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仙林城。
玉清與潛真在雲中飛了半日,終於抵達城市上空。
潛真由玉清在身上施了一個防風氣罩,罡風不入,飛行途中發絲都不曾舞動分毫。
驚嘆於玉清仙尊道法高深之外,他也沉浸在了這種不借坐騎雲海穿行的新鮮與縹緲之中。
此刻身至仙林城上空,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這座熟悉的城池,竟是那般廣袤。即使在九萬里之上的雲海,它也如同一頭趴伏於地的巨獸。
仙侯府背靠無盡山,居於城中,塔樓如尖刺林立。
各大街道若“井”字竄行,蔓延出蛛網般密密麻麻的小路。
道路邊是整塊整塊的建築群。
上下城區,內外城邸井然有序。
“咚——嗡——”
時已黃昏,城中大鍾沉郁渾厚,直穿雲霄。
“徒兒,抓好為師臂膀,我們要下去了!”玉清沉聲提醒,手掐指訣。
潛真連忙摟住玉清一只胳膊。
只見他們身周的雲海一陣翻涌,如泉涌水濺。而後,勁風刮在氣罩之上,散出點點流光。
潛真睜大眼睛,只見身前雲霧被兩人拉出縷縷細线,消散一空。身下的仙林城極速攤開擴大,最後難收一眼。
整個城池,迅速放大,到只能看到上城區、到鍾鳴山、到清尊林、最後極速侵占滿眼的濕土地面,潛真身子一震,腳踏實地。
“徒兒,我們到家了……”玉清手一揮,撤去了潛真身上的防護氣罩。
晚風卷過林木的清新氣味,拂掃著潛真面頰,逗引起他雲錦青袍大袖,溫柔又微涼。
林中樹葉“嘩嘩”,碧浪輕翻,遠方鍾聲再次飄揚而來。
潛真攏得緊緊的額發,一縷松落,和著廣袖袍擺,一起隨風輕揚。
這,就是仙意麼?
玉清嘴角含笑,靜靜等他回神。
參悟自然,感受縹緲清意,是修道之人的必備基礎。
也就是俗稱的靈性,有的人本性愚拙,到了靈氣充盈的仙境,頂多感到舒服;而有的人,則能生發感悟,心境一澄。
良久,潛真才從高林遠山中回過頭來,對玉清淡淡一笑:“師父,咱們走吧!”
看著他面現清容,竟隱隱有了一絲神華。玉清心頭不由一震,但面上沒有流露,只是輕輕揮了揮袖,指引他前行。
潛真行了一禮,當先而走。
玉清在他身後,大袖飄鼓,一道清氣散出,鑽入潛真全身竅穴,將他本來因為有所感悟而蠢蠢欲動的紫雷鋒芒盡數壓散。
兩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於林間晚風中穿行,如同散步。
天邊紅霞漸漸淡去,四周邊緣隱現一點紫色。幾顆星子亮了起來,日頭徹底落山。
轉了幾轉,一座漢白玉雕鏤的牌樓自林中現出,匾額書有四個剛勁大字“山清雲秀”,落款為涼州仙侯林。
是潛真姨夫的祖父所書。
潔白的牌樓之下,立著一個同樣潔白的人。
看見兩人緩步而來,她迎上幾步:“哥,你回來了。”
嗓音熟美又甚是清脆,如玉沁流溪。
玉清牽住潛真一手,走快幾步:“秀兒,你等候多時了吧?”
“並無多久,我也只是出來感受一下晚林景致。”女子聲音平靜無波,讓人聽不出絲毫感情。
走到近前,潛真才看清她的衣著容貌,不由驚罕。
只見女子頭梳簡單盤桓髻,秀發全部整齊攏於腦後,以一長長青白玉簪橫插固定。
肌膚如白雪,細眉若遠山。一雙杏眼似闔未闔,清清淡淡,慵慵懶懶。瓊鼻似玉瓶,鼻翼稍寬,一雙淡粉柔唇,唇棱鮮明,閉合緊緊。
她偏圓瓜子臉型下,是修長玉頸。
雪膚由美頸向下延伸,至不明顯的鎖骨處拓寬,由雪白對襟外袍兩衽和白色微青抹胸長裙的上端勾勒出一個近似的方形。
抹胸處,兩只玉乳挺翹,高高而拱,裸露在外的上一小部分,乳縫深深,足可陷數指。
女子沒有束腰,只在玉乳處的抹胸長裙上系了一條淡青帶子,帶結的垂段長長直到腳踝裙擺,晚風中飛拂。
外袍和抹胸褶裙寬松而直下,看不出她腰身,透出了一股清冷的慵懶。
此婦美則美矣,但令潛真驚訝的,不是她的熟美清冷,而是那張和玉清相似的臉龐。這絕非夫妻相可以解釋。
聽聞玉清仙尊的夫人玉秀仙子性格清冷,從不會見外客。
今日一見他才明白。
這玉清玉秀的名字並非道號,而是真名實姓。
玉秀仙子不見外客或許有性格清冷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他們夫妻兩人,是孿生的兄妹!
感受到潛真驚訝的目光,玉秀仙子秀眉一蹙,目光直直凝視過來,慵懶,寒冷,透出一絲威嚇。
潛真連忙躬身行禮:“徒兒余氏潛真,拜見師母大人!”
玉秀掃了掃他臉,並未答話,轉身進入牌樓,拾階而上。
玉清無奈一笑,摸摸潛真後腦,示意登階。
潛真看著前方玉秀步步登階的縹緲身影,心頭有些發苦。
那柔肥美臀,隨著她每次邁步登階,都由紗袍裹緊,塑成梨形,美肉顫顫。
一雙秀足踩了白色掐絲繡鞋,鞋沿是如荷花般的白紗。
一步一履,如登雲霞。
只是這師母丈母娘,一看就對自己不大待見,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大好過嘍……
潛真暗暗一嘆,想念起嬌俏娘親,和對自己面嚴心軟的姥姥。這還未入山門,便有了濃濃的思歸之情。
三人登上蜿蜒的台階,總算到了雲清秀水閣。整片建築都以仙家白玉雕砌而成,斗拱飛檐無不精妙絕倫。
和這些仙家閣樓一比,只覺家里的樓台如土雞瓦狗一般。
“徒兒,來廳上坐坐。”玉清引路,快步追趕前面臀胯輕搖腳下生風的玉秀。
入了凌雲廳,玉清和玉秀高坐主位,潛真鄭重行禮之後才被玉清讓座。
他坐在八張客位中最靠近主位的椅子上,半個屁股懸空,眼角瞄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玉秀,心下惴惴。
“秀兒,在余府之時,我已收潛真為徒,並且,和余聖女厲府主商定,將若兒許配給他。”玉清雲淡風輕,但卻給潛真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
玉秀沒有理睬,端起白玉茶杯抿了一口,慢慢放下,才道:“既然哥做了決定,還告訴我干什麼?這見也見了,恕我不能久陪(扣群585268885)。”
說著,她站起身,徑直從後廳而去。
玉清罕見地撓了撓頭,對潛真溫和道:“真兒啊,你,你師母她就是這麼個性子,並非對你有意見。可不要多想啊!”
潛真哪還敢多想啊,今日知道了玉清孿生兄妹亂倫夫妻的事,都懷疑會被滅口了。連忙搖頭:“師父,徒兒不多想,不多想。”
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玉清嘆口氣道:“我與秀兒,確確實實是孿生兄妹。不過,兄妹通婚,這在仙門世家中,也並不罕見。已成仙人,自有防止種性劣化的手段,而一母同胞更可保證仙族血統,生出資質高階的孩兒。你不必因此而有所顧慮。”
“哦。”潛真恍然大悟,見玉清磊落,直言相告,這才放下心來。
玉清搖搖手,一白玉偶人自地下鑽出:“真兒啊,飛行半日,你也頗為勞頓了吧,由它帶你選處院子,早些休息。休整幾日,咱們便開始修行。”
潛真也確實有些乏累,躬身行禮後,隨著白玉偶人穿堂過院,選了一處有梧桐老樹的院落早早休息。
玉清步入後廳,見玉秀站在那里,定定望著他,清冷的俏臉上,現出一抹哀容:“哥就真的要冒險嗎?”
“秀兒啊,”玉清肩頭垮了下來,面容現出疲倦,一瞬間,似乎老了許多,“那余氏孽女破封而去,近日聽聞魚糧海上妖龍翻波。神洲……神洲又穿來玄冥預兆,天下將啟禍端……”
“那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和我又有什麼關系?當初我們兄妹二人被家族逼迫苟合,生下若兒芷兒,但又因沒有男胎慘遭唾棄。好不容易殺將出來,到這闡洲覓地清修。你偏生要攪和那些爛事!”玉秀雙頰因怒而紅。
玉清走過去,拍拍玉秀的肩膀:“是哥連累了你……”
玉秀甩開他的手:“我們是受逼迫,親兄妹成了亂倫夫妻。若兒呢?你為什麼也要逼迫她?你明知道若兒一心向道,還將她許配給這個勞什子余潛真!”
“我……”玉清長嘆一聲,“修道苦寂,若兒未經世事,她不懂,你還不懂麼?這麼漫長歲月中,那麼多次天劫加身里,若不是你我兄妹扶持,能走得過來麼?”
“若兒不是還有妹妹芷兒麼?”玉秀反唇。
玉清甩甩大袖:“孤陰不生,孤陽不立啊!她雖修絕情之道,但須明白,絕情並非無情!”
玉秀盯了他一會,粉唇開合,露出幾點皓齒:“你不是為若兒打算,你是為自己兵解打算!”
說到這里,她深吸口氣,語調軟了下來:“哥,我們不要管這些凡塵俗事了好嗎?只要不勉強衝關,以你修為,還可活百年。咱們再慢慢想辦法,也無須借助這余氏小子的先天神脈啊!”
玉清堅定搖頭:“若如此,奈闡洲蒼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