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越和沈宥清走遠,南彥才回過神來,接著往樓上走去。
現在離畫室關門還有好幾個小時,不能浪費。
昨天家里的鄰居告訴南彥,他媽媽腰椎間盤突出,好幾天下不了床了,怕耽誤他學習,一直瞞著他。
今天一下課南彥就趕回了家,一邊被他媽媽數落“著急忙慌跑回來干嘛”,一邊不吭聲地幫忙干活。
南彥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在他出生以前,父母就離婚了。
所有的家人都不願意提起他的父親,因為他除了一屁股的賭債,什麼也沒給這個家留下來。
上學的時候要填表,他就在父親一欄瞎編一個名字,以至於有一次被一個心細的老師發現,問他為什麼每次寫的爸爸的名字都不一樣。
南媽從小就羨慕會畫畫的人,但自己沒有條件,就把希望寄托在南彥身上,省吃儉用,也要給他報班、買材料、參加集訓。
南彥爭氣,從高中開始,專業課和文化課的成績就都很優異。
直到考上了燕大藝術學院,他也從來沒有松懈過。
藝術類都是燒錢的專業,學費很高,即使有勵志獎學金的一部分補貼,南彥還是經常捉襟見肘。
南媽開著一間小小的面館兒,一邊償還南爸欠下的外債,一邊勉強維持母子二人的生計。
長時間的站立和負重勞作,讓南媽的骨骼關節到處都有腫痛的問題。
她不肯去正式就醫,最多到附近的藥店里買一貼骨痛膏,自己挺過去。
所以南彥很早便懂事地自己想辦法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
南彥把第二天的飯給他媽做好,放在冰箱里,又反反復復的囑咐她明天不許開店,要臥床休息。
南媽慈祥地笑,故意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兒子大了,媽得聽兒子的話了。”
一面又催南彥趕快回學校,還能趕上晚自習。
坐在畫室里的南彥,第一次走神走得這麼厲害。
沒想到,會在學校遇見她。
沈教授說她是自己的師姐,而且看上去很喜歡她的樣子。
能讓沈教授欣賞的人,應該是很厲害的吧!
南彥回到宿舍的時候,腦子里還在亂七八糟地想著。
室友劉瑞正在打游戲,見他回來,把一側的耳機扒下來,一邊繼續在屏幕上狂轟濫炸,一邊跟南彥聊天,“你媽媽那兒,沒事吧?”
他們專業的學生,一般家境都不錯,劉瑞也是其中一位,但是他卻並不像其他幾個室友那樣嫌貧愛富。
南彥每天的生活不是學習就是打工,不蹦迪不泡吧也不打游戲,男生們的聚會看不到他的身影,不免顯得無趣不合群。
可他雖然家境貧寒些,但長相、身材實在出眾,學習成績又是出類拔萃的,不少女生們倒是都願意圍著他轉,動不動就來“請教問題”,如此更是惹得他那幾個室友發酸,時不時就對南彥指桑罵槐地言語暴力。
劉瑞有一次實在看不慣,跟他們干了一仗,從此跟南彥成了好哥們兒。
他對南彥的家庭情況也多少了解一些。
“沒事了。我讓她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南彥看見書桌上放著的一盒蓋澆飯,扭頭對劉瑞道,“謝謝啦!”
每個月總有幾天,南彥的生活費沒了著落,劉瑞就會打兩份飯,放一盒在他桌上。
被南彥發現,他就無所謂的聳聳肩,“咱倆誰跟誰?”
不過到了要交作業的最後期限,他也是落落大方地拿過南彥的來抄,“咱倆誰跟誰?”
“哎我跟你說,今天校招,Echo來了一個美女,簡直是極品!嘖嘖,極品!”劉瑞的後槽牙都快被嘬出血來了。
“哦。”南彥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美女?能有她好看麼?只有她那樣的,才有資格被稱為極品。
南彥想起了秦越柔軟細致的腰肢,和嫵媚誘人的曲线,還有她頭頂上,俏皮的小發旋兒。
劉瑞還在嘮嘮叨叨,“早知道,我也頭懸梁錐刺骨一把,說不定也能讓項意庭給我推薦到那兒實習去。”
南彥沒有吭聲。
他早就覺察到,要得到項院長的青睞並不是靠業務精、成績好。
這是一個從傳統根基上就講人情世故的社會,沒有背景的人即使付出了同等的努力也未見能得到相應的機會。
項意庭需要廉價勞動力的時候,總是會想到南彥,因為他的畫工最好,態度最認真;可是有推優獲獎之類的機會時,卻總是“不經意”間把他漏掉。
南彥的手機“叮”地響了一下。
他看過去,是微信的一個好友申請,名字是QY。
“我在你們樓下。”
是她。
南彥莫名地知道。
可是她怎麼到他宿舍來了?不是跟沈教授出去了嗎?
南彥剛點了“通過”,便又是“叮”的一聲。
“不下來?”
他“噌”一下站了起來,又迅速地坐了回去,手舉在半空,過了一會兒才回,“馬上。”
回頭又很生硬的清了清喉嚨,對著正狂按鍵盤的劉瑞說了句,“我有事兒,出去一下。”
說完又覺得自己吃飽了撐的,干嘛要給他解釋,他又不是家長。
反正是一股做賊心虛的感覺。
劉瑞還忙活著,就“哦”了一下,沒空多理他。
南彥小跑著下樓,到了門口,胸口還在一起一伏。
秦越就站在路燈下面,見他來了,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南彥胸膛里就像鑽進了上千只蝴蝶,撲愣愣地扇著翅膀,一刻都不肯停歇。
“你,怎麼回來了?”他走過去,低聲問著。
“想你了。”秦越很大方的拉過他的手,一眼看見他耳朵又紅了。
這次,她很干脆地伸手捏了一下。
好燙!
剛才和沈老、師娘他們吃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腦子里一直盤旋著他的樣子。
她確實想他了。
“陪我去喝一杯?”秦越捏了一下南彥的手。
南彥愣住,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不願意?”秦越挑了下眉,語調也跟著隨之上揚。
有路過的學生駐足,看著這邊小聲議論。
南彥臉突然一冷,立刻把秦越拉進了背光的角落,自己用身體擋在外面。
秦越被他的身影罩得結實,看他護食一樣的動作,眼角一彎,突然使壞的伸手把他的衣領往下一拽,紅唇迎了上去,把唇膏印在他的嘴角。
低頭看見南彥的衣服上還帶著被咖啡潑髒的痕跡,“去換件衣服。”
南彥的大手輕輕地按在秦越的頭頂,“跟你說過,少喝點兒咖啡,對身體不好。”
秦越驚訝地擡頭:
呵,還教育起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