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藝
樂極生悲,物極必反,悲催,藍瘦香菇,這些詞匯不斷在程嘉嘉腦海里閃過,她有預感,這次自己真的是吃棗藥丸啊。
一排人並排被押在公安分局里,自己被從包廂里逮出來的時候,有位好心的民警叔叔給自己披了件棉衣,就是背後有寫警察兩個字的那種。
偷偷看了眼蹲在一個隔間里,和自己穿著同款大衣的垂頭喪氣的爸爸,唉……當真是難父難女啊……
從會所被突襲,會所里的人員被帶到分局,至今已經過了六個小時。
自己至今都沒撒口,但是爸爸似乎已經給媽媽打了電話……嘉嘉此刻被帶到單間審訊,她哪敢交待真實身份,只能保持沉默坐在民警對面,任由對方恫嚇利誘,她裝神游不肯開口。
絕大多數時候,人真的是不抗念叨的生物,嘉嘉想到媽媽,就從門縫里看到媽媽走了過去,然後聽到有人喊:“程志揚,你家屬來了。”
民警一拍桌子道:“你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你這種態度幫你了你,你知道嗎?”一聲斷喝,吸引了孟若馨的目光。
她推開門縫,看到了女孩的背影。
孟若馨走上前,難以置信的開口道:“嘉嘉,你怎麼在這兒……”跟在妻子身後,垂頭喪氣的程志揚猛地如遭雷擊,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嘉嘉也嚇得渾身顫抖,這一刻她腦海里一片空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民警攔在中間道:“同志,請你們先出去。”
孟若馨道:“這是我女兒。”
民警嚇了一跳:“這是你女兒?那他是……”民警指著蜷縮成一團,體如篩糠的程志揚問道。
“這是我丈夫。”孟若馨似乎看出了些許端倪,但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女兒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這……”民警沒好意思再問,是不是親生父女,自己腦補了一下:可能是孩子的後爸吧。
但是那怪異的眼神,已經讓孟若馨讀懂了很多東西。
孟若馨看到女兒衣衫不整的樣子,心里累計的怒意即將爆發。
民警見氣氛不對,趕緊又拉開了二人道:“既然是你女兒,就一塊去把罰款交了吧。念在是初犯,就不處拘留了。”
出分局的一路上,孟若馨就感到背後的目光,如利劍般如芒刺在背。
似乎耳邊都是人在議論:“這不是一塊逮回來那兩個嗎?感情還是一家子?”
“是嗎?父女倆?不能吧?這麼勁爆嗎?後爸吧?”以至於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跤,險些摔倒。
警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孟若馨拉開副駕駛座,嘉嘉和程志揚坐在了後座上。
一家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嘉嘉數次瞅向爸爸,但見他安靜的像個大鵪鶉,一動也不動的坐著。
嘉嘉想過去牽他的手,甚至得到他一個眼神的肯定,對於她都是莫大的鼓勵,但是嘉嘉失望了,他甚至不肯看自己一眼,真的是你嗎?
你真的能夠這麼絕情嗎?
而且是拔屌無情。
嘉嘉懷著忐忑的心情,准備硬扛媽媽的雷霆之怒。
如同意料中的一般,回到程志揚下榻的喜來登酒店頂層套房,關上房門,孟若馨一聲不發,揮手就給了女兒一個耳光。
嘉嘉不做一聲,硬挨了媽媽一巴掌,心中默念:是我欠你的……又是一巴掌,她還不做聲。
又是一巴掌……又是一巴掌……嘉嘉嘴角流血,兩邊臉頰已經被刪的紅腫,甚至還有被媽媽手上戒指劃出的血痕。
程志揚心痛如刀絞,但是迫於妻子多年淫威,頭腦還處於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自己剛剛才內射了自己的親生閨女……想到這里,程志揚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嘉嘉很平靜,那平靜的眼神,在孟若馨的眼中格外刺眼。
她張開巴掌又在女兒臉上賞了一巴掌,這才拿著兩件衣服扔給嘉嘉,指著浴室說道:“去把那髒東西洗干淨,然後把這身皮換了!”
嘉嘉低著頭快步走進浴室,關上門,然後聽媽媽在外面繼續大發雷霆。
“你說女兒化了妝,你認不出來?你是瞎了,還是老年痴呆了?……什麼?燈光太暗?一會兒等你的好女兒出來,你好好給我認清楚了!下次別上錯了床,誰錯了!生出一個雜種,一個低能兒!……”媽媽的話語,像一把把尖刀,刺在嘉嘉千瘡百孔的心上,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決堤而下。
嘉嘉沒法再面對這個家,她也知道這個家里再也沒有容納她的位置。
當天夜里嘉嘉離開了喜來登酒店,沒有帶任何隨身物品,只穿了一件紅格子襯衫,一條牛仔褲,一雙匡威帆布鞋。
那條名貴的黑色長裙,她賣給了大堂經理,只賣了五百塊錢,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她還懷著希望。
離開了酒店,嘉嘉腦海里出現了兩個字:“去哪?”跟著,又出現了三個字:“然後呢?”家已經回不去了,學校更回不去了……這種事,相信很快就會形成文件記入檔案,然後傳得滿城風雨吧。
“出家算了……”
嘉嘉腦海里蹦出這樣一個荒誕的念頭,很快又被她自己推翻了。
最終她決定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外出避避風頭。
嘉嘉心里打定主意,到了火車站,就選最近一班車次,到哪算哪。
北京的深夜,亮如白晝,二十分鍾後,嘉嘉站在了北京站售票窗口。
“請問,500 ……200 塊錢以內,下一班最近的火車到哪兒?”售票員有些奇怪的看了嘉嘉一眼,然後答道:“K7711 北京- 燕德,12:05分出發,12:45分到。”
避暑山莊……應該是個好地方。嘉嘉打定了主意,就去那里了。“就燕德吧,謝謝!”
嘉嘉將兩張紅票票進了窗口道。
“請出示下身份證。”售票員道。
嘉嘉傻了眼,自己身上根本沒有身份證件,只有那本假護照,卻不敢拿出來,因為信息聯網的話,根本就經不起盤查。
“我……忘帶身份證了。”
售票員有些不耐煩,但是看嘉嘉一身朴素的打扮,又見她一副盈盈欲泣的可憐模樣,心又軟了:“唉,你是外地來北京的吧?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需不需要幫你報警啊?”
嘉嘉眼含熱淚說道:“姐姐,其實我是從臨海瞞著家里人來北京的……我是來……是來見網友的……”售票員大姐半夜正閒得瞌睡,聽到這麼有趣的料,瞬間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的樣子,輕聲嘆道:“被渣男騙了吧?”
嘉嘉紅著眼點點頭道:“嗯,他把我的錢包和身份證都扣下了,還限制我自由,我是抽個空跑出來的。”
“嘿,這膽兒也太肥了吧?不行,姐這就帶你去報案去。”售票員大姐還是個熱心腸,嘉嘉趕緊擺手道:“不了不了,他說……片警來了也頂多是以為……是以為小兩口兒吵架,都是勸和。而且……我是偷跑出來的,如果通報到我們學校去,我會受處分的……”
嘉嘉的話里真真假假,加上她聲情並茂的演出,售票員大姐還真信了她的話。
“還真是……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遇到這種事兒,警察叔叔還真是不好打這官司。”
嘉嘉趕緊點點頭,表示認同大姐的觀點。
“那你到了燕德怎麼辦?你沒身份證,這麼晚了,只怕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售票員大姐替她考慮道。
嘉嘉道:“我也不知道,他說他在北京很有勢力,我怕他真找到我,會打我……會臨海我也不敢,怕他在半路攔我,所以我就想先往北走一段,再想辦法聯系家里人。”售票員大姐很熱心,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既然你都叫我姐了,那麼姐也不能不管妹妹你,這張車票姐姐賣給你,一共是45塊。姐姐在這兒再幫你開張單位介紹信,也不知道現在這玩意兒好不好使了,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吧。”
嘉嘉心里有些感動,北京人真是好啊,自己還抹黑北京人,心里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姐姐你高姓大名,等我脫了這一難,將來一定報答你。”
嘉嘉問道。
售票員大姐將火車票和介紹信塞到嘉嘉手里,嘉嘉覺得信封里鼓鼓的,心說這大姐寫封介紹信,還寫了好幾張信紙不成?
她打開信封一看,大姐不但沒收她車票錢,還多塞給了她5 、6 張毛爺爺。
“姐姐,這使不得……”
嘉嘉急忙推拒道。
售票員大姐笑道:“好了,老話說,窮家富路,姐姐能幫你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希望你能安全到家,下次可不能這麼任性了,知道了嗎?”
嘉嘉這次真是被感動到了,鄭重的給那大姐鞠了個躬。
“姐姐,您貴姓?”
“嗨,一點小事舉手之勞,你快進站吧,快到點發車了。”售票員大姐催促道。
嘉嘉將這好心的大姐的樣貌刻印在腦海里,是她,可能只是她一個無心的善舉,卻再次點亮了嘉嘉心中對生活的憧憬,她還想多看看這世界的真善美,想要多結交一些,像大姐這樣的能夠溫暖人心的人。
開往燕德的列車緩緩駛出月台,嘉嘉望著茫茫夜色出神,又低頭輕輕撫摸自己平坦如鏡的小腹,自己的將來何去何從?
下一站燕德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不同的心情,讓自己可以重裝上陣。
嘉嘉倚著車窗發呆,她的思緒已經神游物外,規劃著自己近期的行動計劃:最靠譜的方案就是回北京來鍾勤,這小受被自己攥在手心攥得死死的,就不信這輩子他就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
其次就是去投奔李柔然,江湖救急,想必她也不會不管自己。
再次,會所還存著自己一大筆錢,自己爸爸掏的錢,自己賣身子賺的,為什麼不要回來,想必老板也不會賴賬吧……嘉嘉忍不住在心中自嘲:想不到上輩子要挾老程的話一語成讖,早知道就不說什麼賣身養活自己也能過的話,唉……當真是打臉的真香啊!
想起那個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推的男人,嘉嘉心里又是一陣絞痛。
爸爸,我想你了……見到你一定揍死你……讓你這輩子變成這麼一個慫包……氣死我了。
思緒飛轉,等嘉嘉回過神來的時候,列車已經開始慢慢減速,話務員播報道:“前方車站燕德,前方車站燕德,有下車的旅客請提前做好准備……”到了,嘉嘉心里有小小的期待,種子自己騙來了,媽媽帶你拴個娃娃,拴住我的小寶貝兒。
出了火車站,嘉嘉有一點點傻眼,燕德雖然是旅游大景點,卻始終是一個不大的城市,到了後半夜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較遠處有點點燈光,嘉嘉心中不免打了個突……不至於這麼荒涼吧?
嘉嘉開始想念自己的水果手機了,沒有導航沒有X 程網APP ,自己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該怎麼熬過今晚,成了嘉嘉當下最大的難題。
“小姑娘挺水靈的……”
“一個人啊……”火車站里面的旅客漸漸稀少,幾個流里流氣的人圍了過來,嘴里還不干不淨的調戲著。
嘉嘉看見幾個人髒的發油打卷的頭發,齜牙咧嘴笑著露出的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身上浸透出的汗臭味,嘉嘉簡直都要吐出來。
“你們別過來!”
嘉嘉真的有些慌了,火車站里根本沒幾個執勤的員工,附近能聽見她呼救的,只有傳達室一個看起來就耳背的大爺,估計這些人都是慣犯,才敢這麼明火執仗的調戲過路的旅客吧?
她真沒想到,還算是在天子腳下近畿地區,治安就這麼差勁了嗎?
難道自己真的被慣成了一只不諳世事的金絲雀了?
嘉嘉很快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正面一個混混淫笑著伸手抓向嘉嘉,嘉嘉伸出右手格擋,用手肘抵住對方肩頭,跟著手掌邊緣直擊對方下頜骨,一套動作完成的行雲流水,沒有一絲遲疑。
還沒等幾個混混反應過來,嘉嘉已經從包圍圈的缺口向外狂奔,朝著遠處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經歷過娜娜和李柔然被劫持的風波,嘉嘉一直陪妹妹練習防身術,前面她用到的就是一位高手傳授給她防身的劍斗術。
招式非常簡單,而且非常符合女孩以巧破力,以弱勝強的需求,幾年間的練習,嘉嘉已經將之練的無比純熟。
沒跑出一千米,嘉嘉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一方面是因為道不熟,無形中增加許多心理負擔;另一方面嘉嘉這一世還是剛過十八歲的姑娘,而且非常缺乏體育鍛煉;最後一條,她餓了,晚上早早吃了點簡餐,然後又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床上運動,之後又是走路又是坐火車折騰到半夜,嘉嘉此刻一邊跑步,肚子忍不住開始咕咕提抗議了。
嘉嘉又忍著疲憊和飢餓,連呼帶喘的又跑出了一公里多的距離,眼看已經把她累得嬌汗淋漓,腰間也有了些岔氣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用右手捂住了腰間。
“呼呼……小賤人,你……你跑啊……你怎麼……怎麼不跑了?”油頭男也累得氣喘吁吁,大粒油膩的汗珠直往下淌,一邊指著嘉嘉罵道。
“呼呼……對付你一個……老娘還用跑嗎?”
嘉嘉反手便打。
但是這次小流氓們加了防備,嘉嘉一掌落空,回身補空位又被另一個混混纏上,一時間又失了主動權。
嘉嘉心里暗急,現在腳下馬步無力,腰里也使不出,自己練了幾年的拳腳全都成了花架子功夫。
如果只依靠三招劍斗術應付,很快就會被對方看出端倪,自己可就真的要壞菜了!
嘉嘉內心越發慌亂之際,黑暗中離著地面一寸處伸出一把五尺多長的套杆,一下套住了嘉嘉的腳踝,用力一拽,嘉嘉重重跌倒在地上。
嘉嘉被摔得眼冒金星,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就在這危急時刻,就聽不遠處傳來一洪亮的聲音:“唵嘛呢叭咪吽!”
嘉嘉都被這莽牛般的轟響嚇了一跳,但知道這是密宗六字明王咒,趕緊呼救道:“大師!救命!這幾個人要耍流氓!”
“女施主莫怕!”只見四名戴著藏教佛冠的武僧飛奔而來,每人手中都提一根齊眉棍。
嘉嘉雖然疑惑,為什麼黑靜半夜會遇到幾名武僧,但是看樣子自己應該是安全了。
“是黃廟巡夜的武僧,快跑!”幾個混混看到這架勢,趕緊招呼著四散逃跑。
嘉嘉深深喘了一口氣,但是那套索的機關她卻一時半會掙脫不開,越是著急,那鐵絲鎖扣就收得越緊。
一名領頭的武僧走過來,嘉嘉略加警惕,武僧人高馬大,看著有一米九的身高,走到近前嘉嘉感覺好有壓迫感。
高大武僧對著嘉嘉行了一禮,咔吧一聲,將套杆折斷,將機關部位破壞,然後很輕巧的就將套在嘉嘉腳踝上的鐵環打開。
嘉嘉站起身,但是右腳受傷頗重,所幸有牛仔褲保護了一下,不然傷的會更重。
而她後腦隱隱作痛,似乎還有血流了出來。
嘉嘉只感覺自己印象中,從來沒有像今晚,嗯,是昨晚和今早這般狼狽過。
“多謝幾位大師相救之恩!不知幾位大師怎麼稱呼?”
嘉嘉誠懇的鞠躬行禮道。
“我是措巴!”領頭的比丘僧說道。
“桑傑!”措巴身邊高瘦的僧人說道。“谷喬!”
“箬葉!”四位僧人依次報上姓名。
嘉嘉很快把名字和人對上了號,措巴、谷喬和箬葉三人都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桑傑看著年紀大些,似乎在三十歲年紀上下。
嘉嘉自我介紹道:“我叫程嘉嘉。”
措巴見嘉嘉站立不穩,腳踝上一道血痕,就問道:“程施主住在哪里?箬葉,你負上程施主,將她送回旅社。”程嘉嘉暫時阻止了想要背起自己的箬葉,說道:“我剛下火車,就遇到那幾個人。我循著燈光跑過來,他們就一路追趕我到這里。”
“原來是這樣,也幸虧程施主機智,跑對了方向。桑傑,我看程施主受了傷也受了些驚嚇,就將將她送到下院外的尼姆阿尼處吧。”措巴問道。
桑傑道:“此事還需秉明上師。”措巴道:“今天太晚了,明早我去師尊處秉明此事。”桑傑點頭道:“好。”措巴又對程嘉嘉說道:“施主,尼姆阿尼的禪院是覺姆和阿尼修行的禪院,都是女信眾,你不用擔心,她們會照顧好你的。”
程嘉嘉又餓又累又困又失血,幾乎快要昏厥,強撐著精神點點頭道:“謝謝幾位大師!”箬葉負起嘉嘉,只覺背上嬌軀軟軟的,觸手的位置也是軟軟的,讓小比丘僧不免心猿意馬,羞得從頭頂一直紅到脖子根。
其他幾名僧人沒看到,嘉嘉伏在他背上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心說這幾個喇嘛人不錯,箬葉這小比丘僧一張娃娃臉看著單純,卻動了綺念,修行還不夠啊……不過這堅實的肩膀,挺有安全感的。
“咕……”還沒走出幾百米,嘉嘉的小肚子發出一陣抗議,在寂靜的深夜里特別的明顯。嘉嘉臉紅不已,措巴卻笑道:“程施主可是餓了……”
“嗯,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怎麼吃過……”
嘉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四名藏僧相視一笑,桑傑變戲法似的從僧袍下取出兩只野兔,措巴笑道:“找個合適的地方,把這兩個小家伙超度了吧。”
嘉嘉這才知道,幾個僧人是出來偷嘴的,非但沒有鄙視他們,反倒覺得他們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四個僧人來到公園小河邊,拾柴的、洗剝兔子、點火的,箬葉是專管誦經超度的,幾個人明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分工明確條理分明。
嘉嘉今天就坐等吃現成的,雙手托腮坐在岸邊一塊大石頭上看著箬葉閉目念經,倒還真有幾分莊嚴寶像的樣子。
箬葉念完了經,谷喬就把洗剝干淨的兔子串到樹枝上,然後架在火堆上燒烤起來,不時還轉動一下,撒一把鹽巴,讓烤肉能夠均勻入味。
都說好飯不怕晚,又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是今晚嘉嘉確實餓得不輕,眼巴巴看著烤架上漸漸呈現誘人金黃色的小兔兔吞口水。
嘉嘉一邊告誡自己保持淑女形象,一面和幾個僧人攀談起來。
通過談話,嘉嘉了解到幾個人都是小布達拉宮受戒的比丘僧。
小布達拉宮是當地人的俗稱,官方認證的名稱叫做普陀宗繼廟,始建於清乾隆年間,是燕德八廟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
“措巴大師,你們寺廟靈驗嗎?”
嘉嘉問道。
措巴雙掌合十道:“不敢當施主大師的稱呼,您稱呼小僧措巴即可。”
“那我就叫你措巴大哥吧,你們幾位應該都比我大吧?”
幾名僧人訕訕都沒答話,過了一會措巴才問道:“不知施主所說的靈驗是指什麼?”
嘉嘉道:“就是說拜佛許願進香那種,是否靈驗?”
措巴道:“那當然是靈驗無比的,我們大上師金倫波仁切,乃是當世活佛,有大法力大神通的。”
嘉嘉現在還不懂上師金倫波仁切幾個字在藏傳佛教代表的含義,只是含含糊糊的點頭應是。
然後幾個僧人問起嘉嘉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燕德火車站。
嘉嘉簡單聊起這個話題,就說自己是今年高考的應屆考生,從家鄉來北京看看心目中的大學,然後深夜隨心意指引來到了燕德。
幾個比丘僧全都端坐雙掌合十,口中念誦:“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措巴嘆道:“施主深具佛性,與我普渡慈航觀世音菩薩有緣。”桑傑補充道:“不過行為略微冒失了點。”
嘉嘉苦笑道:“我也練過幾招防身術的,以前總不知天高地厚的認為能應付三五個人,現在看來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
箬葉替她說話道:“小僧遠遠見施主應對得當,要不是對方偷襲,施主必不會落敗的。”桑傑和谷喬對望一眼,兩人嘴角都露出揶揄的笑容:看樣子,箬葉是動了凡心了。
兔子烤好,眾僧都謙讓嘉嘉先吃,倒是讓嘉嘉飽餐一頓,這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嘉嘉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只是感覺心里十分平和。
當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一間朴素的房間里。
嘉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整齊,翻身下了禪床,蹬上帆布靴,跛著腳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室外陽光明媚耀眼,嘉嘉一時還沒適應,微微眯起了眼。
好一陣,等她適應了天光,才看清周圍的環境,自己像是身處在一處棚戶區,但是這些建築風格又像是藏地居民的風格。
嘉嘉畢竟和老程學習多年的建築學,全國各地的建築特征她還是分得清的。
嘉嘉再一回頭,一座白牆紅頂金瓦金碧輝煌的宮殿映入眼簾,她這才想起來,那應該就是措巴介紹過的普陀什麼廟,這里應該就是他說的下院阿尼庵堂。
庵堂並不大,嘉嘉找准方向,沿著一條向北的道路,從一處角門穿出,就到了普陀廟的山牆之下,紅白相間的建築群,仿佛真是置身於藏區。
嘉嘉拾階而上,就來到了正院莊嚴的琉璃影壁之前。
“施主,你醒了!”一個聲音傳來,嘉嘉尋聲望去,是昨天背自己回山的箬葉,就和他打招呼道:“箬葉小師傅,昨天,今早上辛苦你了。謝謝你。”箬葉趕緊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的!對了,大師兄呢?剛才上師讓他去請你,你們沒一起過來嗎?”
嘉嘉一愣,問道:“是措巴師父嗎?我沒見到他,就是醒了,自己出來透透氣,沿路走到這里了。”
箬葉道:“無妨,我這就領施主去見上師。”
嘉嘉沒有反對,跟隨箬葉的腳步,繞過正殿,又走過二進的禪房和三進的藏經閣,來到了後山一處偏遠幽靜之處,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為建築,只有一處洞穴。
嘉嘉微微有些好奇,心說:這上師還挺會玩的,難道是學達摩老祖洞中參禪嗎?
果然,箬葉將她帶到山洞前,對立面恭敬的行禮道:“上師,那位程施主已經來了。”
嘉嘉走近前,才發現這洞窟內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簡單。
洞窟內數十根粗的牛油巨燭將室內映照的燈火通明,黃色的金牆壁畫被光影燈照得晃人眼目,洞窟正頂繪的是高坐蓮花台的佛祖畫像,余周牆都是各路明王菩薩,整個洞窟的彩繪風格統一,形制古朴,堪稱難得一見的藝術寶庫。
室內雕得十分繁復的漆金家具,靠牆藏櫃,鏤空雕的小神龕上面刻著斗大的經文,以及正中的矮幾,無一不顯示出主人身份的尊貴。
地上是用褥子鋪的藏毯,毯上也繡雕了佛教的講經說道一類圖。
這時嘉嘉才注意到洞內正北端坐著一個干瘦的老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他的面容平凡卻慈祥,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之感。
老人伸出手在半空中,嘉嘉福至心靈的走過去跪下,老人的手掌不偏不倚正虛懸在她頭頂,念誦了一大段經文。
嘉嘉一句沒聽懂,但是卻心有所感的落下淚來。
老僧點點頭道:“頗具慧根,你且去吧。”又對守在洞外的箬葉吩咐道:“你護送程施主回去,程施主在寺內可自由活動,一切食宿待遇比照曼然巴格西的標准。”
箬葉施禮答道:“是。”
往回走的路上,嘉嘉問道:“箬葉,你師父剛才念的是什麼經?”
箬葉答道:“是竹巴噶舉三咒,意為緣隨它去,障隨它去,一切無所求。”
嘉嘉渾身一震,難道這老和尚看出了什麼?
還真是有些門道的。
她又問道:“那個什麼巴格西又是什麼?”箬葉又答道:“是一種僧職,類似大學生之類的身份。”箬葉一路帶著嘉嘉到處參觀:“施主,這里是食堂……那邊是我們眾師兄弟的禪房。前面是……”他見嘉嘉望向西北角最高的建築,就介紹道:“重檐八角亭鎏金瓦頂是慈航普度殿,是本寺最高的建築。”
“能帶我去看看嗎?我想拜拜菩薩。”
嘉嘉說道。
箬葉自無不允的道理,帶著嘉嘉前往普渡慈航殿。
每途徑一座琉璃菩薩像,嘉嘉都誠心禱告一番,箬葉也陪在她身旁念誦經文。
二人在觀景台上向下眺望,箬葉再介紹道:“對面就是清朝皇家的避暑山莊了。那白色的就是我們廟里的山門……那個是碑亭……那五個不同顏色的寶瓶形狀的塔是五塔門……”
嘉嘉向下四顧,普陀宗孤峰獨立,卻有東西北三面群山環抱,而尼庵坐落於寺院西面的山腰,是廟宇一處附屬建築群。
再看看從山腳下上來的山路陡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昨晚你一直背著我走了這麼遠,真是不好意思啊!”箬葉臉一紅,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神情有些緊張的繼續當起了向導。
來到普渡慈航殿門外,箬葉將殿門推開,嘉嘉已經微微有些帶喘,稍微倚著門框喘勻了氣息,跨步走進殿門,有些失望的發現,內里供奉的不是觀世音菩薩的塑像,而是一尊銅像,看過旁邊的提示牌才知道殿內供奉的是吉祥天女,然後轉身出了門。
箬葉又對嘉嘉講了廟里的規矩禁忌,一路將她送到尼庵巷口,二人才分手作別。
嘉嘉回到自己單獨的小屋,無所事事的對著天窗發呆。
月上樹梢,有人敲響了嘉嘉的房門:“請進!”
嘉嘉回過神來道。
進屋的是一名秀氣的小尼姑,十四五歲的年紀,頭戴僧帽,灰布僧衣,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粥,一碟素菜,兩個不大的紅薯。
嘉嘉見對方是來給自己送飯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想事情誤了飯點,還勞煩小師傅來給我送飯。真是罪過罪過。”
小尼姑雙手連擺說道:“施主不必客氣!”然後行了一禮,退了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嘉嘉微微苦笑,看來自己在這里還就是一個異類,是出家人眼中的洪水猛獸。
她坐下來吃飯,飯菜很清淡,也僅僅只能果腹,怪不得箬葉、措巴他們會半夜下山打野兔吃,那麼壯的體格,肯定是吃不飽的吧?
晚餐過後,小尼姑又來收托盤,嘉嘉拉著小尼姑聊了會天,知道她法號靜觀,俗家叫做唐果,家就是本地農村的。
兩個人聊了一陣覺得挺投緣,還想多聊一陣,就聽見門外傳來聲響:“靜觀,別忘了上晚課。”小尼姑這才面色一肅,答道:“是,師傅。”二人相視一笑,小尼姑靜觀手托木盤走了出去。
嘉嘉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檢查了下腳踝的傷勢,見傷口已經結痂,沒有化膿的跡象,她也就放心了許多。
腦後的傷口她看不到,但是早已經不疼了,只不過頭發癢癢的有些難受:“剛才忘了問唐果,這里該去哪里洗澡。”無聊之際,嘉嘉翻開了放在桌上的一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就是民間流傳甚廣的《心經》。
嘉嘉知道這本經書是佛學的基礎,但是一直沒有靜下心來讀過,這時候閒來無事,還真是開始有了領悟,但是最後一句艱深晦澀之處,她隨手想要查百度,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手機,不免心情沮喪。
嘉嘉帶著疑問來找波仁切,二人一問一答,授業解惑,嘉嘉對菩薩的理解更近一層,回到禪房里,見桌上又放了一本线裝書名曰《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金剛經比心經更加抽象,不過這本書上有小字批注,每當嘉嘉心中產生疑惑,讀過小字注解,便有豁然開朗之感。
晚飯之時,和唐果聊天得知,普陀宗有住院僧侶200 多人,在燕德地區排不進前三,但是寺院名氣極大,因為供奉著金倫仁波切這位老祖宗。
嘉嘉這才了解到,仁波切是一個稱為,地位相當於活佛。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位非常平易近人的老僧,居然還是這樣了不起的大人物。
另外,她還得知浴池是初一和十五定時開放的,或者是下山去城里的浴池。
嘉嘉微微有些失望,唐果又說道:“不過,後山須彌峰下有一泉眼,夏天天熱的時候,我們白天也會去那里沐浴。”
嘉嘉問道:“露天山里?不會有色狼嗎?”
唐果天真的問道:“色狼?白天不會啊,晚上會有的,所以我們一般都是早上陽光充足的時候去。”
嘉嘉覺得這小姑娘太單純了,知道她們說的不是一種狼,也就沒多提。
“那……現在天也漸漸熱了,明早咱們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二女約好時間,唐果又端著盤子離去。
此後,嘉嘉每天都去向上師請教佛法,直到嘉嘉在廟里住的第十天,嘉嘉的親戚來探望了,嘉嘉心里十分難過。
這些天一直沉浸在佛法修行中,有時間就去佛堂參拜,可是最終還是沒有……經歷了那麼多波折,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起上師第一次見自己時候的點化,嘉嘉心中有了明悟。
她推開了房門,直奔後山上師的修行之所,一路上遇見相熟的僧侶也不及打招呼,引得眾僧都有些錯愕。
“仁波切,弟子想要皈依。”石窟中老僧眼皮不抬,輕聲問道:“你放下了嗎?”
嘉嘉不語,那刻骨銘心的愛和相思,她又怎麼能放得下?
見女孩不答,老僧微微嘆息說道:“你有慧根,可為我門徒。你心中有業障,需要你自己堪破。去吧……”
嘉嘉有些失落的離開了山洞,行至半山腰見到一棵古樹,根系蟠於石縫之間,岩壁之下是一潭清泉。
嘉嘉坐在岩石之上,背靠著古木,仰頭望著天空看那浮雲流動,耳邊是溪水潺潺,從高處匯入水潭,而那潭水也不滿溢,應該是連通著其他渠道,流向更低之處了。
嘉嘉漸漸定下心來,想起這幾日研讀的佛經中,有一本《釋禪波羅蜜法門》,然後就盤膝而坐,在樹下入定起來。
岩洞內的金倫大上師似有所感,雙目微微張開,看向一個方向,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再次閉上雙目入定參禪。
嘉嘉失聯三個月,遠在臨海的家里也亂了套。
程志揚罕見的和妻子大吵了一架。
孟若馨原本心里愧疚,但是見丈夫居然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她又豈能善罷甘休?
“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現在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媽媽放在眼里了,一聲不響的走掉,是誰給她的底氣?還不是你!你們兩個……說出來我都嫌丟人!”孟若馨指著程志揚的鼻子罵道。
程志揚也是有苦說不出,那件事他真的沒有一點心理准備,女兒為什麼跟變了個人似的,為什麼要那樣做?
但是女兒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這半個月他都在等待著女兒主動和他聯系。
“你說這些有用嗎?女兒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把孩子找回來,我任你打任你罰!”
“你現在知道關心女兒啦?平時里干什麼去了?你要不找姓李的那個小妖精,嘉嘉能跟她學壞嗎?這個事,我看就是那個小妖精攛掇的!”孟若馨不依不饒的罵道。
“你少扯一些著三不著兩的!你就好嗎?你沒找小白臉嗎?”
“程志揚!你長本事了是吧?”
二樓上,躲在門後的程娜娜關緊了房門,給李柔然發了一條短信:“你還沒有我姐姐的消息?”幾乎是秒回,李柔然答道:“沒啊,你說她能去哪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程娜娜回道:“我也不知道……”其實程娜娜對姐姐的感情並不深,但是她不了解內情,但是聽爸媽吵架言語間,似乎姐姐和爸爸做了那種事……簡直不要太勁爆,她開始有些佩服姐姐了。
而且聽爸爸說,姐姐被媽媽毒打一頓,被趕出了家門,又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北京,一棟寫字樓的一間辦公室里,巨大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個衣著考究的帥氣年輕人,他正對著對面的下屬大發雷霆:“找不到!什麼叫找不到?她從北京人間蒸發了嗎?”
“總經理,我們真的各處都派人去查過了,那天晚上,機場、火車站、長途站登記記錄全都查過了。”
帥氣男子有些頹然的嘆了口氣,這里面的變數實在太多了,而且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還沒有那個人的消息,他心里開始擔心了。
“臨海方面有沒有消息?她家里,她的朋友,難道一點消息也沒有嗎?”見屬下搖搖頭,他沉思了片晌,然後說道:“你叫吳秘書進來。”
“是!”下屬如蒙大赦,趕緊推門離開了即將爆發的暴風眼。
“少爺,您找我?”吳秘書名叫吳子飛,是鍾勤的私人助理,算得上鍾家的自己人。
“你幫我安排下,下午我要去見公安局市局的趙局長。”
鍾勤吩咐道。
“是,我馬上就安排。”
“還有,明早讓馮律師來我辦公室,我要談一樁並購案。”
“是。並購對象是……”
“臨海中城建築……做的隱晦一點,我不想出面。”
吳秘書一愣,九方集體在臨海有自己的分支機構,為什麼少董突然要收購一家中型企業?
但是她很聰明的沒有問,聽完總經理的安排,就准備出門。
“等等!”
鍾勤又說道:“幫我找幾個最好的私家偵探,要真正能辦案子的那種。”
“是。”吳秘書更是有些摸不到頭腦,心說:這都哪跟哪啊?但是她深知自家少爺的性格,不該打聽的事情她一概不多打聽。
三個月的修行,嘉嘉早已換上了女尼朴素的緇衣,這日常的早課結束,金倫仁波切留下了旁聽的嘉嘉,一指身邊的蒲團,嘉嘉會意,坐在蒲團上。
金倫仁波切問道:“近日修行,可有心得?”
嘉嘉道:“困惑多於心得。”
“有何困惑?”金倫仁波切問道。
“請問上師,何為法?”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仁波切答道。
“請問上師,何為禪?”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原本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仁波切再答道。
嘉嘉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金倫仁波切微笑點頭看著她,對她三個月來的修行非常滿意,希望她能一舉參破本我之境。
嘉嘉忽然道:“無欲、無我、無相,肉身融於天地,化萬物,造化萬物。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嘉嘉一邊誦經,金倫仁波切一邊點頭:嗡啊吽,師妹已然開悟,世人有大歡喜。
上師磕破拇指,在嘉嘉額上結了一道蓮花法印,法印最後一筆完成,連接成一個完整的靈紋,放出金燦燦的光芒,然後隱於女孩前額。
嘉嘉感覺自己腦海里像是走馬燈一般放著幻燈片,許多有關佛學的、醫藥學的、神秘學的記憶傳承,全部在腦海中爆炸開來,真的如同打開了一扇新世界大門。
菩提宗佛頂降下七彩祥雲,圍繞山頂許久不散,許多前來燒香拜佛的游客有幸見證了這一奇景。
許多游客用手機拍攝下來,將視頻發布到網上,一時間引來無數點贊評論。
嘉嘉此時還不知道外面的異象,只是叩拜在地:“謝師父!”經過三個月的佛法修行,嘉嘉已經漸漸放下心中的執念:緣起緣滅,一切有為法,皆逃不開命數安排。
嘉嘉心中有了決定,既然自己的意識還存在於這個天地,自己應該去探究的是自己的人生旅途,而不是再糾結於上一世的人生軌跡……此生,自己要活出不同的樣子。
金倫仁波切面色有些灰白,但是見愛徒目光漸漸澄澈堅定,露出了和藹的微笑點頭道:“去吧……”
嘉嘉退出祖堂,她有了氣的感覺,是觀空法里說的胎息之法。
不知不覺中,嘉嘉三個月中內功已有小成。
桑傑和箬葉侍立在洞外,對嘉嘉行禮道:“師妹,仁波切讓我在此等候。”
嘉嘉行禮道:“桑傑師兄、箬葉師兄,不知二位有何事?”
桑傑道:“仁波切讓我負責教授師妹輕身法,箬葉負責教授拈花手和阿難陀指法。”
嘉嘉聞言大喜:“好!那麼煩勞桑傑師兄和箬葉師兄了。”然後三人約計好時間,桑傑在晨間負責教習輕功,箬葉晚課後教習另外兩種功法。
嘉嘉對於武功一道神馳已久,而且也有一些基礎。
現在能夠接觸到真正的功夫,不免讓她興奮不已。
時間已近中午,三人分手作別,約好時間地點,晚間將由箬葉去給嘉嘉上第一課。
嘉嘉回到自己的房間,唐果和另外一個相熟的女尼靜潔正在等她。
不同於唐果的不諳世事,靜潔顯得非常穩重,三十多歲的年紀,雖然相貌並不出眾,但是也是靜字輩排行靠前的師姐。
嘉嘉這才想起,三人約好一起下山去趕集。
“對不起,今天仁波切放課晚了些,你們都還沒吃飯吧?”
嘉嘉問道。
二女眼中盡是羨慕之色,金倫仁波切親自指導,而且還是他老人家親口所認的師妹,嘉嘉在廟中已經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
唐果說道:“是啊,都快餓死了!”
嘉嘉笑道:“走,我請你們下山吃好的去。”
嘉嘉很感激唐果,這幾個月如果沒有她的照顧和陪伴,沒有她默默的支持,自己可能都沒法靜下心修煉。
嘉嘉從抽屜里找出一個信封,信封里擺著一個車票存根和一搭鈔票,一千五百元,這是嘉嘉所有的積蓄,其中還有那位好心的大姐給的五百塊錢,這份恩情,嘉嘉一直記在心里。
山下景區的飯館很貴,有唐果和靜潔兩個本地人帶路,自然不會讓嘉嘉花那個冤枉錢。
三個女孩都做俗家打扮,混在人群里也不算特別惹眼。
“來的太晚,集市都散了。”唐果有些遺憾的說道。
嘉嘉道:“那就找地方吃飯去。”唐果聽到這話,開心的一手挽著嘉嘉,一手拉著靜潔,直奔她相熟的飯館。
嘉嘉和靜潔是通過唐果認識的,與她倆不一樣,靜潔是真正持戒之人,所以三人點了一大桌菜,還特意為她點了三樣素菜。
唐果年紀最小,既是長身體,又是嘴饞的年紀,所以大菜端上桌,她忍不住伸手掰了一只雞腿下來,想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先遞到了嘉嘉碗里。
“嘉嘉姐,你吃,咱們這兒的熏雞可有名呐!”
嘉嘉笑著將雞腿遞到唐果碗里道:“果果你吃吧,最近三個月在山上洗滌腸胃,我也有點見不得葷腥了。”
唐果扁扁嘴道:“真是沒福分,那我可不客氣啦!”說著就開始和雞腿較起勁來。
嘉嘉看到唐果,感覺就像看到了妹妹。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你們先吃著,我去打個電話。”
嘉嘉說道。
走出飯店,拐過街角,有一個小賣部,嘉嘉見窗上貼著字:公用電話。
嘉嘉走近小鋪,問了句:“請問,可以打長途嗎?”小鋪里看店的小孩感覺被小看了,說道:“咋不能打唻?國際長途都能打。直接撥區號再撥電話號就行。長途要另加錢的哈。”
嘉嘉微笑拿起電話,然後撥通家里的電話,瞪了片晌,沒人接聽,又撥通了妹妹的手機號,還是沒人接聽。
想了想,最後撥了李柔然的手機,手機關機了。
嘉嘉心里嘆了口氣,將話筒放回了原位。
因為沒有接通,所以也就沒有產生費用,嘉嘉又買了兩盒口香糖,也不枉小家伙眼巴巴瞅著自己,浪費一頓表情。
嘉嘉回到飯店,見二女都在等她回來,有些歉意的說道:“我是想給家里打個電話,可惜家里沒人接。”靜潔問道:“師妹,你家在哪里?”唐果也很好奇,每次聊起家這個話題,嘉嘉總是語焉不詳,所以她也很好奇嘉嘉的家事。
嘉嘉顧左右而言他道:“吃菜吃菜,飯菜涼了都不好吃了。”二女知道她不想說,也就沒再開口詢問,只是聊了許多山上的見聞,以及日常的八卦。
“噯,你們知道嗎?靜心昨天又跑去演武場偷看措巴師兄了……”
“不會吧?靜心怎麼會喜歡那大水牛啊!兩個人身高差那麼多!”
嘉嘉小聲驚詫的問道。
唐果說:“我覺得措巴師兄挺好的啊,雖然外人看著他凶,我原來也特別怕他,但是他從來都不凶我們。”
嘉嘉心說:沒想到措巴師兄,在山上人緣這麼好。
熱熱鬧鬧吃過一頓飯,已經過了下午兩點,日頭偏西,驕陽似火曬得人昏昏欲睡。
三女回山走的是小道,唐果和靜潔爬到半山腰已經都是一身汗,靜潔衣袖扇著風提議道:“這里離御泉不遠,不如去那邊找片陰涼歇歇腳。”
唐果一邊走一邊解釋,所謂御泉,是山間的甜水泉眼,是當年乾隆御用的一眼泉水,現在山里修了步道,附近的市民也經常跑來打水回家泡茶,是四里有名的泉眼。
嘉嘉上山日短,還是第一次下山,所以根本不知道山里的景致,聽二女這麼說,也很是向往之。
來到所謂御泉近前,嘉嘉抬頭仰望,見一尺許寬水面清泉從山崖上垂落,形成一道水簾,水簾後隱見一洞窟,洞口丈許見方,山洞不深,一眼能望見底。
泉下有一潭,潭水不深,卻散發絲絲涼意,確是納涼消夏的好去處。
不過嘉嘉看了頗有些失望,這瀑布淺灘明顯是人造的景觀,立意雖好,但是還能看出人為的痕跡,並非天地自然的產物。
不過她轉念一想,寺里引一處泉水便利山下市民是善舉,又何必糾結它是否天然生成,自己還是著相了。
就在嘉嘉發愣的時候,唐果和靜潔都已經脫去鞋襪,坐在石潭邊,將腳丫泡在水中。
嘉嘉坐過去,小聲問唐果道:“你們這說歇腳,還真是歇腳啊?你不說有人來這里打水嗎?這不打回去都是你們的洗腳水啊?”唐果咯咯笑道:“沒事啦,日常許多香客上山,都會在此泡泡腳,大家也都知道的,瀑布那邊也特別標注了汲水處,不會有人在這里打洗腳水的。”
嘉嘉見謹慎的靜潔也和唐果一樣,也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也脫了鞋襪,將腳丫伸到潭水當中。
初時有些扎涼感覺,身上暑意很快削減下去,加上山間陣陣涼風,讓人很快就覺得遍體通泰,人的精神也清醒了許多。
唐果精致的玉足一邊踢著水,一邊笑道:“姐,你們說,當年乾隆皇帝是不是也在這兒乘涼啊?那我們現在這待遇豈不是快趕上皇帝了?”
嘉嘉笑道:“皇帝當年也沒見過手機、電腦、電視,沒見過汽車飛機吧?要我說,現在的生活,給個皇帝都不換呢。”
唐果問道:“姐,你有手機嗎?”
嘉嘉道:“山上沒有,沒上山之前有。”
唐果又問靜潔道:“姐,那你有手機嗎?”
靜潔也搖頭道:“我也沒有。”
唐果有些失望的道:“也是,阿尼持戒甚嚴,說手機是干擾修行的心魔,都禁制大家使用。”
嘉嘉嗤笑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可以禁制大家用手機,但是你能禁制大家的思想嗎?”
二女深以為然的點頭,但是又趕緊裝聽不見。
嘉嘉在寺里地位特殊,有些話她能講、她敢講,不代表別人也能講。
唐果小聲問道:“姐,你跟我們說說唄,這手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阿尼說的它好像一個洪水猛獸一般。”
嘉嘉給她描述手機的樣子,不知不覺的就描述成9012年最新款的水果手機。
靜潔坐在旁邊被逗得咯咯直笑,直說嘉嘉肯定是科幻片看多了,她所知的水果手機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嘉嘉這才想起,最新一代的水果手機 3GS,距離她所知的水果手機11代相距十年。
唐果越聽越糊塗,最後也沒搞明白,手機是一個什麼東西。
太陽漸漸西沉,嘉嘉記得今晚箬葉會教自己武功,叫上二女就往尼庵走去。
臨海,程志揚已經搬離了家里,准確的說,他是被妻子孟若馨掃地出門了。
好在他之前為李柔然買了一套房,才不至於流離失所。
李柔然很開心,因為她即將和他展開全心的同居生活。
李柔然牽著男人的手,一路小跑上了三樓,敲了敲門,然後房門打開,一個還有一點病容,但是風韻猶存的婦人打開門,看到二人,笑笑道:“是恩人來了,快請進!”
程志揚連連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對面的女人,就是李柔然的媽媽楚青虹,之前生病的時候,程志揚是見過她的。
那時候被病痛折磨的幾乎脫了相,今天再見到她,已經完全認不出了,但是可以看出,李柔然的美貌基因是繼承自母親。
李柔然也道:“媽,不是說好了嘛,都什麼年代了,還恩人恩人的,你女兒替你報了恩了。”說著摟著程志揚的手臂進了屋。
程志揚小聲問道:“我怎麼稱呼你媽啊?”李柔然笑道:“跟我一樣叫媽唄,你還想叫什麼?”
“啊?”程志揚有些為難,老夫少妻最大的尷尬,丈母娘可能看著比你還年輕,這聲媽怎麼能叫得出口?
李柔然的媽媽開口道:“胡鬧……程大哥,你就叫我青虹就行。”大哥,青虹,這輩分還沒進家門就徹底亂了。
李柔然絲毫不以為意道:“嗯,青虹就好,我以後也叫這麼叫啦,青虹姐!”楚青虹在女兒頭上彈了一個爆栗,笑罵道:“你還想叫什麼?快去洗手,准備吃飯了。”
三個人坐下,程志揚見菜肴豐盛,有口蘑燜雞、干燒大黃魚、紅燒帶魚、醋溜土豆絲、蓴菜湯,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青虹你的病才剛好,就煩勞你張羅這麼一大桌子菜。”
楚青虹道:“我也就是隨便做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快來嘗嘗吧。”李柔然也問道:“要喝酒嗎?”程志揚擺手說道:“不喝了,吃菜,吃飯。”等他先動了筷,三個人就開始吃飯,聊著聊著程志揚和楚青虹也漸漸熟絡起來。
說起收拾家務,做飯的話題,楚青虹道:“如果你不嫌我礙眼,每天我就過來幫你們打掃打掃,做做飯。”程志揚有心推辭,但是李柔然開口道:“我覺得可以啊,就算我考上了本地的大學,天天走讀,也沒空給你做飯的。媽,要不然你干脆搬過來吧。其實也沒什麼不方便的,都是成年人。”說著,摟著程志揚手臂,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倒是把程志揚和楚青虹臊的有些臉紅。
楚青虹不好意思的撓撓鼻子道:“還是不啦,你們兩個二人世界,我老太婆過來摻和,算怎麼回事。你們忙不過來,就給我打個電話,我來幫你們拾掇就行。”
吃完晚飯,楚青虹提出告辭,李柔然說道:“媽你又去跳廣場舞啊?”楚青虹道:“是啊,你不是要我多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多運動嘛,大家一起跳舞,挺好玩的。”李柔然道:“那好吧,老公,你送我媽去那邊吧,順道當溜個彎。我在家把碗洗了。”李柔然把任務分配的合理,程志揚也覺得自己吃撐著了,就和楚青虹出了家門。
和李柔然的同居生活即將開始,雖然沒有過於期待,但是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在,而他心里唯一的牽掛,就是兩個女兒。
楚青虹看出他有心事,一邊與他並肩而行,一邊問道:“嘉嘉還沒有消息嗎?”程志揚抽出一支煙點上,又看看楚青虹,楚青虹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他抽煙。
程志揚開始吞雲吐霧,點點頭道:“嗯……”楚青虹小聲問道:“是不是因為然然的緣故……?”程志揚搖搖頭道:“是因為我……我的那個家庭啊……早已名存實亡。是我害了女兒。”楚青虹道:“嘉嘉那麼善良的孩子,那麼聰明,她一定不會有事的。”程志揚眼圈泛紅,說道:“可是已經四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北京公安局得到最後確切的消息,嘉嘉在北京站出現,就再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天下之大,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也只能存了萬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嘉嘉能回家來。”兩個人坐在路邊花壇上,程志揚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楚青虹沒有絲毫取笑他的意思,實際上她很欣賞程志揚這種感性,比她那個天性涼薄的丈夫,好了不知幾千幾萬倍。
程志揚哭過一場,心中的積郁排遣了不少,楚青虹也不提跳廣場舞的事,兩個人就坐在花壇邊上,一直聊到天黑,直到廣場舞都散場,兩人才醒悟過來,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程志揚看看表,已經晚上9 :45,不好意思的說道:“拉著你聊了這麼久,沒著涼吧?”楚青虹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塵,說道:“我一病一年多,也好久沒人陪我聊天了,一點都不覺得時間過得快。”
兩個人又是一路閒聊,程志揚知道了楚青虹生病之前,是某國營廠會計,只是現在辦病退在家休養,她和李柔然娘倆都沒有收入,而對於李柔然的爹,楚青虹只字不提。
程志揚大體知道李柔然她爸是個什麼德行,所以也很識趣的沒問。
把楚青虹送回家,程志揚一路上思考,自己要盡快振作起來啊,最起碼要給身邊人撐起一片天來。
程志揚回到家,李柔然早已等得不耐煩睡下。
程志揚躡手躡腳的回到臥室里,見李柔然長發柔順披散在身後,一身誘人的黑色蕾絲的睡衣,只一個背影曲线,就讓程志揚微微一硬表示致敬了。
程志揚到浴室里簡單衝了個澡,然後換上睡衣躺到了床上,摟住李柔然軟軟的嬌軀。
“你回來了……?怎麼這麼久?不會和我媽去跳廣場舞去了吧?”李柔然喃喃問道。
“沒,坐在花壇聊了會兒,忘了時間了。”程志揚實話實說道。
李柔然嗅到了奸情的味道,扭回身來問道:“就是聊天嗎?有沒有調情?”
“咳咳咳……”程志揚被這話嗆的,差點沒背過氣去。“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啊?”
李柔然笑容很詭異,纖纖玉指指著男人的鼻子說道:“我是不相信你們,你們倆我一個也信不過。親愛的,你覺得我媽漂亮嗎?”程志揚微微一思索: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口,臉龐白淨,嘴唇有些蒼白,一個病美人楚楚可憐的相貌,很立體的在腦海里勾勒出來。
“嗯,你媽媽很美,是那種知性美的氣質。你很好的繼承了她的美貌,而且青出於藍。”程志揚夸道。
“嘻嘻,我知道我比我媽好看,但是氣質不如她。你們文化人不都喜歡這種調調,什麼梅雖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李柔然說著,埋首在男人懷里,似乎要嗅一嗅他身上有沒有“梅花”的香氣。
“你們聊起嘉嘉了,是吧?”李柔然問道,她知道,嘉嘉是他們之間繞不過的一個話題,不妨趁今天算是一個特殊日子,開導他一下。
“嗯……”程志揚沒有否認,但是也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老公,我想為你生兒子……”
程志揚翻身壓在女孩身上,做了一番准備工作,被子下開始緩緩律動起來。
李柔然有些不滿老程“交公糧”的態度,不過她也知道,嘉嘉失蹤之後,老程的身心狀態都不好。
雖然她不知道北京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嘉嘉的失蹤,對老程打擊很大。
程志揚現在是心里有苦自己知,自從北京那一夜,現在他和李柔然親熱,睜眼看到的都是女兒的容顏,腦海里閃過的都是那一晚的抵死纏綿。
不到五分鍾,一瀉千里的程志揚喘著粗氣,翻身栽倒在床上。
李柔然被弄得不上不下,幽怨的從床頭抽了好幾張紙巾,擦干了自己下身流出的精液,又替男人擦干淨已經軟成一根小香腸的東西。
再看他已經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著了。
李柔然嘆了口氣,不久之前,他還是那麼耀眼,那樣風度翩翩。
可是仿佛就是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垮了,他的精氣神都垮了,媽媽總說要自己相信他、陪伴他、鼓勵他,可是……你需要多久才能振作起來啊?
傻瓜,你的世界不只有嘉嘉啊!
你還有我!
靠在程志揚臂彎里,李柔然也漸漸沉入了夢鄉。
春去夏至,轉眼間嘉嘉已經上山一年有余,燕德的七月驕陽似火,嘉嘉也覺得心火難耐,和箬葉對練的時候穿得有些清涼,引得箬葉心猿意馬,眼睛像是安了磁鐵一般,怎麼也離不開嘉嘉日漸飽滿的胸部。
更要命的是,汗水打濕了女孩純棉的內衫,汗水已經印出那渾圓飽滿的形狀。
“師兄,為什麼我認穴總是不准呢?”
嘉嘉鬢發低垂,香汗淋漓的問道。
“肉穴……啊?哦,認穴……”箬葉猛地驚醒,抓抓自己光禿禿的後腦道:“大師兄說過,這路指法講求的是剛柔並濟,可以傷人也可以救人。大師兄指法勝在實戰,而我原本就有針灸的底子,所以……”
嘉嘉說道:“十二正經的筋脈我基本上已經認全了,但是也都是和內功修行有關的穴位,至於刺激每個穴位的功效,我就一竅不通了。”
“我可以教師妹……”箬葉滿眼期待的道,緊跟著他補充道:“仁波切原本就是要我將醫理一並傳你。”
嘉嘉平躺在演武場的石凳上,箬葉在她身上虛點:“這里是天柱穴,神府,這里是命門……”箬葉開始都在嘉嘉背後指點穴位,嘉嘉開始還有些奇怪,他取這些穴位,自己根本看不到,但是轉念一想,以為箬葉礙著男女之別,不敢指點她胸前的穴道。
但是漸漸的,嘉嘉渾身就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下體漸漸開始瘙癢,居然有想要的衝動。
而箬葉的動作也漸漸放肆起來:“這里是紫宮,這里是華蓋,這里是……”
嘉嘉面色潮紅,雙眼水汪汪的看著箬葉,她沒想到箬葉這麼大膽,居然在空曠的演武場上調戲自己。
箬葉雙手伸進嘉嘉小衫內,揉搓著她的乳房。嘉嘉壓抑著心火,用手按住箬葉作怪的雙手,輕聲斥道:“師兄,不要……”
箬葉發出似哭求的聲音道:“師妹,我喜歡你……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求你了,就遂了師兄一次心意吧。”他英俊的娃娃臉,加上他苦苦哀求的神色,嘉嘉心里忽然想到了兒子,箬葉對自己的情愫,她心里也很明白,這時候再也忍不住說出拒絕他的話來。
“別在這里……去我房里……”
箬葉得令大喜,抱起嘉嘉就往山下跑去。
嘉嘉被這小家伙猴急的樣子逗樂了,是的,在她眼里,箬葉就是個小家伙。
抱著嘉嘉回到她的禪房,箬葉迫不及待的把她放到床上,就要騎到嘉嘉身上。
嘉嘉指了指門道:“我又不跑,先去把門關上。”箬葉聽話的跳下床,把房門關嚴,然後又回到床邊。
嘉嘉已經脫下棉衫,赤裸的上身在黑暗的禪房里也散發著幽白的光芒。
箬葉像發了狂一般撲上來,雙手提握著嘉嘉的乳房,貪婪的伏在嘉嘉懷里吸吮著。
嘉嘉輕輕撫摸他的小光頭。
箬葉身上汗味很重,但是嘉嘉一點也不覺得味道難聞,反而覺得心里欲火高升,這個精壯的武僧,這個像個貪戀母親懷抱的長不大的孩子,自己也需要他。
嘉嘉倒在床上,箬葉再次騎在她身上。
嘉嘉幫著他脫下僧衣,露出了他一身精壯的肌肉。
箬葉身高大概175 厘米,加上他沒有頭發,長相又偏陰柔秀美,平日和嘉嘉站在一起就好像姐弟一般。
但是這也是嘉嘉第一次看到箬葉的身體,他棱角分明的胸肌和腹肌,仿佛內里蘊含的驚人的爆發力。
“師兄,我的身體美嗎?”
嘉嘉雙臂扶於腦後,擺出一個任君采擷的撩人姿勢。
箬葉眼都看直了,一個勁兒的點頭道:“美!太美了!”
嘉嘉一擰腰,跪坐在他身前,嗤嗤笑著,開始解他的腰帶,說道:“我在你眼中的樣子,就是你在我眼中的樣子,你也很美!”
箬葉心中感動,嘉嘉展顏一笑,抓住他已經完全勃起的雞巴欣賞起來。
箬葉的尺寸只算平常,龜頭似乎有些害羞的半藏在包皮里,嘉嘉一眼就看出這個小和尚還沒開過葷的童子雞。
在箬葉驚訝的目光當中,嘉嘉一張口,將他胯下怒目聳立的小和尚吞進了口中。
“第一次可能會有點疼,我來幫你解除封印。”
嘉嘉張口吐出龜頭,對箬葉說道。
“封印?嗯……”箬葉已經爽得茫然若失,手足無措的跪在床上,還將雙手背到了身後。
嘉嘉將被自己口水浸潤的幾乎可以反光的紅彤彤的龜頭含入口中吸吮一陣,又將它吐出,右手狠狠心向下用力一拽,將他包皮粘黏的部分撕開,疼得箬葉幾乎掉下眼淚。
嘉嘉也被一股酸腐的尿騷味熏得有些睜不開眼。
擦掉藏在溝溝里的包皮垢,嘉嘉對自己開苞了一個小處男也十分有成就感。
嘉嘉再次主動張嘴含住箬葉的龜頭,十分溫柔細心的侍弄起這個初經人事的小東西。
箬葉緊張的渾身肌肉僵硬,只感到自己的命根子進入了一個軟軟的、滑滑的、暖暖的空間,是自己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他甚至要全神貫注的去對抗這種讓人痴醉的快感。
嘉嘉感受到箬葉的緊張情緒,輕聲安撫道:“放松,不要對抗它,接受它,融合它,享受它帶給你的快樂。”箬葉才想起觀空的奧義,學著嘗試不在排斥那種奇妙的感覺。
就在他快要適應的時候,嘉嘉靈敏的舌頭在他敏感的龜頭掃動兩下,箬葉忍不住一陣哼鳴顫抖著,眼看就要射精,嘉嘉在她命門度了一道真氣,箬葉這才勉強穩住精關。
箬葉也知道自己差點就出丑,而此時的嘉嘉,更像是在她的獵場里盯著小綿羊的小母狼,引誘的香餌已經布下,就等著這迷途的小羊羔一步步踏入這溫柔的陷阱。
嘉嘉的動作一點不著痕跡,雙腿微微岔開,大腿內側輕輕在箬葉堅實的雙腿上輕輕磨蹭,一條腿勾著小和尚的腰臀,一只手輕輕撫著他的童子雞,感受著除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男人以外的男人,溫柔的進入自己的身體,這一刻嘉嘉感到自己固執堅持的終於得到了解放,那種靈魂和肉體相融的感覺,這應該就是靈魂上超脫的感覺吧?
箬葉並不懂什麼技巧,他只是依照本能,一下一下速度和力量均勻的在嘉嘉身體里抽送,嘉嘉也有點愛上了這種不算強烈的性愛頻率。
不過,如果她認真起來,下面夾一夾,輕輕呻吟幾下,保准將這小處男哄得當場丟盔棄甲。
但是她不想,兩個人陰莖跟陰道保持著一個溫柔又舒服的頻率抽插著,嘉嘉似乎領悟到所謂神游物外觀空的真諦。
箬葉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程度的刺激,這種美妙的感覺,是沒有一本書中能夠盡數描述出來的。
箬葉小和尚玩心大起,雙手再次撫上嘉嘉雙乳,嘉嘉配合著他,讓他抱起自己的嬌軀。
箬葉變成跪坐在床上,嘉嘉靠著他的身上,胸前兩團雪白的乳肉喂到小和尚口邊。
箬葉張嘴含住,嘉嘉雙手環抱箬葉的脖頸,兩個人不敢弄出大動靜,但是那皮肉碰撞的聲響卻怎麼也遮掩不住,大床在兩個人的身下不斷的吱呀呻吟,宛如一首哀怨的奏鳴曲。
最終雲收雨歇,箬葉幾乎累癱在床上,他得到了無上的至樂。
嘉嘉終於得到滿足,對於箬葉第一次就能堅持半個小時的表現,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績。
嘉嘉還發現自己身體的一個秘密,嘉嘉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迅速吸收了箬葉留在自己體內的精液,就是那種一滴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間消失的感覺,而自己的內力修為好像略微增長了一些……這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自己身體實打實在發生著變化?
嘉嘉決定再次和箬葉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