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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機關滿腹成末路(三) H

  “小姐,黎王妃求見,眼下人已在大堂等候。”

  屋外,文琴輕扣幾下門稟報,在其一旁的墨月阻止不及,癟嘴小聲埋怨她為何要替那忘恩負義之人傳話,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才是對這種人的上上做法。

  “慕姐姐……”

  情潮過後,溪嵐就見顏傾辭利落下榻,穿衣合裙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端得是翻臉不認人。

  心里沒來由一酸,溪嵐上前扯住她腰間系帶,對方朝她投來疑惑的眼神,溪嵐面無表情地將人拽近自己,復壓其上,未干的手指再度探入芳澤,不合時宜的占有欲在溪嵐胸中瘋長。

  “你若一早如此,何苦我費心脅迫。”

  內里的衝撞稍顯霸道,顏傾辭擰眉去推她,偏偏方才還正眼都不瞧自己,眼下卻壓在自己身上不動如山。

  顏傾辭伸直了手臂抵她雙肩,目光驀地撞進那雙堅韌眸子里。

  “起開,我要見客。”

  “你還未告訴我,你的法子是甚。”

  “就急這片刻?”

  “刻不容緩。”

  顏傾辭輕喘幾句,右手捶了捶她臂膀,道:“你先出來。”

  溪嵐抽了手,隨著她的離去,顏傾辭嘴中溢出一聲嬌呼。

  她邊穿衣邊道:“光靠六泉山幾萬人就想抵御百萬黑甲鐵騎簡直痴人說夢,如此實力懸殊下若想擊潰對方,一則是得有驍勇善戰的猛將,二則,便是從內部瓦解對方,待他們自相殘殺之後,你方可乘虛而入。”

  “如何瓦解?”

  溪嵐問到點子上,顏傾辭驀地發笑,回頭拋予她一個戲謔的眼神,悠哉道:“這便要你自己想了,飯菜已出鍋,難道還要我親自端上來喂進你嘴里不成?”

  侯府千金對鏡照了照,穿著已瞧不出大問題,只是發髻卻因方才的雲雨而散亂開來,一望便知做了甚,眼下喚人重梳已然來不及,她干脆拆下頭上裝飾,披散墨發素淨著一張臉出去見客。

  “你隨我一同去。”

  她叫上溪嵐跟在自己身後。

  離得近了,遠遠就聽到大堂中傳來顧裴元的朗朗笑聲:“黎王妃客氣甚?你我本是一家,我待你好原是應當,旁人始終是外道,我們這些血脈宗親理應多親近走動才是。”

  柔雅的女聲響起,幾日未聞,已略顯滄桑:“母親說舅舅送的禮實在太重,她不肯收,想著退回一半給侯府。”

  “得知你要歸寧,前兒個舅舅便派人給你母親送去了迎門禮,盡是些金銀俗物,舅舅多少都給得,倒是那尊半身大的羊脂白玉雕成的送子觀音極其罕見,據說也最靈驗,擺在府上,定能保佑你給黎王添丁散葉。”

  前番話尚無恙,聽到後面,慕塵珏臉上的笑生生一僵,懷著旁的心思別過頭,陡見廳門外站著那自己日夜想念之人。

  “鳶兒!”

  慕塵珏欣然從太師椅上起身,顧著身後有黎王府的丫鬟在看,她硬是止住想走過去握她手的奢望,干站在原處,雙眸望眼欲穿地盯過去。

  “怎麼才來?”

  顧裴元上下來打量了眼自己女兒,露出幾分不悅,“披頭散發的成何體統?還不來見過黎王妃!”

  顏傾辭冷笑一聲上前,人在心不在地朝慕塵珏拂了一禮。

  “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不必多禮。”

  慕塵珏扶著人起身,握了半晌不願松手。

  顏傾辭與她直視,面上一閃而過譏諷神情,強硬抽回手後,合在袖中不讓她瞧。“聽說你爹在牢里被放出來了?”

  顧裴元擰眉:“不知禮數!誰准你這麼同黎王妃說話的?”

  顏傾辭看他一眼,淡淡道:“她自己說得,讓我不必多禮。”

  顧裴元還想再罵,慕塵珏輕笑一聲,讓他不要動怒,她道今日是親人會面,太循規蹈矩反而顯得生疏。

  顧裴元只能順著她的意,得知慕塵珏要與顏傾辭單獨談心後,他也識趣地將地方讓給她們,自個兒繞去書房,叫來了英蘭,將突如其來的邪火發泄在旁個身上。

  顧裴元撩起衣服下擺,將人按在地上猛頂:“傾辭身邊何時多了個那樣水靈的丫頭?我竟不知……”

  英蘭邊淫叫邊笑他:“侯爺是看上她了?難怪,別說是侯爺了,就連我見了她那小模樣,都想抱她一同困覺呢~”

  “你認得她?”

  “自然,她可是府里買進的第一個待年媳,侯爺竟未見過?”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竟是她嗎?我記得當時她還是個面黃肌瘦的麻雀兒,未想到,一晃多年,竟出落成仙子似的人物。”

  英蘭被撞得吟哦幾句,手撫在他胸膛上撩撥:“侯爺可是動心了?”

  “你說呢?”

  “侯爺若想,奴婢可以為你牽线搭橋。”

  “真得?”

  顧裴元肏得越發帶勁,“你真是我的好命根兒。”

  再說堂中,一時無言的慕塵珏也注意到了顏傾辭身後跟著的溪嵐,“你不是下人院里的待年媳麼?怎跟在鳶兒身邊?”

  她問。

  溪嵐:“三小姐選我做了她的貼身侍女。”

  話及此,慕塵珏已經不用再去印證其他猜測,自己與鳶兒皆好女色,這待年媳又曾與鳶兒一起作戲氣自己,如今卻被破格錄進了鳶兒的閣樓,長此以往,難免不會假戲真做。

  可如今,自己又有何資格對她拈酸吃醋呢?慕塵珏心中悲嘆,留幾個丫鬟在堂中等候,她攜顏傾辭踱步至花園,後者仍舊讓那待年媳跟在左右。

  “幾日不見,竟像恍如隔世。”

  慕塵珏仰頭去瞧開了滿枝的紅梅,掐下一朵,想如從前那般戴與顏傾辭鬢間,不料她方近身,那人果斷往後退去,故意躲她。

  顏傾辭涼涼道:“如今我喜好白梅。”

  慕塵珏垂了手,澀然一笑:“果真物是人非,往昔你最不喜白梅,說它像極了喪花,見之即頹。”

  顏傾辭望著她自怨自艾的模樣,漠然道:“誓言都能違背,人自然也會變。”

  慕塵珏知道她在暗暗挖苦自己,只能無奈笑道:“也對。”

  “我那老爹送的禮,你且收著,不用當作欠他人情,他拿的盡是我顏家的財物,要欠你也是欠我顏家的。”

  顏傾辭突然話鋒一轉道,“他若叫你幫甚忙,你不必幫他;新皇繼位大赦天下,朝中定是好一番除舊扶新,各地藩王都不安生,你須時刻緊盯黎王,若他有甚異動,你修書一封給我,或是直接告發朝廷,以此自保免受連累;姑父出獄已是不易,你叫他莫淌宗室奪權的渾水,倘若站錯了邊,九族不保。”

  聞她還肯對自己說這樣多的話,慕塵珏便覺她還是放不下自己,否則為何明明話中沒有關心二字,字里行間卻句句透著在意?

  “鳶兒,你還是念著我的……是不是?”

  “我與你,如今沒有半分情愛,只剩仁義。我倆自小一齊長大,你該知道我的性子,我最恨別人背叛我。”

  顏傾辭微抬起頭,夠手折下一枝白梅,放在鼻間嗅了嗅,若有深意道,“從前短見,不識此白梅之妙處,光憑其表象就給它定了個素淡無趣的罪。”

  顏傾辭離去時,將白梅贈予那待年媳的舉動,慕塵珏看得分明。

  ……

  回去路上,溪嵐不解道:“你在密室求我作弄你時,嘴里念著的可是慕塵珏,怎得一見到真人,你倒不冷不熱地擺起臉子了。”

  顏傾辭:“床榻上的調情話罷了,如何當得真。”

  “寡廉鮮恥。”

  溪嵐將手中白梅扔至卵石路邊,顏傾辭反倒心疼得撿起來,嗔她扔掉做什麼。

  “殘枝孤花,留著也活不了幾日。”

  “我送你的東西,你不是給了旁人,就是當作廢物扔至一邊,好沒良心。”

  溪嵐不明所以,只覺無緣無故被人罵沒良心很是氣憤,她道:“你給了我,便是我的,我如何處置,你給我前就該料到,亦無權責問。”

  “你不知旁人送你的東西中亦包含了那人的心意麼?隨意踐踏別人的心意,可是會讓人心寒的。”

  “甚麼心意?”

  “當然是……”

  顏傾辭生生一頓,迅速轉移話口,道,“當然是被你辜負的好心了。”

  溪嵐似懂非懂,望著被塞回手中的白梅花枝兀自發著呆。

  “這不巧了麼?”

  與顧裴元在書房苟合一番後,英蘭就滿府去尋溪嵐的身影,終於在花園的石子路上遇到她。

  英蘭一見面先是滿臉笑意地恭喜溪嵐,接而說道:“侯爺說他書房里正缺一位心靈手巧的磨硯丫鬟,讓我來尋,我一下子便想到了你。”

  許久不見,英蘭也已從那下人院出來,不知如何晉升成了一等仆役,連侯府的管事見了她都點頭哈腰。

  “難道你是瞎了不成,沒見到我也在這兒麼?竟敢當面搶我的人。”

  顏傾辭輕飄飄瞪過去,英蘭忙給她行禮,走時還不忘對溪嵐道:“你可想仔細了,那可是侯爺近旁的一等仆役,尋常晉升怎麼也得熬個十幾年。”

  “哼,”

  顏傾辭盯著英蘭離去的背影不屑冷笑,她看向溪嵐,揚聲道,“你不必顧忌我,想去就去,我不攔你,保不齊哪天你就翻身做了主子,成了我的後娘。”

  嘴上說不攔,話語間卻盡是嘲諷,明顯是不想讓她去的意思。

  溪嵐道:“不想讓我去,直說即可,沒必要如此冷嘲熱諷。”

  “誰不想讓你去?我說了,你想去便去,又礙不到我,我無所謂,也省得擋了你的升遷之路。如今想來,表姊說得也不錯,靠個男人總比靠我強多了不是麼?她要靠黎王,你靠我老爹……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的國是我老爹滅的,保不齊他真能再幫你復辟回來呢?”

  溪嵐也是氣衝了頭,趁園中無人,將顏傾辭拉近一旁的假山石洞中。

  侯府闊綽,修建園林奇景時也崇尚大而廣之,這假山比尋常富商府邸的還要大些,層層堆疊,其間有一人寬的洞隙,內里空泛,足容四五余人。

  顏傾辭緊張地背貼山石,她質問:“你想做甚?”

  溪嵐一手撫上她的軟唇,神色不明道:“你這張嘴,真是比刀劍還要鋒利。”

  “再利的嘴,嘗起來都是軟的。”

  顏傾辭說這話的本意不在勾引,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甚麼後,臉頰粉得縱使身處黑洞中也能被瞧得一清二楚。

  與美人博弈的弊處在此刻盡數顯現。

  溪嵐本是沒有親吻她的打算的,但目之所及,悉為含春嬌面,鼻腔中吸進的皆是對方身上的馥郁香氣。

  顏傾辭的粉唇微張,舌尖曖昧地探出一點,後極快地收了回去,似是在無聲做著某種邀請。

  幾乎是憑著本能。溪嵐捏起顏傾辭的下巴,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柔軟碰觸柔軟,竟比任何一次親吻都要讓她來得心動。

  深吻期間,她緩過一些神,暗罵自己又被美色蒙了心。下一刻轉眼又沉淪其中。

  “唔……”

  顏傾辭仰頭承受著對方略顯暴虐的纏吻,她不自覺張開了嘴,迎入了柔軟的舌客,任它在自己口中搜刮舔舐。

  她的身子漸漸軟下去,僅靠雙手摟著對方脖子方才勉強站穩腳跟。

  偶爾還是支撐不住往下滑。

  溪嵐左手從顏傾辭腰後穿過,搭在她左腰上,微微收力,將人半攬在懷里;右手則摟在她的後頸,用力將人按向自己,與之深吻。

  待到二人耗盡胸腔中最後一絲空氣,溪嵐方才罷手,後知後覺地認真問她:“你送我白梅,是何意思?”

  顏傾辭淺淺喘著氣,她抬眸,眉眼間因這親密舉動而染上了萬種風情。

  她回道:“無他,就是剛巧想起了盧威節的一句詩——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見到這白梅後,倒不是很能苟同,白梅潔而有香,二者兼備,實在是世間難得,就如一個德才兼備者一樣,讓人為之心悅誠服。”

  “我能給你忠貞不二的心,”

  顏傾辭雙目自下而上地緩緩輕抬,最後定住,仿佛定進了溪嵐心里,“你能給我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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