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顧三也沒有和AE約上去澡堂子。
理由很簡單——顧三來例假了。
她可不想滿池子的血雨腥風。
顧三獨自一人上街采購日用品,盡一被她派出去辦事了。
聞一在家給她燉湯喝,說是補氣養顏。
她對補氣養顏這檔子事情並不感興趣,無奈現在多了韓琛這個管家公,能從天地萬物講到氣血丹田,講的她頭暈,只有把那怪味道的湯喝下。
補了一肚子湯水的顧三借著機會跑出來偷清閒。
對待韓琛,顧三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
好像就因為韓琛真的不怕她,所以才能夠把他喋喋不休的那套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可她每每心頭惱怒的時候,又會因為對方那雙過於神似的眼神而想入非非。
她的少年長大後應該也是如此對她殷殷關切的。
想到這點,她又覺得韓琛的嘮叨變成了一種變相的幸福,一種她人生中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幸福。
走到了街上,顧三聞著了香味。街角擺了不少攤位,有賣烤串的,有賣糕點的,還有賣糖串的,各式各樣。
顧三盯上了賣糖串的,大概是生理期原因,平日不愛吃甜食的她,在這種時候就會饞上那口甜味。
可是口腹之欲,也是欲望的一種,顧三深吸了一口氣,念念不舍又饞涎欲滴,只有站在了糖串邊上,聞著那味緩緩感受解饞。
就在顧三站在那里蹭味的時候,她感到背後有人磨磨蹭蹭靠近她,因為沒有殺氣,她靜觀其變。
未曾想對方不知是什麼尿性,挪了半天,也沒有靠近她多少。
顧三耐著性子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覺投放到了那糖串攤子上。
“姑娘?是你嗎?”身後傳來很輕聲的詢問,聲线很悅耳,透著幾分拘謹。
顧三一聽這聲音,差點臉上的表情沒有繃住,就要露出一絲獰笑來。
這是想瞌睡就送枕頭來。
傻子自己送上門來了。
回過頭,顧三就看到許久不見的連承勛。
瘦了不少,頭發剪短了,到是多了幾分男子漢的味道,原本那雙桃花眼因為發型的變化,顯出了幾分攻擊性,加上他本來就有一雙劍眉,更顯得眉目俊朗。
沒想到這傻子褪去了書生卷味反而有型了不少。
連承勛確定對方正是自己惦記的姑娘時,開心的手足無措:“姑娘,太好了。居然在此地看到你。”
顧三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傻子在亂世之中居然還能活下來也頗為好奇:“你到這里來做什麼?”
“我和教友們一起。這里戰亂頻發,實在是需要我們一起用愛和關懷去感化他們。我們的主是光輝——”連承勛一說起教義,立刻有了話題,恨不得所見每個人都能夠明白什麼是和平。
顧三默默地聽著,然後默默地翻著白眼,覺得傻子活下來的原因大概是所有人看到他都繞道走吧。
聽到後來忍無可忍,顧三沉下聲音開口:“閉嘴。”
戛然而止,連承勛下意識捂住嘴,眼睛瞪著老大,腮幫子一鼓,將剛才那幾分凌厲的攻擊姿態去的蕩然無存。
“你後面有沒有事情?”
連承勛很想搖頭,遲疑了片刻又點了點頭,他是不能有欺騙的行為。
“什麼事情?”
“發宣傳單。”連承勛揚了揚手上一摞的單子。
顧三昨天還覺得對付傻子挺簡單,如今一照面,發現傻子很麻煩。
“走吧。一起發。”顧三拿過連承勛手上宣傳紙,想著以後自己殺人時候,要不要也這麼惡趣味一下?
顧三在前頭走,走出了百米開外,發現沒有連承勛跟上的腳步。
不耐的扭頭,顧三卻看到連承勛站在那糖串攤子前,剛買好兩串,小跑步過來。
“姑娘,我想吃這個。所以也給你買了一串。嘗嘗好嗎?”
連承勛滿臉帶笑,將手里那根五彩繽紛的糖串遞給了顧三。
顧三低頭看了眼,大概真是糖漿裹得十足,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令人饞涎欲滴。
接過糖串,顧三偷偷咽下了口水,面上依然笑的四平八穩:“我不怎麼愛吃。”
連承勛笑的和手里糖一般美,眼波光輝五彩斑斕。
他良好的教養是不會揭穿對方小小的口是心非。當然也會顧及對方的面子,在對方囊中羞澀的時候,不著痕跡的替對方買下喜歡的東西。
兩人嘴里吧唧著糖,手里發著宣傳紙。
說是顧三幫忙,其實不過是她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看著連承勛被人嫌棄的揮退,或者接過紙後隨手扔棄、或者被揚拳頭警告。
這種戰亂之地,連溫飽都沒有達到,更何況是談什麼精神層面。
大概也只有連承勛這種溫室里面的花朵,以為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達到愛與和平?
顧三跟著連承勛晃悠,大半天都耗在了發宣傳紙上。
行至天色漸晚,傳單半張也沒有發出去,反而還被人丟在地上踩踏了不少。
連承勛看著人傻,毅力到是挺堅定。被人拒絕了無數次,依然干勁十足,信心滿滿。
顧三跟在後面一路吃,吃完了糖串,她把視线放到了烤魷魚串上不多久,連承勛就趕緊掏錢買下了。
傻歸傻,還挺識相。
顧三吃的湯汁亂濺,不停舔著嘴巴,換了韓琛在估計又能嘮叨個沒完。
連承勛不會嘮叨,只是默默把手帕遞給了顧三。
手帕潔淨如雪,還是絲質光面的,摸起來非常舒服。
顧三擦的理所當然,沒多久潔白手帕就被她弄得皺巴巴髒兮兮的又重新塞回給了連承勛。
連承勛低頭接手帕的時候,不小心迎面撞上了幾個彪型壯漢,或者說是那幾個故意撞上去的。
仰戌這個地方,落後貧窮,而且各種人物都有,罪惡滋生,街道狹窄無人,當街行凶的比比皆是。
幾個人的目標是顧三。
別看顧三長相並不美艷,可是勝在皮膚光潔如雪,又是個瘦而高挑的個子,多少引得人有邪念。
以往她出行有盡一跟著,盡一的氣勢驚人,尋常人見了就躲,不敢輕易挑釁。
如今盡一不在,換了個文弱書生在身邊,打她主意的人就有了。
不過敢上來的純粹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居然敢看中顧三。
顧三慢條斯理,站在那里原地不動。
她心里頭還在琢磨傻子在旁邊,是不是要見血,會不會嚇到傻子?
連承勛已經張開雙臂,整個人擋在了她面前。
“你們想要做什麼?想一下你們自己也是有母親的,有姐妹的,她們如果遭遇到——哎呦!”
一聲慘叫,連承勛被對方迎面狠擊一拳,後面的傳教語應聲斷了,頓時鼻子受傷,血流如注。
嘆了口氣,顧三用兩根手指搭在了他後頸處穴道,微微施力,連承勛直接昏倒在地。
丟人現眼的家伙不礙事後,顧三含笑對上了那幾個男人。
其中一個狂笑起來:“小娘們,你還是跟著我們兄弟幾個好。你那男人一拳就暈了。能滿足你嗎?”
幾個聞言跟著一起淫笑的靠近了顧三。
顧三低著頭,慢慢的卷起了自己衣袖,今天她穿了帶花色的襯衫,出門前韓琛給她挑的,說女孩子要穿了好看些,朝氣點。
顧三想了想,還是不見血吧。
萬一濺到衣服上,回去又要被嘮叨一番。
被人懷抱住的時候,顧三目光黑幽的發亮,笑的越發燦爛了。
“你們是不是要一起上啊?”
幾個男人聽聞一愣,隨機醒悟的笑道:“原來是個小賤貨,來吧,讓咱們滿足你。”
“好——”顧三笑眯眯的伸出手,出手的時候,摟住她的男人面色一僵,隨機人一軟,啪一聲跪地,雙目潰散倒地。
還沒等另外幾個反應過來,顧三就近扼住一人脖子,單手發力一轉,脛骨發出清脆的聲音,硬生生被折斷了。
剩下三個面色一僵,還容不得他們退後半步,顧三一腳側踢而上,腳風仿若刀鋒,一招刀光劍影,直接踹斷了對方腰側髖骨,順著力道又旋到旁邊站著一人胸膛,心窩重擊下帶著一旁胸骨碎裂,口鼻立刻淌出了鮮血。
另外一個已經拔腿狂奔,卻顧三幾步竄上,在身後一掌抓向他腦袋,狠狠發力,腦顱骨應聲碎裂,死的面目扭曲。
動作行雲流水,快如閃電。前後不過幾分鍾時間,人都已經被顧三弄死了。
在她的實戰經驗中,只有心如磐石才能招招制勝,出手的時候,沒有猶豫,只有快而狠。
當年她就是因為面對賀衍的時候,一招猶豫,才引來了無窮盡的禍害。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等連承勛捂著鼻子醒來的時候,顧三已經淘光了他口袋里的錢,給自己買了不少東西,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在慢慢吃。
他茫然的四顧,才發現他們並不在剛才的地方。
“這是哪?剛才——那些人——”
顧三吃的津津有味,隨口瞎掰:“來了警察,趕走了他們。然後警察幫忙把你放到這里休息的。”
連承勛急忙點頭,頗感欣慰道:“你看——仰戌的警察還是很負責的嘛。我來的時候,當地人還說警察腐敗無能,根本無力管理。其實啊——要用善意的眼光去看待事物,我們——”
“閉嘴。”顧三隨手把啃了一半的雞腿塞進了連承勛的嘴里。
連承勛被堵住了嘴,頓時整張臉都通紅,趕緊吐出雞腿,俊俏的臉上紅暈一片:“姑娘。男女之間要保持純潔的。我怎麼能隨便沾你的口水,是對你的褻瀆。何況我是馬上要做神父的人。”
顧三覺得自己最近大概流連不利,怎麼身邊多了一個婆媽的不夠,又多了一個神父。
顧三哼了哼氣,吃完了東西,隨便拍了拍手,起身道:“未來神父,我帶你回去擦一下傷口吧。”
連承勛臉上羞紅還沒褪,一聽顧三要帶他回去,連連擺手道:“不不!我自己回去擦一下就好。豈能無故登門。改日——改日必要備下厚禮,來感謝姑娘這次的救命之恩。”
顧三要不是對連承勛有所圖謀,估摸著此刻已經把他腦袋擰下來了。
看著剛才吃吃喝喝喝的份上,顧三將陰冷的心思藏進了眼眸盡頭,拽起他衣服領子就走。
“閉嘴!不許開口!我救了你兩次,你該聽我的。你的神讓你這麼對救命恩人的?”
連承勛乖乖閉嘴了,他小心避開自己肌膚不要觸碰到顧三的手,虔誠的在心底默默向神祈禱。
——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請原諒我小小的過失。
夜幕降臨之前,神掩面哀傷。
神在哭泣,為自己純潔的信徒的折翼。
連承勛永遠也想不到他今後奉獻終身的並不是神,而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