是兩碗熱氣已散的清茶,茶碗之前,是正被翻閱的三教秘經,而經書之前,便是挑燈夜讀的墨天痕與煌天破二人。
時間緊迫,二人已無暇休息,只匆匆討論幾句,遇上不解之處,便一同起身取過身後木質兵刃,在院中演練起來。
卻見墨天痕持槍,煌天破仗劍,一出手,竟是異彩紛呈,三光璀璨!
而煌天破一式向前,出招竟是——墨狂八舞!
連拆數招,二人身上異彩散去,煌天破收招,疑道:“奇怪。”
“怎麼?”
煌天破道:“此招道儒內勁相融,本該起於足三陰,過丹田,運至手三陽,但真氣卻始終不達,反向手三陰竄去,著實怪哉。”
墨天痕亦奇道:“依源經所示,道儒之法交融,當是走足陰手陽之法,師兄你不妨再試一次。”
“嗯。”煌天破依言,再度運氣,道氣儒風立刻充盈,游走自身,然而不出片刻,只見少年儒者面色倏白,旋即滿頭大汗!
“不對!”煌天破忽而驚覺道:“手太陽經被閉,真氣逆衝任督!糟了!”話一畢,已是一聲慘叫,霎時頭痛如裂,半跪於地!
“是……是茶的問題!”縱使頭痛難忍,煌天破仍是轉瞬想到關竅:“是閉脈之藥!”
不可置信的推測,墨天痕震驚當場,一時難以接受:“不可能!我倆飲食起居,皆是聖司親自操持,莫非三教的暗樁,竟是……”
“多疑無益!啊……先助吾……”話到一半,煌天破疼痛體內真氣劇撞,已疼的他倒地不起!
狀況來的突然,墨天痕確實已無暇他顧,他精修陰陽天啟,又有閉脈經驗,聽聞煌天破指示,立刻道:“師兄,千萬不可引氣逆流,不然二氣於任督逆衝,恐有不測!”說著,忙來到煌天破面前,道:“我來助你泄元導氣!”然而剛至儒者身前,煌天破已是神志迷失,陷入癲瘋,卻見冷冽一掌,凌厲殺來!
毫無節制的一掌,非同小可,墨天痕震驚之余,反應已慢三分,痕猝不及防之下倉促接招,一掌正中當胸,頓時倒飛而出,直撞廊邊石欄之上!
“煌師兄?”不可置信間,墨天痕勉力起身,已是口角溢血,只見眼前儒者束髻已落,披頭散發,再無平日沉穩,雙目赤紅充血,宛如惡獸附身!
“邪天鬼種?不對,應是逆脈而行,走火入魔,亂了心智!”電光石火只見,墨天痕下定判斷,左手劍指一引,墨劍從屋中疾飛而出!
“得罪了!煌師兄!”無奈之下,墨天痕只得縱劍挺上,先設法制服眼前發狂之人!
然而在他察覺不到的陰暗角落,一雙冷厲肅殺的眼,正緊緊盯住二人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