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朝歡暮散釵難斷(一)
瀟湘水榭之中,紗簾綽綽。只一小亭築於湖中央,被重重簾子擋著,窺不清內貌。
領路的侍女將顏傾辭帶到入口就停住,余下的就由她自己踏著細橋通往水榭。
亭子不大,橫縱只能走十幾步,中央處擺著低案,案上是一架古琴,古琴不遠處的小圓幾上放著鼎仿秦制的青銅蓮花香爐,中置的香餅似是復合而成,有蓮花百合的怡人清香,又有梅花梔子的濃郁冷冽。
顏傾辭的手指剛落到琴弦上隨意撥弄了幾下,耳邊傳來腳步聲,接著是簾子被掀開的輕微沙響。
“鳶兒。”
慕塵珏裊裊婷婷地立在那里,梳著閨中發式,穿回了從前的衣裳,眉目含笑、清雅秀麗,好像一切都是初時的樣子。
“你找錯人了。”顏傾辭短暫失神後,低頭撫弄琴弦,“攀高枝兒不該尋我這個末流商人,不如我為你薦個去處,近來我恰好結識了位貴人,她……”
慕塵珏緊緊抱上她,一句話未說,眼淚卻嘩嘩地流。
顏傾辭呆了呆,自相識以來,她很少見她哭,嚴謹來說,是一次也沒有見過。今日這是頭一遭。所以由不得她不驚訝。
“鳶兒,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慕塵珏梨花帶雨地求她,“我們自小到大的情誼,你怎麼舍得說棄就棄?”
“先不要它的人是你。”
顏傾辭推開她,也許方才還對她有些許憐憫之心,但自她倒打一耙後,再軟的心腸都會變得鐵打如石。
“自你回來,我倆統共見了兩面,而這兩面里,你卻連一句歉疚的話語都沒有,你是不想賠禮道歉,還是壓根兒覺得自己本就沒錯?”
慕塵珏被她連珠串的質問弄得一愣,心里想的是她之前可從未如此吼過自己,是什麼讓她變了?
她委屈起來,咬定自己沒錯,不過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罷了。
“嗬嗬。”顏傾辭嘆息一笑,笑中略帶蒼涼。
她要走,慕塵珏拉住她,二人停在圓幾上的蓮花香爐旁,爭執再起。
“我救家人何錯之有?難不成要棄他們不顧?”
“所以就棄我不顧?”
“鳶兒,你非要如此麼?”
“別再那樣叫我,以前的慕姐姐可以,如今的……不配。”
慕塵珏的臉冷下來:“什麼時候,舍生取義的倒成了小人了?”
顏傾辭的面色也不遑多讓:“你的義呢?取到了麼?在何處?”
三句問話,句句戳心。
黎王死後,被流放的慕堰還沒來得及回來就又再度被抓去充了軍,最終死在了旬祈兩軍對壘的戰場上。
慕塵珏被她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顏傾辭的嘴不饒人她是知道的,動起真格來,十個諸葛亮怕都難以辯過她。
“你明明知道我的家人悉數流散殆亡,你還要拿這事來刺我的心,既然你已如此狠決,我也要將我的心里話告訴你——我從不後悔去救我的家人,我不後悔嫁給黎王,亦不後悔委身祈王,哪怕對方是只狗是條蟲,只要能為我所用救我親人,嫁了又何妨?我亦不悔……倘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先救人。”
“是,你高尚,你無錯,你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那為何要拖無辜人下水呢?”顏傾辭的目光陡然犀利起來,“墨月華年與你有何仇怨?你要把她們騙到這里來!”
慕塵珏眼神閃爍,整個人的氣勢也微微頹敗下去。她不說話,對於此事,她沒得辯解,是她私心作祟無疑,她太想與她和好如初了。
“你還是不知我為何氣你。你以為我氣的是你去救你的家人?不,我是氣你不告而謀,氣你不肯與我坦誠相待,氣你竟去尋別人也不尋我相幫,氣你剛愎自用,氣你我行我素!如若你早些告知我,焉知如今是何局面?”
“文琴已經走了,如果墨月再出任何意外,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你。”顏傾辭手指戳在她心口,眼睛盯著她,勸告道,“別讓你的這里也髒了,慕姐姐。”
欲走。雙腿一軟。
慕塵珏飛快拉住她手腕,一把將下落的人撈進自己懷里,抱緊。
“香……有問題。”腦袋越發昏沉的顏傾辭一掌將那蓮花香爐拍翻在地,四攤的香灰中靜靜躺著那由三角蓮與百合玉果合制而成的香餅。
已然燒了大半。
“你!”
顏傾辭下一巴掌拍在了慕塵珏臉上,卻因中毒而脫力,最終落在面上時,如同一記軟軟的撫摸。
“這酥骨香是我為了你,專程到城中最好的花坊里討的,聞過後對身子無害,一覺醒來,骨酥神爽。”
“慕塵珏……你怎變成這樣?”
“鳶兒,人不是自己想變就變的,從來都是被他人迫成這樣!”
“所以你就將你的不得已,變成了我的不得已?”
“你話太多了,鳶兒,睡罷,睡醒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但這種情形之下,如何能睡得著?
慕塵珏將琴推在地上,案上騰出了夠躺一人的位置,她把顏傾辭擺在上面,讓她平躺下去。
慕塵珏蹲下身,輕輕啄了啄案上人的唇。
“鳶兒,我們有多久沒玩過兒時的游戲了?”她問。
手已來到衽前,解開了衣帶,自上而下地剝開衣裳,如剝一顆初生的玉米,褪去層層外衣,露出其中的嫩白芽粒。
“不許……”顏傾辭意識不清地反抗道。
顯然不奏效。
慕塵珏的手掌握住一側乳丘,與之接觸的掌心肌膚霎時燙了起來,連帶著事先吃過解藥的她竟也心神蕩漾起來。
“我的鳶兒長大了。”
慕塵珏揉了揉彈軟的乳兒,低頭一口含住那頂端,舌尖滾動舔舐,嘴巴吸住粉嫩乳果兒,深深一吮後離開,沒了倚靠的白皙雪峰兀自在空中晃著,乳波蕩漾。
“滾開……”顏傾辭瞪著眼,手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沒過多久,便連瞪眼的力氣也沒了。
慕塵珏撫著她的胸口,深情款款地對視過來,“掙扎什麼,小時候的你可乖了。”手摸上她的頭發,笑意繾綣,“你那時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如今,我是拿我應拿的。”
掛在水榭四周的紗簾隨風輕飄,她站起身,褪去自己的衣裳,看著眼神迷離恍惚的顏傾辭,赤條條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