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分行機關開了個全員大會,縣支行正副行長也趕來參加。會議的主題是關於人事改革的,也就是號召大家主動賣身的動員大會。
與旁邊座位上的同事閒聊中得知,減員方案已開始實施一個多月了,主要方式是自願買斷,每年工齡五千。
省行給江都分行下的是八十個指標,目前全行只有三個人買斷,其中一個是買斷後要去廣東陪老公的女儲蓄員,一個是城區支行早就開了自己的公司平常很少在行里露面的司機,還有一個便是國際業務部鍾經理了。
上面的指標完不成,李維全很心急,只要寫了申請的一律批准,便是鍾經理這樣業務上的好手也沒例外。
李維全在主席台上唾沫亂飛,無非是說這是一個大好機會,以後改革的力度將會更大,現在不買斷,以後想買都不可能了,而且以後還會強制下崗,到時侯一分錢也得不到,所以他號召全行廣大員工要抓住這個機會趕緊把自己給賣了。
聽了李維全的話,我心說別站著說話不腰痛,真要是好機會你怎麼不帶個頭?
莫非你想的真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因而寧願自己虧點也先在行里硬挺著?
一分錢都得不到?
我就不信到時侯會把我們都趕到大街上去。
隨之想到這種事兒李維全也做不得主,上面一刀切下來,他也沒辦法,只能編些謊話來哄人了。
李維全的話讓我想起兩年前上一任總行行長許下的諾言。
那行長說不管怎樣改革,總行對全行員工不會丟下不管,讓大家都安心工作。
總行行長說過這話不久就被中央提拔到南方某省當省長去了,他說的話似乎也被他帶去了南方。
接手的行長是從另一個行調來的,新行長思路不一樣,他自己的日子過得滋潤,卻覺得全行這麼多人是個包袱,便想方設法為難下面的員工,先是讓全行員工拿了兩年干巴巴的工資,現在則干脆趁上市改制的機會扔掉一批人。
嘿嘿,難怪古人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一個國企老總會管前任許下的諾言?
(後來那行長以前受賄之事東窗事發,據查往自個腰包里弄了幾百萬,看來在中國的國企中,那些裝得一本正經不把員工當回事的領導大都是私下已撈到好處的)
開完會心情有點不爽,回到辦公室,林經理拿出他寫的審計說明找我商量。
沒想到林經理看起來是個含含糊糊的人,做起事來卻雷厲風行,倒讓我意識到人真是不可貌相。
我看不出太多不妥,兩人便一起去審計局找蘇有貴溝通了一下,蘇有貴說基本上可以,只是要求將困難寫得再嚴重些,他們給局領導匯報時好開脫一些。
離開審計局時蘇有貴悄悄問我心理底线是多少,我說當然是少少益善,蘇有貴最後說就罰個兩萬吧,倒讓我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吃完午飯,和人說笑一通,回到辦公室還是心情不大好,在抽屜里胡亂翻騰了許久,看到兩張我過生日時請客吃飯的發票,有三千多,沒填日期呢,心里一動,將發票夾在筆記本里,又在沙發上躺著亂七八糟想了很久。
下午上班後去江凌辦公室,李維全正與江凌商量什麼事,見我進去很熱心地給我丟了支煙。
我把上午去審計局的情況說了一下,李維全一聽只罰兩萬喜得眉開眼笑,我趁機拿出那兩張發票,說是審計局蘇科長的,李維全連說“應該應該”,還親自給我簽了“同意報”三個大字。
從江凌那兒出來,先到計財部領了錢,又去保衛部閒聊了一陣。
從李經理口中得知薛成仁仍杳無音信,公共安全專家檢察兩家卻又在行里領了十萬辦案經費,袁雲斌的案子則馬上就要開庭了。
回辦公室給老行長打了個電話,問了問袁雲斌的情況。
其實老行長在市區那麼多年,關系還是很多,上次只是一時心急才亂了方寸,這段時間冷靜下來他便找了些關系疏通,效果不錯,市檢察院已准備移交給區檢察院起訴,由區法院審判,而由區法院審判就說明不會判得太重,不由得為老行長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