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千歲機場往札幌的路上奔馳著,道路剛除過雪,路邊堆著起起伏伏,半人高的雪丘,但大雪仍沒有停歇。
“下起鵝毛雪了,真是不錯。”妙文很高興的看著車窗外。
“北海道的冬天,下雪是司空見慣的吧?”老板懶洋洋的回應了一聲,然後繼續點他的PDA。
坐在司機左側的我並沒有打算作聲,老大用這種語氣說話,就表示這個話題沒必要繼續下去。
所以我只是抬起眼角,透過後照鏡偷看著妙文。
行程很緊,到了飯店就得開會,所以大家也只好一本正經的,穿著上陣的服裝就搭飛機。
我恨西裝,尤其討厭穿著這套行頭,給囚禁在經濟艙的座位上,會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運送中的萊克特博士。
問題是我這種提皮包的角色,最多也只有經濟艙可塞。
反正,就像現在看到的――乏味的業務行程,簡單的業務三人組:老大管簽約和被招待、翻譯兼秘書的妙文、還有提皮箱開車門的小弟我。
回過頭來說妙文的穿著,她穿了一套深藍底襯銀蔥直條的開襟洋裝,剪裁的十分合身,腰部系了一條米白色帶大結的寬帶,顯的身段很窈窕;搭配上過耳的短發和細邊的無框眼鏡,造型簡潔中不失一點俏麗感,顯得很專業俐落,又不至於搶了老板的鋒頭。
至於我嗎,隱形人本來就是助理的宿命,造型越能跟地毯或窗簾合為一體越好。
司機用口音滿重的英語跟我說飯店到了,妙文接過話,用日語請他在門口稍等,我們放完行李接著要去會場。
開會的地方在札幌市政廳附近,至於會議本身並沒什麼好說的:一個下午冗長的報告,討論交換意見到晚上,然後跑去高級料亭吃吃當季的海鮮、狂灌酒,生意就這麼講定了。
接著老大干咳一聲,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微微點了一下頭,明白接下來粉味的要上場了,我得把女士給送走了。
要不是老大日文完全不行,也就不會找什麼翻譯同行,平常就只有咱們兩個在外頭跑。
對這種“余興節目”,他是樂此不疲,我卻早麻木了。
管他到了世界哪里,如果你對一個女人沒有感覺,脫光以後,也就頂多毛的顏色不同而已。
真是受夠了老是得把爛醉的老頭子拖回房間去,有時候還得在旁邊守著,免得他發酒瘋。
真是俗語說的:“爽到你,甘苦到我”,可以藉機會脫身,是求之不得。
對方的佐佐木先生低聲的跟我說,他們會負責把“放松”完的老大送回飯店去,我向他致謝,但是還是留下了手機以防萬一。
本來我想請會所的招待叫計程車,但妙文說,反正飯店也不遠,不如走過去吧,所以兩個人就披上大衣,走上了人行道。
下了一整天的雪已經變小了,成為細碎的粉狀雪。妙文把大衣的風帽拉起來蓋住頭頂,微微一笑:“你不是來過這嗎?帶路吧!”
“我以為全日本你都繞完了呢?”
“我大學在京都念的,本州是繞了一圈啦,只是放假的時候,日本同學就算邀了一起去玩,大家也都往南走,北海道計劃了幾次,最後都還是沒去。”
“那蠻可惜的,不然其實札幌不是很好玩啊。如果現在是在函館,就可以帶你去看夜景了。”
妙文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一推,吐了一下舌頭,笑道:“咱們兩個雖然是孤男寡女的,你可別想趁機占姊姊的便宜啊!”
我也微微一笑:“反正你會日語,喊救命日本人聽的懂的啦!”
“那就不要往僻靜無人的地方走羅,將就去大通公園繞一繞就是了。”
我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的。
妙文大了我三歲,因為個頭有點嬌小,又保養得很好,雖然三十三了,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
至於我的長相,是被稱為先老起來放著的那種,加上個性還算穩重,看起來反而比她還老點;同事兩年多,也一起作過幾個個案子,合作都滿愉快,對彼此的印象也都很好。
只是一來知道她有交往許久的男友了,二來公司不大,耳朵豎起來的三姑六婆已經不少,八卦嚼舌、加油添醋的人更多,所以平常除了業務以外,頂多是在茶水間碰面會聊聊,偶爾一起出去吃個午餐,聊天或者處理案子,碰到意見不合的時候,她就會故意擺出一本正經的面孔,然後說:“小葉,這種事情,聽姊姊的准沒有錯。”然後自己忍不住又嫣然微笑。
這時,我會用老女人為主題的冷笑話回敬他一下,然後讓她在我臂膀上槌上好幾拳。
不過,最多就是這樣罷了。
……
十二月,札幌市中心的大通公園已經復滿白雪。
聞名的雪雕祭點還沒開始,但是公園里面,已經立起了一座座霓虹燈飾,襯著遠方高聳的電視塔,映照著白雪閃閃發光,有種迷離的氣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灌了點酒,妙文似乎不覺得冷,顯得興致很高昂。
雖然還穿著高跟鞋,仍然搖搖晃晃的走進雪地里面,一邊走著一邊贊嘆。
我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隨時小心她會跌跤:“腳不會冷嗎?”
“還好,我的絲襪還滿厚的啊!”
“那就好,別顧著看風景啊,小心腳下。氣溫在零度上下變動的時候,融雪凍結,最容易滑倒了。”
“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下……”話都還沒說完她就滑了一跤,我還來不及去拉,妙文就整個仆倒在雪地上了。
可能自己也覺得滿糗的,她馬上想要自己爬起來,結果手一撐之下,掉在地上的眼鏡就喀拉一聲,打鼻梁處折斷了。
妙文一呆,我趕快摟住她的腰把她扶起來,順便把眼鏡的殘骸拿了起來。
“沒受傷吧?”
“還……還好。我的眼鏡!”
“被壓壞啦,你有別副嗎?”
“我行李里還有一副隱形的。”
“那就好。”
“不過……我度數很深,不戴眼鏡的話,這種路況我走不回去啦,真糟。”
“沒關系啦,我拉著你走,先離開積雪吧,免得又摔了”
我小心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往步道上走。
雖然沒有風,但還是冷的刺骨,反而格外感覺到妙文柔軟的手傳來的熱度。
因為怕摔跌,我把她拉近一點,順勢攬住她的腰。
雖然隔著很厚的大衣,還是可以感覺到他柔軟的乳房抵住我的胸側。
雖然自己早離開那純情的時代很久了,但不知怎麼的,今晚那樣輕輕的,若有似無的碰觸,卻讓人心猿意馬起來。
其實,有什麼難理解的,我內心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你喜歡她,你對她有感覺,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於是我問那個,聽起來比較像是我的良知的聲音說:“你覺得勒,她有點醉了耶,而且又是這種需要幫忙的情況,趁人之危不太好吧?”
接著我聽到他說:“老兄,我是你內心的OS而已,又管不了你的老二,身為你的良知,頂多提醒你要戴保險套而已。”
我趕快甩一甩頭,把這段對話打斷了,馬的,似乎剛剛喝的日本燒酒在發作了。
看來我的良知,實在也不是很有原則。
不管事態會怎麼發展,今晚注定會非常的漫長,非常……
結果發現走到步道上更糟,積雪凍成了一片冰殼,連我都有點站不太穩了,更不用說穿高跟的妙文了。
結果她又是一滑,我趕快連另一手也伸去拉,她也伸手去抱住我的腰部,這下兩個人就抱在一起了。
公園里面絢麗的燈光,把我們彼此的眼光和表情,照射的清清楚楚。
妙文比我矮了半個頭,從我的角度,正好俯視她雪白的瓜子臉。
妙文的五官是那種秀氣型的,尖尖的下巴,微聳的顴骨,挺直的鼻梁,小嘴薄唇,眉毛細長稍淡,頗有典雅的味道,但是配上她大大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就增添了幾分精靈的氣質。
說起來妙文雖然是個美女,但也不是非常讓人驚艷的那種,只是十分耐看,微笑的時候,一邊轉動眼睛的俏皮表情,尤其有種特殊的魅力。
現下兩個人雙眼直視,我反而一整個窘了起來,如果她的眼光迷迷蒙蒙的,反而事情好辦(不管要干好事還是壞事都一樣),但是她的臉頰,雖然因為酒意有點發紅,但是仍然用清澈的大眼睛盯著你,一副“你打算怎麼樣”的表情。
剛把美女抱個滿懷的時候,光是臂彎里感覺到對方纖細的腰支,以及柔軟的乳房蹭上自己的胸膛,就已經夠讓人心跳加速了。
如果說這些銷魂的觸感,因為厚重的大衣,而變得不是那麼清晰,那麼妙文身上的氣味,則毫不掩飾的衝進我的鼻端。
這種呼吸可聞的距離里,你可以聞到對方洗發精的味道、粉底的淡淡氣味,帶著酒味的呼吸和唇膏的氣味混合著,隨著汗水的蒸發一起涌了上來。
我的理智,馬上因為腦殼里的女性賀爾蒙瞬間涌入量過大而跳電了。
如果不是看到她的眼光的話,我可能已經不顧一切的吻下去了吧?
然而腦子里的警示紅燈雖然亮了起來,我的手臂還是不由得環的更緊,然後,就很誠實的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