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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舊事

  被匆匆掛斷的宋遠哲,盯著手機跳轉後的畫面,一時竟有些啞然。

  “確認是她嗎?”

  在旁靜候的林瑜聽言,把Pad上宋毅發來的圖片調出後,置於了他的眼前。

  “是的,和劇組那頭已經了解過,今天沒有排戲,這樣時間也對得上,應該不是個誤會。”

  照片里,羅生生挽住身旁戴著墨鏡的男子,親昵地舉手喂他吃食。只見這女人面上堆著燦笑,倒是他不曾見過的開心。

  “哦。”

  宋遠哲提杯又喝了口,入嘴是純烈的伏特加,刺辣燒喉,但也最易上頭。

  他想醉得快點,蒙混過時間,以此來跳過這段讓他心生不爽的情節。

  其實宋遠哲自己也明白,無論喝酒還是縱欲,不過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把式。但用了這麼多年,似乎還是它們最不耗費心神。

  “程念樟那邊動作很快,連關聯地名也做了屏蔽,宋少問您需不需要他幫忙,程念樟今晚買了別的詞條已經衝上熱榜,如果關聯推送,這件事的曝光量很快就能上去。”

  林瑜轉述的是宋毅原話,說時語氣冷淡,看不出太多他自己的想法,但表情里眉目糾結,明顯含著些對宋遠哲狀態的關切。

  “不用插手,鬧大了對生生不好。”

  說完,宋遠哲又飲了口酒,下肚後,垂眸對向杯中,長睫掩藏了這人此刻的目色,其余的五官動作寡淡,教人很難從面相里分辨出他的情緒好壞。

  話說,自從那夜落雪著涼,他便一直燒熱不退。

  今夜總算是稍好了些,糟粕卻一樁接一樁趕著趟兒地來,自清早到現在,就沒讓他得過片刻安生。

  林瑜是傅雲欽點的心腹,自宋遠哲車禍負傷後,全權負責他生活的大小事宜,掐算起來,時間已過三年。

  喝酒傷身的道理,林瑜怎會不懂?

  但就算今天勸下了酒,肯定還會有更傷身的事物接上。

  治不了宋遠哲的心病,那什麼勸誡聽到他耳里,都至多不過些事不關己的風涼話罷了。

  “知道了……”

  頓了許久,林瑜最終還是只應承了這麼一句,有些話,他在臨出口的一刻,選擇了強咽,通通都按下未表,自知不必多說。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男人揮了揮手,屏退身側。

  待關門聲響,房內又獨剩下他一個。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孑孓躑躅已變成宋遠哲人生的常態。

  舊時的這座老宅,一樓的宴客廳里總是高朋滿座,圍桌坐的是自己的父母和兄弟,那時黎珏、羅熹還有生生都在,大人們於席間杯酒相送,孩子們則在席下聊著獨屬於少年人的庸碌日常……

  往昔仍舊歷歷在目,但看如今呢?

  如今的老宅荒涼空寂,除了住家的保姆和守門的爺叔,平日空置著也無人來住。

  宋遠哲轉身望向窗外無燈的夜路,玻璃照出他的孤影,恍惚間,他似乎看透了這個鏡像的世界,只見幻像中,舊人們一個個離席,徒留下背影漸行漸遠,最終飄散人間。

  春山依舊如黛,音塵卻各自悄然。

  物是人非爾爾。

  真是誰也留不住,誰也帶不走。

  “嘭!”

  精致的雕花酒杯被狠狠拋擲在地,與地磚相撞後,碎裂炸向各處。

  也就是頃刻的功夫,宋遠哲眼氣里泛出了一股慣常的狠戾,在冬日淒惶的暗夜中,顯露出他內心的寒涼本色。

  —————

  與北境安城的隆冬不同,南國的廣州在一月的天候,入夜也不過十來度,不冷不熱,最是宜人的時景。

  Melisa見到羅生生後,眼眸里總忽閃著一股莫名的笑意,完全不加遮掩。

  羅生生面皮薄,被她直勾勾盯著看,只覺得通身哪哪都不自在,不敢對視就算了,還揪著程念樟的衣袖,直往自己男人的身後躲,也不知在怕什麼。

  不過這種狀態沒持續太久,Melisa招呼完他們落座,便進到內間,決心去喊居老板出來迎客。

  趁她轉身的間隙,羅生生攏上程念樟的耳朵,好奇問了他句:“她干嘛老看我?是你和她說過什麼嗎?”

  程念樟聽言笑了笑,沒有回她。

  酒保在他們來前就調好了一杯威士忌酸,侍應接過後,端盤放到了羅生生面前。

  “這酒是酸甜口的,你喝喝,看喜不喜歡。”

  程念樟說時提杯搖了搖冰,將酒遞到了她的手中。

  Melisa為人細致,上次他說要帶她來喝這酒,今日還真就調了杯一模一樣的送上。

  羅生生淺淺抿了口,就算摻了下口的檸檬和糖漿,還是遮不住基酒的衝感。

  她受不太住這種刺鼻,但聽程念樟問起,還是默默點了點頭,佯裝喜歡地回了聲“嗯嗯”。

  “小程程,老居來了。”

  小程程?

  剛才進門,Melisa沒單獨叫過程念樟,現在猛然聽她這麼招呼,羅生生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他倆什麼關系啊?小程程,小程程地叫,這死男人也不嫌害臊嗎?

  想到這層,羅生生歪頭對著程念樟就是一記眼刀。

  “她叫的是你?”

  程念樟聽言,太陽穴驀地開始抽動。

  “怎麼又起臉子了?”

  台面下,這男人將掌心復上她的手背,用力收攏捏緊,低聲問完後,也沒等她答復,直接牽著她起身迎向與Melisa相攜而來的居老板。

  “念樟,有一陣不見了,這位是?”

  “我女朋友,羅生生。”

  程念樟介紹完,羅生生瞄了他一眼,也有樣學樣地伸出了手,意圖交握:

  “居老板,好久不見。”

  居老板是做夜場生意的,每日會見各色人等,三教九流,大多過眼而不入心。

  他之前同羅生生只有一面之緣,當時她又化著濃妝,兩人今次再見面,他只覺得這女孩有些眼熟,但具體在哪見過,現時實在是記不清楚了。

  “居某人眼拙,之前是在哪里見過羅小姐嗎?”

  “海心沙,季浩然,柏悅的江景房,您回憶起來了嗎?”

  羅生生語氣活潑輕快,但多少有些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意思。

  程念樟低頭側目快速瞟了她一眼,拇指摩挲女人掌心,沒有分毫對她無禮的責備,反而動作間好像還帶著些鼓舞,提醒她身旁還有他在,盡管開口,不用多怕。

  “這……”

  這幾個關鍵詞一提,居老板瞬間恍然大悟。

  他只聽卞志恒粗略提過一些瑣碎,卻沒想到程念樟的女朋友,居然會是她。

  這舊賬被頓時翻了出來,讓事情多少……就有點搭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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