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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挽留

  三人走入室內,程念樟墊後帶上把手,趁著對方不設防備的間隙,快速旋動兩下按鈕,將房門做了反鎖。

  “先坐吧,你要賬的金額不小,有些細節,我還需要和你再確認一遍。”

  說這話時,男人行走著,將袖口翻卷上挽,露出捏拳放松後,下臂青筋牽動的痕跡。

  羅生生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吞咽口水,挪步躲到邊側,不敢發聲。

  室內點燈通明,沒見過世面的Justin瞬間被眼前極度開闊的空間設計,和簡約奢華的家裝給吸引了大半注意,暫且抽不出神,去細心分辨周遭氛圍的微末變化。

  不過畢竟身處在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一些基本的警惕,這個男孩該有還是有的。

  對方讓著坐下,他猶豫兩秒過後,仍舊選擇定身站靠門口,並未向內前行。

  “哦……您要問我什麼?”

  “她去的哪家酒吧?”

  “呃……我們店叫UNDA,寶塔東金街和長運堤都有鋪面,Vivi今天去得是金街那家。”

  “呵”聽聞是金街這種不入流的地界,程念樟不禁漏出嗤笑:“你呢,叫什麼名字?”

  “Justin啊。”

  “我問真名。”

  程念樟當下夾著煙,背倚島台,說完這句,便從口袋掏出火機,攏手送嘴點燃。

  橙紅微光映亮男人臉孔,只見他此刻眉心緊皺,目色里寫滿不善,疊加視覺上的恐怖谷效應,讓他本該俊秀的面相,盡顯皆是可怖,看來壓迫感十足。

  “我做得也不是什麼正經職業,就不透露真名了,怕說出來,傳出去會給家里丟臉。”Justin機警,他於冥冥中察覺到問話似有不對,遂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凝重了起來:“程先生,我不過就是過來送人,順道結賬而已,掃個碼就能解決的事,您還是別搞得太過復雜。”

  “哦?復雜嗎?”程念樟用執煙的手點上額角,問完後,行步走向他,揉摁指骨,教關節發出接連的“咔咔”脆響:

  “那我簡單一點。”

  空蕩靜室里,這個男人說話的聲量雖然不高,但他咬字切齒,音節頓挫,入耳聽來,卻是異常令人感到發聵。

  Justin初始有些懵然,待反應過來事有不妙,立馬轉身扣動門把,作勢想要出逃。

  然而無論他當前怎樣提拉抽拽,面前的門扇都紋絲不動地,始終沒有半點能夠開合的跡象。

  就在這孩子最是手足無措的時候,偏偏禍不單行,連續的肘擊自後正中他的肩頸,使得前額被連帶著“砰砰”磕向門板的中央。

  這幾下擊打,程念樟下得都是死手。

  “呃啊!!!”

  頭骨撞擊厚木,造出劇烈的顫動,回震於男孩顱腦。

  一瞬間,耳鳴、眩暈和胃泛的惡心同時發作,直接渙散掉他的神志,讓這孩子只能趴伏門板,妨似喪狗般滑落,抱頭蠅聲發出哀嚎。

  程念樟雙眼微眯,深嘬口煙尾,拂手撣去身上落灰,而後曲腿下蹲,揪住對方後腦的短發,迫其不得不仰面對向自己。

  “我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Justin……”

  “砰!”

  新拳下落。

  “不識相的東西,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操!”

  “程念樟你停手吧!稍微教訓一下就可以了,千萬別把事情鬧大!”

  羅生生是怕他發火的,這男人每次動起真格,既凶狠又不計後果,旁人根本拉不住架。

  她當前出於自保,只得扶牆躲在遠處,試探著用言語制止,妄圖能夠喚回他的理智。

  男人聽言,動作稍有停頓,摁死手下的頭頸,便轉而將視线對向了聲音的來處。

  “他摸你又親你哪了?”

  “啊?”

  “聽不懂嗎?我問,他碰你哪了?酒吧里,你和這些鴨都玩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嗯?”

  “沒……沒有的,沒玩啊……”

  “嘭!”

  羅生生捂眼。

  因她撒謊,程念樟下抿唇线,對准男孩脆弱的小腹,直接又發泄似地送上了一頓腳踢。

  “別打了!他只是我叫來陪酒的,最多喝醉的時候碰了兩下,但真的沒有做其他事——”

  “呵,只是陪酒。”

  羅生生話到一半,被程念樟用冷笑打斷。

  此時恰好指間舊煙燒盡,拋卻後,男人擼起額發,於手震中,又摸出了一支新煙點上。

  他表面看來暴虐,實則從頭到尾,都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借著此番吞吐的動作,程念樟調整呼吸,嘗試捋清些思緒,讓自己能夠重新歸於鎮靜。

  地上這個叫Justin的雜碎,當前抱肚蜷縮著,整個人悄無聲息的,看來確實已不宜再打下去。

  但他的嘴巴實在太緊,戒備到連姓名都不肯透露,更別提類似家世和人脈這些,能被逼問出來供程念樟抓住的把柄。

  “一共叫了幾個鴨?”

  “就……就他一個。”

  羅生生答完,不禁後退半步,閃進衣帽間里,輕拉移門將自己的半身遮住。

  “你現在是真的不挑,這種貨色,居然都能看得上眼。”

  “這孩子才十九歲,年輕就是本錢,而且又不是談戀愛,我還盼他多大能耐不成?”

  “嘭!”

  “啊!!”

  羅生生話音剛落,程念樟立馬下腳,朝向男孩背脊,再次送上了一記重踢。

  “剛才說過,我今晚心情很差,這些擺明了我不會愛聽的渾話,奉勸你最好少講一點。”

  說完這句,男人不等答復,再次提褲下蹲,伸手將Justin的下顎掐緊,而後從地上把人撈起,一路揪扯著對方衛衣的領口,扔擲般,朝向餐桌甩了過去。

  桌沿驀地截斷下腹,尖銳的衝擊,差點讓男孩當場就把膽汁給吐了出來。

  Justin現下趴在冰冷的岩板,身體里的髒器因瞬時的刺激,而痙攣著抽搐個不停。

  他幾度掙扎,想要撐手站起,卻通通被程念樟給摁頭壓了下去,將他所有求生的努力,全數化作成為一場徒勞。

  “手機拿出來,你不是來要賬的?我掃碼轉你。”

  “不……不要了……放我走吧……錢我不要了……求求你了。”

  程念樟聞言失笑,連帶著嘴里吐出的煙,也變得有些零碎。

  “結賬和打你,是兩碼事情。我老婆既然確實點了你們的‘服務’,那該清的賬,是絕不會少你的。手機拿出來,明天就是年節,早點做個了斷,你也好早些回去,和家里人團聚,不是嗎?”

  “我沒有家里人。”

  “哼,真是嘴硬。”

  耐心耗盡,程念樟掐掉煙,蔑笑著將其翻身,而後從這人的衛衣口袋里,直接掏出已經碎屏的手機,再強行掰過男孩食指,教他按下指紋識別的側鍵,將屏幕解鎖。

  男人點開對方微信,里面置頂的群聊只有一個,名稱是“安大17級電子工程系”,里頭他修改了備注,應該用得是實名,姓尹,名叫良辰。

  其他最近的聊天記錄,除了個奶奶,就再見不到任何家庭成員的蹤影。

  “老人家靠田頭微薄的營生供你讀到名校,頭腦看起來應當不差,卻有學不好好上,成天鑽研這種丟人現眼,出賣皮肉的生意——”

  “你懂個屁!把手機還我!”

  “呵,放心,我不是愛多管閒事,偏好救世的個性。”程念樟說時,閒閒走向客廳,從台面拿起自己手機,掃他收款碼,分批次,一共轉了十萬給到對方:“現在賬款兩清,你可以滾了……尹良辰。”

  末尾的姓名,被咬上重音,飽含著威脅的意味。

  男孩捂住劇痛的腰腹,跛著腿,艱難地向他走來,靠近後立馬惡狗般奪回自己手機,第一時間開始核對到賬的金額。

  零錢包里顯示的余額,位數不多,而他卻來來回回數了一遍,又一遍。

  這孩子半張著嘴,心里方才憋悶半天,本有許多髒話要罵,然而臨到最後出口,萬千消弭,也不過只剩一句不情不願的“多謝。”

  簡單的兩字,情緒卻蘊含復雜,不甘有之,屈辱有之,妥協,亦是有之。

  程念樟不愛救世,但也不妨礙他點醒他人自甘墮落的後果。

  待終於送走無關的外人,程念樟陷坐進沙發,飲下茶幾上,開門前喝剩的半杯烈酒,而後仰頭靠躺著,用手背遮擋住刺目的頂光,滿身散勁,顯露出強撐過後的怠懶與疲憊。

  羅生生挨在門後觀察了片刻,她沒有留宿的打算,因害怕驚擾到他,便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從內間走到了門口。

  就在她按下門把,決心離開時,身後卻突然爆出了聲低啞的挽留。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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