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利
十公主回去的路上還在想著三皇子和四皇子,忽而想到自己因為與何德多年不和,成婚這些年膝下空空,竟無人承歡,心中稍感遺憾,又奇道:“三四皇子怎麼還是太後帶著,他兩的生母呢?”
李望躊躇了一會兒,見十公主還在盯著他,讓十公主的侍女稍稍後撤,這才無奈地小聲道:“這也是一樁懸案了,先帝龍馭賓天那夜,有叛賊將劉良娣,公主見諒,陛下現下還沒賜她名分,只好如此稱呼,給擄走了,找了這些日子也不見消息,怕是已經不好了……”說完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才又道:“叛賊在獄中無論如何都大喊不知道,只好作罷,對外也不得生張。”
十公主輕笑道:“那公公還與本宮說,豈不是犯了忌諱。”
“不怕公主著惱,奴才有心給公主賣個巧,”想起皇帝最近對自己不哼不哈的,不僅保下了自己那個被打了十幾杖的徒弟,還提拔了幾個大太監分了他的權,李望心下惴惴,知道症結是前些日子得罪了十公主,賠笑道,“十公主自是陛下親近的人,沒什麼奴才不可說的。”
十公主上了馬車,端坐在馬車內隔著簾子對李望道:“公公是聰明人,知道如何拿捏分寸,本宮向來是知道的,請回罷。”
李望連連拜了幾拜,知道十公主嘴上算是饒了自己一遭,心下稍稍安定。
馬車內的十公主卻不怎麼高興,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與皇帝睡了又睡,自己這些日子憂心的事一樁接一樁,竟然忘記了服用避孕的湯藥。
一想到肚子里真的有了孽種,就讓她渾身不舒服,在車里就忽然臉色煞白,看得侍女十分擔憂:“公主是哪里不適嗎?”
十公主反手抓住侍女:“回府後,立刻叫王大夫來府里,要快。”
她提心吊膽地回了府,覺得自己好像真的隱隱有了孕吐的感覺,連算著小日子都算得頭皮發麻,一時抓狂地在房間里不住地打轉,好在傳來的大夫表示她的身體並無不妥,並給她配了幾丸藥讓她服下,最後告辭時,大夫無不擔憂地囑咐侍女:“公主這些年服食的避子藥物不少,脈象上看不出來,只怕長此以往以後不利子嗣啊。這丸藥若不是公主執意要求,老夫是絕對不會開的,藥性極烈,姑娘還是要看著點公主才好啊。”
侍女敷衍地點點頭,送了大夫出去,仔細一想不好現下去撞槍口上,左右藥是自己收著的,公主要吃也還是從自己這里拿,深深嘆了口氣後打算過些日子再小心稟明了。
十公主在書房里看著王家與何德留下的线人傳來的线索,心情更是不好。
自己的舅舅這個老狐狸,在何德口中答應得好好的,在自己這邊就只答應了給母親送點人進宮,其他的一點都不肯明說。
何德那邊倒是言明了,三皇子被救出來後還在救治,昏迷不醒,且皇帝還布了人手在各處設卡,與部下的聯絡尤為艱難,讓十公主在京中多多為其物色可用的人選,最好是姜將軍。
信中還特意提到了,姜將軍現下大勝歸來,功高震主,加上與十公主的關系,是重點籠絡的對象。
十公主心下卻覺著不妥,自己的師父自己是知道的,最是個忠君正直之人,要策反他並不容易,但是王氏如今作壁上觀,唯一可用的何氏與三皇兄卻強烈要求自己一試,不若幾日後在宴後探探師父的口風,畢竟冊封大將軍的位置並非十二親旨,而是父皇去之前留下的遺詔,或許新帝登基,對這位赫赫有名的功臣也頗為忌憚。
不然也不會催促著師父在京中找一人成家了。
她提筆寫下了個“允”字,交給了侍女,便操心起款待姜將軍宴會的事。
這是十公主在新帝登基後在公主府開的第一場宴飲,春日的節日已過得七七八八了,最近的是十日後的上巳節,但這個節日,京中的貴人們大多是去京郊踏青,曲水流觴吟詩作賦,既不適合自己也不適合師父。
隔日又是清明,大家都忙著祭祖,怕不好開宴。
她苦惱地落筆,寫了幾張帖子改改塗塗都不能拿准。若只作家宴,怕是會引來流言蜚語,說她這個形似孀居的公主想入非非了。
地上丟了好幾個紙團,管家卻在此時走了進來,語氣中略帶悲痛:“公主,西南那邊傳來消息。”
十公主勻了一筆墨,心煩道:“何德不會是死掉了吧?”
等了半晌卻不見管家回話,她抬起頭見管家一臉凝重地看著她,心下生出了些許不知名的感覺。她蹙起眉頭,將筆放下了:“真的死了?”
“是。”管家低下頭,遞給她一張訃文,“行至半途,急症而死。天氣漸熱,不好保存。隨行的衙役將駙馬就地葬在了宗州。”
十公主立在案前良久,許久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駙馬身子本就不強健,又急急地帶病上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凝神想了一會兒,才又道:“此事先不必聲張,幾日後我要宴請將軍,之後再為何德發喪。”說完下筆飛快,不一會就將帖子寫完了,遞給管家:“拿下去抄錄吧,采買事務也一應勞煩你,賓客撿些家中有適齡小姐的請來,萬一將軍能有入眼的,成了好事也算是我這個做徒弟的盡了孝心。”
管家接過細細地看了:“這倒不難,咱們府上也許久沒有操辦了,公主興致好闔府上下也高興。”說著又小心地拿眼去覷她:“只是公主,要不要單獨備小席,好讓將軍與公主好好敘敘。”
十公主頷首:“這倒是,你留個清淨地,本宮與將軍能好好聊聊天。”
管家領命而去,晚間侍女也回來了,伺候她梳洗的時候她提了一嘴,讓侍女准備些以往將軍愛吃的糕點,侍女聽她這麼說,高興了一瞬,卻立馬僵了下來,因為她聽到十公主說,請完姜將軍的第二日,皇帝也要來。
侍女囁嚅道:“公主,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皇上此舉,實在不是一個明君。”
十公主抬眼看了侍女一眼,沒有說話,該如何和這個一心一意從小伺候自己到大的侍女傾訴呢?
她前些日子連上藥都避開侍女,這不見光的關系本來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她狠不下心將為數不多的一直陪伴著她的侍女清理掉,只好半恐嚇著半施恩著留著她一條命。
十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頗有些失態地露出了頹敗:“一時半會的,誰能有辦法呢?”
侍女也默默地站在她身後替她理順一頭煩惱絲,心內卻緩緩升起了一個大逆不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