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在乎
“嘭!”
男人一記甩手,門扇撞合,帶起滿室的震顫。
羅生生被這聲巨響嚇得縮肩又發抖,小腹瞬時因緊張抽搐個不停。
連鎖反應下,生理期的脹痛和下體連綿的血涌亦接踵而至,帶起幾股間斷滋生的涼意,催發出女孩滿身沁膚的冷汗。
她此刻面色煞白,連連退步,沒別的想法,只希望能離程念樟遠一點。
“嘣!”
臀肉磕到桌沿,後路被截斷。
“你別那麼凶地看著我……我害怕……”
羅生生嘴里說的凶,指得不是表情,而是男人眼中藏匿不住的暴戾感。這個眼神她曾見過兩次,知是他怒極的前兆。
“哦?”
程念樟聞言移開視线,行步向前,環顧一圈房內景象後,身形定格在距羅生生半步遠的位置,逡巡間抬指連解兩顆襯衫的襟扣,而後松開腕口,將衣袖上擼。
“我問你,剛剛都聽到了嗎?”
男人視线輕蔑地向下。
羅生生下顎被他用虎口給順勢掐捏著提起,迫她不得不直面這人的問詢。
“你想我聽到什麼?”
剛剛她被門外的動靜吵醒後,大概聽了一些他們的談話,內容雲山霧罩又掐頭去尾,鬼才知道在講什麼。
頂多聽出一些對峙的機鋒和彼此情緒的消長,知道大概是程念樟在教訓季浩然,清退了他的助理,剪掉了這孩子的左膀右臂。
方才季浩然話尾明顯的落寞,多少還讓她有點心疼。
她能感知這場衝突,應當和自己有關,中間提了幾次女人不女人的,說得大概就是自己。
可羅生生完全沒想到他真會闖進來,更沒想到的是,這男人的火氣,會大成現在這樣……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似的,有必要嗎?
分都分開了。
“和季浩然睡過幾次?”
程念樟見她眼里還藏著倔,立馬失掉了所有盤桓設問的興致。
“沒有”
因為是實話,這兩個字她回得極快,絲毫沒有猶豫。
就在她答完的瞬間,男人深吸口氣,雙唇緊抿成线,昂首將眸目半闔,眼色折射微光,透出刀鋒般的銳利。
他轉手甩開女人脖頸,隨後不等人反應,抄起手邊帶水的長杯,便狠狠擲地。
“砰!”
落地聲大而沉悶,不見清脆。
皆因酒店鋪著毯墊,杯子觸地微裂,只濺了各處水花,也沒帶出什麼渣子。
作為發泄來說,不痛不癢的,沒有疏通怒意,反而增添了更多心內的滯澀。
看此刻男人面色,想也知道,肯定是還有後招的。
果不其然,羅生生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胸口的衣領就被程念樟給用力扯住。她整個人現時如同雞仔,被他提拉拋摔,差點撞上對過牆面。
“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是把她當犯人在審嗎?
羅生生也是個硬茬,站穩後,翻身直面他,語氣絲毫沒有服軟。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還在裝?”
“裝什麼?沒睡過就是沒睡過,咱倆都掰了,我現在還有必要騙……唔嗯”
“掰了”兩字,扣鎖了程念樟的眉頭。
他不愛聽。
於是趁她雙唇未及收束,男人攜卷著粗重的喘息,落下凶狠長吻。他的唇舌蠻橫,帶著摻雜了情欲的報復,長驅直入,沒有任何溫情可言。
羅生生起初並沒有反抗,但後程一直不見他有要停的意思,窒息感帶出自衛的本能,她剛決心落齒咬他,程念樟便察覺了異樣,迅速抬首將兩人分開。
倉皇間,一條連橋般的銀絲拉長,在冷硬的對峙中落下了曖昧的存跡。
等恢復一些呼吸,情動的關系,羅生生軟骨頭的毛病又犯——
“你怎麼了?情緒怎麼突然這麼差?”
女孩的語氣和表情不見了方才的剛折,竟還抬手捧住他臉,殷殷切切問起了這個男人反常的緣由。
可惜這股熨貼,程念樟並不買賬。
他面上的冷意,只增不減。
“羅生生,是誰教你這麼下賤的?”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下賤了?程念樟,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羞辱的詞匯從親近的人嘴里說出來,最是傷人。羅生生剛還有點松軟復熱的情緒,一下又被他給踢進了冰窖。
“哼”
程念樟冷笑著拿出手機,點開圖片。
“你還真的是耐不住寂寞。”
眼見屏幕里的畫面,羅生生如遭雷擊。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個誤會,那天我喝多了,醒過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但真的沒發生什麼,你信我……”
她來不及組織什麼像樣的辯駁,中間還要顧忌季浩然的安危,投鼠忌器,解釋地既蒼白又無力。
證偽不像證實,絲毫沒有准備的狀況下,賭的,只有對方的信任。
羅生生試圖伸手去拉男人袖口,卻被他用力拍了下去,打得她手背都痛。
“你平時就是這麼應付宋遠哲的?像這種話,他能信?還是說你們都是一類人,偏好把別人當消遣,他玩肉體,你來玩感情?嗯?”
程念樟的話,多少是有點自賤的。
羅生生聽出來了。
她搖了搖頭,試探著再去牽他,這次直接握住他手,任憑男人怎麼抽,她就是緊攥著不放。
“真的沒有什麼,你不信去問季浩然,他不知道我倆的關系,沒必要騙你。你隨便對我倆的口供,什麼細節都可以,就是個烏龍,照片里我連看都不敢看他,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其實羅生生大可以拿蘇岑的事,用兩人半斤八兩頂回去,但她不想斗氣,現在不是比輸贏的時候,那樣太幼稚,除了互揭傷疤,沒有任何緩解的意義。
昨夜她雖然嘴上說著不再喜歡他了,但那也只是當下的惡感,感情哪有說沒就沒的道理。
“呵”
男人用另一只手將她五指一一掰開,退身後,抽出支新煙,剛要點火,眼神掃過她的外衣,眼眸里多了些許研判的意味。
羅生生昨夜因季浩然的留宿,沒敢洗澡換衣,所以身上穿的還是去找程念樟那身。
這不算什麼清白的佐證,但多少撫平了一些他的戾氣。
“你在想什麼?”
抽煙,是他冷靜的信號,也是兩個人可以心平氣和說話的前兆,羅生生以為這是個契機,於是就試探著問詢了他的想法。
總靠猜的,實在太累。
“我在想你和他睡了一夜,都做了些什麼?哦,好像還不止一夜。”
說完他終於點上煙,側身略過她走向床邊,掀掉蓋毯,看了眼床褥的狀態。
羅生生壓根就沒有設防的概念,床上兩個身位的頸枕都是松散的狀態,下面的床單亦揉出了雙人的睡痕,一男一女躺在一張床上,還能做些什麼?
而後程念樟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熟門熟路找到酒店備售的安全套,發現沒用,順手就甩了出去。
“你在找什麼?我幫你找。”
憑羅生生的心眼,會看不出他在找什麼?
明知故問罷了。
程念樟似乎沒聽見她說的話,依舊默然立著,視线對在台面一處,許久未再動作。
床頭櫃上放著羅生生正在充電的手機,他拿起後依次試了羅生生和自己的生日解鎖,都沒有成功。
“密碼”
他聲音低沉強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男人真的來勁了,還要查她手機?
那可不行!
“這是我隱私!憑什麼給你看!”
里面也沒什麼奸情的證據,就是有些東西,她嫌丟人。
“呵”程念樟不懂女人的心思,聽到抗拒,原本可看可不看的事,這下倒是非看不可了“說不說?”
羅生生心煩地,肚子又是一陣抽搐,她捂了捂側腰,強忍住難受,亦步亦趨地靠近,意圖把男人手里那塊板磚給搶回來。
“還我!”
可惜剛伸手,就被扣腕,兩人力量懸殊太大,她勉強掙扎了幾下,全部收效甚微。
羅生生知道反抗已無用,這男人問不到密碼,照樣可以刷自己臉。她印象里,他是干過這事的,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她又記不太清。
“六個零”
沒想到這麼簡單。
成功解鎖後,程念樟用余光瞥她一眼,帶了點嫌棄。
他甩手將羅生生推開,享口煙,轉身低頭坐在床沿,單手嫻熟地撥弄她的手機,尋到微信點開……
羅生生的人際關系很簡單,除了幾個工作群,基本沒什麼雜七雜八的好友。
置頂的聊天對象只有她媽媽,其他人不用往下翻找多遠,也都能看個大概。
最近一條單獨的對話,聊天對象叫飛天小女警,這個號程念樟熟悉,是季浩然。他點開聽了昨晚的語音,還好,沒什麼異常。
於是又上翻去找之前的聊天記錄,才發現她出院當晚,季浩然居然來房里找過她。
男人手指頓住,原本面容剛有放緩,現下眉頭又開始收蹙。
他特意調大音量,將季浩然那條“我下戲了想來找你”的語音公放出來。
羅生生當時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現在聽來,那孩子說話不似正常時的頑劣腔調,語音低沉緩慢,反而更像是荷爾蒙驅使下的約炮邀請……
難怪當時她會覺得別扭。
“那天他真的就是來給我送了個東西,你查監控好了,一兩分鍾的事,能干什麼?”
程念樟還沒開口,羅生生就先搶了話頭,多少顯得有點心虛。
“你急什麼?”
“別翻了,你這個狀態,看什麼都不會對勁的。算我錯了好嗎?以後我都會和他保持距離的,你就別氣了。”
他沒有理會,抽了張紙抖掉煙灰,繼續上劃。
羅生生一面看他動作,一面吞咽著口水,心內打鼓地厲害。
她沒覺得自己和季浩然有什麼越界的聊天記錄,無非就是些吃吃喝喝的推拉,有時候連發十幾個表情包斗圖也是常事。
想來在他眼里應該都是些相當幼稚的內容,但這人卻翻得很慢,也不知道能從那些奇形怪狀的圖片里,鑽研出個什麼罪名來安她頭上。
“把我說的話都當耳邊風,是嗎?”
他指的應該是之前提起過的,讓她別吊著季浩然。
“就普通朋友聊天,你別想那麼多。”
“普通朋友?呵”
羅生生看出來了,程念樟就是在故意找茬。
她越服軟,這男人就越來勁。
她現在真的很想說一句“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就這樣吧”“愛咋咋地”,諸如此類的渣男語錄。
但她忍住了。
要死就死個痛快。
她決定勇一點,干脆梭哈。
“有問題嗎?哦對了,程念樟,你現在對我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普通朋友而已,有什麼資格管我和誰勾搭?我和他就算睡了,也礙不著你吧?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隨她話里情緒的漸進,程念樟眸色逐漸變暗,手上動作也逐漸停歇。
趁他愣神的當口,羅生生趕緊眼疾手快,一把搶回自己手機,放入口袋後,長按側鍵關閉。
她還沒把他微信的備注改回去呢!要是讓這發癲的男人看見自己給他標注的是“愛馬仕代購”,估計又得解釋半天。
“我什麼貨色?”
果然來火氣了。
羅生生心里倒是沒話里說得那麼怨懟,知道他在吃醋,其實情緒上還是開心占了上風的。
收好手機後,這女人立馬認慫地挨著他坐下,取下煙,牽過他的左手,十指緊扣。
“你看,我說難聽話,你是不是就特別難受,特別想打我?”
程念樟沒答,他抽了抽被她扣著的手,沒抽走。於是索性用力捏下去,掐得她五指充血,指尖泛出駭人的醬紅。
不痛,就是麻地厲害,感覺手都要廢了。
“你剛還說我下賤呢!我要是遇事脾氣和你一樣差,力氣和你一樣大,那咱兩這日子怎麼過?你看我昨天多體面,哪像你今天這樣,把我又打又罵的。”
男人聽言,偏過頭,面色沉郁地乜了她一眼。
“我讓你體面了嗎?”
羅生生快速眨巴了兩下眼睛,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啥?”
沒人回她。
驀然間,程念樟松開五指,移手到她腦後,揪住這女人的發尾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一個長吻在兩人目色的交接中倏爾落下,沒有方才凌人的氣勢,多了幾絲纏綿與繾綣,還算怡人。
羅生生一向對他來者不拒,氣極的狀態下都能被他給親回來,更遑論現在。
“唔……”
他吻地熱烈,她也回得主動。
盡管兩人此時已逐漸忘情,但恐慌褪去後,羅生生還是察覺了詭異——方才閉眼前,冥冥中,她似乎看見了這個男人……在笑。
他笑什麼?
剛還一副如遭背叛的失心瘋樣,怎麼轉眼就能笑得出來?
越想越反常,越想越不對勁。
於是羅生生仔細回溯了一遍這個男人今天所有脫離認知的舉動,發現很多行為粗看都合理,卻處處都不像他。
程念樟不是個沉不住氣的人。
她也不信這男人會為了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搞出這麼大個動靜。
他這人,要臉面的很,除了做的時候講講別的男人助興,還真沒見過他腦子清醒的時候發過什麼醋勁。
想通了這一層,羅生生憤然推開男人肩膀,抹去嘴上口津,佯裝一副惱怒的表情,虛張聲勢地向他問道:
“程念樟,你是不是在給我下套?”
下套?
男人不滿親熱被中斷,眼神中透出銳利。
他沒正面回答羅生生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而是直接將雙手探入衣物,輕而易舉解開了她內衣的暗扣。
“你做什麼?今天不行的!”
她還來著姨媽呢?
“那你昨天和季浩然怎麼做的,今天就再來一遍。”
他說這話時,表情帶著股蔑然的笑,不像含著醋勁的樣子,倒更像是在調情。
羅生生這下真生氣了。
“你演夠了沒有?”
她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剛剛都是程念樟反客為主的手段。
這男人狡詐的很,為了不低頭認錯,抓住她的把柄就無止盡地延展放大,演一出深情在意的戲碼,好把她釘在罪人的恥辱柱上,百口莫辯,最後只得不明不白跪下,回頭求他原諒。
其實他什麼都算計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虧欠當籌碼,感情里也非得要贏了才能高興,根本看不見什麼真誠的底色……
“呵”
又是慣常的冷笑。
該確認的已經確認,他目的已經達到,所以也不再想過多遮掩欲望。
羅生生的外衣在無覺間被他掀去,隨手丟於床下,女孩缺乏血色卻更顯白皙的上身,也由此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沒了布料庇佑,驟然侵襲的涼意,讓羅生生小腹一陣抽緊。
此時她略顯呆滯的面容,因為身心同來的難受,而蒙上了一抹慟色,五官糾結皺緊,很是煎熬。
“怎麼了?”
程念樟看出異樣,當她又要開始發作,表情突顯不耐。
聽到問詢,羅生生的身體就像接收了某種信號,搶在開口之前直接替她作出了回答——
肚子突然絞得厲害,她捂住下腹,在呻吟間無力地倒入男人懷中。
“疼…”
程念樟抱她時,沾了一手黏膩的冷汗,室內溫度不算低,但她身上卻失溫地厲害……這種虛弱的觸感,不禁讓他有些心慌。
“真來事了?”
不然呢?
騙他干嘛?難道還真以為她昨天和季浩然睡了嗎?
“程念樟,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