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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從不描眉”

春晝長長 冰原鼠尾草 1996 2024-03-05 08:40

  宮里前前後後忙了半個多月,人人盯緊手里的活,怕事情辦砸。

  皇後娘娘不高興是其次——主要是皇後娘娘很少生氣,皇上生氣了可就是大事了。

  宮里的人忙忙碌碌,他們時而端著托盤,時而疾步快走,管事的太監宮女時常訓斥年輕人。

  魏意寧看著他們,仿佛置身事外。

  秋曈道:“娘娘,明日您一天都不得休息,要見宮妃宗親,還要見百官。有些話,今日不說就要等過幾日了。”

  “有話便說吧。”

  魏意寧的臉龐柔和寧靜,猶如朱紅的宮牆,在沉默不語間已歷經了千日百年。

  “明日一過,又是新的一歲,雖然我不曉得娘娘您和皇上間究竟有何誤會,我只希望您能保重自己,以後……以後還有很長的日子。”

  秋曈是在太子府時才跟著魏意寧的,這個太子妃和其他人不同,她從不苛責下面,待人寬容,有自己的一番行事作風。

  她對自己很好,好到她親口說過,不止把自己當作尋常侍女。

  都是女兒家,秋曈怎會不知女兒的苦。

  她家里是有妹妹的,魏意寧比她小幾歲,不敢以皇後的長姐自居,但她說的話全是真心實意為魏意寧著想。

  魏意寧笑的淺淡,“你所說的,我都明白。”

  秋曈心中嘆氣,但願她真的能明白。

  比秋曈更心焦的是李知晝,她多半是“近鄉情怯”,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旁人和她說話她也心不在焉,嚇得珊瑚以為她中邪了,要去請風水先生來看看。

  李知晝攔住她,“我沒事,要是讓郎君知道你請那些江湖術士,一定要生氣的。”

  可憐晏照夜,第二天要進宮賀壽,前一天還不能休息,刑部那邊查到了一些线索,他刑部大理寺兩邊跑,一天下來著實忙碌。

  百花巷有個小販,說半個月前,臨近宵禁時看到過莊瀚。

  那個時候街上人群稀稀疏疏,莊瀚的馬車格外顯眼,他多看了幾眼。

  莊瀚從馬車下來,和一個女子交談了幾句,他舉止不端,女子說了幾句話,推開了他,只見他破口大罵,罵罵咧咧上了馬車,後來的事小販一概不知了。

  因為離得遠,小販未看清女子的長相。

  刑部要求立刻傳方術詢問,找來找去偏偏沒找到人,只能留下話,讓他第二天立刻去刑部。

  同一時間,仵作再次核驗屍體,這次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莊瀚的傷口在脖子右側,傷口大約半指,他的肉外翻著,加之流的血過多,難免血肉模糊,有的血凝結在脖子上,也影響仵作的判斷。

  仵作湊近,再湊近,看到傷口最左側少了一塊缺口,也就米粒大小,這絕不是巧合,因為那個缺口有明顯的形狀,是月牙形,這個地方小到不貼著看根本看不到。

  仵作想稟報給上面,可這時候刑部哪有主事的,有些品級的人都回去准備第二天入宮賀壽了。

  他也不急於這一時,就想著第二日再報上去。

  晚上晏照夜回來得早,今天無論李知晝說什麼都趕不走他。

  他還非要為李知晝梳頭,李知晝順了他的意思,散開頭發,坐在妝奩前,銅鏡中她的面容模糊,後面站著看不清的人,他正手持木梳,一下下地為她梳頭發。

  李知晝享受著舒適,閉著眼,“明日你是不是要替我描眉?”

  “如果你願意。”

  “可是我從來不描眉的。”她壓了晏照夜一頭,語氣里有點莫名的得意。

  她不需要描眉,她的眉毛彎似新月,描眉是畫蛇添足。

  房內寂靜無聲,兩人的身影映著燭火,照在地上。這一刻,他們仿佛真是尋常夫妻,能以新雪為白頭。

  點點燭臘滴落在燭盤里,李知晝在模糊的銅鏡里看到晏照夜的眼睛,他正和自己對視。

  晏照夜雙手搭在李知晝肩上,俯下身子,“玉娘,我覺得自己從未看透過你。”

  她直直迎著他的目光,“郎君這話說的莫名奇妙,我有什麼需要什麼看透的嗎?”

  靜了半晌,晏照夜道:“可要點上香?”

  兩人皆忽略掉方才的暗流涌動,李知晝懂得就坡下驢,“嗯”了一句。

  曲水杪芸香的盒子放在妝奩盒邊,李知晝心里暗暗記下明日要帶走這香。

  燃香的爐子是三足如意雲紋白玉爐,是李知晝把曲水杪芸香帶回來的那日綠枝在倉庫里找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哪個親友送的,香爐工藝材質俱佳,奈何家中無人賞香,這些年一直放在庫里落灰。

  晏照夜點上曲水杪芸,香清甜的氣味彌漫在房里,李知晝深深吸一口氣,這香安眠作用強,聞著便能睡一個好覺。

  這些日子的肌膚相親,使得李知晝慢慢習慣與晏照夜的親密,初次同床共枕時,晏照夜睡在她旁邊,她硬生生到後半夜才睡著。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知晝是“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她道:“忽然想起你我初次見面時,我看見你的模樣,覺得熟悉又驚喜,那時候還沒有想過會和你同榻而眠。”

  晏照夜靜靜地聽著她說話,李知晝問他:“第一次見我時,你在想些什麼?”

  燈已經滅了,外面是風聲大作,晏照夜道:“初次見你時,我什麼都未想,只覺得,你仿佛生來就該和我在一起。”

  李知晝想到趙玞問過她相不相信一見傾心,她當時回答的是不相信,同樣的話問晏照夜,他估計就要說相信了,因為他自己就是活脫脫的例子。

  “哪有什麼命中注定的事呢……”

  李知晝聲音輕輕的,她信事在人為,上天可以推波助瀾,卻絕做不到一錘定音。

  外面狂風呼嘯,月亮隱在陰雲里,半絲月光也透不出來,京城籠罩在陰寂中,這並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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