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著,氣氛一時間十分尷尬。
半晌,秦桑翻身下床。
她先前的衣服被林羽和扯破了,便從櫃子里隨便找了件之前的衣服穿好。
衣櫃中,兩人的衣服各占了一半的位置。
秦桑有些晃神,似乎是想起了從前。
“我說過,我會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秦桑轉過頭,淡淡地看著林羽和。她眼里沒了先前的甜膩,看著林羽和時,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林羽和早就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他赤裸著上身,被子垮在腰上。
他看著秦桑,覺得那是自己最遙不可及的夢。
“好。”他聽見自己冷淡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人。
聽了林羽和的話,秦桑卻如釋重負地笑了。
她垂著眼睫,笑意沒抵達眼底。
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像是在收拾自己的自尊。
“好。”她也重復了一次林羽和的話,話音剛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房內,僅剩下一扇半開的窗。窗葉晃動著,見證了這夜的一切。
林羽和慢騰騰地站起來,將窗關好,又將蠟燭熄滅,最後像個沒事人一般,重新躺到了床上。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林羽和頂著青色的眼窩,命手下找孟叔伯借了幾只白頭鴣。
上次秦桑鬧脾氣離莊後,林羽和便在秦桑身上也種下了孟家的尋人香。昨夜,他終於在秦桑身上添上了最後一味香料。
他猜測秦桑應當還沒走遠,此刻若放出白頭鴣,說不定能追著她查到魔教總壇。
在查扶風城的逍遙樓的過程中,曦和山莊並沒發現逍遙樓與逍遙教的聯系。即便林羽和心里清楚他們之間必有瓜葛,卻也無法在這上面做文章。
放出去跟著秦桑的白頭鴣大多數就此失了蹤跡,派出去跟著白頭鴣的人在經歷了三個月斷斷續續的追查,倒是真查出了魔教的消息。
有一組人跟著白頭鴣追到了最西邊的一處山中,進了林子後白頭鴣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林子里胡亂打轉,想必是林中植被太多,白頭鴣尋不到氣息了。
他們在山腳守了一段時間,的確有看見疑是魔教弟子的蹤跡。
這組人並未就此放棄,他們時不時就派出人去山中探查,最後終於跟著一個魔教弟子摸到了他們的總壇。
記下了路後,他們立刻給曦和山莊發去了消息,請求支援。
林正陽收到消息後大喜過望,他立刻給交好的幾個門派也發去了消息。
討伐魔教的事情正式排上了日程,曦和山莊率先出發,踏上了去逍遙教總壇的路。
林家,孟家,程家都在此列之中。
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了十幾日才走了半途。此時別的門派也陸續出發,都在去西邊的路上。
歇在五岳城時,林羽和發現這城中也有一所逍遙樓。也不知出於什麼想法,他跟林正陽建議就歇在此處。林正陽倒是沒有多想便同意了。
待眾人都用過膳回房歇下後,林羽和獨自一人走到酒樓大堂,他問那掌櫃這酒樓同扶風城中的逍遙樓是不是同一個老板所開。
那掌櫃細細打量了林羽和一眼,最後說他也並不曉得。
林羽和說不上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望,他點點頭,便也回房了。
過了兩個時辰,林羽和帶著的白頭鴣突然叫了起來。
孟叔伯養的白頭鴣都用在之前追尋魔教總壇了,因找到魔教總壇是林羽和的功勞,最後一只白頭鴣也被他帶在了身邊。
林羽和怔了一怔,給它喂了點食,那白頭鴣便安靜了下來。之後,他推開門,見住他隔壁的林正陽此刻也走了出來。
“白頭鴣怎麼叫了?”
林羽和笑了笑,道它只是餓了,喂完便沒叫了。
林正陽點點頭,又回了房。
林羽和收起笑容,面色凝重了起來。
他走了幾步,倚著二樓的欄杆往大堂處看,一名粉衣女子正在跟掌櫃說著什麼。
林羽和死死地盯著那女子,仿佛想將她的背影看出一個洞一般。
似乎是感應到了林羽和的目光,那女子擡起頭朝二樓看了一眼。
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
林羽和松了口氣,心里又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一個紅衣女子從門外邁步走了進來。她帶著緋紅的面紗,頭發簡單地用一根發簪別在腦後,齊腰的長發隨著她的腳步微微晃動著。
那粉衣女子給了紅衣女子一個眼神,紅衣女子便擡起頭,也看向林羽和。
那雙眼睛美的勾人心魄,即使遮住了半張臉,也完全掩不住她目光里透露出的種種風情。
林羽和呼吸一窒,一手撐著那欄杆,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紅衣女子面前。
“秦教主。”他的聲音很低,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秦桑已不是先前那副素雅的樣子,她眼瞼上有淺淺的金色,眼尾一抹墨色上挑,勾勒出一幅妖冶的模樣。她微微挑眉,輕輕地唔了一聲。
夜已深,月光透過大開的窗戶照進酒樓,鋪開一片亮銀色。
秦桑擡手,做出一副請的姿態,然後率先在一張桌子上坐下。
她對那粉衣女子使了個眼色,女子便跑了出去,一會兒後從外面搬了一壇酒進來,放到桌上。
林羽和坐到了秦桑對面,看著粉衣女子又跑了出去,再也沒回來。
秦桑拆開壇封,讓掌櫃拿了兩個碗過來,給林羽和與自己都倒上了酒。然後,她摘下了面紗。
距兩人上次見面已過去了幾個月,被理智壓抑的思念在此刻突然涌了上來。林羽和不言不語,拿起碗就將那酒一飲而盡,留下滿嘴的苦辣酸澀。
秦桑別了他一眼,有些不滿他老牛飲水的喝酒方式,也拿起碗抿了一口。
她並不喜飲酒,所以淺嘗輒止,“不知林大俠大駕光臨五岳城,有何貴干?”她的語氣里有淡淡的疏離。
“秦教主在這又是做什麼呢?”林羽和給自己重新滿上一杯酒,反問道。
秦桑皮笑肉不笑,“自然是來看看我的小生意了。”她放下碗,“看林大俠這架勢,怕是要干什麼大事了。”
林羽和盯著秦桑,似乎想將她看穿一般。
秦桑又笑了笑,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林大俠,你知道為什麼叛軍謀反很難成功嗎?”她伸出一只手托著臉,“因為他們太早將謀反的大旗扯出來了。”
林羽和心里一緊,覺得自己的行動已經被秦桑看透了。“在下愚鈍,不知秦教主所言何意。”
秦桑張了張嘴,話還未出口,眼神突然一凜,一拍桌子往後退了幾步。
一把長劍從二樓飛下來,直直地刺入桌上的酒壇。
酒壇四分五裂,醇厚的酒氣彌漫在大堂。
秦桑眼神一瞬間冷了下來,她擡頭一看,“又是你。”
程芊芊站在二樓欄杆處,一邊恨恨地盯著秦桑,一邊叫著人。
秦桑擡手,五指一扣,程芊芊所站處的欄杆便崩地一下碎裂。
程芊芊一個踉蹌往下掉,連忙使出輕功落在了一樓。
秦桑足尖一點,閃身便到了程芊芊身旁,掌風直擊程芊芊面門。
林羽和在秦桑動的那瞬間也移到了程芊芊身旁,伸手接下了秦桑的一掌。
秦桑的掌勁在看見林羽和出手那刻便卸了,她手勢一轉,按著林羽和的胳膊一個轉身,將還想反擊的程芊芊踢了出去。
程芊芊狠狠地撞上了牆,吐出一口鮮血。
秦桑落在林羽和身後,順手拍了拍林羽和的屁股,然後兩步躍到了門口。
林羽和額角一抽,見程芊芊沒有大礙,便皺著眉頭看向秦桑。
二樓曦和山莊的人聞聲都出來了,林正陽也在其中。他看見一樓疑是對峙的場面,連忙一揮手,“都給我上,別讓這妖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