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再一次心髒驟停,作為凌炎頂尖的心血管專家繆博士已經年過五十,瘦小的個子精神卻極好,此刻他推著眼鏡一臉慎重的向賀衍勸解:“賀委員長,這位病人目前情況比較危急,不適宜再受到劇烈傷害。目前不排除她有心衰竭方面問題,具體原因還需要進一步做檢查後才能確診原因。”
賀衍簡直匪夷所思:“就她還會有心髒疾病?她一頭老虎都能信手打死。”
繆博士也是驚奇,無法理解賀衍為何如此不講理:“委員長,她能打死老虎力氣大和她受傷生病會死沒有必然聯系吧?”
賀衍聽出繆博士話中之意,知道自己是失態了。
他冷靜了下來,對繆博士而言醫者仁心,顧三只是他救治的病人,自然無法體會到他此刻心中那份嘔血瘋狂的情感。
他深吸了一口氣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繆博士還請盡快確診她的情況。她是——她是很重要的犯人,不能有閃失。”
繆博士點了點頭,沒有在多言語,扭頭就繼續做他的檢查。
賀衍有些頹唐的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盯著床邊圍滿著的醫護人員忙忙碌碌,顧三身上帶著各種儀器,生命體征探測儀器滴滴答答,聽得他有些恍惚。
大概是顧三這些年凶名在外,他都忘記了顧三也是人,人有悲歡,人會病死,他想起了顧三當年囚禁在那深山之中,第一次被老虎追擊當胸拍了一掌,那掌讓她傷的不輕,他偷偷跟著賀淮的時候,看過顧三一臉慘白躺在那里,和此刻躺著的顧三意外重疊起來。
難道那個時候她就落下了病根?
“繆博士,麻煩你盡量給她做全身檢查,做詳細些,她早年受過不少傷,也許還有一些暗傷在。”
且說那邊AE回去後就得到了韓琛送來關於顧三已經重傷被賀衍抓住的消息,直接喊了賦佬將人帶過來,隨即連线賀衍。
第一次賀衍並沒有接聽,第二次AE留了口信問賀衍還要不要未婚妻的性命,賀衍這才肯接通了視訊電話。
電話那頭,AE帶著面具,人半隱在暗處,周圍只亮了一個落地燈,昏黃的燈光斑駁照射,帶了幾分陰冷。
見著了賀衍,AE毫不客氣提了要求:“放了顧三,我給你把未婚妻送還。”話落他一揮手,手下已經壓著發絲凌亂,被捂嘴反綁掙扎的弘海夢,對方眼神憤恨的盯住AE,她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她以為的翩翩君子,以為的好人,在她將自己哥哥留下的所有底牌毫無保留展露給他後,轉頭對方面目一變,居然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
無奈她此刻無法說話,只能發瘋般掙扎衝撞,對上視頻那端的賀衍拼命搖頭。
她的命根本不值一錢,如果賀衍抓住了顧三,就讓那個女人血債血償。
賀衍坐在那里沒有動,目光移到了瘋狂掙扎的弘海夢身上,無悲無喜,看不出內心情緒。
AE眼見這種刺激不夠,當下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刀刃鋒利閃著寒光,他一挑眉示意手下提起弘海夢壓在了桌上,他單手扯掉了捂嘴膠帶,隨後撬開對方下巴,另一手捏著小刀干淨利落直接一刀,刀落之下後,弘海燕爆發出淒烈的嚎叫聲,嗷嗷兩聲之下,鮮血狂噴,壓著她的人手一松,她隨即痛的蜷曲在地,隨之從她嘴里掉出一塊帶血的軟肉來。
AE恐怖面具之下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淡然的伸著手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拭小刀上血跡,語氣森冷開口:“賀衍,我給你時間考慮,你只要耽誤一天,你的未婚妻身上就少一個部件。”
“你就拿女人來威脅人這點本事嗎?”
AE在面具之下發出了愉悅的笑聲,歹毒至極道:“賀軍長,哦,最近你當選委員長了。恭喜恭喜,那我隨後在送你一份當選委員長的賀禮吧,至於你未婚妻,我那不過是給你的開胃點心罷了。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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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一帶著手下從山洞又鑽了回去,一來一去熟悉了,到是沒有損失人馬,只是一群人從山洞中出來後不在豐聖多馬有半點停留,馬不停蹄直接衝回金拉博。
盡一這行人一路上不敢輕易歇息,奔走了四五天這才回到了金拉博那個廠,廠內還留了一批人在那里守著,眼見他們渾身狼狽不堪回來,均是大吃一驚,留下的人也不知道之前盡一帶著他們去了哪里,只知道盡爺滿臉冷酷,誰也不敢上前多問一句。
也有人偷偷問了回來的那十幾名手下,皆是緘口不言,畢竟盡一帶頭拋下顧三,這種背叛的行為可不能說,一時也無人可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盡一獨在窩在二樓的房間,那本是顧三在這里住的房間,床上干干淨淨,仿佛顧三從未在上面睡過覺。
可心里總是有些安慰,卷著被子躺著,許是連續不眠不休奔波,盡一有些困乏,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竟然不知不覺沉睡入夢了。
夢中還是見到顧三了,應該還是少年時,顧三坐在椅子上,眉眼森森,那時她還不習慣假笑對人,冷下的面容透著絲絲戾氣。
一群人在廝殺,她冷眼旁觀,只安靜等待勝利者。
喀軋亞就站在格斗場邊上做著裁判,同時吩咐人時不時把敗者屍體給抬下去。
二十多個孩子廝殺,盡一一連挑了兩人獲勝,卻是只傷人未取對方性命,待他和第三人廝打剛分出勝負後,顧三卻叫了停。
彼時他剛打趴了對方起身,對方是個半大的少年,身上都是血,胳膊被他擰斷,無力垂下,儼然是徹底失去戰斗力的樣子。
他本就不打算下死手的,對他而言只要贏就可以了,對方的性命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顧三走來時看了眼地上躺著的少年慘狀,毫不動容,只是目光盯住了他開口詢問:“為何沒殺他?”
盡一對上顧三老老實實的答了話:“既然只要勝出就行,我何必多此一舉。”
顧三沒說話,不知怎麼手中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在顧三手里飛轉露出鋒利的光芒,匕首在顧三手里轉了幾圈停住,她伸手遞給盡一:“殺了他,這把刀給你。”
盡一上前接下匕首,他知道顧三是嫌他沒有沾血,他抓著匕首並沒有任何猶豫,彎身對准躺著的少年就是一刀,一刀扎入心口,因為刀刃窄小動作又快,那心口血只來得及少量的滲出,甚至沒有迸濺。
那少年一聲慘叫哽在喉間,只抽搐了幾下就咽了氣。
“殺好了。”盡一恭恭敬敬回了話,隨即想要伸手拔出刀子,卻被顧三阻止:“還沒死透,現在拔刀血濺當場,清洗麻煩。”
從那個時候起盡一就深刻了解到顧三是什麼樣的人,心如鐵石,冷酷手狠,完全是一個不值得托付效忠對象。
可是怎麼辦呢?
他跟著她,一招一式是她教的;他跟著她,生死瞬間是她救的;他跟著她,一朝一夕都伴著她。
回首看他的人生,盡一茫然又依戀,一條條人命喪在顧三手里,他助紂為虐,以為這輩子到頭也就這樣,可萬萬沒想到原來顧三鐵石心腸之下還會有柔軟的地方,會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她放下屠刀,有這麼一個人即使死了的屍體,也值得顧三費盡心思想要奪回。
夢到盡頭,盡一手持著當年顧三送她的那把匕首,和當年一樣趁著顧三不備,轉手捅進了顧三的心口,這一次他刀落刀起,顧三說的真沒錯,人沒死透那血噴濺他滿手滿臉,入目都是鮮紅,都是鮮紅——
“顧三!”盡一滿頭大汗坐起了身,只感到噩夢一場,恍然虛脫。
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飲盡,還未待喘上一口氣,眼神一冷呵斥道:“滾出來。”
韓琛自暗處走出,輕笑一聲:“看來你真是來回奔波累壞了,連我進入了可攻擊范圍內你才意識到我存在。”
盡一沒有搭理他挑釁,冷聲道:“有話快說。”
“AE那里被我引入局中了,總算他對顧三有幾分心思。至於顧三那里——”韓琛頓了話,他想問卻不敢問,怕結局太壞,他承受不住。
“藏鋒和無臉鬼同時出手,她自然傷重。”
韓琛雖然心中早有准備,可真聽到這個消息,終是忍不住勃然大怒:“我呸,那兩個陰損家伙也配傷顧三,要不是她有心謀劃,他們兩人現在不知橫屍哪里。”
盡一沒搭腔,他很冷靜理智,知道光是藏鋒一人單挑顧三就足以不落下風,何況外加一個身手了得的無臉鬼,他和無臉鬼對打,也不過堪堪打平手罷了。
這兩人聯合出手,顧三就算沒有謀算,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說正經事情,原本要走私去凌炎的那批毒品如何了?”
韓琛當下冷笑一聲:“藏峰這些年借著京昭埋伏掩藏,卻唯獨忘記了京昭可是我一手建立的玩意。我既然能夠建立京昭,那麼不管何時京昭的根底都在我的手上。他一個警察,哪里真的懂真正黑社會的規則,不過是流於表面罷了。我已經派人將凌炎那些大小官員手上的齷齪事情傳過去敲打了,順便找了京昭真正好手,專門走那批毒品。”
盡一點了點頭,叮囑道:“還是要小心為妙,不能讓賀衍過早警覺,三爺還在他那里辦正事。”
韓琛自顧自倒了一杯茶坐下,意有所指的笑道:“放心吧,顧三還有你我不知道的本事。”
“怎麼說?”
“不能肯定,我只是心血來潮有了一個奇怪的猜測,還需要加以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