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將顧三移交到重刑監獄後,暮江才勉強放下心來。
但是顧三在車上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一進入醫院內,又是一番搶救,才勉強度過危險期。
顧三躺在病床上,人看起來格外瘦弱。仿佛今天上午在那餐飲店出手毒辣的人根本不是她,和他對打時候那種所向披靡樣子也如幻境一般。
“嫌疑人怕是快不行了,她的心肺功能衰竭嚴重,隨手都可能停止呼吸。”
暮江坐在監獄長辦公室內沉思,他手里拿著幾名醫生聯合診斷後做出的報告,報告和之前繆博士的診斷結果一致,顧三今天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難道是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拿到賀淮屍體,所以連支撐的那口氣都散了?
無臉鬼包扎好傷口回來,看到暮江面色凝重的樣子,以為他是在擔心剛才那場劫獄。
“放心吧,人都進了監獄,還怕會有變故?我剛才又詢問了國賓館內負責監視的警員,連承勛和卡勒錫都待在那里,沒有任何異樣行為。”
無臉鬼頓了頓,有些不服氣道:“何況對方不見得就能打得過我,我是因為受傷。”
暮江看了他一眼,對著他搖了搖頭道:“久戰之後你必敗,你雖然受傷了,可他不過拿出三四分心思和對你對打,真正關注點一直是我和顧三那輛救護車上,他身手肯定在你之上,只是看那人身形,我覺得有點眼熟,可是分明既不是AE也不是盡一,很奇怪。”
無臉鬼一聳肩不甚在意道:“不管那家伙是誰,反正沒救出顧三來。”
說到顧三,暮江面色凝重道:“顧三快死了。”
“怎麼可能?這女人剛才還差點廢了老子胳膊,轉頭你就說她要死了?”
“你傷口要是沒事,去檢查一下顧三!”
無臉鬼一愣,立刻聽明白了暮江的意思,二話不說起身拉開門就朝著顧三關押的單人病房走去。
約摸半小時後,他重新回來了,對著暮江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偽裝痕跡,不可能是影一。更何況影一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心肺功能衰竭?”
暮江一蹙眉,剛想發問就被無臉鬼截下了話:“你是不是想問影一有沒有可能偽裝術勝過我?所以我沒察覺出來?”
這心思被直接了當說出,暮江有點心虛的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鼻子,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
無臉鬼沒好氣的坐回了位置上道:“不錯,我和他都沒學會識辨術,所以我倆就算面對面走過也不會認出。可是肉眼瞧不出,不意味著用手檢驗會察覺不到,在天衣無縫依然是有那層假面的,外行人摸不出來,我自然能感覺出來異樣。”
暮江有些好奇了:“為何你們倆沒學會識辨術?”
一提到這個無臉鬼也有點胸悶:“不知道為何,就是學不會。偽裝術我學得夠精妙了,可是一到識辨就完全不行。我估摸著影一那小子八成也是那情況,太難沒學成。”
說起了影一,暮江隨即想到了另外一人:“你知不知道你師父和顧三到底有什麼交情?能讓顧三把影一送到他身邊學本事?”
一問到這個,無臉鬼抓了抓後腦勺,回憶了片刻道:“我也只是偶有一次夜里見到老家伙喝酒後,略微提到過此事。不過那個時候我沒參與毒瘤計劃,不知道顧三的事情。當時老家伙說到時候,我壓根沒把他說的人和顧三聯系起來。”
“哦?他說了什麼?”
“老家伙說他以前年少氣盛,像他這樣的人一但選擇做幽靈就要斷掉所有關系。可他仗著自己本領高,還會時不時暗中聯系自己的親人。他有父母和一個妹妹,甚至還有老婆,他本來一直控制聯系的次數保證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可是後來他老婆懷孕了,他就忍不住多去了幾次,結果就被當時他的仇家察覺出來了。”
“所以是他仇家抓了他親人?然後顧三救得?他報恩?”
無臉鬼擺手否定:“完全相反,他仇人當場就弄死了他全家五口人,包括未出生的那孩子。當時老家伙就要去報仇,結果半道遇到了一個少女,少女和他那妹妹差不多年齡,十八歲的樣子,也在被人追殺,眼中和他一樣的仇恨。他覺得同病相憐,就順手幫了那少女一把,將她易容一下後躲過了追兵。”
這回暮江吃驚了:“難道他順手救得少女是顧三?顧三何時被人追殺?”
無臉鬼點了點頭應道:“我也是後來知道了顧三底細,才把這個事情聯想在一起揣測。我覺得老家伙救顧三那次,應該就是賀家派了成百上千士兵圍堵顧三和賀淮逃走那晚。”
暮江沉思了片刻後,有些猶豫:“按照你對你師父了解,有沒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他繼續幫著顧三?或者你想問的是會不會我師父更厲害,所以我察覺不出來?”無臉鬼何等聰明,一聽暮江那話中意思就知道他在揣測什麼。
事關重要,暮江索性坦率道:“今天突然出現的人身手和槍法如此之好,實在讓我不得不懷疑出現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顧三,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
“那你為何不懷疑國賓樓內的連承勛是影一假扮,來救人的是連承勛?”
“我和連承勛曾經交過手,他出手招式很有個人風格,犀利毒辣招招致命。何況來者雖然故意全身包裹寬大的衣服,可是背部卻很纖細,體型更像女子或者未成年,絕對不是成年健碩男子。”
無臉鬼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一直覺得老家伙應該早就死了。”
“為何這樣說?”
“當年我出師離開時候,老家伙說了一句他紅塵之事已了,總有種了無牽掛的樣子。我懷疑他的仇人死了,所以他才會這樣說,反正從此以後老家伙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暮江皺了皺眉頭反問了一句:“你師父這般能耐,想要徹底隱藏起來很簡單吧?”
“只要人有活著就有痕跡,就沒辦法隱藏起來。何況我們要不停變化身份,變化本身就是痕跡。除非他就像死了一樣,待在一個地方再也沒有生活軌跡了,活人想要做到這程度,光想就挺可怕了。你也不要說什麼顧三囚禁他或者威脅他辦事,要知道他如果代替顧三在這里關著,那可以要被槍斃送命的事情,他肯乖乖就范?老家伙可不是個善茬,絕無可能的。而且就算是老家伙偽裝,我也一樣摸得出來。”
“看來真是我多慮了。只是突然這麼順利關押了顧三,勝利在望的感覺太不真實了。”
無臉鬼指了指自己受傷肩膀,然後伸手拍了一下暮江肩膀道:“得了吧,我們費盡心力這麼多年,會成功也不奇怪。只能說上天都在幫我們,讓顧三病重,她絕對是作孽太多,活該啊。”
那邊暮江和無臉鬼討論之時,蒲寥通過對上的暗號成功在監獄里找到了早已喬裝取代獄警的影一。
“抱歉,請問有煙嗎?”蒲寥動了動手指,對上了影一偽裝的獄警。
影一表情帶上了幾分客氣之色回答:“不好意思警官,監獄只有一處地方可以吸煙。這樣吧,我正好休息,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多謝了。”
兩人來到吸煙室時候,里面無人,房間很小只能容得下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他們兩人點燃了煙,先是各自無語的抽了片刻後,蒲寥面朝門口戒備著率先輕聲開了口:“也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人,差點壞事。”
“會是國賓樓的那位嗎?”
蒲寥猛吸了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中斷然否定:“不可能,那身形就不是。何況他們肯定查證過。”
影一也不和蒲寥對視,只是沉默的繼續抽煙,不一會兒後他按滅了煙頭在煙缸內,隨即起身輕聲道:“無臉鬼絕對想不到越不可能的事情越會發生。放心吧,他們不會發現真相。”
蒲寥沒有跟著起身,只是看著影一拉開門徑直走出去,他知道影一已經猜到監獄里躺著的那人是誰了。
顧三向來心思縝密,而且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一個人,所以他們幾個彼此之間一開始只知道顧三計劃的一部分,各自負責完成自己的任務,直到最後才會因為事情的發展,逐漸串起整個真相脈絡。
只不過今天突然出現計劃之外的人,反而給他提了個醒,一直被顧三欺騙游離在計劃之外的韓琛和連承勛,只怕按照他們兩人的本事,此刻也猜到了幾分不對勁。
連承勛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韓琛又是個瘋子,這兩人聯手就怕會壞了顧三的計謀。
可如果他都能夠察覺,顧三沒有理由不察覺到。
蒲寥不敢輕舉妄動,已經到了這個至關重要的關頭,生死一线之間,他永遠相信顧三能夠做到她想做到的,就猶如從他叛變那日起,他就會永遠在顧三身邊,至死都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