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車……壞了
Dudley Park,悉尼觀賞日落的聖地,坐在高處的草坪,可以一眼望到太陽穿過海港大橋,逐漸西沉的絕美畫面。
宋遠哲把羅生生開到這里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草坪上三三兩兩的人群,紛紛都在收拾著離開。
他們徒步了一段距離後,並排在長椅坐下,默默欣賞著城市與海岸的夜景,靜謐而愜意。
羅生生很喜歡這種感覺,夏夜、微風、燈火和稍遠處人群的嬉鬧。
她靠在宋遠哲懷里,輕輕哼了首《City of Stars》,大概是心情不錯,唱畢,她還指著遠處歸港的帆船和Luna Park閃耀的摩天輪,向他預約了後續假期的安排。
“都陪你”
宋遠哲攏住羅生生靠向自己,落了個輕吻在她側臉。
“23號我有場同學的婚禮,你要不要一起去?”
“誰結婚?”
“你認識的,從前老要和我擠你車那個,Grace,姓孫,中文名沒聽她提過,說話嗲嗲的,台灣人,有印象嗎?”
她讀大學那幾年,宋遠哲但凡買了新車,都要繞遠去接她溜圈。
那個Grace和她同系,關系很親近,有時候他明明是去接羅生生的,卻經常撞上她們兩個小姐妹一起。
這個Grace臉也大,總會自說自話直接拉上羅生生坐到他的後座,害他後來只開跑車過去,兩座的,這樣就裝不下別人了。
“記得,她聒噪地很。”
“你別嫌她,人家一直記著你的,老問我你這個哥哥談戀愛了沒呀?結婚了沒呀?我都支支吾吾帶過去,本來還以為她喜歡你呢,轉眼沒想到就結婚了。”
“誰家哥哥會睡妹妹?”
羅生生白他一眼,好好地聊著家常,非要往那事上引。
“你們男人的嘴,真是又髒又賤,還會騙,哼!”
“我蹦什麼髒詞了?”
肩上的手下移到她腰上,隨這句問話,屈指緊了緊她側腰的軟肉。
他臉上帶著明顯的調笑,罵他髒賤騙,卻偏偏只反問髒詞的事,那就是變相承認自己又賤又愛騙了。
倒也是個實誠人。
羅生生早習慣了宋遠哲這種油腔滑調的姿態,越聊下去越沒營養,干脆緘口當個啞巴,不再理他。
兩人無言地坐看了會兒風景,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拿起看了眼,是藺安嫻的來電。
“囡囡,怎麼去噶麼久?啊要回來吃晚飯了呀?”
現在是夜里七點上下,早過了她們家的飯點,羅生生估計,是媽媽等她好久不見回,有些擔心罷了,倒也不是真要她回家吃飯,所以回得也很隨性。
“我和遠哲開車去兜風了,晚點回來,媽媽先吃吧,我和他——”
羅生生還沒說完,宋遠哲就急吼吼地搶過話頭。
“藺阿姨,今天生生不回去了,和你說一聲。”
電話那頭和這頭,聞言都是一愣。
“囡囡?今夜儂要特伊困外頭啊?伐來賽閣!”
藺安嫻能勉強接受宋遠哲來找自己女兒,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外宿。這一天天地黏著,到時候女兒想通了真想甩掉,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姆媽……”
“藺阿姨,你放心好了,不干壞事的,明天我帶她去阿德萊德渡個假,住我那方便一點。”
電話沒開免提,但宋遠哲挨她很近,這對母女的對話,他全都能聽個清爽。
“囡囡,儂想特伊去伐?”
她想說伐想,但宋遠哲此時正掐著她腰,看向她的眼神強勢又銳利,她有點不敢拒絕……鬼知道這個沒忌諱的人當下能干出什麼破事來!
“姆媽別多想的,就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對面聽言,一下沒了聲音,隔了好久,藺安嫻才繼續開口道:
“拿電話給他聽,我有些話要和他講。”
羅生生接收到了她媽媽的意思,聽話地把手機遞給了宋遠哲。
男人接過時有些困惑,甚至還可以看出一些明顯的膽怯。
他從小到大,犯再大錯都沒人敢打他,就連宋海峰和傅雲也沒動手教育過他,但惟獨藺安嫻,是個特例。
當年出那事的早上,他被藺安嫻摁著腦袋連扇了不下七八個巴掌,下午從警局出來,上羅家賠罪的時候,還差點被她拿刀砍死。
雖然現在面上已不再怕她,但羅生生不在身邊的話,宋遠哲還是有點抵觸和她單獨交流的。
“藺阿姨,你要和我說什麼?”
“小哲,阿姨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本質不是個壞孩子,雖然嘴巴上一直不喜歡你,但心里還是當你親眷看的。”
“哦”
他不擅長這類交心的談話,所以明知電話那頭用意深刻,回復仍是敷衍。
“你也不小了,從前想玩就玩,沒什麼顧忌,我們都能理解,畢竟有你媽媽那樣的人在,這是她給你創造的資本,旁人沒有置喙的權利。但生生是我女兒,做媽媽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幸福,不說大富大貴,平順安穩就好。”
“嗯,藺阿姨,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對話直白又沉重,宋遠哲聽後心煩地厲害,怕她勸自己放過羅生生。
離開她……他做不到的,至少現在做不到。
未來……應該也做不到。
“你喜歡生生嗎?”
“喜歡的”
“那就好好對我女兒,她什麼都愛藏著,整天嘻嘻哈哈,看著沒心沒肺,但心里全是記掛。你們互相耗了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還要耗多久……她爸爸已經沒能力照顧她了,羅熹我也早就不抱什麼希望,我又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女人,照顧不了她走太遠的路。萬一你以後也半道拋下她,這世上孤零零的,讓她怎麼熬?”
藺安嫻這段話說得苦口婆心,到了後程還能聽出一些哽咽,很難不讓人動容。
平時的宋遠哲,所有承諾都能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每一句都可以說得真摯又好聽,與他不熟的人,很容易就會被他哄騙。
但今次他卻驀然有些語塞,猶豫了很久,也只憋出了“我知道了”四字,聽來很是蒼白。
責任感,果然是所有男人的死穴。
藺安嫻嘆口氣,她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她也沒再繼續多言,調整情緒後,改換了一個稍稍輕快的語氣,接道:
“你們兩個出去玩注意安全,不要做太危險的事情,知道了嗎?”
“好的”
“把電話還給我女兒吧,我和她也說一聲。”
宋遠哲有些僵硬地將手機遞了回去,羅生生看他這副情態,不免心生疑竇,與自己媽媽“嗯嗯哦哦”答應完後,立馬轉頭問他:
“我媽和你說什麼了?和丟了魂一樣。”
“沒說什麼,讓我們好好玩。”
“騙子”
羅生生還不了解他?滿嘴跑火車的,大事說小,小事說了,混吝地很。但她也不想追究,有些凝重,她也害怕觸達。
後來兩人又坐了會兒,羅生生逗了逗幾條別人牽出來溜的狗,玩玩鬧鬧倒也還算開心。
宋遠哲就在一旁看她嬉鬧,心里反復想著藺安嫻的話,有點高興,又有點難過。
“生生,回家了。”
“哦!”
女孩拍拍手上浮灰,和狗主人道別後,滿臉堆笑地跑向了他。
他們牽著手一起找到羅生生小車所在方向,發動引擎的時候,羅生生聽到一聲怪響,她只當是車舊了,也沒在意。
宋遠哲對車熟,一下就聽出了問題,但他沒說,只斜瞟一眼,任她啟動。
“遠哲,你有沒有覺得這車顛地有點厲害。”
“嗯,是有點。”
“不會爆炸吧。”
“那可不得了,你這是絕版,炸了可買不著新的。”
羅生生白眼飛到天上,她擔驚受怕的,他還有心情為了白天一句玩笑噎人,小氣死了。
下山以後,車況非但沒有因為路面的平坦好轉,反而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真就像要散架了一樣。
“遠哲,我害怕,要不你來開吧。”
宋遠哲眯眼,這女人是真有什麼就拿他來頂。
“你開到那里,我看一下發動機。”
他指了指路邊不遠,一個舶埠的停車區,那里停的都是輕量的帆船,晚上帆船不適宜出航,所以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影。
羅生生很聽話地開了過去,汽車是她的專業盲區,只能宋遠哲說什麼就是什麼。
等車停穩後,她趕緊跳下來替他打亮手電筒,照向前倉。
“你機油沒了都沒發現嗎?再開就爆缸了。”
“啊!那怎麼辦?”
“後備箱有備機油嗎?”男人問完停頓了一下,挑眉自答道:“哦,忘了……你這車連備胎都沒有,怎麼會有機油。”
“你剛剛開車沒發現嗎?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
“我當你儀表盤壞了,畢竟油量那里也是見底的,還以為破車都這樣。”
羅生生要抓狂了,她多少聽出來這人是有些幸災樂禍的。
“煩死了!我都不知道我媽續的哪家保險,怎麼叫拖車啊?”
“不用叫拖車,我喊家里來接就行。”
“那你快點唄,這里人啊沒有,瘮死了。”
“不著急。”
“怎麼不著……嗯唔……”
她正准備反駁,車前蓋被宋遠哲“啪”地一下合上,羅生生整個人被他擠壓著倒躺了下去。
因為檢查的是油壓狀態,下車前並沒有熄火,雨刮器檢測到障礙,抽抽似地晃動了兩下,後來好像又察覺到什麼,像個害羞的動物似地,又畏畏縮縮地停了下來。
南半球的夏夜,潮汐涌動,微風拂進凹港,四圍里,有蟲鳴的嘰咕,鳥獸的窸窣,來浪的拍打……和戀人帶著喘息的情動。
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