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日玫瑰(番外)
夏天真正的燥熱還沒有到來,商販們已經迫不及待把冰櫃里塞滿了解暑的飲料。
燒烤攤上擺滿的羊肉串躍躍欲試,冒著滋滋響的肉香,想抓住整個夏天的味道。
大排檔上坐滿了人,啤酒在桌上留下冰鎮過後的水跡,混著溢出來的啤酒花,慢慢占領著夏日。
槐花開過一輪後,就作別了這個夏天。
酒吧里的酒不認四季,只認需要消遣的人,而酒鬼是理所當然的座上賓。
一個人。不等人,也沒約人,只是需要一些酒填補情緒。酒吧還是那個酒吧,宋清夢坐在吧台邊,叫了三杯伏特加,空了一杯,第二杯在手上。
宋岳的手術是今天下午,她沒去,更沒主刀。
坐了十分鍾,已經有幾對調情成功的人從她身邊經過,離開這個曖昧泛濫的地方,往某個方向走去,好像看到了她和沈星河的影子。
食指搭在杯口沿著劃了一圈,宋清夢接到了適時打來的電話,聽筒那邊的人問她:“在哪兒?”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酒吧。”喝了酒,宋清夢聲音傳到聽筒那邊,聽起來虛虛的,夾點沉悶。
猜到這人大概是因為宋岳手術的事,心情不好,沈星河想逗她笑笑,便打趣:“等我去'捉奸'?”
抿了一口酒,宋清夢笑出聲,慢悠悠回了句:“那你要快點咯,我們要到最後一步了~”
“你敢…”這句話過後是一陣忙音,宋清夢唇邊的弧度掛了很多燈光的顏色,收了手機,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等人來。
“一個人?”一個中長發的女人,坐到宋清夢身邊的空位上,用搭訕的語氣問她。
宋清夢擺手拒掉她遞過來的酒,直截了當地說:“我等人。”
酒吧里很多人會用“等人”這個理由拒絕一些陌生的示好,有時會被當做不喜歡搭訕方的潛台詞。
女人不死心,把被拒絕的酒喝掉,又向侍者喚了一杯,對宋清夢說:“那你現在是一個人嘛,可以聊聊?”
見人實在有些無理,宋清夢轉開高椅,抬腳准備離開,另尋他處。
“怎麼這就要走?”女人攔住宋清夢,笑的一臉邪魅,像是非要聊上幾句才肯罷休。
宋清夢不由失笑,她倒不是怕沈星河誤會什麼,只是當下她不想耗費任何力氣在一個陌生人身上,頂著糟糕的心情,還要應付一個蠻橫的人。
“我真的在等人。”抬手打了響指,叫了杯白蘭地,宋清夢重新坐下來,算算時間,沈星河差不多要到了。
女人語氣松了松,不知道宋清夢話里真假,但還是應承著說:“聊天又不耽誤你等人。”
從坐下後,宋清夢就開始四處張望,心自然也不在女人不停的話頭上,一句話回應十句的姿態最終逼的對方無話可聊,草草離開。
不巧的是,這一幕正落進沈星河眼里。
宋清夢不知道沈星河看到了什麼,但她看到了沈星河越過人群,和很多爛醉的人擦肩而過,步伐闊綽地朝她走過來,一瞬間她覺得像回到了她們初見的那天。
停在半步遠的地方,沈星河望著她,半笑半正經地問她:“經常來?”
這句開頭,足以把兩個人拉回到第一次見面那天,不過是對調了位置。
宋清夢伸手,勾住沈星河裙子的腰帶繩,拉近兩個人的距離,臉上笑意漸盛:“你看我像嗎?”
“不像。”手按在宋清夢肩上,沈星河貼到對方耳上說,眼睛瞟到了什麼。
沒罩外衣的吊帶裙,很容易走光一些風景,尤其是現在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攬住靠過來的身體,宋清夢也學她,頭扣向她耳根回答:“猜錯了,我第一次來。”
台詞對的很完美,最後宋清夢加了一段戲。
DJ打碟聲中,沈星河隱約聽到吻過來的人說,“有女朋友後,第一次來”。
鼻尖相抵,放縱又不失輕柔的吻,烈酒的苦味直抵她的舌根,熱辣的氣息散向她逐漸熱起來的臉頰。
她軟綿綿的腰被扣著,押著貼近和她一樣炙熱的肌膚,竄生出的某種念頭在減弱的音樂聲中打消,最後只是在暗光中偷偷摸索,緩解著難耐的情欲。
躲掉宋清夢窮追不舍的吻,沈星河喘著氣說:“我看到了,你和一個女人……在聊天”。
接著,她掐了一下宋清夢的腰,旋轉式的高椅輕幅轉了下。
“那恭喜寶貝捉奸成功?”宋清夢勾唇笑笑,把她有些松了的裙繩重新系好後,從椅子上下來。面對面站著,想牽她的手。
“顧遇安說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想著也是。但現在看,你心情挺不錯的嘛?我要不要給你點空間?”沈星河背過手不讓牽,還往後退退,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前半分鍾溫存,後半分鍾算賬。
宋清夢往前走走,試圖去勾另一只手。沈星河沒躲,她便順著把人攬住,下巴靠到對方肩上,委屈地說:“寶貝我錯了……”
沈星河是想逗她,讓她分散點注意力,沒想到這人開口就是這句“我錯了”,頓時整顆心都化了。
如果這是在家里,接下來的事大概會在床上發生。
然而現在是在酒吧,大多人或是尋找曖昧,或是深陷,她們兩個人在這里溫情吵架,像跑錯了片場。
“噫~你們也太膩歪了~”沈之亦和林念之從舞池那邊走過來,超大聲地朝兩人喊。
沈星河聞聲才想起來她還叫了她們來,原本想著一起聚一下,讓宋清夢不去想手術的事,此刻突然有點後悔。
宋清夢跟著沈星河往沈之亦那邊走,還不忘調侃她:“怎麼,你還叫了別人來捉你自己的奸?”。
沈星河則回了她一臉“晚上有你好受”的表情。
站在一個偏角的地方,幾個人像碰頭的地下組織。
“安安呢?你們沒一起?”
話是沈星河問的,宋清夢聽起來怎麼都覺得不對勁。什麼時候兩個人走的這麼近了?都叫安安了?
“後面呢。”沈之亦別開身子說。林念之跟著指了指某個方向,沈星河和宋清夢順著一眼看到擠在人團里的顧遇安。
宋清夢望著走到跟前的人,還朝後瞅了眼,發現只有她一個人,便開口問:“陳老師沒來啊?”
“陳老師有晚課,住校了~”
眾人聽顧遇安說完,隨即長“喔”了一聲。沈之亦和宋清夢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笑,在等下句話。
“哎呀,你們真的很煩呐……我是偷偷出來的,滿意了?”顧遇安瞪著帶頭起哄的沈之亦。
林念之和沈星河被這情形搞的有點懵,宋清夢在一旁解釋:“她來酒吧是需要陳老師批示的~”
“為什麼?”沈星河有點納悶,陳硯青看著不像是什麼都要管的人吧?
宋清夢又把話頭撂給顧遇安:“你問她。”
顧遇安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家規不可外傳。”
“什麼家規啊?”
來人是陳硯青。頭齊刷刷地看向一處,唯獨顧遇安僵著肩慢慢轉過身子,目光只敢往不相關的地方瞟,她想找個螞蟻洞藏身。
“那個……念之和我去給大家找個位置啊~”狀況有點不對,沈之亦拽人就走,沒給林念之留任何反應的機會,以致於對陳硯青首次的招呼也是個歉笑。
陳硯青倒是沒在意,欠身朝林念之笑笑,一低眉就看到了顧遇安扯宋清夢的手,示意一眼後,宋清夢往後退了退。
沈星河見狀:“咳咳…清夢,我們去拿點酒吧?”
像被人背棄了一樣,顧遇安幽怨地掃了兩人一眼。
宋清夢略過那道幽怨的視线,順沈星河的話說:“對對對,剛說要去拿酒來著。硯青,你倆一會過來找我們啊…”最後拍拍顧遇安的肩,跟著沈星河融進人群。
人走遠後,這個偏角的人突然多起來,兩個人被圍在中間。
四周三三兩兩布著談情說愛的人,曖昧斟滿雙方的空酒杯時,彼此就能嘗到一個濃烈的吻。
陳硯青什麼話都不說,顧遇安有些繃不住:“我錯了。”
音樂聲大了些,舞池隨機往這邊延展,兩個人退無可退,陳硯青臉上有點無奈,邊護著她往里站,邊回應:“錯哪兒了?”
顧遇安突然不退了,像邊上調情的人一樣,人貼到陳硯青身上,低聲嗚咽:“不應該偷偷跑酒吧……”
以為是被自己嚇到了,陳硯青開始一句句地解釋:“沈之亦喜歡出來玩,喝酒從來都沒個數。宋清夢雖然是你主治醫生,但人在熱戀中,難免顧及不上你。你手術做完,身體還在恢復期,酒是不能碰的……還有……”說到一半時,嘴上被懷里撲閃的蝴蝶,輕輕啄了一口。
“知道啦~那你以後都陪我來嘛~”眼睛像一顆藍寶石,讓人想吻個遍。
很快,藍色的燈光照到了翡翠色的耳環上,牢牢勾住陳硯青垂下來的雙眸。
最早答應過的可是不來酒吧,現在倒好,直接要求陪著來。
陳硯青手搭在她腰上,往前輕輕帶了下說:“得寸進尺喔。”燥熱環繞的酒吧里,陳硯青雪花般輕涼的聲音,隨著帶絲的目光飄向顧遇安心尖,降掉一些溫度,激起一些熱流,在血管里沸騰。
聳拉著腦袋抵在陳硯青胸口,看著她:“不出來玩,我會憋壞的嘛~”眼底泛起的光包裹住黑色的眼球,眼白映著藍。
名義上已經是場師生戀,顧遇安又時常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一樣撒嬌打混,以至於陳硯青有時覺得像背德。
不過,吻吻蝴蝶總不會錯吧。
玫瑰和啤酒摻在一起,誰會搶過誰的風頭?
不知道。
但喝多的話,一定會醉。
亂飛的蝴蝶在停下變換的燈光里安靜下來。
指尖撫摸過臉頰,陳硯青托住顧遇安的下巴,輕啟的緋唇被一點點含住,先是上唇,然後是下唇,吮吸、慢扯、輕咬……撬開齒貝,舌尖觸上了她的。
玫瑰啤酒的味道漫進去,像細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漸漸被洇透,從外至內的占領。
顧遇安輕推剛說過不許她喝酒的人:“嗯…你喝酒了……”
“玫瑰味的啤酒。”陳硯青上唇貼在她下唇上,半閉著眼。
“你說我不能喝酒。”
“你在吻玫瑰。”
玫瑰和啤酒,恐怕還是玫瑰更勝一籌吧。
天上沒有星星,路燈整齊地排布,月亮照舊出門。疾馳的車燈是上帝賞賜給人間的流星,讓錯過隕星墜落瞬間的人彌補上缺憾。
等車。
組局的人先離場,兩人偷溜出來計劃回家。
宋清夢喝的有點多,趴在沈星河肩上,殘留的香水味灌進鼻子里,噥噥地問道:“寶貝你身上為什麼這麼香呀?”
親了下宋清夢的臉側說:“勾引你呐~”還真是酒喝多了,沈星河用的也是她香水,窩進懷里的小狗勾怎麼聞不出來啊?
車來了。像乘上了逃離世界的快車,頭也不回。
沈星河沒喝多少,還是清醒的,宋清夢從坐上車後頭就倒在她懷里,一句話也沒有,淺淺的呼吸從領口撲撒進去,來回彈著。
“明天陪我去個地方?”薄唇輕吻胸前的肌膚,一寸一寸地往上偏移著,話更像順帶問的。
沈星河半推半就,也沒制止,輕聲應:“嗯,我請個假。”
司機還在前面,沈星河讓宋清夢動作悠著點。晚風從車窗里灌進來,兩個人都無視掉。
宋清夢喘得跟心跳聲一般密集,邊吻邊抽聲說:“寶貝…我…想要…”說完也不給人回答的機會,把人擠到角落,手撩起裙擺進去。
腿上多了只手,快要抵到腿根,沈星河來不及反應,舌頭已經被拼命纏住,攪得出不說話來,只能輕咬了下,使人微微退卻後說:“等到家…”
被咬了下,宋清夢像被酒精麻痹了,並不覺得疼,反而想更進一步,邊求邊逼迫:“想要……寶貝…”手摸到腿根後,“寶貝…給我嘛…”,往前又探探,“寶貝不想要嗎?”
沈星河被她沙啞又帶著情欲的聲音撩撥得抓狂,又不得不注意著司機的情況,害怕被聽到,畢竟一扭頭就能看到衣衫不整的兩個女人。
“寶貝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喔…”
“……我……”
哪有這樣征求意見的?
分明是脅迫。
喝醉的宋清夢蠻橫又無理,沈星河只得壓低聲音,由著她胡來,心里還怕這幅情景被司機看到,有意識地避開車內的中央後視鏡,拉著宋清夢側向副駕駛的一邊。
宋清夢細細的肩帶滑倒胳膊上,不是被人撥弄掉的,是這個人太貪心,總想要另一個人更多。
黑色的頭發和夜色是最好的遮擋物,風景變得模糊,後座上的一切,誰都別想看清。
在宋清夢摸索到濕漉漉的底褲後,沈星河這樣說:“不許進去…”害羞和害怕現在就是她殘存的清醒,讓她分心,讓她不能全身心地享受情欲的快感。
盡管蠻橫無理,但不論床上床下,清醒抑或迷亂,宋清夢都是聽話的。
聽到沈星河話後,手立馬不動了,僅僅是隔著底褲摩挲著,極不情願地哼嚀著“寶貝…”。
沈星河此刻只想快點到家,再這樣下去,神志不清的可不是一個人了,她也會失去判斷力的。
她看看全神貫注開車的司機,又看看車窗外閃過的路燈,天曉得這輛車奔馳在濱江的哪條路上,騙人騙己地說:“乖乖嘛…快到家了…”
騙小孩都要給糖的,光靠說,可沒半點說服力。
沈星河扶正宋清夢松拉下來的吊帶,在頭發的掩護下揉她的胸。
哪知這人一點竟顧忌都沒有地叫出聲,趁還沒引起第三人的注意,沈星河果斷堵上了那張嘴,喘叫聲盡數吞下。
滴——鳴笛驚起一片車群,還有一池春水
宋清夢像欲壑難填的食客,對餐終的長吻戀戀不舍,直至被人推開,才又端正坐起。
“師傅,就送到這兒吧。”
她們需要一個更隱秘的地方,就像今晚不見影的星星那樣。
鑰匙串砸到地上,清脆一響。
膠著的身體邁著凌亂的舞步往里走,沈星河像報仇一樣把人壓到長沙發的背椅上,淡青色的裙子被翻到腿根,疊滿她肌肉线條盡顯的小臂上。
“……搬過來住嘛…”仰著身,腳微微離地,沈星河在吻她脖頸,宋清夢有些酒醒後,又重提舊事。
“我不呢?”眼里牽絲,攫住宋清夢意亂情迷的雙眼。
“…求你…?”身體前漾,腰被護著,人放心地把自己送到指尖上。
逼人的戲碼算是被宋清夢玩得通透。
沈星河牽她到書房門口。桌上多了台電腦,一個從未照過面的仙人球,讓宋清夢想到什麼的,是書架上一夜間多起來的書。
帶她到主臥。
七七壓在鯊貓身上呼呼大睡,玩偶被當貓枕頭,衣櫃開著,床上還有沒整理進去的衣服。
宋清夢拇指轉動手上的戒指,從後面環住她,收攏氣息心里的某個地方被撬動了。
多年的遺憾和攢了一天失落,從撬開的縫隙中隨酒意消彌,順著溜進去的是落滿屋子的燈光——溫柔、繾綣。
“下午搬的,叫了念之一起,想給你個驚喜。”
“我想預定你的下輩子。”
“定金呢?”
“這輩子。”
夜色席卷夏日,她也吻向她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