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靈還是第一次以人的身份在皇宮里溜達,感覺看到的風景都不同了。
路上,寒時告訴她,整個事件已經查探得差不多了。
前任皇帝,也就是當年的三皇子,在命人焚燒噬妖屍體時,發現已經氣息斷絕的噬妖肚子里似乎有什麼動靜,剖開後發現是一枚尚有余溫的蛋。
懷孕的噬妖需要規律性地進補龐大的能量,如果供給不足,幼體便會掠奪母體的力量作為養分。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這頭空有凶性的噬妖會突然襲擊人類城池,估計是未能及時大量進食,被迫以身哺養幼體,已經衰弱到一定程度了。
按理來說,發現了這顆來自危險妖獸腹中的蛋,出於安全起見,應當把它交由問仙門處置,但三皇子卻把此事瞞了下來。
見識過噬妖頃刻間催城的力量,野心勃勃的三皇子起了貪念,想要將這股力量為自己所用。
“他生食了那顆蛋。”
聽見寒時這話,再聯想到那附在前任皇帝身上,如同生物一般的黑色花紋,苗靈一陣惡寒。
這也能下得了嘴,是個狠人。
三皇子獲得了力量,順利坐上了帝位,但隨著時間的增長,他體內的力量開始衰退,且不受控制了。
想到噬妖的特性,他開始暗中搜刮蘊含靈氣之物,甚至是比較羸弱的妖獸,進行吞食。果然,這麼做之後,他感覺力量增強了。
可好景不長,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憑他現有的東西已經無法滿足體內的貪欲了。
“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苗靈拽著寒時的袖子,在上面捏出了些許皺褶:“好像陛下說過在他之前還有兩個夭折哥哥的,不會是……?”
“他是有這個企圖,想制造同樣擁有噬妖血脈的孩子當作儲備,但一直沒得逞。”
寒時語氣毫無波瀾,眼底還是透出了些許不屑:“這種不倫不類的怪物怎麼可能輕易誕下後代,幾十年來也不過出生四個,還能保住兩個,真是奇跡。”
苗靈疑惑道:“那為什麼,他沒有選擇對現在的陛下出手,而是要動玉鳴?”
“因為只有小殿下繼承了那種血脈。”
感受到袖口傳來越來越明顯的力道,寒時扶好歪掉的領口,抽出被她扯得皺巴巴的袖子理了理,並挽起來露出一截手臂伸到她面前,示意她要拉就拉這個。
“你也見過前皇帝成了什麼樣子,他之所以會詐死傳位給人類血脈的陛下,就是因為自己那模樣已經見不得人了,只能躲在皇陵,借潘史官之手繼續布置一切。”
“……他那已經不算是人了吧。”苗靈抖了抖。
雖然到最後前任皇帝還留有自己的意識,但能想出來這種殘害骨肉的方法,怕不是早已被噬妖侵蝕了神智。
苗靈正低頭沉思著,抓著寒時的手腕亦步亦趨地綴在他身後,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停下來的人。
“嗷?”
她抬頭一看,目的地到了。
“還有,他們原本計劃在一個月後在皇陵的祭祖大典對小殿下動手,但前皇帝體內的噬妖好像等不及了。”
寒時回首,語氣意味深長。
“把你抓走代替小殿下,是潘史官出的主意。”
苗靈:……嗯?!
牢房深處。
四周安靜無比,苗靈跟著寒時穿過走道,感覺都能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回響。
見他們到來,獄卒打開了身後的牢門,潘史官就被關在這里面。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碰撞聲最先傳了出來,而後是一股涼意飄來,由門內彌漫至腳邊,苗靈躲在寒時背後探出腦袋,目睹了眼前奇怪的畫面。
兩個侍衛正用鐵鍬賣力地從一個大桶里挖出冒著白霧的冰塊,一鏟一鏟舀到旁邊的黑色棺材里均勻鋪上。
看見那棺材,苗靈很是驚訝。
難道她來晚了,馬屁老頭就這樣嗝屁了?
不可以!
寒時看著苗靈氣勢洶洶地從他身後繞出來,快步到那具棺材前,但視线剛觸及棺材里面的瞬間,她便腳尖一頓,猛然一百八十度轉身,逃似地折了回來拽住他的手腕。
淦!嚇死她了!
棺材里是具干屍!
經過了幾日的放置,屍體表面已經變得暗沉發黃,皮膚也干枯到了可以窺見骨相的地步。
因此苗靈一眼掃過去就是那倆凹下去的大眼窩子,視覺衝擊極其強烈。
“為、為什麼那玩意兒會放在這里?”
她認出來了,這就是當著她的面被噬妖榨干的前任皇帝。
“當然是為了方便潘史官。”
寒時指了指縮在角落里的囚犯,那披頭散發的落魄模樣絲毫聯想不到是曾經風光的潘史官。
“即便先皇成了那副模樣,依舊聽命行事,潛伏在新皇身邊,甚至三番兩次下手謀害皇子,可見其忠心耿耿。如今先皇已去,想必潘史官也相當悲痛。念其主仆情誼,特地將先皇屍身移到此處,讓潘史官能隨時祭拜——陛下原話。”
苗靈豎起大拇指:真是十分地人性化呢。
在寒時解釋期間,侍衛也終於干完了活。
在方正的黑色棺材里,眾多碎冰塊堆積起來,將泛黃的干屍埋過一半,使其既能發揮冷凍的功效,又不會遮擋其全貌。
不過,這黑盒子,這冰塊,還有冰上面的這坨東西,看上去怎麼那麼像某種食物的組合……?
當刺身兩個字冒出來的那一刻,苗靈勒令自己住腦。
“快去!”
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把角落的潘史官架出來,按在棺材前行大禮。
雖然潘史官表情很鎮定,但苗靈發現他的身體卻在微微地抖,看得出來受的驚嚇不止一點半點。
吼吼吼,活該。
苗靈幸災樂禍地陰笑兩聲,然後手里被塞了把剪刀和剃刀。
提供作案工具的寒時也隨之一笑:“去吧。”
——迅速達成共識。
“打擾一下。”
侍衛甲乙二人應聲回頭,看見仙人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旁邊還站著個左手剪刀右手剃刀的白發女子。
“我們打算給潘史官行個餞別之禮。”
……
侍衛甲用掃帚清理干淨地上掉的頭發,一邊憐憫地盯著潘史官的腦殼——
從發際线連到頭頂中央的頭發全都不見了,空出了一塊地,上面還留著參差不齊的發茬,是一顆新鮮的謝頂腦袋。
在剃發中途,潘史官就自認晚節不保哀嚎著昏過去了,就算被不慎弄破了點頭皮也沒醒,所以進行得尤其順利。
侍衛乙把干屍的棺材板蓋上:“唉,等這老家伙去了,少了樂子,接下來的日子就難熬嘍。”
“畢竟是我們的過錯。”侍衛甲看得很開:“幸虧仙人的妖獸沒出大事。”
說來有點丟人,就因為他們貪了那幾塊糕點,沒仔細檢查就放行了,導致那名宮人輕易把被藥暈的妖獸運了出去,所以他們才被罰到了牢里,要做一段時間的苦力活。
但如今看見那只“恐嚇”過他們的白毛妖獸能好端端站在這里,甚至還變成了人,他們也就放心了。
“也是。”侍衛乙也釋然了:“我去找面鏡子,讓這老家伙看看自己的丑樣。”
侍衛甲目送行動力極強的侍衛乙離去,為潘史官捏了把汗:怕不是要再昏一次。
從天牢里出來,大仇得報的苗靈渾身輕松。
親眼看到潘史官的下場,她才感覺這次的事件真的塵埃落定了。
“可以去玩了~”
在山上整日都是吃吃睡睡養肥膘,她頭一回有出來玩的機會,不好好在集市里逛上幾圈都不痛快。
“那你可得抓緊了,再過一日……”
寒時瞧了一眼她興奮的樣子,改口道:“……過兩日,就動身回去了。”
“這麼快?”
“你的身體狀況現在還不明朗,盡早回去仔細查探為妙,不要節外生枝。”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
苗靈拍拍胸脯隨口應下,殊不知人有時候就是不能隨便立flag。
散仙的養貓手冊二十五則:打貓前建議先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