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26章 夙願
月上柳梢,宜春院內燈紅酒綠,絲竹紛繁,笑聲浪語,一片嘈雜。
相比前院熱鬧,後院則清冷許多,游廊內裙角一閃,雪里梅避開閒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一處柴房門前。
“姐姐,姐姐……”雪里梅趴著門縫,輕聲呼喚。
喚了數聲,才看見玉堂春虛弱地倚在門前,“妹妹,三郎他可脫身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別人!”雪里梅狠狠一頓足,怒其不爭。
“好妹妹,快告訴我!”玉堂春玉容慘淡,仍是不住追問。
“蘇淮沒追回人來。”受不得姐姐祈盼的眼神,雪里梅回道。
玉堂春松了口氣,“那就好,一切值得了。”
雪里梅又急聲道:“別管那許多了,趁著沒人發現,你先吃點東西。”
四下看了無人,雪里梅從拳頭大的門縫中遞過一個陶碗,里面盛放著兩個冷饅頭和幾根醬菜。
“快收起來吧,別讓人看見,我不餓。”玉堂春搖頭道。
“你都被餓了兩天了,還說不餓。”雪里梅眼淚都快掉下,“好姐姐,求您快吃些吧。”
拗不過雪里梅哀求,玉堂春接過碗來,大口大口地啃著冷饅頭。
“姐姐,苦了你啦!”雪里梅眼泛淚花,為姐姐抱打不平。
一聲冷笑,“雪丫頭,也苦了你啦!”
驚回首,雪里梅見一秤金站在身後陰沉著臉,身旁還跟著低頭哈腰的蘇淮。
湘裙一揮,啪的一聲脆響,雪里梅雪白面頰上多了五道高高隆起的指痕,唇角破裂出血。
手中陶碗在驚呼中落地,玉堂春撲到柴扉前,急急呼道:“媽媽,是我哀求妹妹送飯的,與她無干。”
“哼,無干?老娘便是對你們太心善了,一個個的吃里扒外,”一秤金冷哼一聲,呵斥道:“滾回去自己敷藥!”
喝退了雪里梅,一秤金又讓蘇淮打開柴門,玉堂春不自覺地退後幾步。
“這時知道怕了?”一秤金抱臂譏笑,“三丫頭,你好手段啊,讓媽媽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些首飾本就是三郎耗銀錢打造,物歸原主而已。”玉堂春不卑不亢道。
“好一個物歸原主,難道你就自甘下賤,被白睡了一年?”
“媽媽,我與三郎情投意合,乃是……”
“好了好了,別跟我扯什麼情啊愛啊,”一秤金不耐煩地揮手,“一句話,出去接客,把錢給我掙回來,這事就算過去了。”
玉堂春垂首不語,香肩輕扭,轉過身軀。
“你這是做什麼?”一秤金不解道。
衣裳滑落,如凝脂般的玉背上鞭痕交錯,玉堂春幽幽道:“媽媽,您還是繼續抽鞭子吧。”
一秤金高聳胸脯一陣劇烈起伏,“好,算你有種,蘇淮,拿鞭子,給我打!”
“媽媽,前院有客,點名要見您。”丫鬟墜兒在門前怯生生地說道。
一秤金冷哼一聲,“交給你了,好好收拾她。”
“您放心。”蘇淮躬身送走一秤金,扭身笑道:“唉,三丫頭,著急穿上衣服干什麼,爹還沒收拾你呢。”
“爹,男女有別,還是等媽媽來動鞭子吧。”
蘇淮的笑容讓玉堂春心中不安。
“那婆娘的鞭子你這細皮嫩肉的怎麼經得住?還是用爹的”肉鞭子“吧,胎里帶的,保證讓你快活!”蘇淮笑容說不出的猥瑣。
“爹,你自重……不要!”
說著話蘇淮已經將她撲倒,不停撕扯著玉堂春衣裙。
“三丫頭,爹喜歡你很久了,讓爹好好疼疼,保證那娘們不會再難為你。”
蘇淮急哄哄地將臭嘴在玉堂春嬌嫩的面頰上拱來拱去,一只手已經急色地從裙底探了進去。
餓了兩天的玉堂春哪有力氣推搡蘇淮,只覺他那只髒手已觸及女兒私處,自己卻又無可奈何,兩滴清淚從眼角邊滴落。
“乖寶貝,等嘗到了爹的好處,你就會忘了那個王三,爹的功夫可比那銀樣鑞槍頭好上百倍……”
蘇淮不停上下其手,感覺身下嬌軀已然不再抗拒,自以為得計,急忙開始脫解自己衣服。
忽然一聲慘叫,蘇淮翻身而起,臉頰上多了一道血痕。
玉堂春手持一片陶碗碎片,一步步向後蜷縮著,“你,你別過來……”
“臭丫頭,給臉不要臉,今天大爺吃定你了。”蘇淮眼中凶光大冒。
“你再過來,我死給你看!”玉堂春突然將碎陶片抵在自己咽喉上。
“你舍得麼?”蘇淮冷笑,繼續向前。
玉堂春手上用力,吹彈可破的粉嫩肌膚上,一滴殷紅血珠赫然滲出。
“三丫頭,你別亂來!”
反正也不是雛兒了,暗中偷吃是一回事,要是逼出了人命,蘇淮可沒法向一秤金交待。
“你走!”
“好好好,我馬上走,你別做傻事。”蘇淮連聲點頭,出門將柴門反鎖,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陶片跌落,玉堂春嚶嚶悲泣,“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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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院雅軒。
一秤金擺弄著香帕,斜眼打量對面坐著的土包子。
“這茶好喝,再來一碗。”
方爭將一杯香茗咕嘟嘟喝個干淨,舉著空杯道。
一邊的丫鬟瞪大了眼睛,從沒見過這樣的客人。
“去,給方大官人添茶。”一秤金吩咐一聲,又道:“大官人,有一年未見了,忙些什麼呢?”
一抹絡腮胡子上的茶漬,方爭豪爽笑道:“握這一年可接了大生意,待買賣做成,將你這宜春院都搬到握山西去。”
“喲,那奴家後半輩子還要靠大官人養活咯!”一秤金自是不信,拿話擠兌。
“好說好說。”媚眼做給瞎子看,一秤金的反話方爭可沒聽出來,不客氣地說道:“像蘇媽媽這樣的大美人,養再多握也樂意。”
“好了大官人,您這千里迢迢來到京城,該不會只是拿我們娘們尋開心吧?”一秤金最近心火很大,沒那個心思逗嘴皮子。
方爭霍地起身,大步走近,將一張銀票拍在了茶幾上。
“五百兩,四通錢莊的莊票,你們京城人都認識吧!”
“您這是……”一秤金有些摸不准這位的心思。
“夠看一眼那個叫”蘇三“的女子了吧?”方爭晃著腦袋問道。
“只為看一眼?”一秤金猶疑道:“你老真是發了大財呀!”
“看一眼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吸人,看中了握就給她贖身!”方爭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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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秤金蹙著眉頭,支頤枯坐。
蘇淮偷偷摸摸從門邊蹭了進來。
“進就大大方方地進,成天和做賊一樣上不得台面!”一秤金正沒好氣,見了蘇淮的鬼祟樣子火氣更大。
“您教訓的是。”蘇淮陪笑道:“舵主,您有心事?”
“還不是三丫頭那點事,你臉怎麼了?”一秤金總算正眼瞧了一下他。
蘇淮捂臉訕笑,“沒事,不小心劃得。三丫頭怎麼了?”
“那個姓方的馬販子倒還是個長情的,惦記了那丫頭一年多,要花五百兩銀子看她一眼。”
“看就看唄,送上門的銀子還能不要!”蘇淮道。
“怕是一眼就看上了,糾纏著給她贖身怎麼辦?”一秤金對玉堂春的樣貌還是自信的
“那就贖啊,咱們狠宰這老趕一刀,也好把年例湊齊。”
“這筆湊齊了,下筆怎麼辦?你不是不知道,這丫頭是咱們的搖錢樹!”
“搖不下錢來的搖錢樹,還不如連根鋸了燒火,”蘇淮惡狠狠道,“再說,咱不還有雪丫頭麼……”
注:新安人……惟娶妾,宿妓,爭訟,則揮金如土。
余友人汪宗姬家巨萬,與人爭數尺地,捐萬金娶一狹邪如之,鮮車怒馬,不避監司前驅,監司捕之,立捐數萬金(明謝肇淛《五雜俎》卷四《地部》。一般來說秦淮河上納個妾是一百四十兩,不過徽商價值觀不能以常理看,富甚於新安的晉商花大價錢砸人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