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後,有三天實習期。
主管陳吉月拉她進入品牌部微信群,以及公司釘釘群。
發了一個工作本、一支筆,以及一杯咖啡,隨後冬旭被引到工位,何雨澤身邊。
冬旭感到了他的異樣。在她打完招呼後,他也只是“嗨”一聲,便說自己工作忙。
她想是與昨天有關。
冬旭打開了電腦,心緒游離。
她知道當她看著程錦時,就莫名失焦了,完全忘了何雨澤還在。
估計是他想象到他們有不可告人的關系,所以才自覺與她拉開。
她也沒想到程錦會突然這樣。
就這樣,昨天的事,一時凍住了他們之間原本的曖昧。
何雨澤是欲言又止。想問,又覺得自己沒資格。
不得不說,那男人讓他怯場。
他出身普通,沒什麼可依傍的,為了早點買房,下班後他還兼職送外賣。
前晚與冬旭道別後回家,他就開始接單。
十一點有個單在玉柳苑,保安不讓進。
於是站等,等顧客出來後,他才愣住了。
平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卻在那時,一種低人一頭的自慚感莫名衍生,何雨澤耳背都在發紅。
程錦只是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謝謝。”
那天何雨澤送完,趕緊開電瓶車離開,剩下的單都不想送了。
半路上,他禁不住掏手機一查。
這地段的房價並不便宜,十多萬一平,一個車位都是幾十萬。
年紀相等,卻擁有他幾輩子都無法掌有的財富。
已不是數量差,而是階級差。
他頓時感覺肩膀發酸,一點點的,生出別樣的意味。他摸上肩:這是掌握權勢和資源的一個男人的拍肩。
程錦一家搬來首都,除去近學的原因,還有他外公外婆在這兒。
投行招他入職,一部分也是看中他家世背景。
外婆是國科院院士,一生清廉鑽研科學,現在還在用小靈通。
外公則家有厚底,他也“視金如土”,很會花錢。
二十歲生日那年,外公送了他人生第一輛卡宴。
男人之間最怕比錢,比權,比性能力。別人住豪宅、開豪車,他卻給他送過外賣,何雨澤在他面前就有點抬不起頭。
所以他越想越心焦。招女人的外在魅力,那人幾乎都有,相比之下,冬旭怎麼會看上自己,他又怎麼搶得到過他。
直到午休,冬旭說昨天那人只是喝醉了,神經不太好。
何雨澤慢慢才轉變。
原來還沒確定。
他覺得自己純屬精神內耗,內心戲多。
還沒說幾句話,自己就把結局演了,還沒行動,心里就定下邊邊框框,還沒有結果,就對虛像愁眉苦臉。
那種人,看上去正經,說不定私下玩得最瘋。
他想他該勸冬旭不要入迷,免得上當。
……………………
這幾天,程錦忙得不可開交,團隊的項目工作涉及一個融資計劃,要學當前主流的債券品種,熟悉相關法律法規,為客戶設計融資方案。
冬旭新上手,很多事需了解,也忙。工作接觸的過程中,她與何雨澤緩緩回到了以前狀態。
副總辦公室一直沒人。
聽陳吉月跟別人閒聊,她才知道這幾天有美博會,他帶人去參展了。
三天後,冬旭簽好勞動合同,陳吉月便問:“晚上有事嗎?”
冬旭想了想:“沒有。”
陳吉月摟住她肩,笑著:“那今晚去楊柳灣大吃一頓,慶祝正式加入品牌部。”
……………………
冬旭因想上廁所遲到了,店里很熱。
進門後她忙搜索著,看見中間一張長方形桌,十幾個人,好多生面孔。
陳吉月在跟人說話,她忙跑過去,坐她身邊。
跟陳吉月說話的男人便問:“這是品牌部新來的?”
陳吉月接上:“是,剛來的妹妹,叫冬旭。”
又對冬旭說:“這是周哥,總經理。”
那人穿得也很年輕。冬旭忙站起身點頭:“周哥好。”
這個時候,她正對面一個陰影突然坐下,她不經轉眼,才看見來人是誰。她怔了會兒,慢慢坐下。
周野抵了抵剛坐下的陸泊的胳膊:“不跟新人介紹一下自己?”
陸泊垂眼:“她認識。”
周野哈哈:“哦,你們以前認識啊?”
冬旭不想在公司成為聊資,擺擺手:“以前沒有,面試才認識的。”
陸泊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
他對周野說:“以前不認識。”
……………………
對面是視野雷區,冬旭的眼睛只能放在桌上,也順手扣開碗筷上的一層保潔膜,拿出。
店內人聲鼎沸,時間爬得沒過多久。
很突然的,一只手拿過了她的碗,拿茶水涮淨後遞給她。
冬旭一下緊住了呼吸,玻璃窗上她的影子忽暗忽明,她知道這習慣只有一個人曾會對她這樣做。每次在外吃飯,他都會不厭其煩地先給她涮碗。
她僵硬地接過:“謝謝泊總。”
陸泊沉默了一聲:“這樣干淨。”
說完,他又拿過周野的,給他涮淨,又拿過身邊四五個人的,都涮干淨了。
以給她說明她不是特殊性,這只是他的一個習慣而已,他對其他人也這樣。
周野拿過碗,不說話,只是一直笑。
冬旭慢慢把一些心思壓下去,不多想了。飯要緊。
然後陸泊起身,方向往衛生間去。
保潔大爺正在桶里洗拖把,他轉身瞅了下洗手台前的人,洗兩下,又好奇地瞅一眼,看眼前這男人在鏡前垂著頭,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懊惱極了,表情像是剛剛干了一件特丟臉特後悔的事。
……………………
不出意外,最後都會變成敬酒局,冬旭喝醉了。她走到門外吹風散酒。
角落原來已經有人在了,那人剛抽完煙,也沒想到她過來了。
冬旭只能喚他:“泊總。”
他聲音也有點醉意:“嗯。”
冬旭只能轉身另尋他地,便聽他說:“你待這兒吧,我走。”
或許是酒意衝昏大腦,那天的事涌上心頭,她禁不住一句:“某人不是不想理我嗎?”
誘餌般,瞬間咬上鈎。
陸泊靜了半久,聲低低地:“某人不是嫌我管太多了嗎?”
“那你干嘛拿我碗?”
“有潔癖。”
“有鬼的潔癖,小學玩泥巴玩得最歡的就是你。”
“……你真想多了。”
“是我想多嗎?”
“你是不是忘了。”他的聲音突然嚴肅。
冬旭暈著眼:“什麼?”
“那天。”陸泊步步向她逼近,盯著她,“我說過你自由了,我再也不會管你。”
陸泊:“我說到做到。”
酒醉壯人膽,她卻反而抬起頭,更迎近他:“那你證明啊。”
他突然一下就摟過她的腰,力度強烈,她被迫緊貼在他腹前,近距離承受他肌膚的體溫和觸感。
慢慢間,他低下臉,呼吸湊近,又距唇兩厘米時乍然停止。
男性寬大的手掌著她的腰。
隔著衣服,微微發麻的熱量傳到她這兒來,癢癢的麻,從她腰間麻到十個指尖。
陸泊:“這四年,就是證明。”
他猛地放開了她。
……………………
散局後,大家各回各家。陳吉月讓有車的男士送人,何雨澤說他可以送冬旭回去。
陸泊突然問:“你有車?”
“剛買了一輛。”貸款買。
陸泊點點頭:“路上小心。”
……………………
走到門口,他身子卻突然一轉,目光投向何雨澤。
陸泊:“也送我一趟。”
何雨澤:“啊?”
陸泊靜了一下:“才想起來,我車送去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