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灶房內,細雪從破碎的房頂角落飄進,寒風灌滿整間灶房,吹的圓舒往脖子上圈了一條帕子止冷,仍是被凍到鼻頭發紅。
圓舒凍紅腫的手指放在菜板上,切下了一片土豆,門外忽而響起方德的一聲咳嗽,一個沒留神,刀鋒就劃在圓舒的手指,劃拉出一個口子,溢出了血。
方德一走進,坐在灶前燒火的圓央喊了聲師父。
“師父。”圓舒捏著流血的手指,跟著喊了聲師父,就要把流血的手指伸進嘴里,用唾沫止住傷口。
方德制止道:“切勿放進嘴里,你是出家人,食了這血腥,就是破戒了。”
食自己的血,也算是破戒?圓舒不懂:“師父,那我該如何處理這傷口?”
“簡單。”方德背手走到灶台前,伸出一只手,用手指夾起盤內一片豆干,放進嘴里,品嘗起來,“撒泡尿,用尿去澆那傷口。”
知道方德時常是不正經的,圓舒不想用自己的尿,去淋自己的手,要是遭公主知道了,定會嫌棄自己。
他想把手指上的血拭在僧袍上,又想到現在冬日,弄髒了僧袍,還要在冰至骨子里的水中漿洗,便回過身,抓了把稻草灰抹在傷口上。
“這豆干,還得再用柏樹枝丫熏一熏,不夠香。”
方德瞥了眼沒有按照自己話照做的圓舒,背手踱步走了出去。圓舒揮了下手,說道:“圓央,換個位置,你去切菜炒菜,我來燒火。”
“二師兄,我不會切菜炒菜。”
“那沒辦法,我現在手傷著了,只能你上了。”
索性圓舒連燒火都不做了,拿過燒火棍,彎腰從灶台內扒出三個已經烤熟的紅薯。
紅薯滾燙,圓舒顛手拍掉了紅薯上的灰後,將烤紅薯揣進胸前,走出門外,走進了白茫茫的天地間,留圓央一個人撿起燒柴棍,拱著火說道:“二師兄是越加的懶了,脾氣也越來越急,不知道是向誰學的?”
菜不切了,火不燒了,圓舒揣著三個烤紅薯,去找薛品玉了。
此時薛品玉喝完了安胎藥,正歇息著,吩咐宮人們提前打包行李,只等皇城來人,接他們回去。
圓舒不知薛品玉的籌謀,更不知薛品玉有孕,他坐在桌邊,剝下紅薯皮,用玉筷將紅薯夾成一塊一塊,喂去薛品玉嘴邊,薛品玉看到他手指沾的灰,心中生出嫌棄。
“你的手,是上哪兒搞髒的?快去衝洗了,灰塵沾到紅薯上,我吃了拉肚子,拿你是問。”
“是切菜時弄傷了,流起血,我拿燒焦的稻草灰,覆在上面止血。”圓舒一邊說,一邊去拍手指上的灰。
這樣粗糙的止血,也只有他這種粗人,才做得出了。
薛品玉喚了個宮女前來,讓其拿了一張白手絹與一瓶止血藥,她親自動手清理起覆在圓舒傷口上的灰,塗上止血藥。
圓舒目不轉睛地盯著薛品玉,完全感覺不到傷口上的疼,看入迷了,湊上前往她唇上一親。
薛品玉剛喝了安胎藥,總覺得自己嘴里余味帶著微苦,不想親吻,笑著推開了圓舒:“別鬧。”
圓舒又想黏上來,薛品玉偏開頭,圓舒就沒有勉強了,看著她不熟練地用白手絹包扎好了手指上的傷口。
從來都是她受別人伺候,很少有她伺候別人的時候,圓舒內心愈發感動,用包扎好的手指端過夾成塊狀的烤紅薯,再次喂給薛品玉。
薛品玉搖頭。吃這烤紅薯,頭幾次新鮮,多吃幾次就膩了,還是炙羊肉好吃,可惜現在有孕在身,薛品玉見了肉,直犯惡心。
她瞧著這腦袋光光的和尚,想起到時自己回去,一定是不能帶他回去的,即使要帶回去,又要以什麼借口讓一個和尚伴隨左右,入住宮中?
想到此,薛品玉生出了幾分不舍,一只手觸摸上了圓舒的臉,問道:“阿狗,若我能回燕城,你願隨我一起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