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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如夢初醒(下)

  “那正好,我護照沒拿,等會兒要回去取一下,省得罩面了還尷尬。”

  電話那頭的女聲,話尾音調上翹,聽來有種故作的輕快和灑脫。

  程念樟聽後,按下車窗,教冷風灌腦,深吸著嘬了口煙,朝外傾吐出大叢的白霧,隨風拂面,將他臉孔繚繞。

  “我帶給你,不用周轉了。”

  短短幾個字,語氣卻格外疲累。

  “帶給我?你又不曉得我在哪兒……”

  “知道的,渭南路的亞朵,我在來的路上。”

  羅生生愣住,心跳忽而變得極快,直到頓挫許久,才強抑著鼻頭的甕聲,鄭重回他道:

  “你別這樣……這樣反倒弄得我像在玩鬧一樣,看起來既愚蠢,又幼稚。”

  “那你想我怎麼樣?我想過下去的。”

  “可我不想了。”

  沉默。

  在她話落的瞬間,電話兩頭幾乎同時陷入到了詭秘的安靜當中,聽筒里,只有雙閃跳燈的響動,如同節拍器,暗合著他們各自心跳逐漸趨冷的頻率。

  “生生,對不……”

  “你不要惹我心軟了,我又不是傻子,這種招數用多了,誰都會免疫的。”

  “哦。”程念樟垂頭,額前的碎發因這動作,紛紛掉落,將他現下的表情埋藏進陰影,教人分辨不出喜樂:“你突然這麼心狠,我一時還習慣不來。”

  “說笑了,我也只不過嘴巴厲害,論心跡,肯定是比不上你無情的。”

  無情?

  聽聞這兩個字,男人捏在方向盤的右手,五指驟然收緊,將輪盤上的皮料造出“嘎吱”響動,直至關節全數泛白,才緩緩松開了勁道。

  他另手支在窗楞,指尖夾住的煙還未燒半,心頭卻已沒了再抽的興致。

  “呵”程念樟低笑:“既然這樣……那就少點折騰,護照我會托人送到酒店,你不用多跑,也不必擔心會有碰面。”

  羅生生沒想他會轉折這麼迅速,一時有些接不上話,滯澀了好幾秒,才猶豫著開口——

  “那……最好。”

  她其實還有後話要講,但“好”字的尾音還沒消散,對面已經匆匆按下掛斷,根本沒給她任何補刀扎心的機會。

  酒店大廳里的暖氣供給很足,而羅生生卻意外覺得有些心冷。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天生就缺少些決絕的天賦,都說好不愛了,放完狠話,心里非但沒有獲取想象中的快意,竟然還莫名產生了些自怨自艾的後悔情緒。

  真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典型。

  前台背景牆連排的世界鍾里,此刻顯示的北京時間,是凌晨兩點。

  羅生生不曉得這個時間,程念樟能叫得動誰,來替著大半夜地,跑腿把東西送到她的手上?

  這姑娘雖然嘴上說著諸如不想見面這類絕情的說辭,實際程念樟若執意要來,她也未必就會像話里說得那樣,不領情面。

  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有真正的死板一塊,多戳幾下,總會碰到軟處。

  只看對方願不願意罷了……

  入夜十二點以後,水吧邊上的休息區,按酒店規定,是不准亮燈的。

  值班經理與羅生生溝通情況後,贈她一條蓋身的毛毯,便揮手熄掉了廳堂半壁的亮光。

  昏暗落下,困倦驀然開始侵襲。

  今夜發生了太多事情,亦耗費了羅生生太多腦力,在幾輪劍拔弩張的對峙過後,她忽而覺到了一股緊繃後的泄氣,產生了一種身心俱疲的感受……這些生理和心理上的勞累,並起而至,不禁教她沒忍住困意,慢慢合起雙眼,輕點頭顱,坐著打起了盹覺。

  睡得淺的人,是很容易發夢的。羅生生閉目側倒後,枕著自己掌心,不消片刻,腦里就又開始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身影。

  夢里的畫面,延續了剛才向海的情節。

  她奄奄一息躺在片成冰的水面,不遠處的程念樟颯然自逆光中走來,裹著一身黑衣,靠近蹲下後,拍了拍身上浮雪,笑著伸手,將凍僵的她給用力拉起,再緊緊擁入懷中。

  等終於把她煨暖,這男人又不知從哪兒變出把長傘,甩手撐開,擋住外來的風雪,造出了一方只屬於他們的天地。

  後來他就這麼摟著羅生生,在夢境的雪原,一步一個腳印,朝著歸家的方向緩緩行去……

  “生生,我們回家。”

  “好——”

  夢里,她剛要開口給予對方肯定的答復,耳邊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一個外音。

  “女士,醒醒!”

  被連著推搡兩下過後,羅生生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終於有了轉醒的意識。

  方才的夢,看似短暫,也無甚波瀾。然而當她再度睜眼,外頭的天光卻已通透大亮,前台的掛鍾,時針也早劃過了9點的分界。

  “您護照已經送到,可以去辦理入住了。”

  “嗯?送到了?”羅生生有些懵:“他人呢?”

  值班經理見顧客焦灼,不自覺順著她的視线,亦好奇地望了眼身後。

  大廳除了幾個正在辦理退房的住客,就再沒有任何除工作人員以外的身影。

  “您問的……是給您送護照的那位先生嗎?”經理舉起手中紙袋,原封遞到了她的面前:“他放下東西就走了,聽同事說,行色還挺匆忙的。”

  “他走多久了?你們怎麼也不早點叫我?”

  “三點多來的吧……說是那位先生看您睡得香,特意讓當時值班的同事晚點再過來給您叫早,後來前台換班,因為交接的東西比較多,可能就忘了提點這事,我也是剛看見物品,才得知的情況,實在是不好意思的。”

  聽了她的解釋,羅生生扯起嘴角,心里莫名升起了躁郁的情緒,卻又不知應該對誰發作。

  她接過紙袋,打開後,里面除了她的護照,還有一塊五十㖊的潛水表和一個奈良美智的聯名公仔。

  交往的這段日子,她沒送過程念樟太多禮物,該還的,這男人都已放在了里頭。

  他還故意用了個大號的紙袋,反襯得東西零零落落,就像是種嘲諷一樣,笑她給的所謂愛意,到頭來……

  也不過空空泛泛,如此而已。

  “他……沒留什麼話嗎?”

  羅生生鼻頭里驟然衝上一陣酸澀,嗓音亦有克制不住哽咽的勢頭。

  這個值班經理性格溫婉,聽出不對後,和煦地給她倒上杯溫水,轉身與前台溝通幾句,替她拿來一張小紙。

  “女士,不好意思的,那位先生好像沒有留言。只給了我們一個電話,說他姓謝,有事可以方便聯系,你若想找他,不妨打這個號碼試試。”

  那是張酒店的便簽,上面的“謝”字,為行書好看,偏旁用了繁體,一看就能辨出,是謝佳奇的落書習慣。

  哦……

  原來不是程念樟。

  “不用了,我想再坐會兒,等一下找你們辦理入住,可以嗎?”

  “當然可以,您隨意就好,沒關系的。”

  待目送值班經理走遠,羅生生咬住下唇,硬是把臨到喉頭的哭意,又給生咽了下去。

  口袋里的手機,此時恰巧震動,她為分散注意,便拿出點開了消息。

  通知是條微博的“特別關注”提醒,來自“念樟工作室”。

  顯示對方新發了一條動態,文案部分簡潔,只有“如圖所示”四個字眼,圖片內容是份附有紅章的律師聲明,開頭第一句,就直抒胸臆地挑明了主題——

  “我司藝人程念樟,目前單身……”

  而後就是一眾營銷號和個人微博的列舉,大多是些曾經發過他“圈外女友”相關內容的賬號。

  羅生生木然地看著手機屏幕,兩百字不到的內容,她卻讀了好久好久,整個人就像遭遇了一場雷擊,耳邊嗡聲四起。

  她心里有排演過很多種決絕的方式,不告而別也好,杳無音訊也罷……卻沒有一種,能比他的這套組合拳——

  來得更加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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