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男人垂眸在批閱奏折,做宮女裝扮的少女剛練完了一套保持筋骨肉柔韌的體術,出去為男人重新換了一盞熱茶,手上正捧著褐色的小托盤,里面放著一盞青花瓷制宮內御用的茶杯。
新換的茶水味道很淡,蓋上蓋子後,淺淺淡淡的茶香幾乎淡的聞不到。
少女前次去取茶後特意囑咐過,不必為聖人准備味道較濃的茶,估摸男人上一盞茶水差不多涼了,便自覺出去為他准備一盞新的。
少女小跪在男人桌案身側,為他重新替換上新的杯盞,批閱折子的男人突然抬起頭來,看她,眸中含笑,嘴角又有清淺的弧度,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錯。
上早朝的時候男人今日心情便不錯,後面抱著小姑娘睡了一覺,醒來後那更是神清氣爽,頭腦清明,批閱折子的間隙之余,還能見到自己心儀的小美人散散看折子的郁悶,美人身上還有淡淡的幽香,不過分濃郁得讓人聞了頭疼,極美麗的美人款款扭著腰肢,如玉般的小手捧著一盞說不准誰更白的青花瓷杯貼心為他換上溫熱的茶水,誰的心情能不好?
待少女將茶水替換完成後,男人長臂橫腰攬過,少女輕巧落入懷中,坐在男人膝蓋上,極柔媚的軟著身子靠在男人懷里。
男人掂起少女一抹烏黑的長發,既享受這種調戲美人的愉悅,也喜歡美人發絲如絲綢般的順滑軟細。
門口傳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似乎是想要強闖宮門,連個通報的時間也等不及。
“聖人?”隗忠賢先小跑出去,去殿門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他心里隱約清楚這件事恐怕不小,否則這些在宮內極有眼色的人又怎麼會在這里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隗忠賢聽了個開頭,便扭著肥潤的腰快速小跑回來,附在皇帝耳邊快速叨了幾句,少女見皇帝眉目凝肅,自覺從男人懷里站了起來,安靜做好自己的本分,拿起被放在一邊的替換下來的茶水,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快步退下去。
“微大人,聖人請您進去呢!”奎公公在喬阮退出去後,主動走到宮門口喊那負責通報的官員。
“勞煩公公!”官員對奎忠賢極為客氣,做內侍做到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天天與皇帝朝夕相處,比皇帝的妃嬪兒子女兒跟皇帝相處的時間都長,除了皇帝,誰敢不敬著他。
奎忠賢也早已習慣了這些在外面光鮮亮麗的大人對他的客氣,笑得滿臉褶子,搖了搖手里的拂塵表示自己當不起。
“您請進,國事為重!”奎忠賢往旁邊讓了一步,有意讓匯報的官員先行快速進去。
“稟聖人,官洲南海沿岸的部分海民與爪哇國的寇賊聯合反叛,攻打下城,搶劫沿海村莊,燒殺搶掠,奸淫婦孺,而且,據南海駐軍報,爪哇國、與爪哇國相鄰的非國都有大批水軍調動的跡象……”
年輕官員的聲音清正,條清縷析,在皇帝翻開折子的功夫,一點點將內省收到的塘報簡略向皇帝又匯報一遍。
“海禁?水戰?”皇帝看了折子後,只問了這兩句話。
“回稟聖人,是海禁和水戰。”底下的官員擦了擦驟然冒出來的冷汗,海禁已經實行十年,至今尚未解封,實行海禁的原因便是沿海倭寇橫行,燒殺搶掠橫雲來往的船只,包攬貨物價值不菲的商船,漁民打漁的漁船,只要看到了什麼都搶,當初宰輔等人便是據此,向聖人提出沿海封禁,禁止漁民商人出海。
過後沒多久,橫雲內部又有災情,外部又有羌族在無州作亂,國庫空虛,一時竟沒顧得上建州等地。
等皇帝好不容易騰出手來,想要整治建州一帶,那處地方卻已經自成氣候,直到前幾年,橫雲剛從洪災的事情里稍微騰出手來,最近幾年皇帝不斷派人過去調查,他悄悄派去的人要麼失蹤,要麼死了,只傳回來只言片語,消息並不詳盡。
皇帝覺得建州的事不簡單,這幾年也派過朝廷里的官員出去監察,但回來的官員幾乎一致口徑上報說沒有問題,甚至還有一任死在了任上。
“李鴻雲呢?”皇帝纂了纂手里的佛珠,問。
皇帝一問起李鴻雲,讓傳遞消息的官員更是冷汗直流,後背心都被皇帝如鷹般透徹的眸子瞧得發涼,小心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才說:“李監察使還未有消息傳回來。”
“沒有消息?”皇帝像是在問,又像是在自語,說完後便遙遙看著殿內的燈火沉默。
殿內寂靜無言。
……………………
喬阮這一趟換茶便足足去了兩個時辰,稟報的官員走後,皇帝又馬不停蹄的召了下一批官員,議事到天光轉暗,整個太極殿都被燭火照的燈火通明,皇帝忙的連晚膳都沒顧得上吃。
喬阮在半個時辰後,曾經悄悄回來看過一次,將手里新換上的茶水交給奎公公後,又默默退下,不敢打擾皇帝思考國事。
等到殿內的人走得差不多,已經月上中天,皇帝並一干大臣議了許久,喬阮見姑父忙的不行,心里也不好受。
雖早已歇下了,但時不時就起來看一會兒,見殿門始終緊閉,又回去躺下,一晚上起起落落,折騰好幾回,睡也睡不踏實。
等到子時左右,少女正好見到殿門打開,趕緊吩咐人去為皇帝准備些容易克化的食物,又准備的淡茶,簡單穿好衣服,親自端著茶並一盤小點心。
少女進來的時候男人正站在一盞燭燈下,垂著眼睛,似乎有些迷離,深沉,殿內幾乎沒有伺候的人,奎公公也侍立在一邊,殿內的氛圍寂靜的滲人。
“聖人,用些茶和點心吧!”少女將茶水遞到男人手邊,等他注意到了自己,才開口說話,勸男人注意龍體。
“好!”男人勉強扯出一個笑,用了一口茶,並幾塊點心,吃的很快,囫圇吃下後,順手將少女手里的托盤接過,放在一旁,將少女拉入懷中。
少女沉靜地被男人抱住,安分的靠在他懷里,也讓他靠著自己。
許久之後。
男人刮了刮少女的小鼻子,溫和說:“早些睡,免得眼下長了黑眼圈又來跟朕哭訴說朕送的脂粉不好用。”
“哼!”少女先是惱怒,美目怒瞪,後又說:“等您先用了飯,奴再回去睡!”
“好!”男人彎唇一笑,笑得連眼角的皺紋都隱約浮現出來,極為包容,在順從地被少女牽著去桌旁坐的時候,還強調:“以後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在朕的面前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