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章台柳(1v1 高H 娛樂圈)

第270章 難測

  大概是休憩飽足的緣故,劉安遠今日整個人的氣態,看來明顯要比昨天颯爽精神許多。

  這趟赴約算是私人行程,因不想與羅家老小拉開距離,他便沒讓王栩跟貼左右;拾掇打扮上,也褪去慣常的商務質感,著了身寬松的苧麻套裝,姿態隨性,入目滿是愜意。

  羅晴進門後沒注意氣氛,嘴里還在嘰哩咕嚕地延續著路上的話題,同劉安遠談論自己兩個外孫的各種趣事,順帶催他也抓緊年歲,早生一個。

  劉安遠面上出於涵養笑聽著,實際心里卻並不快意。

  與外界對他們夫妻——事業至上、貌合神離的主觀臆斷不同,他是喜歡孩子的,早年與張晚迪感情深篤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做過備孕。

  後來女方肚子長久都沒動靜,檢查過才發現,原是她天生有輸卵管發育不全的問題;外加少時拼殺,下腹受過擊傷,子宮和卵巢也有病變,不具備受孕的條件。

  被宣判無法擁有子嗣後,張晚迪本就驕縱的性格,開始變得愈加善變和多疑。

  他們夫妻關系裂變的開端,是份家族保險金信托的撤銷申請。

  沒有父母,沒有子女,意味著保單和信托的法定受益人只會剩下配偶,也就是說,但凡張晚迪有個三長兩短,劉安遠便可以坐享其成,獨吞她和她家族,幾代人累積的所有財富。

  可能聽來有些被害妄想。

  然而男人,本就是這世上,最不值得信賴的生物。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她不信劉安遠能經受得住考驗。

  就算劉安遠異於常人,僥幸扛下了道德的敲擊,那又能否在往後的漫漫歲月里,甘心接受孤老無後的磨礪?

  張晚迪不是個好賭的個性,她只喜歡確定的東西。

  如果有些問題的答案,最終只能仰仗一個男人的良心,那她寧願一開始就預設,這個男人……

  他根本沒有良心。

  所以其後發展,正如看見得那樣,她用不斷的提防和猜忌,把假定的預設變作為現實,逼迫對方應招反擊,最終演化成了如今這種夫妻背刺的可笑局面。

  既是自作孽,又怎能不算是種得償所願。

  “藺姨,我們是不是來得早了些?”

  劉安遠入室後,掃眼沙發上端坐的眾人,見到有生客來訪,也沒多問,只微微蹙眉,在空蕩餐桌放下份早茶,出言示意了唐突。

  “沒有沒有,哪有主人嫌客早到的!都是藺阿姨不好,聊天聊忘了時間,午飯都沒得准備,害你來了又要等,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不好意思,和我別這麼客氣。”說時,餐袋打開,琳琅菜品被男人一個接一個地拿了出來,擺放滿桌:“早上托王栩去喜鳳台討了這些點心,特意叫店家弄成半熟,放到灶上熱熱,再添幾碗飯,我們幾個應該就差不多能湊合一頓,用不上另外耗費功夫,再去多燒新菜。”

  喜鳳台是悉尼粵食的名店,平日早晨,常人都是要排號許久,才能有幸呷到其味。

  照理來說,像這種打包都難的飯店,想讓他們特事特辦,將餐點樣樣做成預制的形式,就更是難上加難。

  劉安遠雖然話說得輕巧,實際做事卻極其用心,待人接物間,即便是小事,也沒有摻雜半分的含糊與怠慢。

  藺安嫻見他手上不停,走近一看,心里便更生慚愧:

  “小遠,你要是每次都弄這麼周到,藺阿姨以後可真不敢再叫你過來了。不然搞得我們好像故意占你便宜一樣,心里過意不去的。”

  原本正准備坐下奉茶,同徐律寒暄的羅晴,聽聞這話,可就不大開懷了——

  “嫂子,人家小遠好心好意,他不嫌費勁,你倒總愛推辭,啊是有點傷人心了哦?你說是吧,生生?”

  “嗯?”

  羅生生這廂還沒從剛才的對談里緩過勁,又突然被點,於是給出的面色和答復,都顯得十分茫然木訥。

  “進門時候看你就不對勁,怎麼了?臉孔難看的咧,像吵架了一樣。”

  “沒吵……就是剛剛和徐律聊了些哥哥的事情,有點傷心。”

  “哦……”

  提起羅熹,觸抵到痛處,羅晴便不自覺地低垂下眉眼,收斂起了表情中的輕快。

  徐瑞恩沒見過劉安遠。

  對律師來說,面談只適用於委托人場景,當出現外部因子,也就意味著現時的狀況,不宜再多聊下去。

  於是向四圍簡單作別後,徐瑞恩提包自沙發起身,公事化地約定好下次會面的時間和地點,繼而直接去意堅決地離開了羅家,沒做太多停留。

  劉安遠定身站在餐桌的位置,目送對方離開,全程都沒有支聲。直至屋門闔緊,他才狀似無意地問了藺安嫻一句:

  “這位徐律師,全名叫什麼?”

  “徐瑞恩,阿東找的律師,做事很專業,人也蠻謙和的。”

  “哦?打什麼官司的?”

  “現在著手在告監獄,外國人權方面的東西,七歪八繞的,我弄不懂,也說不清,等會兒你問問囡囡兩口子,他們腦子明白,解釋起來肯定比我靠譜。”

  聽到這里,劉安遠順著話頭,調轉視线,看向了程念樟所在的方向。

  對方大概也有所感知,微抬眸眼間,回了他個意味不明的淺笑,表面像是禮貌,但又似乎暗含了些冷冽,讓人稍感不適。

  因這場對視,莫名地,劉安遠左手無名指被戒環箍緊的位置,開始隱隱發痛。

  他揉捻著摁了摁,非但沒有緩解,反而將隱痛變成了明痛,堂而皇之地告誡著他,這枚年輕時定制的婚戒,如今的尺寸,早已不再適配於他。

  整頓午飯吃下來,表面還算和諧,大家各自聊了些家常,凡是觸及到敏感的話題,在場全是有眼力界的人,三言兩語多就糊弄了過去,彼此都很體恤。

  程念樟在其間還是照常寡言,如非必要,基本不主動和除羅生生以外的人挑起話題。

  他心里一直有條十分明確的涇渭界线——愛人是愛人,而仇人就是仇人,不會因為他們有所交集,就產生立場的動搖。

  這世上可能會有很多含混不清,愛屋及烏的人或情感,然而對程念樟來說,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出發點只是對愛人該有的照拂,而非對仇人的大度和諒解。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同情過藺安嫻,甚至仍舊覺得羅熹的下場,是他自食愚蠢的活該。

  他只是願意為羅生生來扮演“好丈夫”這個角色而已,離了羅生生,他根本不會對羅家這群人,展現出任何的關懷和熱切。

  “念樟,我剛才查了下,這個徐瑞恩似乎不是簡單的人權律師,聘他只用來對付監獄,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飯菜吃到結尾,劉安遠見藺安嫻和羅晴收碗開始離席,便放筷停箸,抽紙擦了擦唇邊,淡淡問出了這句。

  “想贏官司,那當然是要找最好的律師,他既然肯接,誰還會考慮是不是大材小用的問題?你說對吧?”

  “他過往接手的案子,可都不算簡單……”

  “劉安遠——”程念樟將他打斷,身體放松後靠向椅背,笑道:“你想刺探什麼就直說,不必彎來繞去。做事如果太愛藏鋒,是很容易招人忌憚的,這個教訓,你從張晚迪身上應該吃過,不用我再來特意提醒你吧?”

  又是火藥味……

  羅生生坐在他們中間,吞口唾沫,縮緊腦袋,通身打了個寒噤。

  因不想被波及,她當下端起碗筷,欲要抬了屁股就走,卻沒料到剛有起勢,就被程念樟又給按肩強壓了回去。

  好像她非聽不可似的,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想刺探什麼,就是好奇問問,是你多心了。為人如果太愛猜忌,就會四處樹敵,我太太就是有這個毛病,所以總活不痛快,累人累己。你和她算是有點交情,這方面應該不會沒有體會吧?”

  劉安遠眸色瞬暗,到了話尾,語氣也一改溫和,顯露雷厲。

  他們兩人這一來一回,完全是在拿著張晚迪當槍使,老陰陽怪氣了,也不知正主如果聽到,會是怎樣一副心情。

  羅生生從前對張晚迪的印象,至多只是張善妒可憎的面目,但是當下,在這兩個男人隨意的消遣當中,她又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還有那麼點可憐。

  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

  程念樟對於劉安遠的調侃,並無甚所謂,撇嘴自鼻頭漏聲哼笑後,也沒再接著同他暗戰。

  羅晴洗碗中途,接了個視頻電話,墨爾本那頭的保姆說兩個小孩似乎有些發燒,催她盡快回來,早點帶他們看病。

  所以飯後不久,劉安遠便喊了王栩匆匆來接,按約定,順道幫忙載走羅晴。

  “你為什麼要和安遠哥發那些火氣?爭風吃醋一樣的,怎麼?難不成你還真喜歡張晚迪啊?”

  羅生生沒出門相送,只站在窗口,一邊微笑向外招手,一邊小聲對程念樟發出質問。

  “他以前對你們也這麼熱情嗎?”

  “以前……”女孩檢索了下記憶:“逢年過節會過來拜訪下吧,有時他忙的話,王秘書會代著過來,談不上有多熱情,就正常親戚朋友那樣,你別誤會。”

  聞言,程念樟側目瞥她,表情略有嫌棄,嫌她和自己不在同頻。

  “我不是說男女關系,我只是好奇他的態度,以我對劉安遠的了解,他不似會這樣表現殷勤的人。”

  “嗯……”羅生生得知會錯意,趕緊扶額遮住羞窘,頓了好一會兒才接道:“你這麼說……倒好像是的……”

  此時,羅家院屋外,車門於後排坐穩後被碰關了起來,引擎隨之啟動,很快便揚長沒了蹤影。

  經身旁提醒,羅生生剛才又定睛留意了下外頭,本欲再看眼劉安遠,卻沒想望見車尾牌照,竟意外從中發現了件更不得了的事情。

  “阿東……”

  察覺不對,這姑娘經不住手抖著,牽了牽程念樟的袖口,神色凝重。

  “怎麼了?”

  男人回握住她。

  “他們坐的那輛商務車,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哦?哪里見過?”

  “德寶灣……嗯……也就是傅家住的地方。他們家雖然車多,但車牌前三位都是固定字母,很好認。”

  羅生生話落,兩人幾乎同時陷入沉默。

  他們彼此相視許久,眉頭扣鎖下,眼神晦暗,卻難掩其中復雜。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