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めぞん一刻】全文
5x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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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隱晦性愛描寫】
伏黑視角五夢
非典型性小媽文學
含伏單箭頭
めぞん一刻
一
“——抱歉。”
伏黑退了一步,沒再看你。
“因為是惠,所以沒關系哦。”你笑了一下,攏了攏頭發,“現在就已經全——部忘掉了呢!”
倒是別忘啊。
男孩只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公寓。
盛夏白晝太長,伏黑沿著下行的坡道走了一會,突然有點在意余暉後短暫的黑暗。
二
第一次見到你時剛升國三沒多久。
第一印象是你腦子有問題。
聽護士說津美紀有訪客探望下意識以為是詛咒師來著,飛跑著踹開門衝入病房,你被嚇得人都從椅子上彈起來,手里剝了一半的橘子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滾進床底。
彼時剛剛入秋,你穿著坡跟鞋和露小腿的百褶裙,病房的窗簾被風吹的翻飛,你的裙子也跟著翻飛。
太陽落山每天都越來越早,病房沒開燈,牆壁地面鋪滿了暖黃色的光,也許是出於這個原因,明明是落日時分,反而感覺上更有生氣了。
沒有咒力,是普通人。伏黑辨認後回憶了一下,不覺得自己認識你。
想拉把椅子也坐下,剛伸手就放棄了,潛意識里不認為你會繼續呆著。
但不自我介紹一下麼,津美紀有這樣的朋友麼。
伏黑皺著眉頭,一直沒等到你開口,直到看你剝第二個橘子時實在沒忍住,
“她現在吃不了東西。”
連搭話都會嚇到麼。默認自己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彼此都不說話也不需要認識,一直沉默著就可以麼。
伏黑接住差點掉地的橘子板著臉直視你,瞪到你把裙褶都攥皺臉憋的漲紅也沒等到合理的回應,只好自己開口,
“是津美紀的老師麼?”
這樣連話都說不明白的人怎麼可能是老師。只是隨便找個話頭而已,誰知道借坡下驢一樣你猛的一陣點頭。
這人腦子不太對吧。
伏黑起身准備問一下護士,你是不是其他病房的病人,私自跑出來了。動身前聽見你別別扭扭的低聲說,自己是學校的國文老師。
津美紀的國文老師他認識,不是你。
不知道哪里來的可疑騙子,男孩想了想,介於你是普通人,因而准備按呼叫鈴讓護士來處理。
太不負責任了,隨便編個幌子陌生人就能進到病房,醫院的安保沒注意,保護她的咒術師也不在意麼——
“我代高校部一年組的國文……如果伏黑同學直升的話,我應該是你的老師。”你這樣開口。
男孩手放在呼叫鈴上沒按下去,轉頭看你,“我不會直升,也不會是你的學生。不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但建議你現在離開,在我叫人趕你之前。”
奇怪的人。
伏黑看你垂著頭拽著包出門,起身前還偷拿了個橘子——舉著自己手里撥開一點的那個看了會,沒有咒力殘跡,聞起來也沒有異常,難到還能下毒?
如果要害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需要繞這麼大一圈?
至少也派個看起來更聰明點的家伙來下手吧?
他理解不了。
檢查了一圈屋內沒有其他異樣,坐在你剛坐著的椅子上待了一會,伏黑也離開了。
出門時順手帶上了床頭櫃擺著的那袋橘子,想在醫院就扔掉來著,結果出大門時忘了,只得一路晃著袋子拎回家里。
感覺沒到需要向五條求助的程度,但確實在意,第二天索性翹了下午的課直接去探病。
果不其然,坐著沒擺弄五分鍾手機,就看你推門進來了,根本沒意識到他在屋里,甚至還扭頭和走廊里的護士有說有笑。
認識?醫院里的人?伏黑還沒出聲,你一抬頭正看到他——這次簡直更夸張了,人都跳起來,袋子里的橘子顛出來,掉的滿屋到處都是。
這人到底是有什麼毛病。男孩走過去站在你面前視线齊平,你蹲下身像要撿在屋里亂滾的橘子似的,直接拽著胳膊肘把你拉起來,
“你有什麼目的?”他問你。
“伏黑同學,我真的是學校的老師,給你看證件……”你答非所問,看起來像要哭出來似的。
女人馬上要落淚的樣子讓人一下就頭大了,伏黑壓著聲音盡可能采取他認為合適的措辭,
“你是不是老師和你連著兩天出現在這里沒有因果關系,現在最好回答我——”
“惠——,聽說你——,咦?誒,是你啊,你怎麼在這里?”房門被猛的拉開,五條矮了下身子進屋,正看見伏黑攥著你的手腕。
力氣倒是不小。
男孩的視线在自己被甩開的手和你通紅的臉間轉來轉去。
“怎麼滿地橘子嘛?”銀發的男人“踩”著橘子過去——無下限的濫用,也並沒顧及普通人會看到,所以是和你認識?
伏黑猶豫了一下,“五條先生——”
“惠,負責老師電話打過來說一下午沒見到你很擔心哦?因為原來最多偶爾翹一兩節嘛,今天一下欠席半天怕你發生點什麼——”
“我沒事。”男孩語氣冷下來。
五條像沒聽見一樣的繼續說,“所以想了一下沒什麼事我就過來了,猜惠會在這里。總之既然都沒什麼事,要不要干脆去お台場?前幾天有去一家不錯的店哦,正好吃完去カラオケ?很久沒出去玩了嘛。まぁあ,現在出發的話還能過個周末——”
伏黑打斷對方,指了指還呆站在門口的你,“是五條先生的朋友麼?”
“哦對,說起來是惠學校的老師哦,那個,叫——,誒,叫——”
你小聲說了名字,只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就脖子都紅起來,像是恨不得馬上鑽進地下。
“對哦,就叫這個!誒,謝謝幫我照顧這兩個孩子。”
頭搖著,怎麼感覺人都哆嗦起來了,一個勁的說沒事——這女人是欠五條先生錢麼?
再者說,什麼奇怪的陌生人,怎麼就照顧了,還“幫我”——伏黑抱著手臂沉著臉,等著更多解釋。
“總之趁著還沒交通渋滯就先過去吧?反正課都翹了,”五條站起身,和不會給出任何回應的津美紀也打了個招呼,推著男孩往門外走,“橘子的話,一會拜托護士小姐幫忙收拾一下好了。”
“護士不管這個吧。”伏黑臨出門前瞥了他一眼。
“誒?不管的嘛?”五條擺擺手,權當做和你道別。
伏黑張了張嘴,沒說話。
三
五條掛斷內线電話,回頭問男孩,“偶爾也點點這個年齡都愛吃的東西不好麼?惠這樣坐在カラオケ喝咖啡會被孤立哦?”
“一把年紀點了一個芭菲三個冰淇淋球的人沒資格評論別人。”伏黑合上放題菜單,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所以那個女人和五條先生是——”
“哦,上次去惠學校時遇到的。”五條坐下,翻開點歌單,“就前不久你不是把“健康優良不良少年”們排排掛了嘛,被叫去談話時有想過要把惠也掛上去哦?想想畫面就覺得沒實踐一次有點可惜——。”
伏黑又翻開放題菜單。
“總之就那次啦,在辦公室等的時候無聊嘛,隨手幫那個老師祓除了個小玩意而已,大概是被記住了?”
“被記住也難怪,五條先生太招搖了。”
“請進——,啊謝謝。”男人把錯放位置的芭菲杯拉到自己面前。
完全沒接話。伏黑嘆了口氣,換了個位置坐,問,“要幫你點麼?”
“我可以自己搭JR回去。”伏黑等男人掛斷電話後說。
五條邊發信息邊向停車的方向走,“お台場離都內超遠的,坐捷運的話都要半夜了。時間來得及,可以先送惠回去。明天記得給你老師打個電話說一聲,雖然要進高專但也是明年的事嘛,最後一年好好享受一下作為國中生的快樂青春不是也蠻好的。”
提起“老師”。男孩想了想,說,“那個女的,高校部的老師,是喜歡五條先生?”
男人停下腳步轉身頓了頓,把視线從手機上轉向伏黑,“誒——,這是第一次問這種問題誒,惠長大了哦?怎麼,是有在意的女生?哪個哪個?我有見過嘛?班上的?告訴我嘛——。”
問了白問。
伏黑舉著胳膊擋住弄亂自己頭發的手,拉開副駕的車門。
然後竟然在校園里遇見了。
非常好認,幾乎是一眼就看到彼此的程度。
也許和那幾天在高校部逛蕩過多有關。
穿著大眾款式顏色普通的衣服,背著一樣的包,盤著頭發幾縷散下來,扔進人海一秒就泯然眾人的朴素打扮。
你站在走廊里和穿著高校部制服的學生不知道在聊什麼,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整個人都像在發光。
解答授課問題麼?
國文課本里哪有需要老師蹦跳著上課的內容
——完全和在病房里恨不得融進牆壁原地消失的女人聯系不到一起。
目光不知道怎麼碰到一起,你愣了一下,衝男孩笑著揮了揮手。
這不是挺正常的麼。
伏黑轉身走開前還是象征性的點了點頭。
傍晚還是在病房又見面了。
男孩從你手里接過來橘子,皺著眉頭打量了一會又打量起你,“所以老師是格外喜歡坐在這里吃橘子?”
你笑起來,塞了一瓣在自己嘴里,好像總算想起來自己擁有正常的語言表達能力似的,
“只是覺得來探望的話不該空著手,而且水果努力成熟為的就是被人吃掉……”嘴唇上沾了一點晶瑩的汁水,“伏黑同學——我是說津美紀,吃不到又很可惜,放在這里浪費掉也很可惜——”
“五條先生的話,只要是甜食都來者不拒,沒有格外特殊的嗜好。”伏黑打斷你,“無論他怎麼和你講的。可能只是當時旁邊有橘子,那時正巧看到了,隨口一說。也不用太把那個人的話當真。”
完全啞聲。只要提到那個人就會變成這副樣子。
伏黑嘆了口氣,想過要不要拍拍你的肩膀但手都沒抬就直接作罷。
看你滿臉通紅又磕磕絆絆說不出話的姿態,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些是否該講。
結果顧及著之前失言,反而沒忍住說了更多,
“據我所知五條先生目前沒有配偶或者說伴侶,也沒有見到過他交往的女性,不排除他顧及是監護人身份覺得沒必要讓我們知道的可能。”男孩在說“我們”的時候嘴角沉了一下。
過了一陣你嘟囔著,聲音細不可聞,
“謝謝。”
伏黑點點頭。
“津美紀會慢慢好起來的。”像是覺得不得不開口一樣補充著。
這種來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普通人的普通祝願,這種客套話,這種流於表面的祈福,這種廉價成套批發來的善意,這種甚至自身都不曾真正看清過世界的無知——
明明一樣的話聽了無數遍,早就具備了坦然接受禮貌回應的能力,所以郁結又從何而來呢。
“不過你要想通過討好我們去追那個人,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被情緒驅使著說出口,總覺得該收回,但又確實是實話不是麼。
十四歲的男孩顯然自知沒有處理這種復雜情況的能力,最後還是假裝老練的拍了拍你的肩逃跑一樣的走了。
四
在校園里又見過幾次。
說起來很奇怪,好像自從注意到有你這麼個人之後總是在不停的打照面。
條件反射?
像偷偷打了耳洞後突然感覺身邊全是戴耳釘的學生,像第一天穿上新款便發現滿大街都是穿著一樣鞋子的人——好像無法這麼解釋。
伏黑說不上來。
故意的麼。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陌生人的存在感竟然能有這麼強,明明學部都不一樣。
每次見到的時候,都覺得你有哪里不同了。
打扮?也許是打扮。
一個月前改穿了那種低矮時髦的貓跟鞋,二十幾天前變成了說不上是悶青還是草木灰的流行卷發,兩周前穿著透薄的雪紡料子上衣披著淺灰色的針織衫,十天前竟然用上了不一樣的包,幾天前甚至注意到飽滿潤澤的下唇大概精心塗了小姑娘間追捧的新口紅——以上這些男孩一竅不通,但偏偏每次視线越過亂糟糟的師生堆都能一眼看出來。
乍一看過去,今天變了一點點明天變了一點點,有點微妙的差別讓人說不上來,如果有對比拍照的話,可能會是讓周圍人吃驚的程度也說不好——現在在人潮里的你,應該能被歸屬於仔細分辨後會被當作品味不錯的低調女性快速篩選出來的那類。
可是話說回來,只是打扮不同好像也不全對。
氣質?氣場?這就更遠超他的思考能力范疇了。如果再有機會面對面接觸對話可能會對直觀得出結論有所幫助
——但你擺明了一副這輩子不會再見的態度。
而且有多離譜。
你沒再探望過津美紀了。或者時間被刻意錯開,總之再沒碰到過。
這就算了。
自從上次離開後每每再打照面,你都硬要演技拙劣的裝出不認識的樣子。
刻意的別開視线,僵硬的轉身就走,突然的改變路线——簡直有點煩人了。
忍不住讓他想問出聲到底誰才是十四歲。
生氣了?鬧別扭?被自己的話冒犯到了?
可是只是見過兩次的陌生人而已,這樣一來不是更奇怪了麼。
伏黑想著,沒聽見身邊同學在說什麼——自認為是自己“跟班”的人——有“跟班”什麼的未免也太莫名其妙了,又沒做太過出格的行徑——
“伏黑同學確實是說了很了不起的話呢,不過作為學生——”
“武田老師!”
男孩猛的轉身,胡想亂想的時候以為自己幻聽了,怎麼聽見你的聲音,誰知道一回頭正看見你一溜小跑的過來。
這才意識到,方才剛教訓了幾個應該被上一課的小子,現在正毫不意外的“被抓住談心”。
“武田老師,真的抱歉!”你站定在他身邊鞠躬,水色的裙擺順勢漾起來一如漣漪,“不好意思,這孩子又給您添麻煩了。”
這孩子。伏黑忍住沒翻白目。
“對不起,是受伏黑同學監護人拜托……是,剛剛聯系說有些急事分身乏術,我也正好這個時段沒有排課……”
聯系。成功要到電話了?怪不得。還真是厲害。
“不會不會,您太客氣了。不過,武田老師您可能比我更了解他,惠有這樣堅定的人性,我想只是待人接物方式方法習得的過程……”
用了相當分量的措辭,國文老師的嘴啊。
“真不好意思,勞您費心了,今後這孩子也承蒙您多多照拂,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一串接著一串的套話。這就是所謂的“習得過程”?
伏黑垂著眼,再抬頭時身邊只剩你一個人了。
“晚上一起吃飯哦?”你其他一概沒提,只說完笑著拍了拍男孩肩膀便轉身走了。
這話怎麼像從五條嘴里說出來的。
五
剛想著不會接觸了就跑來充當臨時“監護人”;剛說完“晚上見”一推門就發現你正坐在家里堂而皇之的剝橘子。
幾乎要忍不住重新看一眼有沒有進錯門。
伏黑把書包隨手放在桌上,“橘子放很久了,勸你別吃。”
很久之後第一次開口。
“是新買的!”你說完,把整個橘子塞進嘴里,像要表演似的,不出所料的濺出一道汁水。
“這種行為不在別人家展示也可以。”男孩把手帕遞給你,瞥了一眼,裙子沾上果汁的位置變成了幾枚鮮艷的綠色漬跡。
把嘴里的咽進去了,你壓著擦嘴角和順著脖子一路流的液體,“洗干淨了再還給惠好了。”擺了擺手帕。
“建議你還是用水洗一下自己,會黏。”喊名字讓人別扭,“洗手間在那邊。”
你舔了舔手指說不要緊。
倒是稍微講究點啊。
伏黑覺得每次見面都像重新認識了你一遍。雖然搞不懂為什麼要“認識”。
“離吃飯還有一會,可以幫惠輔導一下功課哦?雖然老師理科一塌糊塗,但文史類還是稍微有點自滿的。”你湊過來,行為舉止措辭語氣,帶著一種既視感。
想了一下,沒來由的郁結。
該開口阻止你的。
倒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手都沒洗就亂動別人的包也過於沒有邊界意識了,向來對這樣的自來熟沒什麼招架之力。
嘆氣的功夫,你都連著發表一系列感慨了,
“『飽食窮民』?!老天,這麼沉重的東西我都看不進去。老師自己教國文也只能讀下去小說而已誒。”
得虧說得出口。
“看不出來,惠成績這麼好的麼!果然腦子好的人稍微學一學就很容易拿高分?啊,我讀書時候可是最討厭這樣的家伙了,完全不把別人的勤學苦讀放在眼里,輕輕松松就被超越了,想起來就火大呐。”
擅自翻學生的試卷違規吧。
“這不是——有漫畫的嘛!就知道惠上課一定——”
伏黑一把從你手里奪過去,眉頭都皺著,順手把書包也拉到自己面前,
“已經夠了。”
你癟了癟嘴,自知理虧沒再做聲。
“五條先生給你鑰匙的?”男孩把你從包里掏出來的書本一件件塞回去。
你從自己手包里翻出來鑰匙遞給他,“讓我先到家里等你。”
誰家,什麼家,和你有關麼,你算什麼人,監護人的女伴?繼母?什麼玩意。
伏黑沒說話。
“他問惠晚上想吃什麼誒……”你甚至湊的更近了,像在看男孩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我說過吧,”伏黑深呼吸了一下,做好了為自己的話後悔的准備,“為了追五條先生而討好我們,是真的很可笑。”
“哈。”像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你沒忍住,笑了一聲。
說的有什麼不對麼,是不是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多惹人發笑。
“為了迎合那個人的喜好,費盡心機的打扮、套近乎、拉關系、搭話茬,甚至說話腔調都要盡可能接近的有樣學樣。”伏黑看著你,“照照鏡子,我以為你知道‘堅定的人性’是什麼意思。”
你直接起身,向玄關走,穿好鞋停了幾秒才轉身,
“我沒覺得喜歡一個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臉頰漲紅了,卻分明和之前桃粉的緋紅不同,“因為喜歡所以難以開口,因為喜歡所以手足無措,因為喜歡所以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夠好挖空心思想讓自己變得更好更配得上在意的人,因為喜歡所以忍不住的想接近超貪心——這有什麼是值得伏黑君挖苦諷刺如此不齒的麼。要是連別人這樣簡單的心情都無法體諒,建議你遇到不長眼的女生表白時直接說‘抱歉’轉身逃跑,別浪費對方的心意。”
門被甩上,簡直一聲巨響。
伏黑自己坐了一會,把包從桌上掃到地面,一同掉出來的漫畫封面是穿著百褶長裙的女性。
六
“竟然提前走掉了嘛?ヘェー,約好了要請她吃飯感謝一下今天的事來著。”男人視线越過墨鏡邊緣,正對上伏黑陰沉的臉,撲哧一下笑出來,“聽說惠今天說了很帥氣的話?與其說是‘被教育’不如說‘被變相認可’了誒——她是這麼說的哦。還說一定要央求惠給我‘精彩回放’一遍呐。不過剛剛信息發過來說突然有急事,まぁあ……自己夾菜好吧,不好好吃東西萬一再也不長個子了怎麼辦嘛。明年入學發現同級生都超——強壯,可不要後悔的自己哭鼻子哦?”
伏黑把筷子放下,直視對方,
“五條先生,我最近有些時候經常言不達意。”
男人動作沒停,頭也沒抬,“把老師惹哭氣跑了?”
伏黑沉默了一會開口,“出門前沒哭。”
五條把墨鏡推下來一點,盯著坐在對面的男孩看了一陣,實在憋不住了笑出聲,“惠噎人的本事真的見長呐。那豈不是被氣到奪門而出哭著跑掉了?先不說對方是不是惠的老師,最起碼對女性還是要稍微溫柔點啊——。”
“五條先生對女性很溫柔?”男孩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對好女孩會哦——。”
“那個人算‘好女孩’?”
話出口後才覺得要是沒問就好了。
“まぁあ,”男人拿過伏黑的筷子,沒抬頭,給他往碗里夾菜,“惠都這麼覺得了嘛——,”
後半句沒再說。
再見面時,已經過去一個月又十三日了。
四十四天,已經足夠長到磨人了,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連成天到晚有空就往高校部跑都沒再遇見過。
埼玉入冬很久了。
天氣陰冷,卻又遠沒到要下雪的程度。
但這也不是撲在病人身上取暖的理由
——伏黑推開病房門,你正半抱著津美紀,半個人都趴在病床上了。你就是這樣和他解釋的。
臉頰紅通通的,想不通這個年代了怎麼還會有人把臉凍成這樣。
男孩把嘴里“多穿件衣服吧你”的話強行壓下去,一時又不知道別的該說什麼好。
“伏黑同學過生日有特別想要的禮物麼?”
伏黑同學。所以被搶先開口,倒是有點手足無措了。
“別に。”男孩拉了把椅子坐下。
“就知道。”你翻了個白眼。
病房里溫度適宜,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你的呢子大衣旁邊緊貼著伏黑的羽絨服。
穿靴子顯得腿又直又長,明明論個頭遠談不上高挑——可能是你比例很好,不過更可能是自己眼神有問題。
他是這樣想的。
“你根本沒注意到嘛!我那次過來的時候,滿屋子都是很甜很甜的味道,好像有一大桶柚子茶,真的到處都翻遍了找了一大——圈的。最後,最後!!竟然在病床下面發現掉了一個剝開的橘子,壞掉了但又沒完全壞掉——感覺再晚點發現就真的要生蟲了——那不就完蛋了嘛!所以真的超級慶幸,在最好的時間點找到扔掉了,只留下了很香的味道,沒爛的到處都是蟲子不可收拾——”
“橘子放多久都不會變成柚子茶吧。”伏黑從你手里接過咖啡。
你憋憋嘴,“那不是重點吧?”
“那請問重點是?”放溫了的咖啡。不知道是已知他會來提前買的,還是只是給自己買的順手遞給他了而已。
“重點是生日禮物就決定是替惠參加家長會和學年會了!”
“那可真是多謝。”沒加奶沒加糖。
“悟君說他會盡可能一起哦?國中最後一年剩下的項目沒幾個了,我們也不想讓惠留下遺憾嘛!”
悟君,一起,我們。什麼鬼,新婚夫婦麼。
“那可真的多謝。”
“但是說起來,惠過生日,送我份禮物不為過吧?”你笑著,總讓人覺得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
伏黑腦子里有若干句可能脫口而出的話,他聰明的決定用眼神詢問代替。
“我想見見‘玉犬’!”
兩個人交往別把別人的事也都一並分享出去啊。
男孩嘆了口氣,“看不見也要‘看’?”
“看不見也要看!”你說。
“年紀小小,一直嘆氣,會早衰變成小老頭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看?”
“要看!”
七
故意的吧。
搬家這種事有必要壓榨未成年勞動力麼。
不過竟然跟著跑到東京同居,真是夠夸張的。
“本來留在埼玉就是為了照顧惠直到畢業好吧,感恩啊臭小子!”抱著箱子還能騰出手拍別人腦袋,也不怕東西撒掉。
“是長高了嘛?”你隨手把紙箱放下,硬逼著伏黑站直和你比個。多此一舉了,不站直都要比你高一點。
“因為你不好好吃飯嘛——。”五條湊過來親了親你臉頰,提議要麼他把你抱起來再比次身高試試——
伏黑決定立刻走人。
出去逛逛,或者回高專宿舍?
雖然現在不是老師了,雖然盛夏的東京熱的冒泡,但那種堪堪遮住屁股的牛仔短褲還是太過了。
尤其是皮膚映在深色高專制服上,對比起來簡直白的扎眼睛。
非要叫自己過來就該稍微收斂點,那個人什麼時候回京的來著,有那麼久沒見麼,有必要搬家搬到一半就不管不顧的搞起來麼。
進臥室還關了門算良知未泯。JR通不到高專那麼遠,不確定拜托輔助監督老師接自己一趟合不合適,大中午出門瞎逛怕不是要熱死。
伏黑去冰箱拿了瓶汽水,隔著門已經有動靜傳出來了。顧不上開瓶蓋,先從兜里摸出耳機戴上。
坐回客廳,慶幸出門前頗有先見之明的把看了一半的電子書導進新手機里了。
紀實性小說也是紀實文學,客觀真實,而且現實有時比虛構內容更離譜。
比如哪怕捂著嘴巴咬緊嘴唇,床還是會咯吱咯吱響個沒完,那個人的自宅里哪有便宜東西。
稍微節制點啊?
玻璃瓶上結了一層水氣,手握上去就變成水珠淅淅瀝瀝的順著手腕流下來,砸在茶幾面上,落在地毯上,沾濕在外褲布料上。
屋里一直開著空調氣溫還是偏高,飲料放回茶幾,找了一圈遙控器在哪兒,最後是從茶幾下的隱形抽屜里翻出來的。
藏這麼隱蔽也就罷了,不知道遙控器和旁邊那兩盒避孕套算什麼搭配組合。
做愛太熱了方便隨手調低溫度麼?
在這里?
在客廳沙發上?
多走兩步都忍不了,堅持不到進臥室再操?
伏黑改坐地毯。
拿起飲料,桌面上留了兩個完整的圓圈水漬,彼此壓疊交融。
總不會有人能嚴絲合縫的隨手放在同一個位置上吧,凡人大概都做不到。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五歲思春期的凡人小孩而已。
他窩著背支著腦袋把手機擺在茶幾上看書,過了一會退了幾張,關掉自動翻頁。
瞪著褲腿上的水漬看了兩眼,摩擦幾下也沒變色。
應該變色麼,該變成綠色才對——才注意到汽水還真是橙子味。
過了很久才知道。
香水是這個味、香波是這個味、沐浴液是這個味、香薰蠟燭是這個味,現在連這間房子里也都是一樣的味道了,如果有什麼橘子狂熱愛好者排行榜,你絕對榜上有名——從這個角度講倒可以稱得上是相當堅定的人性了。
——當初根本就是想偷偷摸摸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自己吃橘子玩而已吧。現在想來,你完全干的出這種事。
怎麼還沒完啊。
屋里也熱死。伏黑把臉都貼在桌面,稍微涼快一點。瞪著眼睛看天花板。手機自動鎖屏,耳機里一直沒播聲音。
“惠?以為你出去玩了,怎麼趴地上睡著了嘛,感冒硝子可懶得管誒——。”伏黑揉了揉眼睛,臉在地毯上壓出了深紅色的印——已經被拍過照並第一時間發進二年組的群聊里了。
五條換了常服,頭發尖兒還在滴水,浴室里花灑的聲還沒停。
“晚飯去哪兒?池袋那邊的話——”
“五條老師決定就好了。”
伏黑喝了第一口汽水,拿出來太久已經接近室溫了,順著喉嚨流進胃里,還是涼颼颼的。
他覺得應該能涼很長很長時間。
八
“我以為虎杖會和那個女孩交往啊?!不是都送人家去站台了麼,就這?就再見了??”釘崎抓著枕頭就往虎杖腦袋上砸。
所以現在大家都四肢健全身體健康,為什麼團建還是非要在他宿舍不可呢。
“小澤?”虎杖把枕頭按下,防止丟過頭再勾到隔斷簾幕上,“是指小澤吧?”
伏黑想著,點了點頭。
“廢話!最起碼聯系方式總要交換一下吧?!你是不是腦子缺根筋啊??”釘崎抄起另一個枕頭,虎杖攥著枕頭角扛在頭頂正當防衛,“以我現在這種狀態的話,如果和女生交往也太對不起對方了吧?早死晚死,怎麼想都很不負責任啊。”
“那你是喜歡小澤的,對吧?”釘崎停下攻擊,問。
“啊……當時沒想那麼多。”虎杖也把枕頭放下。
“要對方是詹妮弗·勞倫茲,我看你就沒這麼多屁事了!”
伏黑想著,點了點頭。
然後眼看著釘崎把枕頭扔出去,虎杖還在撓腦袋沒顧上攔,鵝絨枕直接掛在珠鏈上,拽著隔斷簾掉在地上,滿地滾著珠子飛著羽毛。
“伏黑……我們幫你修好……”
第二次了。
“你們最好是。”伏黑說。
收到你的信息常有。
有時會覺得你親媽模仿也太逼真,甚至會由衷生發出嫌你囉嗦的感嘆,要不是顧慮頗多,伏黑想過不如把飽和的母愛給兩個同窗平攤點,對大家都好。
加上那個人也多少有點保護過度——正式入學高專後,反而認為現在才是在被當作小孩對待了。
他本來想無視就好,坐在床上看了一眼沒奶吃的兩個同學正滿地撿珠子重新掛簾子,還是決定給你回復一下報個平安,就說一切都好,那個人看著自己呢,有什麼好操心的。
“所以五條老師到底有沒有交往對象啊?”釘崎活動著抻了一下腰,隨口問,“怎麼想那種家伙都不像能在女性身邊呆得住的人吧。”
“是指安全感之類的?”虎杖倒是沒偷懶。
“不止吧,就,無法想象五條老師能和什麼人有長期戀愛關系啊——畫面太詭異了,我汗毛都立起來了。”釘崎拉起袖子給虎杖看。
——他見那個畫面一年多了,至今還是覺得很詭異。
手機震了震,伏黑看了眼回信,抬頭發現兩人都盯著自己,嘴角抽了一下。
“伏黑哥——,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
“伏黑哥——,就拜托你了!”
真心求人那就別叫“伏黑哥”啊。
“我出去一趟,”伏黑翻身下床,披上外套,“在我回來之前請務必把簾子還原成原來的樣子。”
你說想和自己見面聊聊的信息不常有。
敲門沒應,伏黑摸了鑰匙自己開了門。客廳書房廚房餐廳都沒人,叩了兩聲,推門進了臥室。
你躺著,正盯著天花板發呆,人和被子卷在一起,分不出到底躺在什麼位置。
“敲門了,你沒開。”男孩晃了晃手里的鑰匙,“吵架?”
看架勢這次吵的相當厲害,經驗出發,大概和好得花三天。
“又因為什麼?”
吃飯、工作、你想養寵物?
沒記錯的話上次把自己搬過來當救兵是你突發奇想想看看祓除現場到底什麼樣——要他說的話,那個人怎麼可能保護不了你,但就是死不松口,說破天都不讓去——伏黑想起當時的畫面汗毛也要立起來了。
“悟和我分手了哦——。”你卷著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愧是家傳女巫釘崎野薔薇的烏鴉嘴,你送自己的珠簾下午剛又被弄壞正在修,還是嗓子眼突然涌起來的一股甜水。
決定好要說什麼了,張了張嘴還是全卡住。
“有什麼……誤會吧?”伏黑說。
大概和上次一樣你賭氣胡說來著?他回憶了一下,感覺很微妙,咽了兩口口水,把舌頭根腥甜的那股味兒壓下去。
“沒有哦——。”你背對著原樣沒動,朝身後揮了揮手,“沒吵架也沒鬧別扭,很突然就提出來了。”
在女性身邊呆不住麼。
出於某種原因心跳的有點厲害。
“惠,”你叫他,伏黑想了一下,坐在床邊,你轉過身看著他,“一切照舊,保護我的咒術師也好,房子也好,經濟上也好,一切照舊。但是怎麼說都沒用,怎麼求都不聽,就是突然要分手。”
你從被子里坐起身,望著伏黑,
“告訴我惠,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悟是不是知道自己有危險?”
九
“五條老師……很強,非常強。我現在想像不到有什麼事能讓他置於自己無法解決的危險境地。”
伏黑試著不讓聲音聽起來太尖,他害怕自己開口說話變調,
“我……現在去聯系他一下。你先睡一會好嗎,浮腫的很厲害。”
露出來的眼睛臉頰脖頸,像剛死掉的屍體,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盯著人的樣子,也很像。
男孩帶上臥室門,坐在茶幾邊的地毯上撥電話。
關機。
找輔助監督,沒人知道確切行程。
發消息等了很久也沒有變成已讀。
真的可能存在某種危險,連那個人都應付不過來麼?
伏黑打開冰箱看了一眼,不確定拿給你什麼才不會被無視。
翻了一陣才發覺不對勁的地方,汽水沒有了,多了兩罐啤酒;屋里的你喜歡的味道沒有了,像沒挺過倒春寒的花苞被霜和積雪碾碎在泥里,戛然而止異常突兀。
突然有點害怕了。
哪怕看狀態差到極致他也認為你總會緩過勁。
說不上原因,只是在某個瞬間伏黑朦朧又清楚的感覺到,你這次真的像在緩慢的死掉似的。
沒忍住又確認了一下。手機沒響、電話沒被回撥、信息沒變成已讀。
男孩什麼都沒拿,回到臥室,沒敢看你,知道自己正被燙人的視线盯著,
“應該是在飛機上。”伏黑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你,“只有這一種情況五……那個人才會關機。”他沒說稱謂,因為你抖了一下。
“……別擔心,好嗎。”伏黑努力的從嘴里往外嘣字,像回到了一年前糾結於自己言不達意的那個晚上,“他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什麼都會第一時間和你說。”
“向我保證?”你問。
“向你保證。”他說。
“……我把兔子放出來?”過了一陣他試探的問你。
你沉默了很久才說話,“我看不到呢。”
“看不到也要看才對吧。”伏黑笑了笑。
“現在屋里被兔子塞滿了麼?”
“塞滿了。”伏黑抱了一只脫兔給你。
“其他的呢?”
“在繞著你擠來擠去的轉圈跑。”這個時候不應該笑。
“那能讓它們都貼著我麼?……摸到了,謝謝。”你抱著自己看不見的兔子問,“有消息了麼?”
男孩搖了搖頭。
你剛閉上眼,手機在兜里就震了一下。發件人伊地知,是航班信息。
如果需要親自去找乙骨前輩交代事情——
“是有回信了麼?”你冷不丁又問一遍。
“輔助監督。”伏黑無來由的心跳過速。
“惠要是有任務的話去忙你的就好了……有消息的話請記得告訴我一聲。”你把手里看不見的兔子抱著還給男孩。
“那我任務結束後再來看你。”
在心髒從喉嚨里蹦出來的前一刻伏黑合上門離開。
“虎杖。”
伏黑坐在公寓樓梯間撥通電話。
“這個珠子串在……喂,伏黑?我們馬上就修好了!大概率能做到一模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我有個問題問你,請一定如實回答我。”
“好吧還差兩串我們串不起來,珠子沒完全找到——”
“不是這個。”伏黑揉了揉眉角,“是其他的……事。”
“開免提啊,笨!”釘崎在聽筒里面喊。
“好了,你說。”
“如果今天向虎杖表白的是詹妮弗·勞倫茲,你會答應和她交往麼?”
“誒?”
伏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我想問問。”
“如果……能幫到你的話?”
“白痴,伏黑肯定是遇到喜歡的人了你倒是快說啊!”
“哦哦,就是……好吧,我很自私,但是我覺得我會。”
“我就知道!!”
“不是……釘崎你聽人說完啊!就是真的很喜歡的對象,說什麼都不應該放棄啊,哪怕明天就死掉,或者一小時後就死掉,但相處的最後一個小時一定是幸福到不行吧?別……別掐!!但是因為實在是很自私的出發點,所以交往之前一定會和詹妮弗說清楚,我可能明天就死掉了,或者馬上就會死掉。如果她能接受,覺得在一起的時間比之後的難過更值得,願意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那我們就在一起。”
“如果她不願意呢?”釘崎問。
“那就是坦白必須承擔的風險了吧?”
伏黑下意識的對著電話點頭,“明白了。那如果你們交往後虎杖才知道自己可能有……”哪怕只是談這種事情也不想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關於對方的結局。
“會很快死掉?——哇,這個有點難……”
“快說!”
“我得想一下啊……果然還是……說出來吧?我覺得。如果兩個人是命運共同體的話還是應該坦誠一點告訴她。”
“對呀!讓她自己選才對吧。不然瞞著她麼?因為得絕症所以說不愛了分手以為是為了對方好,拜托,這是什麼上個世紀的老年人肥皂劇橋段啊?!弱智麼??以為這樣人家念你的好啊?知道真相之後只會氣的跳腳罵你正蠢材!幸好你提前自我了斷沒占用太多地球資源。還有什麼琢磨著等治好了再返回頭找人家,別做夢了,人家家庭幸福子孫滿堂了你跳出來干嘛來,膈應人啊?!到時候人家是和你出軌還是不出軌啊??要我說那就別救了,干脆找個地方自我了斷比較合理。說到底人家詹妮弗沒腦子啊?要你決定,你是人家爹啊?人性呢?說了半天堅定的人性呢?!堅不堅定你心里沒數啊?!”
“釘……釘崎你等一下……我好像看一部類似的電……”
伏黑打斷虎杖,“呃……如果詹妮弗……很弱呢?”
“你指?”
“就……完全不能打?總……做出錯誤判斷……什麼的?如果牽連進來搞不好還會死……之類的?”
“……她本來就不能打啊?我喜歡的是她屁股大胸大啊?”
感覺不能說更多了,又怕對面聽不明白,“我是說——”
“就是我喜歡詹妮弗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啊!我喜歡她,為什麼不相信她啊?”
“伏黑惠?”
伏黑心一沉,場面一下就難以控制了。
“兩面宿儺你回去……”
“我的人就死不了,要硬死了那就是你命不好。我的人做出什麼選擇是他的事,沒保護好讓他死了才是我的事,聽明白了麼伏黑惠。”
“……釘崎你現在把通話錄音關掉然後發給五條老師,記得給自己那段消音。”伏黑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然後,如果我喜歡和虎杖在交往中的詹妮弗·勞倫茲怎麼辦。”
十
“有消息麼?”
伏黑剛坐在床邊還在想看看你是不是睡著了,被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有。”他猶豫了一下,“你……要不要抱著兔子聽?”
你拖著很長的調子哦了一聲,“所以可能是有點辣手,對吧?你們咒術師行不行啊,說了半天最強心里也沒底嘛。”
“因為究竟糟糕到什麼情況我們幾個也不可能清楚啊……”伏黑嘆了口氣,“不過應該幾個小時後就見到乙骨前輩了,說不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呢。”
“什麼嘛……就知道被當成拖油瓶了誒——。”你翻了翻白眼,擼了兩把看不見的兔子,“你們會幫他的,對吧?”
這個問題問的就很蠢吧。
伏黑點了點頭,“我們會,會提前小心多做准備,也會提醒和請求身邊可能成為助力的人。”
“好……那惠把狗和大鳥也放出來,青蛙不要。”
“……鵺屋里放不下。”
“小象呢?”
“滿象更放不下……”
“那就狗吧,還要擼狗。”
“還以為真的被甩掉了。”你翻了個白眼,把頭枕在狗肚子上。
“比起被甩掉,還是世界毀滅更好一點?”伏黑靠在床頭,撓了撓玉犬的脖子。
“還是被甩掉好一點。”你想了好一會,“不過謝謝惠讓我知道。”
伏黑低頭盯著床單上的一個褶皺,“我想過不讓你知道的。”
“也是為了我好?”你笑起來。
“為了我好。”他說。
慢慢的死掉實在是很糟糕,但如果重新活過來,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如果重新開始,是不是就有更多可能?某種不可言說的可能。
但如果沒活過來,這個代價自己是否承受的起?是否足夠有能力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選擇的正確與否又由什麼標准來評判?
“我也覺得,喜歡一個人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伏黑說完,低頭親吻了瞪大眼睛的你。
說不清你的態度,也許只是被滿屋子的兔子擠到退無可為也說不好。
“錯的很離譜麼?”伏黑低頭看你。
你笑了笑,“也沒有啦……我記得有和惠說過在病房床底下撿到橘子的事哦?”
他點點頭。
“其實還是爛掉了誒——場面真的很難看,扔在那里好久好久了,幾個月怎麼可能不生蟲啦!但是天氣又很冷,屋里開了空調也沒那麼舒服……所以剛壞掉生蟲幾乎馬上萎縮氧化了,好處是沒有發臭,壞處是根本發現不了。不是那天東西掉在床下面了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呐。清理的時候真的超——要命,好惡心的。你們五條老師就是個傻子,他和護士說護士小姑娘們當然他媽的什麼都做啦!我說有什麼用嘛!啊真的氣死,當時身上紙巾都用掉了,一摸口袋只剩下惠的手帕——”
這麼回事啊。
“怎麼可能嘛!我用手的好麼!用手!洗了好幾次都覺得還是很惡心……”你沒好氣的說,“床頭櫃里,我疊成兔子啦。每次見面都忘記拿給你,惠現在也不常來家里……”
疊的非常丑,像個包子。
“所以大費周章的把一灘爛泥說成了一個很美好的橘子故事,是教育小孩要心存美好麼?”
“是有些事情讓它停留在最好的記憶里就可以了,刨根究底反而沒那麼重要。”
呵,國文老師。
“但是最好的是你編出來的。”
“但真實的就很肮髒了。”
伏黑頓了一下,“那干嘛要告訴我真實的呢。”
你抱住他,“那干嘛要告訴我真實的呢。”
“習得過程?”
“習得過程。”
你送他到門口,男孩現在比你高了不少。
不知道是否有意,低頭時像親吻正落在頭頂。
“——抱歉。”
伏黑退了一步,沒再看你。
“因為是惠,所以沒關系哦。”你笑了一下,攏了攏頭發,“現在就已經全——部忘掉了呢!”
倒是別忘啊。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盛夏白晝太長,伏黑沿著下行的坡道走了一會,突然有點在意余暉後短暫的黑暗。還沒來得及走到轉角,虎杖和釘崎的存在感就撲面而來。
“所以……?”
“所以??”
兩個人衝出來,把他夾在中間,好像已經有點習慣這種吵鬧了。
伏黑擺了擺手,被拽著胳膊晃,沒辦法了只能開口,“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都沒發生?”
“什麼都沒發生。”他重復了一遍,向車站走的窄路漸變成上坡,雖然說不上累,但呼吸也許是出於這個原因變重了些,心跳也跟著快起來,“不過我親了她一下……”
“什麼?!!”
“比我都快麼??伏黑???燒石油海鷗的伏黑??這怎麼可能啊?!”
“是初吻嗎?!!是初吻嗎!!!”
“這叫什麼都沒發生?!!伏黑你初吻是和五條老師的女朋友——”
“頭發而已。”伏黑臉漲紅起來,“就,碰了一下頭頂……”
“太好了,感謝堅定的人性!!!!”
“那真的很好了啊!!嚇死……我以為咱們三個這下真的要死定了。”
現在應該已經飛機落地了。等那個人聽完錄音,無論真的假的碰到哪里都一樣會“死定了”吧。
“但是這樣就不會遺憾了吧?”
“不會了。”伏黑長長的吐了口氣。
“這下就真的是三個人綁在一起的共犯了吧?不用再兩兩組合了……”
“是啦……伏黑,你帶五條老師的卡了麼?”
男孩點了點頭,“走的匆忙大概沒開信息漫游……現在在非洲的話,估計收不到刷卡消費信息……”
他左右各看了一眼,“牛排還是壽司?”
十一
“總之就是高層和高專都有內應,京都那邊有兩個吧至少?大概率要搞事情哦,很可能是要拿可憐的五條老師開刀誒——。因為都沒完全確定下來,現在只是推論中嘛,和大家說也意義不大——”
“可是卻和女朋友分手了哦?”
“可是卻和女朋友分手了哦。”你從釘崎手里接過氣錘砸在男人腦袋上。
“まぁあ,要是真被看不見的丑東西綁走了,女朋友不就嚇死了嘛——”
“我的人就死不了,要硬死了那就是你命不好。我的人做出什麼選擇是他的事,沒保護好讓他死了才是我的事,聽明白了麼伏——”你把手機音頻及時掐斷,抱著手臂看男人。
伏黑移開視线,“乙骨前輩找到的黑繩——”
“はーいー,拿走。”
“京都那邊——”
“提前拜托冥冥了哦——。”
“三年組——”
“虎杖已經在試著聯系秤前輩了。”
“如果點名要五條老師進帳喝茶——”
“好了好了——,保證拆了帳先……”
“應該……沒其他事了吧?”五條看了一圈轉向你,“那結婚吧?”
“?”
“不不不,即將拯救全人類非常值得依靠的三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咒術師,世界危在旦夕正是你們好好大顯身手的關鍵時刻哦?沒有時間湊這種上個世紀老年人肥皂劇橋段的熱鬧了誒!!現在開始最起碼得打好堅實的基礎吧——。今天就先來一百圈速跑然後試試對戰?至少今天每人都要打出黑閃連擊才可以呐,要求不過分吧?打不出的,就一直對練到能打出來為止哦?有道理,二年組的很閒嘛,那一起吧?”
在哀嚎背景音里男人把你拉到一邊,拉下眼罩挑著眉看你,
“所以到底是被親哪里了,嗯?”
你轉了轉眼睛,“頭發……吧。”
“哦——。”五條看著你笑,好像死盯著就能看出什麼名堂似的。
你也看著他笑,“有點記不清了啊……好像……是不是還被揉了胸誒?完全忘記了嘛!”
“???真的假的,惠??”
“嗯……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