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灌醉
居老板留了Melisa在卡座招呼羅生生,自己則帶著程念樟走到了吧台邊的全景窗前。
酒保推了兩杯龍舌蘭到角桌,居老板取酒後見程念樟沒拿,便好奇問了句:
“怎麼不喝?”
程念樟抬起右手,提上袖口給他看了眼手背。
“受了點傷,早上剛吃過藥,下次再補吧。”
他骨節上的傷口,羅生生處理得不錯,只經過半天就已基本結痂,不會再泛膿水。
但這男人的皮肉實在細膩,大片的傷紅落他手上,與周圍的肌膚兩相對照,還是不免會有些觸目驚心。
居老板眼見後,低頭抿了口酒,沉吟片刻方才幽幽與他道:
“你也太不小心了點……不過我倒是好奇,是哪個人物,能勞你親自動手?”
程念樟聽言,輕笑了一聲。
“呵”
他抬手甩腕,習慣性地轉正表盤,瞥到時針的指向後,這男人輕敲了兩下十一點的刻度,抬眼默默等著廣州塔滅燈的瞬間。
“是季浩然。”
程念樟話音始畢,對面的霓虹璀璨便瞬間熄停,如煙花散場,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暗柱佇立於兩人面前。
驀地,一股悵然突生在居老板心中,也不知是為了窗外黯淡的風景,還是為他嘴里提到的這個人名。
待回神,居老板用眼色點了點不遠處的羅生生:“是為了她嗎?”
程念樟順他視线也回頭看了眼,見這女人現已被Melisa勸酒到滿目微醺,臨近迷蒙的狀態,唇角當即便掛起了笑弧。
“那小子本就欠些教訓,借她作個由頭罷了。”
這男人嘴里所謂的“欠些教訓”,知情的都懂是在指代些什麼。
季浩然為人莽撞又衝動,性格里還多少藏了些天真,想要在這個圈子里長混下去,不做改變是永遠不可能獨立行走的。
程念樟為人雖然冷情,但最講道義,就算明知終會陌路,也從不去斷同行人的前程。
該教導提攜的東西,他一樣也不會少。
聞言,居老板一口灌下余酒,撇了撇嘴。
畢竟是外人,他對季浩然的認知明顯要更加勢利不少,如果沒有程念樟的撐腰,他是絕不會多給這楞頭小子任何臉面的,自然更不會去想到指路教化這層。
“那天你也不說清楚羅小姐是你的人,最後鬧了個烏龍,倒讓我現在怪不好意思的。”
“記得欠著我這筆賬就行。你也看到了,她性子咋咋呼呼,日後我不在,可能還要托你們多去照應一些。”
這段話的意涵可不簡單。
托人照應這種說辭,大多用在內子身上,況且這話是從程念樟嘴里說出來的,他素來對人情淡漠,能護到這種程度,這兩人現處的關系還真是可見一斑。
“阿梅說她外面還有別人,你也不介意?”
Melisa原姓“梅”字,居老板慣叫她阿梅。
上次程念樟來喝酒,提起羅生生時,隨口說了句她和別的男人跑了。
雖然Melisa面上沒置喙什麼,但從居老板的表達里還是能看出些端倪——
站在外人的視角,他們都不認為羅生生是個良配。
程念樟接收話意後,未置可否,只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呵,她外頭那個……就快沒了,你們只管放心,我還不至於為了個女人賤格到這種地步。”
那就是還有著。
說什麼賤格不賤格的,憑他當下這種狀態,聽來反而更像是他在自己狂抽自己的嘴巴子。
居老板皺眉瞟了雲淡風輕的程念樟一眼,嘆出口氣,心內只當他是當局者迷,一時也不知該再接什麼話好。
“燈都滅多久了,你們男人還在窗口看個什麼勁呢?”
Melisa眼尖,瞧見他們愈加默默的姿態,立刻便出聲調節起了氣氛。
此時她右手邊的羅生生,已經被灌到有些迷暈,上半身搖搖晃晃地,要靠Melisa攬著肩才能勉強坐穩。
程念樟見她這副情態,眉頭倏爾蹙起。明明剛剛還只是微醺,怎地不過半刻,就上頭成了這樣?
“你給她喝了什麼?”
Melisa聽這男人語氣帶衝,心底暗道不妙。
“就些金酒底的馬蒂尼、金湯力什麼的,烈的也沒敢讓她喝。”
確實是沒灌什麼烈酒,但Melisa最擅長催人喝酒,她初始看羅生生幾杯入口,不過面色有點迷紅,頭腦還算清醒,她問什麼她就答什麼,應對地很是從容,就當這女孩酒量還不錯,於是便一杯一杯就著問話干她下肚,不知不覺消滅了快六七杯各色調酒。
不過這事也不能全怪Melisa,羅生生一直念著程念樟找酒搭子的梗,心里從前天開始就憋了股不服輸的勁,所以明明酒量不好,也非要在Melisa這個老酒饕跟前打腫臉充胖子。
真是自作孽……
程念樟關切地走近後,掃了眼桌面上的藍瓶。
今日新開的這瓶林德萊姆,內里現在只剩下三四公分的余量,粗算起來,這兩個女人少說也喝了半升有余。
四十多度的酒,照這個喝法,正常根本沒幾個能撐得住,更遑論是羅生生這個三杯倒。
“她沒有分寸,Melisa你也沒有嗎?”
如果說剛剛程念樟的語氣還只是有些不妙,那這句話,就純粹是句不加遮掩的責備了。
居老板見狀,心生護短,趕緊朝Melisa使了個起身的眼色。
“阿梅,去,讓後廚煮點解酒湯,再兌杯蜂蜜水過來。”
“好。”
Melisa這廂將將半起,又立馬被程念樟給按了下去。
“不必麻煩了,今天先到這兒吧,本也只是順路帶她過來認個人。既然她醉了,我看時候也不早,今晚就不再多叨擾你們了。”
“念樟……”
居老板原還想勸他留下,但話剛起頭,程念樟便已經把軟成爛泥狀的羅生生給整個撈了起來,雙手托著緊抱在懷中。
看這架勢,估計這男人是說什麼也不會再留的。
“阿梅第一次接觸羅小姐,摸不清底,你別太怪罪她。”
“沒事”程念樟用下顎點了點懷里的女人:“她喝酒自己也沒底,下次再見,你們哄她喝點甜水就行,沒必要真灌。”
要灌也只能他來灌。
程念樟說完這話,將懷里的羅生生又靠向自己收緊了一些。他抱她轉身,簡單與他們說了句留步,便行步坐梯離去,未再多有寒暄。
梯門合上的刹那,Melisa抬眸覷了眼居老板。
“這小姑娘怎麼看也不像個滑頭,脾氣挺倔,腦子快,嘴巴也緊,我看著倒是挺伶俐可愛的,也難怪他會喜歡。”
與羅生生接觸一番後,Melisa對她的印象推翻固有的成見,有了很大的改觀。
然而居老板卻似乎並不贊同她的看法。
“卞志恒說她身份麻煩,我問了景隆那頭,預計也是不太看好,問起來都是緘口的狀態。你看程念樟今天的樣子,如果背後沒有隱情,他們這幾個又何必這樣唱衰。”
“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麻煩呢?”
Melisa畢竟是女人,看問題的角度要感性地多,在她眼里,那些所謂的麻煩,不過是外人的揣想。
愛情就是個如人飲水的事,他倆不清不楚這麼多年,外人也總向她唱衰,不還是亦步亦趨地走到了現在。
世上哪有那麼多所謂的坎坷?
不過都是些怯懦者的借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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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念樟將羅生生在副駕安頓好後,便車行上路,向劇組開回。
羅生生的酒品一向都不怎麼好,微醺半醉時喜歡胡言亂語也就罷了,真喝到酩酊,常常會唬人地先暈過一陣,而後就開始對著旁人動手動腳起來。
尤其當這個“旁人”是程念樟的時候,那畫面,就更會讓人不忍直視了。
他們回程的路上,起初羅生生還算安分,一個人歪頭蜷在座椅,除了偶爾“嗯嗯呀呀”地嚶嚀兩聲,並沒有什麼逾矩的行為。
“小程程……唔……小程程……”
經歷連續幾個減速帶的顛簸,羅生生終於在迷朦中緩緩睜眼,轉醒途中嘴里還不斷學著Melisa,稱呼左邊駕駛位上的這個男人為“小程程”。
程念樟之前並不覺得這叫法有多膩人,Melisa畢竟是長輩,聽多慣耳後,他早已對這股肉麻有了完全的免疫。
但今次陡然聽羅生生酒後這樣綿綿地叫自己,他才後知後覺這個稱呼到底有多惡心人。
“別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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