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往事
羅生生再次醒來,已經是在悉尼的家中。
她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的母親,藺安嫻。
“姆媽?”
羅母聽她轉醒,神色褪下愁容,帶上了一抹喜色。
“囡囡,儂醒啦。”
羅生生這個倔姑娘,聽到母親熟悉的叫喚,沒有像常人那樣親昵地擁抱或撒嬌,反而是突然癟起了嘴,只為強壓下自己驀然上涌的鼻酸和哭意。
她想
媽媽已經夠辛苦了,不能讓她再為自己擔心。
調整一下情緒,羅生生用盡量平淡的語氣問道:
“姆媽,我怎麼回家的呀?睡了多少時間啦?”
手肘撐著床面,羅生生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半坐起來。
她現在渾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似的,每一個關節都在泛著酸痛,尤其是腿根,稍一動作就會牽筋似地疼,下體那里,應該是噴了藥,又涼又燙的,透出股十分詭異的難受。
“傅家的車送你回來的,他們剛走不久,也就半天時間。”
聽言,羅生生看了眼窗外,現在是南半球的初夏,白晝很長,外面此刻正是日落夕陽的時點,算上時差,她估摸了下,自己大概睡了少說也有七八個鍾頭了。
“爸爸怎麼樣?”
她不想就著傅家聊到宋遠哲頭上,於是岔開話題,問了問自己父親的狀況。
“老樣子,每天和他說話,除了眨眨眼,也沒什麼反應。下午護工推他出去兜了兩圈,你回來那會兒他正好閉眼,想是困了,就放著歇息去了。”
“哦……那我等會去看看爸爸,和他說會兒話。”
羅母搖了搖頭,起身替她把枕頭墊高,好讓她坐得舒適一些。
“你先好好修養,那個姓林的說……說你拍戲時候被人打了腦袋,流了好多血,到現在還有後遺症。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和媽媽講!他們把你從車里拖出來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我一打眼看,還以為你也沒了!你要是沒了……你要是沒了……那姆媽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羅生生的眉眼繼承了她媽媽的水潤良善,所以兩人哭起來都特別容易教人共情。
藺安嫻這段敘述不長不短,說到後來卻幾度哽咽,話尾更是直接被哭腔掐著詞不成句,引得羅生生也跟著一起鼻酸了起來。
“我不是好好的嘛!姆媽別哭了,我身體很好的,睡一會兒就行,你別怕啊!……姆媽乖,囡囡會一直陪你的,別怕……別怕……”
她費力抬手,安撫著拍了拍羅母的背脊。
明明自己才是受傷的那個,卻每次都會不由自主,先去心疼自己的至親與摯愛。
羅生生其人,外表看著嬌嫩又脆弱,實則內里寬佑而堅韌。
最是世間疲累的人。
“你和傅家那個是怎麼回事?”
自溺了不多會兒,羅母抹去眼淚,突然話鋒一轉眼,沉聲問起了她和宋遠哲的關系。
一改方才羸弱,這廂她的語氣煞是嚴肅,害得羅生生動作瞬間停住,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就和以前差不多,偶爾見見面的關系。”
羅生生說這句時,眼神閃躲,藺安嫻一下便看出了她在扯謊。
“姆媽早和你說過,離他遠點的,怎麼就是不聽?”
“他偏要找過來的,我也推不掉。”
“有什麼推不掉的,你哥的事,那是他自己的命,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傅家那個癟三當我囡囡是什麼?欺負一次還不夠,是准備欺負你一輩子嗎?”
“姆媽……”
聽自己母親又開始扯出往事,羅生生一下便頭疼地厲害。
“別怪姆媽說得難聽,當年的事就該把他當強奸犯抓起來。你那時候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的年紀,簽什麼諒解書?說什麼原諒的話?一晃眼七年,看他死纏爛打的樣子我就來氣!這個癟三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們家囡囡!”
羅生生不想聽到強奸犯三個字。
他是強奸犯,那她是什麼?
“媽!你別說了!他……他這幾年已經好了很多了,沒你想得那麼壞,背後都挺照顧我的。而且沒他媽媽那些關系,我這幾年也不會走那麼順。前幾年他也斷了條腿,就算是給他的報應吧,你看和他比,我至少沒缺胳膊少腿的是不是,嘻嘻!”
藺安嫻不喜歡宋遠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羅生生在十八歲生日的晚上,被宋遠哲騙去買酒開房,第二天一早,就是藺安嫻帶著警察衝進去,告他強奸的。
原本兩家交好的關系,也就是在這件事後,開始逐漸變了味道。
“囡囡,姆媽不是瞎子,他是不是個好孩子,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要跟著他,以後有得是苦頭吃。”
這話有些不對勁,羅生生聽出來了。
往常她和宋遠哲藕斷絲連的,藺安嫻其實多少也都知道,頂多就是出門前叮囑提醒兩句,從沒像今天這樣,把話挑得這麼明白。
“姆媽,是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他今天沒來,是那個姓林的說的,說後天傅雲想見你,我回絕掉了。”
傅雲?
宋遠哲到底想做什麼?
“說什麼事了嗎?”
“說要見家長,過兩天他還要過來看我……生生,你和姆媽說實話,你有沒有懷孕?”
羅生生一下沒忍住,縮頭笑出了聲,牽動了下腹,隨後又“哎呀”叫了一記。
“沒有的,要生也不和他生。”
這句話,羅生生說得輕快又自然,藺安嫻一下就捕捉到了自己女兒話里的要義。
“那你要和誰生?”
“姆媽,你覺得阿東怎麼樣?”
聽言,藺安嫻的臉色一下疆住。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