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教總壇在一個山谷中,繞來繞去地走進林深處後,他們還要穿過一個兩個峭壁拼成的一线天。
曦和山莊的人有序地走過了這個每次僅可通過五人的縫隙,再走上一段路,便看見逍遙教教總壇在他們腳底下。
他們面前的地仿佛是被盤古在開天辟地時硬生生砸下去一般,凹下去很大的一塊,像是一個天然的大盆,將逍遙教的總壇穩穩地兜住。
人站在高地的邊緣往下看,都能因這高度感到一陣眩暈。
幸好之前探路的人早就看好了下山的路,一行人加快了腳步,前往不遠處堪比仙宮的建築。
逍遙教總壇比曦和山莊還要大,長長的階梯由下至上攀延至大殿,無數白色的石柱高高撐起巨大的廡殿。
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冷清。
眾人一路走得十分順暢,林正陽覺得事情未免太過順利了,就連大門處都無一人守衛。
他皺了皺眉頭,懷疑秦桑已經跑了。
他們這隊先遣小隊走到大殿前的階梯下,擡頭看著大殿緊閉著的門。
白色的建築在夜晚顯得格外幽深,綿延的階梯像是要將他們指引上未知的道路。
就在此時,四周的雕花石柱上的燈突然接連亮起,像是有看不見的人將它們紛紛點燃一般。
一瞬間,大殿前燈火通明。
上方的門忽然打開了,秦桑背著手,慢慢走了出來。
她身後跟著四個侍女,兩個手里捧著長明燈,兩個擡著一個梨木太師椅。
那兩個侍女將椅子放在了階梯上方的空地上,秦桑一甩衣袍,慢騰騰地坐了上去。
大殿里陸續走出了十幾個身穿黑衣的影衛,他們皆以黑巾遮面,僅露出一雙眼睛。
十幾人站成一排,雕像般地站在秦桑身後。
比起人數來,還是林正陽那方的人更多一些。
“林盟主,別來無恙呀。”秦桑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正陽一行人,眼神冷漠。
她穿著大紫色的外袍,錦緞上用金线壓了雲紋,長長的衣袖遮住了她的手,袍子的下擺出層層疊疊,垂到了地上。
她面上也帶著紫色的面紗,露出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
她慢悠悠地舉起一只手,細長的手指柔若無骨,“算了,還是免去這些不必要的寒暄。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她輕聲笑了笑,眼神隨意地瞟了他們一眼。
林正陽蹙眉,“我今天就要滅了魔教,替舒情報仇!”舒情便是林正陽的亡妻,林羽和的生母。
秦桑壓根懶得搭理林正陽,她擡起的手擺了擺,身後的影衛就接到命令,衝了下去。
階梯下的人打成了一團,奇怪的是,逍遙教的影衛們並沒有下殺手,他們游刃有余地暗中將曦和山莊的眾人引到某個位置。
林正陽沒有理會這些小嘍囉,直接衝上台階,拔劍指向秦桑。
雖不知為何魔教只剩了這麼些人,但曦和山莊的各個小隊都在陸續進山,殲滅魔教勢在必行。
秦桑玩了玩自己的一撮頭發,掃了林正陽一眼,也站起身來,運起輕功凌空踏了幾步,也朝林正陽的方向踏去。
她的衣袍被風鼓起,在空中如神女下凡。
她同林正陽不過瞬息之間就在石階中間過了好幾十招。
相比之下,林正陽的內勁似乎比起秦桑略勝一籌,但劍法卻不敵秦桑,好在他經驗豐富,也將秦桑逼退了幾步。
秦桑用玉笛又擋下了林正陽的一擊,她看了一眼底下的戰局,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她用笛子撥開林正陽的長劍,另一手虛出一掌,接著林正陽還手時的掌勁迅速後退,回到了大殿之前。
“林盟主,再打下去,你的小輩們恐怕就受不了了。”她撩了撩自己在打斗中被弄得有些凌亂的頭發。
林正陽回過頭,發現程芊芊、孟扶搖等人正跪在地上,一臉痛苦。
逍遙教的影衛還在跟剩下的人糾纏。
孟叔伯那情況還好,他同程風搖兩人對上了五個影衛,但此刻看還是占據上風。
林羽和一人也同四個影衛打斗著,雖不至於出事,但也沒討到好處。
曦和山莊還站著的人寥寥無幾。
“妖女,你做了什麼?!”林正陽沒想到秦桑只用了十幾人便將曦和山莊的精英弄成這幅模樣。
秦桑搖搖頭,笑道,“別著急,林盟主,這還沒完呢。”她拍拍手,台階前的一塊圓地突然震了震,微微往上移,最後移動到了半人高的位置。
孟扶搖等人跪在那中間搖晃著,剩余的人見狀,懷疑有詐,想上去將他們帶下來。
就在這時,半山腰處突然冒出了許多逍遙教的人,他們遠遠地將眾人包圍了起來。
程芊芊尖叫著,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內力在一點一點流失,她身體發軟,仿佛被什麼力量吸在圓台上一般,動彈不得。
“不干點什麼,總覺得對不起你們口中魔教的稱呼。”秦桑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自己的手,“那就請你們嘗嘗我們逍遙教的吸星大陣吧。”她語氣輕快,仿佛在說著請客吃飯一般的事情。
見圓台上的人內力都在流失著,台下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林盟主,你們身上都中了秋水流,若不及時服下解藥,內力會一點一點地散了。”秦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般,“如果你嫌麻煩,就跳上那個台子,還能散的快些。”
“你們後面還有多少人呀?我都快等不及了。”秦桑笑道,“你看,我不過這麼點人,就能讓你曦和山莊,有來無回。”她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四個字,聲音很輕,里面還帶著笑意。
秦桑很早之前就讓方閒雲帶著總壇里的人離開了,只留下了布陣的幾人和武藝比較高強的影衛。
她將秋水流制成熏香,點在了林中和大殿前的燭燈內。
若是有外人來,一路上他們便會不知不覺地中了毒。
此時影衛早已從打斗中抽身,退回了秦桑身後。
他們沒對曦和山莊的人下殺手,但有幾人仍是被對方打傷。
秦桑聞到他們身上淡淡的血氣,眉頭蹙了起來。
“林盟主,我並不想與你為敵,可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我的底线。”秦桑冷眼看著殿下的一群人,“弄得我心情真的很不好。”
林正陽恨恨道,“你們魔教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更何況,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們曦和山莊自然要替天行道。”
秦桑笑出了聲,“替天行道?”她冷哼一聲,“行的都是你們這些所謂正派的道吧?我倒是不知道我逍遙教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惡事,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相逼”她一手捏著椅子的扶手,快將椅子捏出一個指印來。
“父親,”林羽和不知何時走到了林正陽身後,“扶搖他們就要受不住了。”
林正陽看了圓台一眼,面色冷峻。
林羽和擡頭,看著秦桑,“秦教主能否高擡貴手,讓我們離開。”
秦桑仿佛是聽到天下最大的笑話一般,“我逍遙教豈是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正陽也覺著自己體內的內力在一點一點的流失,他硬撐著說要和秦桑拼個魚死網破,秦桑笑了笑,還衝林正陽招手。
林羽和看了秦桑一眼,突然跳上了圓台,他身形一晃,有些站不住的用劍撐住身體。
“羽和!”林正陽一驚,不知林羽和為何突然有此一舉。
林羽和悶哼一聲,一手扶著劍,一手去拉圓台上的孟扶搖,似乎是想將她扯下高台。
秦桑一下站了起來,她抿著嘴唇,面無表情地看著林羽和。
半晌,她擺擺手。
圓台上的人感覺到原先桎梏身體的力量一下便消失了。
秦桑眼神冰冷,盯著台下的林羽和,“滾吧。”
林羽和擡頭看著秦桑,感受到了此時兩人之間的差距。
他發現秦桑原來站在他無法企及的高處,若無法同她站在同樣的位置,便永遠無法將她拉下高台,鎖在自己身邊。
“秦教主,解藥”
秦桑冷笑一聲,背過身去,留給眾人一個背影,“你們曦和山莊人才濟濟,總不至於連一個普通的秋水流都解不了吧。”她往大殿里走去,“在我沒改變主意前,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