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俯瞰地面。
只見一處山丘,高高隆起,聳立在地面之上。
山丘沒有強硬的峰线,上面張開一個豁口,露出一個大洞,仿佛通往地底的模樣。
而在這山丘的四周,是一片沼澤地。
沼澤地中,有著稀疏的小樹林。
在西南角上,還有一條河流。河水並不清澈,卻源遠流長,上下流都延伸出方源的視野之外。
“土中蘊光,芒高萬丈,百里天游,詠梅雪香。”看到這個地貌,方源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這句密語。
“難道這里便是地丘傳承的所在地?”方源靈光一閃,頓時有些恍然。
當初,他在一塊灰白石板的贗品中,獲得了地丘傳承的信息。灰白石板上的畫意蠱,直接將這副地形圖送到他的腦海深處。
因此方源印象深刻,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
他振動雙翼,在半空中盤旋了一番,再次確認這地貌和腦海中的地貌別無二致。
“原來如此。我之前也有疑惑,以地貌地形為傳承线索,這通常不靠譜。若是這傳承鋪設在北原外界,極容易被外力摧毀改變地貌。但是在這王庭福地中,卻是不同了。”方源暗忖。
這王庭福地,每隔十年,開啟一次。王庭之爭的勝利者們,蜂擁進來,也許會因為戰斗等等原因,改變了這里的地貌。
但是當王庭福地關閉之後,地貌種種就會緩慢復原。
等到十年後,王庭福地再度開啟時,便會恢復如初。
“地丘傳承……既然能設立在王庭福地當中,而且還能別出心裁,在灰白石板的贗品上動手腳。傳承的主人花費這樣的功夫和心思,里面的傳承應該不會差。”
懷著這樣的心思,方源緩緩飛到土丘上,在土丘的洞口處觀察了片刻後,他便召喚了幾頭天青狼,進入黑洞中探查。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天青狼毫發無損地回到了方源身邊。
這個深洞,從外部看來黑黝黝一片,但是深入其中,卻是長滿了微光苔蘚,並不黑暗。
洞中什麼東西都沒有,空氣濕潤,只有土石和苔蘚。
方源也親自下去探查,同樣沒有發現。
他微微皺眉,重新走出來。
對於這個結果,他早有心理准備:“這個傳承並不簡單,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就得到手,恐怕早就被其他人得去了。當然,也不排除這份傳承,被別人捷足先登的可能”
但方源暗自分析,這種可能性很小。
“要來到這里,至少得有兩個條件。第一,是恰巧獲得傳承的线索,而要鑒別灰白石板,恐怕得要擅長鑒定的蠱師,才能辦到。第二,需要蠱師進得來王庭福地。這就意味著,需要在王庭之爭中生存下來,並且眼光獨到,能成為優勝者。”
“這個傳承,很不簡單。看來要想取得這個傳承,必須要勘破密語了。”方源最後在心頭總結道。
土中蘊光,芒高萬丈,百里天游,詠梅雪香。
這個密語,究竟想表達出什麼含義呢?
方源苦苦思索,卻得不到結果。腦海中思緒繁雜,沒有任何的线索。
“罷了,就先這樣吧。待在王庭福地中,還有一段時間呢。”
方源振翅而飛,率領著狼群,繼續趕往福地中央的聖宮。那里才是他的計劃重點,他花費了這麼長時間潛伏,就是為了進入王庭福地。
獲得江山如故仙蠱是首要目標,除此之外,就是八十八角真陽樓中巨陽仙尊的傳承!
不止是他,大部分有能力有抱負的蠱師,都會積極地趕往聖宮。
聖宮,是王庭福地的中樞,也是精粹所在之地。
聖宮乃是巨陽仙尊的四大地上寢宮之一,也是最主要的寢宮。其余寢宮,分布於東海、西漠、南疆。
而在中洲處,巨陽仙尊有一座規模更加宏大,更加輝煌的天上寢宮,坐落在長生天中。
歷史上,共出現了十位九轉蠱師,被稱為“仙尊”、“魔尊”。
這十個人縱貫歷史長河,從遠古時代,到上古時代,到中古時代,到近古時代。
每一個人都是各自時代的強者,縱橫披靡,天下無敵。
同時,又各有特色,差異極大。
嗜殺的幽魂魔尊,神秘的紅蓮魔尊,智慧的星宿仙尊,不爭的樂土仙尊……
同樣的巨陽仙尊,也是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
他本是魔道蠱師,出生在北原。一生福緣不斷,好運連連。逢凶化吉不說,還能化災為福。
他成為魔道蠱仙之後,流連花叢,四處風流,無人能制。就算是當年中洲十大古派之一的靈緣齋的第一仙子,也被他納為妻妾。
也因此,他被靈緣齋招納為外姓太上長老,轉為正道。
巨陽仙尊風流成性,成為仙尊之後,又上仙庭,成為四代仙王。他先後建立五大寢宮,擁有妃嬪數千萬人。
他精力旺盛至極,一千多歲時,他還從各地招收少女充實他的後宮。
因此,在所有尊者當中,他擁有最多的子嗣。
他的子女太多,大部分的子女他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這些子嗣曾經遍布五大域,如今最主要的還是集中在北原當中。體內流著巨陽仙尊血脈的蠱師部族,被統稱為黃金家族。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家天下!”“美貌是女子天生的嫁妝。”“恨不能盡娶天下女子!”這些都是他的名言。
盡管滄海桑田,時光流逝,但他在歷史上留下的烙印仍舊熠熠生輝。
尤其在北原,黃金部族把持著整個大局。巨陽仙尊仍舊影響著每一代人。
聖宮,中樞大殿。
夜。
銀輝燦爛,照耀著黑樓蘭的臉上。
他仰著頭,望著中樞大殿上的牌匾。壯碩如熊羆的身軀,在銀光中,默然佇立。
作為盟軍之主,身負黃金血脈,他一進入王庭福地,就置身於聖宮當中。
中樞大殿的這塊牌匾,極其巨大。長有二十丈,寬有八丈,上書三個大字——家天下!金光琉璃,奪目耀眼。
中樞大殿,規格宏大雄闊,仿佛巨人居住的一般。在這巨大的牌匾下,黑樓蘭肥胖的身軀,也顯得渺小。
“家天下麼……”他仰頭望著,神情卻是復雜至極,有痛恨,有仰慕,有憤怒,有冷漠。
“大人。”狽君子孫濕寒,緩步而來,輕聲喚道。
“何事?”黑樓蘭回頭,他臉上的神情已經盡數收斂起來,重新變化成往日里的狂放、粗魯、暴躁。
狽君子不疑有他,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稟告道:“這是單刀將潘平,不久前傳達過來的信箋。他在信中,狀告狼王常山陰,說他貪墨傳承,公然勒索,行徑十分惡劣,希望大人您能主持公道。”
“哦?”黑樓蘭伸出肥胖的右手。
狽君子連忙將信,用雙手奉上。
“大人,不是小的多嘴。這個常山陰,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居然連自己的袍澤,都欺壓侮辱。唉,潘平大人是好心啊。本來有個傳承,他念舊情,想著和常山陰分享。結果卻被這樣對待。狼人常山陰的確立下功勞,但這也不能代表他恣意妄為啊。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子,這還不亂套了嗎?”
狽君子趁著黑樓蘭看信的功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覲言道。
黑樓蘭冷哼一聲,又將手伸過去:“拿來。”
“啊,大人您這是……”狽君子懵懂。
“這信只是潘平的片面之言,應該還有朱宰的來信吧。”黑樓蘭目光犀利。
狽君子立即諂笑起來:“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小的敬佩得五體投地啊。”
黑樓蘭接過第二封信,目光掃視信上內容,面無表情,叫孫濕寒難以揣測。
這信無非是朱宰表功,但結合第一封信,已經讓黑樓蘭大體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他用手一捏,兩封信當即被一層暗光,腐蝕成渣滓。
“潘平等人來到聖宮,你就去輜重營,給他們一些補償就是。”黑樓蘭接著囑咐道。
“是,大人。”狽君子躬身領命,但等了片刻,卻聽不到黑樓蘭的下文,不由奇怪地抬起頭來,問道,“大人,那狼王常山陰就不懲罰了嗎?”
“懲罰?可笑!”黑樓蘭哈哈一笑,“我為什麼要懲罰他?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吞沒這筆傳承。只不過他的吃相有些難看就是了。”
孫濕寒不甘心,急勸道:“大人,屬下有些不同的想法。這狼王常山陰,自恃功高,桀驁不馴,可不能這樣驕縱他啊。他雖然立下大功,但是沒有大人您的部族的大力資助,他能有那麼多的狼群嗎?而且他可是北原英雄,威望甚高。大人若不稍作懲戒,恐怕今後他會變本加厲。甚至最後功高蓋主,世人皆知常山陰之名,卻不知大人您啊。”
“哈哈哈。”
“大人您笑什麼?”
“濕寒,你多慮了。這件事情一發生,他常山陰還有什麼美名?恃強凌弱,貪墨傳承,只會讓他的威望大跌。而且他又不是黃金血脈,沒有來客令,根本進不了真陽樓。”
頓了一頓,黑樓蘭繼續道:“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常山陰也是凡人呐。有欲望,有私心,這就很好嘛。再說,我的手上還捏著常家、葛家。他現在已經五轉巔峰了,如他這樣的天才,肯定想更進一步。但如何晉升蠱仙,只有等到他加入黑家,我才會一步步透露給他。”
“我知道你對常山陰沒有好感,但接下來,我闖真陽樓時,還要用到他。這種芝麻大點的小事,以後就不要拿來煩我。聽明白了嗎?”
“是,大人。”狽君子將頭低下,聲音微顫。
“嗯,下去吧。”
“屬下告退。”孫濕寒懷著無比的失望之情,離開了中樞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