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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同居(三)

  舊時省電影制片廠的家屬院,也就是現在的國影大院,坐落在安城東南的老船廠附近。

  程念樟出門時,開得仍舊是他那輛全黑的攬勝。

  早上就因他說錯句話,將“你我”切割太清,氣得羅生生愣是一路撇頭,只看窗外雪景,全程默不發聲,連半步台階都不肯抬給他下。

  而程念樟這頭,一來不擅長哄人,二來覺得自己沒有大錯,所以路上也是對峙的狀態,沒有一點向她俯首認錯的想法。

  冤家之所以能處成冤家,各自的心路歷程,基本差不離就是這個樣子。

  等車行到達,如果是還這麼互相別勁,就有點不太像話了。

  於是程念樟借倒車的由頭,用余光掃了眼後視鏡里的副駕,佯裝咳嗽一聲,語氣寡淡地叮囑道:

  “等會兒見到賈平川,別擺這張臭臉。”

  “知道的,我沒你想得那麼情緒化。”

  “我看不見得。”

  “呵,那我勸你自己先照照鏡子吧。”

  冷笑著諷完這句,羅生生直接氣呼呼地推門下車,再“砰”地一聲甩手關上,動作里全是戾氣,根本沒她所說的那種……

  情緒穩定的樣子。

  程念樟望向窗外她的背影,回頭之後,不禁扶額爆出句國罵。

  “操!”

  他下車時,嘴里含了根新煙,鞋底踏雪踩冰,行路卻依舊沉穩。

  這男人夾煙送入口中,手肘三步一起,再兩步一落,霧靄隨他步走飄散,增添了些許落拓蕭颯的文藝質感。

  程念樟身高腿長,沒走多遠,就輕松跟上了羅生生的步伐。

  今朝出於面見領導的考量,羅生生沒管天氣,特意挑了雙中跟的牛津鞋出門。

  到了才發現,國影的屬院,道路老舊,要踩過一段漫長積雪,方能到達賈平川大院深處的宅邸。

  薄底帶跟的皮鞋,要是在這種路面行走,說舉步維艱,可能都不為過。

  程念樟在旁默默無聲地跟了她一段,瞧羅生生好幾次踉蹌著差點摔倒,最終還是嘆出口氣,捻指拋掉了煙蒂,抬起手,掌心向上,朝她伸了過去:

  “拉著我。”

  “哦……”

  羅生生這回沒再犟。

  她蠅聲答應後,便將自己凍紅的小手,搭進了他粗糲溫暖的大掌當中,兩手彼此交握住,任由他來牽著自己,當作拄杖。

  遠遠看去,盛雪里,這一高一矮兩個黑色身影,即便被蒼茫圍繞,卻仍舊扎人雙眼。

  迎面是自北而來的颯颯烈風,寒意刺骨,而他們攙扶著行走,下腳卻格外安穩,亦步亦趨地在這難走雪面,落下條不斷延伸著向前的平行足跡……

  “喲,念樟,你們可讓我好等啊……”

  “抱歉賈導,外頭變天了,有些路很難走,所以耽誤,實在不好意思。”

  “我沒怪你的意思。來,天寒地凍的,你們也趕緊進屋暖和暖和吧。”

  賈平川開門時,身上穿著件起滿球的舊毛线衫,手里捧了個鋁制的保溫杯,身型富態,粗看和大多數北方的爺叔沒有多大區別,就個普通的中年人,生活的氣味很濃。

  他家擺設質朴,裝修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看得出有一些重整改造的地方,但也不多。

  偏廳是賈平川常來會客的場所,所以會收拾地格外軒敞和干淨。

  他們兩人落坐後,面前只被擺上了兩杯干泡的碧螺春,香茶確實是香茶,不過也僅僅是字面的意思罷了。

  羅生生捧著茶,安靜聽他們聊了會兒新片的拍攝計劃。

  偏廳里有塊磁性白板,上面簡單畫了關系圖,還貼了各個主要人物的生平小傳。

  賈平川後來又與程念樟摳了些劇本細節,偶爾講到分鏡,還會問問羅生生的意見……

  整體的談話,算得上融洽,亦很專業,加上屋內室溫得宜,竟意外讓羅生生感到了舒心。

  “念樟,電影咱就聊到這兒,我想問問,你倆什麼時候辦事?項目期從成立到宣發都很敏感,你要是有大新聞,得提前和我打個招呼。”

  “等《簡東傳》落定,就差不多了。”

  “哦?下半年?”

  “嗯。”

  “時點不錯,恭喜。”

  話畢,賈平川見羅生生杯里少水,特意提壺幫她加到了半滿,驚得這姑娘趕緊擺手,怪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我來,我來”。

  “小羅現在是跟著陳珂做事嗎?”

  他話鋒調轉,突然就把話題引到了羅生生的身上。

  “是的,賈導,不過我勞務簽的是項目合同,具體誰帶,還得看跟進的項目。”

  “在這行里做攝影的,像小羅你這個年紀的從業,能有項目練手已經很難得了,況且還是女孩子,你說對吧,念樟?”

  程念樟此時正垂眸吹茶,停頓琢磨後,驀然抬頭,淺笑著答道:

  “賈導,我們眼光不能掉後。FIRST這幾年參展的新秀,冒頭的年紀大多也不過三十,不談性別,光說像她這個歲數,想要追趕同輩,總該要有幾部拿得出手的作品……才像腔吧。”

  “有你在,這……應該不算是件難事。”

  “您說笑了,我也就玩票組局拍了部電影,論資源,肯定是不及你們這些國影的老前輩們來得殷實。”

  “誒~~這話可不能亂說,私交是私交,公家的事情,擺台面上,可不能隨便亂講資源二字。”

  賈平川說完了這句,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程念樟反客為主,頗具殷情感地幫著對過添上了新茶。

  “我愛人看著稚嫩,其實資歷不差,能吃苦,韌勁也足,並不是個光有樣貌的花花架子。”

  說著,程念樟點開自己手機的相冊,里面有個收藏夾,放著她當時給陳珂遞簡歷時留的學生作品,劇組里她試拍的運動長鏡,還有《風尚》二月刊出的平面……

  羅生生一道湊上看時,原本只是出於好奇,並沒當回事。後來視线隨他輕點劃撥的動作,卻逐漸變得有些模糊。

  心想——

  這死男人的心眼子……

  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我雖然只是演員,但對於專業方面的認知,應該同你們不算太有偏差。”

  手機屏幕窄小,像一些鏡頭穩定度和對焦的技術細節,實際賈平川並沒有看得太清。

  但程念樟既然把話這麼撂下了,他總不好去駁人面子,於是賈平川搓捻兩下胡茬後,折中地夸贊道:

  “是有些本領,果然不讓須眉。”

  話到了這里,夸贊便是應允。

  後續他們又聊了些家常,里面夾公夾私地,也不知怎麼繞啊繞,就幫羅生生敲了部年中開機的獻禮片,國影全資的項目,說是不日會和陳珂聯系。

  理論上Studio M是國影的三產,領導安排下屬,爸爸知會兒子的事情,大概率是板上釘釘,出不了岔子的。

  他們告別賈平川時,下午暖陽正盛。

  天上暫時停了雪,路面也被鏟車清理,露出了瀝青的底色。

  羅生生背手蹦跳著走在程念樟的前頭,當下她的心情就和這天氣一樣,早上還全是霾障,現在卻只見清明。

  “阿東,你平時和人談正事,都是這樣的嗎?”

  “看和誰,賈平川是熟人,沒太多忌諱。呃……小心點,這是下坡,別去踩成冰的地方。”

  “嘿,我不怕摔的。”

  羅生生拍拍身上及踝的羽絨大襖,吸溜著鼻涕,回了他這句。

  而後似又回味起什麼,轉身勾上他的肘彎,笑著踮腳,親了男人側臉一口。

  “你和他說下半年辦事,是談判技巧,還是真有這個打算?”

  “哦,原來你還知道談判技巧。”

  “哼哼,請人幫忙,說女朋友總歸是沒老婆頂用的,不過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萬一我戲接不上,咋咋唬唬露了餡,咋辦?”

  “那就是你自作自受,我不會去打圓場。”

  “好絕情哦。”

  “呵”

  “呵呵!”

  大概覺得與她這麼斗嘴,實在幼稚。

  程念樟干脆張開大手,罩在她的臉孔,把人硬是給推遠著扯離了自己。

  兩個人後來打打鬧鬧的,來時覺得漫漫無盡的長路,回時卻又嫌它太短,不夠嬉戲。

  接近車位時,羅生生扣著門把,久久沒聽到路虎解鎖的聲音。她轉頭正准備去向男人怨懟,入眼卻是對方一派凝重的表情。

  程念樟將視线落在車前,那里地上沒有除雪,堆積了許多雜沓的腳印,幾乎圍著他們的車,繞了整整一圈。

  “怎麼了?”

  羅生生雖然不及程念樟機警,但心思也不差。

  她問完默默朝他挪步,扯著這人袖口,乖順地躲到了他的身後。

  “被人盯上了,常有的事,不用害怕。”

  “狗仔嗎?”

  男人沒答。

  他上前看了眼前蓋和底盤的積霜,通過深淺判斷,果然在前側的保險杠下,摸到了一個磁吸的定位裝置。

  “好了,走吧。”

  程念樟起身拍了拍羅生生,隨手把物件扔去,上車啟動引擎,面上卻再沒了剛才的那股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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