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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9章 清理門戶(2)

碧海墨鋒 atasdd 10339 2024-03-05 00:42

  煌天破見他空手上陣,問道:“屈師叔不用劍嗎?”卻見屈有道雙臂圓掄,如鶴而立,清輝閃耀,竟是——

  “是道門的起手之勢!”籟天聲訝異道:“你從何學來?”

  屈有道諷道:“你不曾想,三教源經出世,如此珍貴的典籍,落入一派手中,真的只會給終演勝者看嗎?早在三十年前孟九擎奪得武演魁首之後,源經便被我們七人看過了!”

  “這……”籟天聲原本以為這次墨天痕能與煌天破共參源經,是因煌天破胸懷無私之故,不想內中還有這層故事,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煌天破單掌一抬,道:“屈師叔,請。”

  屈有道見他並非是雙手行禮,已是不再將自己當作長輩,也不多話,手掌一翻,金風已現,只見萬千金屑飄然而起,如金蝶翩舞,向煌天破裹挾而去,開啟儒門清肅之戰!

  (樂1)“金蝶翩翩玉綴空!”煌天破一口道破屈有道所使招名,隨後反制已出,他心知此招真意,不在“金蝶翩翩”,而在隱於其中的“玉綴空!”但見他雙掌微抬,九陽聖氣勃發而出,儒風似日,風勁如刀,將漫天金蝶紛紛一割為二,正是九陽初式,儒風逐日!

  一擊難分軒輊,二人再度極招上手,拳來掌往,一招一式,皆是儒門名招,只見二人身周浩氣翻騰,一者正氣凜然,一者寶光璀璨,真力對撼之中,迸發陣陣沉悶轟響!

  數招過後,二人再對一掌,只見真氣飈飛,轟然驚爆,巨力對衝,二人皆是後退數步,血染衣衫!

  “想不到你在傷體之下,竟還有如此功力。”屈有道一抹嘴角鮮血,又道:“可惜,你內力雖遠勝過孟九擎當年,但九陽心經之境界卻遠遠不及!”

  煌天破挑眉道:“那又如何?”

  屈有道哂道:“我不信孟九擎沒有授你九陽心經真意,你有如此修為,卻難練就心陽仁武,有何原因,你當最是清楚。”

  面對嘲諷,煌天破面上毫無波瀾:“敗你,無需心陽仁武。”

  “你我對儒門武學知根知底,還是亮出些沒見過的東西吧!”屈有道說罷,再展源經秘技,道門元功噴薄而出,渾身燦金光輝被道門清輝置換,隨即,氣動掌出!

  但見儒道交融,真氣化劍,劍氣揮灑縱橫,如漫天星雨,紛紛疾射!

  “不曾見過的儒道合招!這便是三教源經的奧秘嗎?”籟天聲在一旁看的真切,暗嘆道:“果然奧妙,即便失卻金玉滿堂,他也能使出如此威力的劍招!”暗嘆之余,也不免為煌天破擔憂:“天破,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只見煌天破氣定神閒,揮手成招,掌中浩氣再現,身周盡力如海浪翻騰,雙肩之上,雙陽並立,正是九陽心經第二式——旭日浩海·雙陽同耀!

  屈有道劍氣如雨,洋洋灑灑,綿綿不絕,每一道皆帶凌厲殺鋒,煌天破招納海川,雙日同天,正氣衝霄,但見劍風逐海浪,道雲卷熾陽,連番衝擊之下,竟是九陽心經力遜一籌,雙陽破碎,浩海難支!

  “注意來!接我——金鴻萬里玉為鋒!”屈有道占得上風,下手絕不容情,祿存絕式疊加而出,道風劍氣更見狠辣,劍劍嗜血取命!

  煌天破眉頭微鎖,足下卻立地生根,巋然不動,但見先前破碎雙陽懸掛半空,久未消弭,反是凝成漫天金字,閃耀至理光輝,正是九陽心經自然境最上式——儒暉薪傳·聖字參天!

  金字掛空,一如儒門千年教化,氣度浩然,厚正難侵,卻難抵儒道交融的倍增之力,劍影聖字交錯之間,卻見厚重金字被漫天劍氣斬成金泥,紛紛而落!

  煌天破招遜一籌,儒道劍氣凌厲破開金字防護,奪命劍鋒寒意森然,欲奪儒者性命!

  就在此時,只見煌天破雙指一並,揮手成招,一輪明月乍現身前,皎潔輝芒,盡掩道劍光輝!

  隨即,月化繁星,星海齊動,匯聚如潮,反攻祿存金鋒!

  “劍招!”屈有道不料煌天破竟有此手反擊,瞳孔陡縮,再催儒道合勁,霎時金芒清輝再盛,漫天劍氣一點凝聚,交織如鑽,直取白衣儒者!

  但見煌天破劍指一蕩,漫天星海轉瞬如燃如熾,化作衝天火蟒,席卷儒道劍氣,威勢之雄,宛如火山爆噴,天威地罰,轉瞬便將如鑽劍氣焚燒殆盡!

  屈有道招行失利,心下大駭,他本以為煌天破有傷在身,又無琴在手,憑自己對九陽心經與三教源經之了解,即便內力相若,亦能以經驗勝出,不料士別三日,他竟新學了一套精妙無比的劍式,令他難以招架!

  “為何這些劍招如此熟悉?難道……”眼光掃過一旁拄劍觀戰的墨天痕,一個想法陡然閃過:“你竟將他的劍招學去?”

  “正是墨狂八舞!”煌天破道。

  “不可能!”雖是應證所想,屈有道仍是驚詫不已:“他之劍法,精深奧妙,若無十數年深修,你豈能學會!”

  煌天破傲然道:“你大可不信。”手中劍指再啟新招,九陽真氣,盡化八舞鋒芒,劍氣隨身溢散而開,懸於半天之上,繞於周身之圍!

  “我不信三天時間,你也能修出劍意!”驚怒之下,屈有道再展儒道合招,霎時間,霞光迸發,清輝閃耀,雙芒交並相容,直鋪天際,令得夏日星夜宛如時光倒轉,恰似一輪夕陽與皎月爭輝,將金黃光芒灑滿大地!

  “敗你,何需劍意!”但見白衣儒者指動,氣運,劍出,九陽心經匯流墨狂八舞,身周金霧彌漫,如雲匯聚,隨即,劍鋒長嘯,一貫長天,正是“劍嘯萬里雲”!

  只見九陽劍氣從金雲中魚貫而射,如霧如幻,飄渺不定,觸及金霞,發出連綿不絕的鏗然之聲,卻無一劍攻的入金霞道輝之中!

  “煌天破,離了伏羲遺音,僅靠九陽心經與墨家劍法,你絕無可能破我浸淫三十年的儒道合招!”屈有道欺他手中無琴,自己又對九陽心經知根知底,不足為懼,只消破去他新學劍式,便能有七分勝算,於是飽催元功,一時間,道霞爛漫染天夜,在這閃爍的夜中催生出一道夕陽絕景,隨後一聲劍氣如嘯,挾帶萬千光華,匯聚一劍之中,正是屈有道苦修三十余年,祿存儒君的終絕之式!

  金霞萬丈玉簫吟,祿存天機劍長鳴!

  煌天破心知此招不凡,劍指再舉,九陽劍氣如金梭橫空,繞旋身周,一時間,風嘯嘶鳴,劍氣破空,一阻祿存劍式!

  劍氣相交,儒道互擊,只聽鏗然之聲不絕於耳,碰撞之間,已是交鋒千百變式,亦顯出二人劍勢差距!

  只見煌天破劍氣飛散,如風消弭,屈有道金劍橫天,攻勢難擋!

  墨天痕精於劍修,立刻察覺屈有道此招以儒道兩門內勁入式,力大磅礴,精奧圓融,非煌天破此時劍勢可比,情急之下,將墨劍疾甩而出!

  “煌師兄!接劍!”

  墨武春秋掠過半空,如黑鷹疾落,矗入煌天破劍圈之中,白衣儒者啟劍,九陽共天境最上式轟然而出,再化八舞絕式,一時間,夕照昏景,忽而明亮如晝,宛如朝陽初升,普照大千!

  九陽歸真,納盡斷邪之劍,千年八舞,招釋寰宇鋒芒,兩大絕學合流並現,一式——摧金斷玉!

  劍勢轟然逆轉,屈有道力不能當,身周金霞道輝消散四方,劍氣凌亂消退,步下連退數丈,至身形停住,已是嘔血不止!

  “這一招……這一招……哈哈哈……我竟敗在這一招之下!”他清楚的記得這一招,名叫——劍斷妖邪路!

  原來,自己堅持的正義,自己為少數人而拼搏的努力,在這群永遠不愁機會的人眼中,皆與妖邪無異!

  早已心寒,才會謀求改變,然而此刻的心酸,早已化作心口飈飛的鮮血,與滿腔的不甘一道,在自嘲的淒涼笑聲中,隨他的生命一同遠逝!

  “從今往後……願努力的人,都能得到應得的機會……”宏願猶在耳邊,眼前卻只剩一片漆黑,是否在自己道路的盡頭,只該擁有黑暗?

  月光依舊清朗皎潔,照耀黑夜中即將跪地逝去的黑色人影,為他帶去生命中最後一絲光亮,在懷疑中漸漸渙散的眼神,忽又閃現一絲堅定的神采:“不……我……無錯,亦無悔!君子愛才,屈亦有道!”

  風吹雲動,雲動月遮,祿存儒君最後一息,隨著大地光華不再,於暗中默然逝去!

  雲過月還,大地光彩如初,照耀場中無言眾人。

  孟九擎一直負手背對,此刻也未曾回頭,聲音一如往常威嚴而平靜:“按士禮厚葬,但靈牌不得入英烈堂!”說罷,頷首而去,然而過門下陰影之時,眼中閃爍微光清晰可見。

  霍青絲與籟天聲、墨天痕一同上來查看煌天破傷勢。煌天破道了“無恙”,又將墨劍雙手遞還於墨天痕,道:“謝師弟借劍。”

  墨天痕仍未從震驚中緩過,心有余悸的忘了屈有道的遺體一眼,道:“想不到幕後黑手竟是屈師叔。”

  煌天破嘆道:“屈師叔願景絕無錯謬,只是用錯了方法。”

  霍青絲驚道:“破兒,莫要胡說。屈師兄此事就此結束,之後莫要再提了。”

  煌天破哀傷道:“師母,你真覺得今日之景,就只是屈師叔一人之責嗎?”

  霍青絲搖頭道:“你以為,你師尊清理門戶,真是因為與他意見不合嗎?屈師兄所憂所言之事,九擎他身為儒門掌教,又豈會不知?但天下儒門何其龐大,朝野學堂,關系錯綜復雜,若要一蹴而就,強行改革,那必是一場腥風血雨?只有溫和手段,徐徐圖之,才能改之。”望著愛徒若有所思的神情,霍青絲怕他難以接受,又道:“好了,這些事情還暫時不用你來操煩,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你們就該好生休息,備戰日後反攻鬼獄。”

  煌天破與墨天痕齊聲稱是,霍青絲又對籟天聲恭敬道:“籟師侄,此事乃儒門家丑,讓你見笑了。”

  籟天聲反道:“你們確實該對三教做出解釋。”

  霍青絲無奈道:“家丑不便外揚,我們會給三教一個交代,但不會將事實和盤托出,也懇請籟師侄為儒門保密。”

  見儒門九經聖司紆尊降貴懇求自己,籟天聲身為小輩,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若家師問起,小道只能如實回答。”

  卻見霍青絲莞爾道:“只消不答月師兄便成。”

  籟天聲知曉儒門定然會給門中師長一個令人信服的交待,他們也不會再多問,只有月冷星深知孟九擎性格,定會刨根問底,故而霍青絲才會有此囑托,於是道:“小道記下了。時候不早,我們安置好屈師叔遺體後,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

  眾人將屈有道遺體處理好,已是深夜,墨天痕便在醒世公府在留一宿,翌日睡醒,已是巳時過半。

  正穿衣時,聽見有人敲門,卻是晏飲霜道:“天……墨師弟,掌教有請。”墨天痕手忙腳亂的梳洗一番,背了墨劍聖槍,便隨晏飲霜一齊往大殿走去。

  待二人來到大殿,三教眾人已齊聚一堂。

  孟九擎早已將鬼獄的戰力情報說與在場眾人,見聖槍之主已至,於是道:“諸位,三劍峰已拼死將鬼獄地形探明,將消息傳回。”隨後一展身後畫卷,露出重繪的鬼獄地圖,道:“繼前番五路反攻之部署,我們此時對鬼獄乃是合圍之態,留在屠狼關及清洛城的眾弟子,吾已發飛鴿傳書,令他們屆時配合我等行動,牽制鬼獄外圍兵力,並護持九曜四象陣與洗罪三尊。”隨後一指山腹中的邪陽之間,道“勞煩四梵天、四佛座、清音弦劍與九經聖司、四君子一道深入鬼獄腹地,突破層層關隘,將煌天破與墨天痕送入此處!”

  此言一出,四梵天與四佛座無不驚訝,平欲天奕真問道:“孟掌教,觀此所在,乃是最為要緊的所在,為何要讓兩個孩子擔此大任?”

  孟九擎笑道:“他們前番反攻之時,便已擔起大任。”

  “阿彌陀佛!”往生座靈山渡搖頭道:“掌教此言差異,先前反攻,乃是有強援在後護持,方能化險為夷。按掌教方才所說,鬼獄之中,邪人可借鬼力無限再生,我們所做,不過拖延,那最後之戰,便是兩位居士的孤軍之戰,而縱觀全局,若兩位居士無法順利拿下敵酋邪陽,一旦三教產生傷亡,戰线會立刻崩塌。這最關鍵的所在,不如讓劍宗與聖司前往,方才穩妥”

  孟九擎搖頭道:“聖槍墨劍,皆有克邪之能,以商師妹推斷,也唯有聖槍可毀鬼陽,破兒身負伏羲遺音與三教源經之功,戰力已不輸暮雪雲凰,由他二人前往,就是最穩妥的安排。”

  輪回座須彌陀嘆道:“可惜三劍峰受傷,功體不全,不然也不用讓小輩擔此重任。”

  無上天常融亦道:“是啊,若非倦師兄陽毒發作,最後交由真武天極陣來處理,再合適不過。”

  這時,墨天痕不遠處的玉菩提嘆道:“可惜家師尚在禁閉,不然何需墨施主以身犯險。”

  墨天痕亦看見玉菩提,二人在武演中惺惺相惜,相互很是敬重,見他嘆息,安慰道:“天痕不能總在長輩庇蔭之下,有時需要,也該挺身而出。”

  玉菩提單掌行禮,口宣佛號,道:“這便是聖槍之主的覺悟嗎?”

  墨天痕亦還以一禮,道:“此乃在下之覺悟,與聖槍天命無關。”

  “善哉。”玉菩提欣慰笑道:“世間因果,環環相扣,或許已有覺悟,才是施主承接天命的原因所在。”

  曲懷天看向場中,始終不見自己師尊到來,忍不住去問霍青絲道:“聖司,敢問師尊是有別的任務,所以先行出發了嗎?”

  這時,只聽孟九擎道:“諸位,此回戰力,可以說是捉襟見肘,負責拖延時,很可能會遇上以一敵多之情況,還請一定保重自己!”

  曲懷天想起孟九擎方才的部署,不禁疑道:“晏師伯有傷尚不能戰,御師叔不知所蹤,如今師尊也不見,怪哉!”

  場中亦有人發問道:“孟掌教,為何儒門七君,卻只得四人參戰?”

  孟九擎微微一嘆,道:“諸位,吾還有一事,需向各位開誠布公。昨日,我們連環布計,終將潛伏在邑鍠的鬼獄暗樁拔除,但屈師弟也因此……不幸犧牲了。”

  “什麼?”人群頓時嘩然,曲懷天更是呆立當場:“師尊他竟然……去了?”

  自煌墨二人修習源經以來,醒世公府中時常光芒大作,眾人皆習以為常,昨夜動靜雖大,卻也仍是儒道之武,也只當是二人有所精進,所以不同以往,不料竟是真有戰事發生!

  “是何人所為,竟能擊敗七君之一?”金剛座正法無惑義憤道。

  孟九擎道:“來人身負與當日昊陽壇之變時同樣的轉魂寄體之法,功體非一人能擋,乃是破兒與墨天痕、籟天聲合力誅之。屈師弟最先發現其人,與之激戰,怎奈我們趕到時,還是晚了一步。”

  聽聞屈有道“英勇就義”,場中高手皆是悲嘆,儒門七君早已被告知內幕,此刻神情略顯復雜,不知是悲是愧。

  曲懷天難以接受此事,昨日還龍精虎猛的師尊,一夜未見,卻已天人兩隔?

  正欲再問,卻見孟九擎對他道:“懷天,你師尊臨終遺言,願你勤學苦練,早日可繼承他之衣缽,執掌金玉滿堂。”

  這一下,曲懷天方才接受師尊已死的現實,卻仍受不住傷悲,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宇文正與晏世緣將他扶起,道:“男兒有淚,也不該在這種場合。”晏世緣亦道:“屈師弟既為邪人所害,此回反攻,你全力對敵,便是最好的告慰。”

  曲懷天聞言,又不住的抽泣兩下,終是平復下激動的心緒,沉面來到墨天痕面前,忽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墨天痕大驚,忙上前去扶道:“曲師兄這是何意!”曲懷天面上滿是恨意,咬牙道:“我知道我功力低微,只能負責牽制外圍鬼兵,無法親手為師尊報仇,懷天別無他求,只求墨師弟可以成功誅邪,以慰師尊在天之靈!”

  墨天痕知曉事情真相,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倒是霍青絲扶起曲懷天,細聲道:“天痕此戰,並非只為屈師兄一人復仇,滅鬼獄,誅邪神,乃是為三教死難同門,與天下罹難蒼生報仇雪恨!”

  曲懷天一抹眼角淚花,道:“聖司教訓的是,是懷天胸懷淺了。”於是又向周圍同門行以一禮,黯然退開。

  孟九擎又將各地點人員細細部署一遍,方道:“因昨日之戰,劣徒與墨師侄皆負輕傷,故今日暫歇,明日一早,啟程討鬼!”

  安排已畢,眾人依次散去,墨天痕正欲尋煌天破一道繼續研習源經,卻被晏世緣叫住,道:“天痕,明日就要啟程,今日你就回無涯學舍好好休息。”

  墨天痕心知此戰凶險萬分,說不定有去無回,晏世緣此舉,恐怕意在讓他與家人多相處一刻,但重擔在肩,不容他有私情,於是一咬牙,道:“壇主,大戰在即,多提升自己一分,就多一分安全,弟子還是繼續去修行的好。”

  晏世緣笑道:“這是掌教的意思,你們歷經長途跋涉,又連日參演大戰,負傷累累,加上徹夜研習源經,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今日回去好生休息,調養一番,所謂身體乃成功之本,欲善其事,也必先養其本,對否?”

  說到這里,墨天痕自然沒有異議,他身負陰陽天啟,這等不嚴重的傷勢,一日夜足以康復,但想到煌天破昨夜仍添新傷,不由擔憂道:“弟子好說,但煌師兄他功體與弟子不同,怕一日時間仍不夠養傷。”

  晏世緣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你煌師兄自有掌教用九陽心經為他調理,痊愈速度未必就遜色於你。”

  墨天痕這才安心,正欲告辭,又聽晏世緣道:“你與霜兒同去吧。”

  “啊?”墨天痕一愣,雖是心中暗暗欣喜,卻也不知晏世緣此舉何意。

  晏世緣嘆道:“自你與霜兒武演後我責罵了她幾句,這幾日來她都對我很是冷淡,父女見面時話少沉悶,反倒尷尬,我想你一路與她從正氣壇同行,年紀又是相若,定然與她能說上幾句,為她開解開解。”

  墨天痕拱手道:“弟子明白。只是……弟子嘴笨,常惹的姑娘家生氣,也不知能否擔此重任。”

  一旁東方晨妍失笑道:“你這孩子,別什麼事都是重任重任的,只是讓你哄哄女孩子而已。”

  墨天痕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道:“是,弟子明白了。”

  東方晨妍又道:“好了,霜兒我已經先讓她回無涯學舍了,她也沒有表示抗拒,就說明她還是願意與你相處的,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墨天痕一一別過諸位長輩,便先行離開,其余人也各自離開。

  待到轉過門口屏風,東方晨妍這才對晏世緣道:“你是不是想撮合他倆?”

  “你不是也如此做了?”晏世緣笑道。

  東方晨妍羞道:“我方才是順著你的話往下說,現在才反應過來。”

  晏世緣哈哈笑道:“怎麼,你不滿意天痕嗎?”

  東方晨妍認真的想了想,道:“這孩子木訥了些,但是勤奮好學,為人又正,是個英雄苗子,只是不知道霜兒喜不喜歡。”

  晏世緣反道:“我看天痕對霜兒喜歡的緊呐。”

  東方晨妍反問道:“霜兒姿色出眾,壇中有大把弟子對她喜歡的緊,怎沒見你撮合他們?”

  晏世緣一攬愛妻香肩,笑道:“我又沒逼他們成親,讓他們先湊一起試一試,若兩情相悅,皆大歡喜,若兩看相厭,也無損失。”

  東方晨妍睨了他一眼,把肩上的手臂撥落,嬌嗔道:“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不要禮教了嗎?”隨後擔憂道:“他們畢竟年少衝動,若是走的太近,情難自制,不小心鑄成錯事,該如何是好?”

  晏世緣嬉笑道:“那我們就吃點虧,多要點彩禮,讓他明媒正娶咯。”

  東方晨妍好沒氣的瞪了他一眼:“盡貧嘴!不和你說了!”說罷轉身便走。

  晏世緣從後追上,摟住他豐腴高聳的胸脯,笑道:“夫人怎麼這麼不信自家閨女與弟子,都是儒門弟子,發乎情止乎禮,情到濃時,自有禮教分寸。”

  東方晨妍急忙將他兩手拿開,瞥了眼見四周無人,這才嬌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這樣的浪蕩壇主教出的弟子,還指望守禮嗎?”

  晏世緣依舊嬉笑道:“道魁為人淡泊衝隱,還不是教出個市儈無比的道門大師兄?這怎麼就是上梁的不是了?”

  東方晨妍知自己說不過他,又羞又惱,干脆不在答話。

  晏世緣也知她窘迫,不再多言,只是一路隨行,然而臉上輕松嬉笑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色憂容,方才他與愛妻調侃,不過是經過偽裝的平常對話,而那日宇文正的交談他一直憂煩於心,若晏飲霜真遭人利用,已非完璧,不但自己面上無光,落的個教女無方,對墨天痕也不公平,只是這背後恐怕陰謀不斷,自己又該如何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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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墨天痕好不容易從後追上先行的晏飲霜,一路想要搭話,得來的依舊是冰冷而疏遠的回答,不禁令他失落不已,二人一路無言,走出醒世公府大門,卻見門口不遠處,兩道窈窕倩影正在這里等候。

  “芳兒?郡主?你們怎會在此?”墨天痕吃驚道,眼前二女,正是本該在屠狼關的柳芳依與千蘭影!

  千蘭影一指身旁滿面欣喜的柳芳依,面無表情道:“哦,她想你想的快死了,就回來找你了。”

  連日相處,柳芳依也摸清了千蘭影的性子,知她此刻其實也是開心非常,於是假意調侃道:“是呀,不像某人,明明開心的不得了,卻假裝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千蘭影頓時暴跳起來,指著柳芳依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話出口,才發現自己對號入座,中了柳芳依的套,頓時羞紅滿面,背過身去,蜷成一團。

  柳芳依莞爾一笑,扶著千蘭影香肩道:“好啦,大家扯平了,趕緊起來吧。”安撫好小郡主,柳芳依又問道:“天痕,晏姑娘,你們這是打算去哪?”

  墨天痕道:“正打算回轉無涯學舍,明日就要啟程。”

  “啟程?你們又要去往何處?”千蘭影問道。

  “自然是反攻鬼獄。”

  “又反攻?你們上次虧沒吃夠?我背後現在還疼著呢。”千蘭影不悅道。

  “這次不同。”墨天痕將三劍峰探鬼獄之事說給二人,千蘭影這才道:“知曉布防與地形,這仗倒是能打。”

  晏飲霜在一旁見三人聊得起勁,又看墨天痕與二女似乎比之前更為親密,心中不由一陣泛酸,上前打斷道:“好了,別在這聊了,先回無涯學舍再說吧。”

  三人這才止住話頭,一齊往無涯學舍走去,剛走出沒多遠,卻見千蘭影一個閃身,躲到了墨天痕身後。墨天痕不明所以,問道:“郡主?”

  千蘭影拉著墨天痕衣角低聲道:“擋好我,別被人看見了。”

  墨天痕抬頭看去,只見兩名飛龍營的士兵正在街上巡邏,不禁奇道:“是令兄的部下,為何要躲?”

  千蘭影氣的在他屁股上使勁捏了一把,捏的墨天痕忍不住大叫一聲,氣鼓鼓的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被我哥抓回去,不知道要關多久!”

  然而墨天痕這一聲叫喚,引來了街上人的目光,也引來了飛龍營士兵的注意,二人一看千蘭影,急忙跑來,千蘭影見情況不妙,也顧不得許多,轉身撒腿便跑。

  留下墨天痕三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們……該幫她嗎?”墨天痕訥訥道。

  “這應該……算是她們的……家事吧?”晏飲霜迷惑道。

  “行了……就算被抓……不對,那兩名士兵應該也不敢對她如何,最多是請她回去,她們畢竟是一家人,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柳芳依道。

  “也對。”墨天痕知曉千鎏影雖然偶爾稍顯暴躁,但對這妹妹極為愛護,斷不會做出傷害她之事,也就放下心來。

  待眾人回轉無涯學舍,已近午時,敲響房門,過了好一會,陸玄音方才將門打開,卻是發絲凌亂,面色疲憊,見他們到來,微有些吃驚,但轉瞬便道:“痕兒,晏姑娘,柳姑娘,你們回來了?抱歉,日常居家,不曾用心梳洗,讓你們見笑了。”

  幾人打過招呼,進入院中,墨天痕不見夢穎不似往常一般飛奔出來相迎,於是問道:“娘,夢穎是出去了嗎?”

  陸玄音笑道:“那丫頭,最近很愛睡懶覺,此刻還在床上呢。對了,你們怎麼回來了?”

  墨天痕將明日即將反攻之事說出,陸玄音不由擔憂道:“你才經過武演激戰沒多久,又要上陣?”

  墨天痕道:“無妨,反攻之機稍縱即逝,也不容我們從長計議。”

  陸玄音幽嘆一聲,道:“罷了,反正有那麼多前輩一路,也不必擔心。”

  墨天痕不敢將自己擔任主攻一事告知,只得附和了兩聲。陸玄音又道:“你們吃過飯沒?”

  幾人皆道:“不曾。”

  陸玄音便道:“那好,你們稍待,我去喊夢穎起床,稍作打扮,我們去找間酒樓,就當提前喝你們的慶功酒。”

  幾人等待期間,墨天痕幾次想與晏飲霜搭話,但柳芳依與他日久未見,憋了好多話要說,拉著他噓寒問暖,令他也無從開口。

  一旁晏飲霜看著二人親密模樣,俏臉似覆了一層寒霜,心中更是酸悶,索性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一會功夫,打扮完畢的陸玄音與薛夢穎從房中出來,少女正在打哈欠,看見墨天痕坐在堂中,頓時欣喜若狂,一下撲到男兒懷中,撒嬌道:“天痕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墨天痕笨也十分高興,但想到上次自己武演時她也因懶覺而缺席,心中那耿直的勁又泛了上來,道:“師尊常教導我們要應天時而作息,這都什麼時辰了,你竟還在睡覺?”

  薛夢穎被劈頭教訓一頓,心里也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最近為什麼這麼愛睡懶覺,哎,總覺得睡覺睡的好累。”

  柳芳依不禁“噗”的一聲,失笑道:“夢穎妹妹,哪有睡覺會越睡越累的道理?你怕不會是夢游起來練武了吧?”

  夢穎仰起小臉仔細想了想,認真道:“有道理,這段時日每天起來都腰酸背痛的,說不定就是這麼回事。”

  “啊……啊?”柳芳依一時語窒,不想這天真少女把自己的玩笑話當了真。倒是晏飲霜提醒道:“時候不早了,先去吃飯吧。”

  眾人來到酒樓,此時已過午時,留堂的食客已經不多,但幾人的到來,令本已冷清的堂中頓時火熱起來,食客們紛紛將目光轉向此處,不斷贊嘆:“竟有如此多美貌的女子結伴而行!”

  幾人找了張空桌坐下,剛點完菜,只見門口進來兩人,一者衣裳華麗,一者風塵仆仆。

  二人也找了座位,剛一坐下,那華服公子與墨天痕、晏飲霜三人竟都同時站了起來!

  “墨賢弟?晏姑娘?”

  “寒大哥?”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玉龍山莊二少莊主寒凝淵!

  於此同時,與他同行的年輕人也激動的站起,望向晏飲霜道:“啊!是你?”

  “嗯?”墨天痕與寒凝淵不約而同轉頭,疑惑的看向那少年,那少年驚覺不對,臉瞬間一紅,解釋道:“誤會,誤會。”此人正是白虎神將霍炳彪三子霍伏猛,寒凝淵心知他是認出晏飲霜才會如此激動,心中不覺好笑。

  墨天痕乍見故人,自然開心,上前道:“寒大哥,怎會如此之巧?”

  寒凝淵一指身邊的霍伏猛,道:“這位是葬雪天關白虎神將之子,剛辦完要事歸來,我正在此為他接風洗塵,不想能偶遇墨賢弟。”

  墨天痕恭敬道:“原來是神將之子,失敬失敬。”隨後又道:“寒大哥,既然撞上,不如與我們同座。”

  看見那桌上有晏飲霜,霍伏猛自是一萬個願意,寒凝淵也不推辭,一合折扇,道:“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來此桌落座,寒凝淵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也為霍伏猛一一介紹起來,霍伏猛少年心性,看見如此多的絕色佳麗齊坐一桌,腦中已是一片空白,早沒了沙場上的那股豪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玄音看出他的局促,起身笑道:“小將軍不必拘禮,還請坐下共飲一杯。”霍伏猛這才訥訥的坐下。

  眾人落座,寒凝淵又問道:“飲霜,西都一別,你的傷還好嗎?”

  卻見晏飲霜面色如冰,冷冷道:“你想問的就只有這些嗎?”

  寒凝淵一怔,道:“在下關心你的傷勢,有什麼不對嗎?”

  墨天痕奇道:“師姐在西都還與寒大哥見過嗎?對了師姐,之前只是聽師尊說你受傷所以被送往西都醫治,不知究竟遇上了什麼對手?”

  寒凝淵道:“你還不知嗎?飲霜在筠瀘附近遭遇了槍……”話未說完,只聽“砰”的一聲,竟是晏飲霜黑著俏臉拍案而起,高吼道:“夠了!”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引的店內其他食客也紛紛回頭。

  “師姐……你這是……?”突如其來的的反常舉動,讓墨天痕一頭霧水,晏飲霜也察覺自己失態,心中更是悲憤,轉身對陸玄音道:“伯母,我不餓,先回去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酒樓。

  “啊……我……我是做錯了什麼?”墨天痕喃喃道。

  寒凝淵安慰道:“恐怕是飲霜她在筠瀘遇上了什麼難以啟齒之事,所以才不讓我說出的吧,哎,也怪我口快。”

  “不不,這怎會是大哥的問題。”墨天痕正說著,陸玄音在一旁小聲道:“痕兒,你還不快去追?”

  墨天痕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向門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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