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三刻……算是凌晨?還是清晨呢?
如今是五月初,河溪城灰蒙蒙的夜空地平线上,已經泛起第一道曙光的紅暈。
後灣體育場後門口,面對的那條白天擠滿了歇腳的出租車司機夾道小馬路上,還是一片夜夢未醒的寂寥冷清,路面上沒有行人和車輛,連清潔工都沒有上工;唯一的動靜,就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早點攤檔,手推車從里弄深處“枝呀枝呀”的推行聲。
和這一切,顯得那麼不協調的是,一個十四、五歲,身材嬌小、體態窈窕的短發學齡少女,穿著清涼的夏裝,單肩背著一個空落落的牛仔書包,遲緩的拖著步子在路邊迤邐……好像是剛剛從體育場後門那為了國際馬拉松比賽而臨時借用一片的拆遷廢墟改建的停車棚里,飄蕩出來的惹人愛憐的靈魂。
那早點鋪的老板都看得一愣:凌晨四點三刻……誰家的女孩在這里游蕩呢?
張琳一夜未眠。
昨天是周五,今天……是周六吧?
她失魂落魄的掃視著周圍,即使是小馬路上,路燈上都已經插滿了紅色的宣傳旗幟:“第九屆環溪月湖國際馬拉松邀請賽”。
今天……原來是那個馬拉松的正日子麼?
等一會兒,這條小馬路上就會擠滿了人,來參加周六的比賽麼?
原本,星期六,張琳才不會那麼早起。
一般情況下,她甚至會躲在自己的臥室里,鑽在被窩里,賴到午飯時分。
即使省隊和學校的生物鍾,到了七點半,會讓她就已經徹底的擺脫了倦意蘇醒了過來,那她也會混在被窩里玩手機、看視頻、刷空間;她還會偷偷的,盡量用很小的聲音,躲在暖暖的被子里,想象一個荒誕色情的畫面,然後,用手指輕柔的愛撫著自己剛剛發育的小奶包和小蜜穴,獲得一次神魂顛倒的快感……一直要到被老媽拖著擰著掀著被子,才肯離開自己的小世界。
是的,她挺喜歡躲在被窩里手淫。
她也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麼羞恥的。
不管母親於雪倩怎麼注意保護自己、教育自己……其實,母親畢竟以前出來風塵中行走的,所謂的“從良”也好,“金盆洗手”也好,那都只是小說里才有的事情。
一日江湖走,一生江湖人。
家里和店里,來來往往免不了有母親以前的姐妹朋友,耳濡目染的都是花媒街上的事;她又是成長在單親家庭,這一切,難以避免給她的世界觀造成某種影響。
她才不喜歡條條框框,她才不喜歡當什麼乖乖女,她也不在乎什麼潔身自好、少女貞操。
別說只是躲在被窩里手淫了,她甚至認為:長大了,到了自己這個年齡,給男人玩一下,操一下,其實也很正常……反正自己是個女人,早晚都要被惡心的男人奸玩的。
就算自己真的是個拉拉,在C國的環境下,也一樣會屈服於現實。
那被男朋友,被老公,被路上遇到的強盜,被大哥,還是被警察,被“客人”,其實又能有多大的區別?
……倒是自己的“第一次”,既然男人們那麼在乎,一定要盡可能找個好機會,賣個好價錢,才是真的靠譜而實惠。
自己真的是喜歡女孩子的麼?
那天,在歐露璐家,和璐璐在她的小床“親熱”,她其實也是裝老成,她也是第一次和其他女孩在一起,品嘗性愛的滋味……打那之後,她更是瘋魔了似的,經常在被窩里幻想各種性愛場面,自己和璐璐,或者其他隊里可愛的小女生,甚至和電視里的女明星,一起瘋狂的女女做愛。
不過偶爾的……也會有男生,但是往往都是些白白淨淨的小童男,用某種“反向凌辱”的方式,給自己調戲、玩弄。
有的時候,她也會幻想一些很另類更刺激的場面,比如……自己成為了什麼王國的女王,可以包養這個世界上所有年輕漂亮的小女生,甚至小男生,納入她公主城堡一般的後宮。
她坐在漂亮的冰雪砌成的水晶王座上,威逼著她後宮內的少女少男們,兩兩成對,做愛給她欣賞。
那種場面下,小女孩的小奶、小穴、小屁股當然很迷幻美麗,但是就連小男生光溜溜的小雞雞……也很可愛。
而她作為後宮的女主人,卻可以獨自淫玩她最寵愛的王妃:璐璐。
她往往一邊觀賞著她後宮城堡里的群肉宴,一邊摟著璐璐在王座上,讓璐璐磨她的小穴……往往想到這里,就想不下去了……因為她已經一而再高潮,濕潤到筋疲力竭,舒服到無法思考。
這……難道不是周末的上午,最適合的度過方法麼?
但是今天……不太一樣。
一夜未眠……一切仿佛都不同了。又仿佛……也沒什麼不同。
……
這事,還要從昨天說起。
昨天下午,自己是帶著滿肚皮的忐忑不安,去北洋路找花七姐,扭扭捏捏的和七姐商量,借的那2000塊錢,和原本約定的還款日期相比,已經拖了一個月,看能不能再寬限一個月……
自己是真沒錢了。
本來打算編個謊話,就說隊里那個最會裝腔作勢的奚教練問自己要什麼培訓費,然後問老媽這里騙2000……結果一個不小心,被老媽給揭穿了謊言。
偷了老媽的一個皮包去賣,結果收貨的卻說是A貨,根本不值錢。
自己甚至都橫下一條心,打電話給自己那其實並不怎麼熟絡的二叔,想看看能不能編個借口從二叔這里騙一點,結果電話還沒人接。
找二叔救急,這本來真的是一個選擇,老媽以為自己年紀小不懂事,其實母親那天和小叔睡了這種事……自己早就看穿了。
拿這個做借口,敲打一下二叔,二叔應該會支援一下自己的吧?
其實,睡了就睡了,叔嫂亂倫這種事情……她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沒有血緣關系。
反而是因此,二叔總歸是應該“照顧”自己母女,給自己弄點零花錢,是天經地義的。
結果……真的需要的時候,卻又找不到那個肩膀上紋著蠍子的酷酷的叔叔了。
現在,一時三刻哪里去弄那麼多錢,她是真沒辦法了……只能再去求七姐寬限幾天。
好在,剛一搭話,七姐心不在焉似乎不打算追究這事,笑嘻嘻的不願意就“延期還錢”這個事情和自己墨跡,而是換了個話題,說晚上有個“玩局”,叫自己要不要一起去High。
一開始,張琳是有點害怕的,她也不是完全沒心沒肺,總擔心七姐又要叫自己去做那種“打工”,但是面對七姐,她畢竟有點害怕之外,又有點向往和想爭個面子,就乍了膽子,裝作司空見慣、並無所謂的樣子答應了。
結果,倒也沒發生她想象中的什麼可怕的事。
七姐約她去的,果然就是有個“玩局”,但是也就是個“玩局”而已,是一個小姐妹的什麼歡迎會,七姐帶著她們好幾個“姐妹兄弟”,一起去後灣區的一家也不算豪華但是規模挺大的叫做“風來了”的Disco舞廳里,喝酒、唱歌、跳舞。
老實說,這樣的地方,張琳向往很久了,她本來還想裝裝小女生的矜持,在旁邊吃吃爆米花喝喝可樂,被七姐嘲笑了一番“小丫頭片子”,一時賭氣,就下了舞池,學著別人的樣子,伴隨著那狂野的音樂、閃爍的燈光和人來人往如同魅影一般的節奏,舞動了起來……
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了!
想想昨晚那場面,這些跟著七姐的小男生、小女生,甚至旁邊幾桌的大哥大姐頭什麼的,扮黑社會也好,裝酷哥辣妹也好,來泡妞釣凱子的也好,來周末打發時間的也好,有點舞池里的經驗也好,純粹是發騷也好……
自己這個明顯未成年的生手小女孩……卻讓周圍好一圈人,都看花了眼、看呆了神!
這不奇怪。
她雖然在省隊只是個充數的,但是畢竟是半專業的花樣冰滑選手。
她雖然不會跳什麼熱舞,但是抬腿、舞臂、挺胸、翹臀、跳躍、旋轉、劈叉、翻騰……她甚至平地起跳、旋轉720度落地……就算不說舞姿,這份技術,這里又沒有歐露璐那樣的明日之星,河溪城里的二线舞池子里,有幾個女生能和她相媲美?
何況……她十五歲,正當豆蔻妙齡,又是花滑出身,雖然穿著便裝,但是嬌小玲瓏、柔軟稚嫩的身段,舞動起來那份動感自如,訓練出來的,和音樂節拍的完美配合,足以讓周圍的其他女孩自慚形穢、各種男生意動神搖。
甚至到了後來,很多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故意圍繞著她,鼓掌、叫囂、喝彩、吹口哨……!
昨天晚上,她都成了“風來了”的焦點。
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了!
狂野的一夜,完美的一夜,High到瘋爆。
而且……果然,完全沒有大人們經常警告或者說嚇唬自己的那些“壞事”。
有音樂、有燈光、有DJ、有帥哥、有辣妹、有可樂、有爆米花、有果盤、有汽酒、有熱舞、有各種人開各種玩笑,說說河溪城里的那些傳奇,那些道上的“鉚釘哥、郎七哥、皮八哥”的風光八面,有人撒酒瘋,有人玩骰子,有人唱歌,甚至午夜里,有個妹子把上衣和胸罩都脫了,赤裸著一對雪白尖翹的乳房在舞動……
但是,沒有強奸,沒有注射毒品,更沒有砍人剁手綁架搶劫,也沒有……警察突襲。
沒錯……隔壁桌有幾個妹子,似乎是在吞咽一些彩色的小藥片……但是,那也不算什麼吧?
早就知道大人們都最會危言聳聽嚇唬小孩子了!
哼,自己早就猜到了!
要是這些地方每天都是刀光劍影或者警笛呼嘯,那還了得?
又不是拍警匪片。
別想騙我,老媽自己,不就是從這種地方混出來的麼?
她不是花媒街赫赫有名的倩姐麼?
還是……那已經模糊了身影的死鬼老爸。
這里就是好玩,就是因為好玩、刺激,那麼多人才會拋下那些無聊的人生瑣事,來到這個自由的世界麼……
自由。
對的,關鍵就是這種自由的感覺。
沒有白指導的嚴苛,沒有奚教練的囉嗦,沒有范主任的老臉,沒有老媽的絮叨……什麼省隊,什麼花滑,什麼聯賽,什麼杯賽,什麼隊內競爭,什麼高考名額,什麼國家隊選拔賽,什麼語數外理化政……都太多的束縛,太多的條框,太多的壓抑和無奈。
外面的世界,就是“自由”兩個字形容起來最貼切了。
是,是有那麼一點小插曲……到了子夜時分,有一個跟著七姐的小哥哥,妄圖對自己動手動腳,一開始裝作親熱摸了一下屁股也就算了,後來還敢來摸自己的奶子,自己一個膝蓋,頂得他滿地打滾……七姐居然拍手說自己干的好!
而且,周圍的幾個兄弟姐妹也都向自己投射來敬仰的目光。
有七姐這一聲,有這樣的目光,自己真的覺得一晚上走路都輕飄飄的。
七姐好像挺喜歡自己的,都沒提讓自己還錢的事。
算了……也許七姐忘記了呢。
……
誰知道……後半夜,大家都困意上來,已經有人打車回去,剩余的人也准備散了的時候,七姐卻在洗手間里,單獨找了自己。
“小琳……你是處女麼?”
“……”張琳一愣,一夜的狂歡和困意都快散去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就是有點不想在七姐面前顯得太幼稚,都有一種衝動,想挑挑眉毛搖搖頭扮個鬼臉什麼的,表示自己閱歷很豐富,但是女孩羞澀的本能還是戰勝了這種幼稚的衝動,倒也沒有點頭,而是羞羞的低下了頭。
七姐不置可否的一笑,似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你害什麼羞啊。姐呢……也不打算跟你繞圈子。有人看上你了,想和你那個……可以給你個來錢的門路。”
“……”張琳臉蛋一紅,幾乎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剛才有人跟姐說了,你舞跳起來……挺俊的。有個大哥看上你了……那可不是什麼小混混哦,是非常夯的大哥,鉚釘哥的頭馬。人家說了,如果你願意的話……趕明陪他去玩玩,他請,吃飯、唱歌,再買個皮包送你。另外,給這個數……一萬五!回頭你喜歡的話,就跟著他混,他保證不讓你吃虧……”
“……”張琳驚恐得偷偷東張西望,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麼樣?
難道還想奪路而逃?
看樣子,七姐也不過是隨口在和自己“商量”,就這麼溜之大吉,會不會被七姐嘲笑自己太土老帽啊?
果然,七姐的口吻其實也很隨和:“姐可沒有勉強你的意思啊。你自己做主……河溪道上,一般處女開苞是5000,未成年的就是8000塊,這是明碼價……有的是三中、職中里想撈點零花的小女孩可以挑。那大哥肯出一萬五……那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考慮考慮,可別錯過了機會。其實,是女人都有那麼一次,過了,以後好玩的事多著呢,沒人家說的那麼嚇人。玩唄!還有包拿……還能落3000……”
張琳已是嚇得花容失色,她當然不會想到七姐會在這種時候,提出來這種建議……但是她的小腦袋里也真是特別,居然在七姐說的一片聽著讓人覺得又怕又羞又好奇的碎片話里,抓到了一個小細節的錯愕:
“3000?不是……說一萬五麼?”
七姐幾乎要笑出聲來了:“我靠,你欠姐姐8000呢?不用還啦?按照規矩,8000塊,一個月三分利,我只收你兩分的話,兩個月也要一萬五呢,我本來應該都拿走的。我不收你一萬五,我也不收你一萬三,看你小女孩一個,又沒什麼經濟來源,就收你8000本金。你借錢,本金總要還吧。還有啊……辦這事的中介費,總要收吧?不是光我收啊,還有其他擔風險的中間人啊,總要有點辛苦費啊……剩下3000,那已經很便宜你了。”
“那……什麼……什麼還8000?七姐,我不是就借了你2000麼?”
七姐臉一冷,眉頭一皺,似乎有點不高興了,一夜的嬌媚和藹的微笑都在褪去,“哼”了一聲:“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跟我裝糊塗啊……你借錢的時候說好一周還,當然只有2000,姐我一分錢利息都不收你的。可是你自己賴著不還,一借借了兩個月連聲音都沒有。那當然就一切按照借條來咯。當初叫你寫借條,不就是為了這個道理?”
“我……這……這不可以的……”張琳聽著,七姐居然很認真的,有點急了,搖著頭,也不知道自己在拒絕些什麼。
“殺人償命,借債還錢,天經地義啊,借錢不用還啊?哦,姐姐好心給你找工作,你又裝乖乖女,不要;給你錢,你倒拿的快……你當姐姐是干什麼的?開粥廠的啊?啊?!還是當我是凱子,你來敲我竹杠啊?……笑話了,北洋路里,居然還有人敢來敲我的竹杠?!”七姐甚至用手指開始狠狠的點張琳的頭顱。
張琳也不敢躲閃,腦袋被頂的很疼,也只能驚慌失措的低頭看著地板……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老實說,她也被七姐繞的有點暈乎,好像想想,是自己也有理虧的地方,又怎麼敢和滿口跑火車的七姐爭論那些細節。
只是羞急紅了臉蛋,呢呶著:“姐……這不行,這不行的……我想辦法還錢……我不可以……那什麼……”。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
“剛才說的事,你願意呢……就是給姐姐面子,那大哥也有面子,這麼著,我的那份中介費不要了,就給你留4000……其實你跟那大哥交交朋友,認識認識這種大哥,以後有的是好處,……”
“不,不可以的……”張琳覺得天旋地轉,腦子里都嗡嗡的轟鳴,淚水已經忍不住,想斷线的珍珠似的劃過了她的雪腮。
七姐“哼”了一聲,卻又笑了笑,又愛憐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算了算了,你哭什麼?一碼歸一碼,姐不是電視里那種老鴇子,干那缺德事。不願意就不願意唄。你要實在不願意呢,這種事情,姐姐也不能逼你,弄了半天畢竟是姐們一場麼……那就算了,當姐姐沒說過。”
“……”張琳怯生生的抬頭淚目,完全手足無措的看著七姐。
“不過……你欠我的錢,總是要還的吧。姐姐也要開銷對不?在北洋路,借了錢還不回來,姐要被人笑是廢柴凱子的。”
“姐……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不……半個月……行麼?到時候……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我現在真沒錢。”
張琳都快哭出聲來了。
她雖然在和七姐商量還錢的期限問題,其實,她內心深處,真的已經開始考慮七姐說的方案了。
不就是被操麼?
不就是被奸麼?
不就是陪男人睡覺麼?
誰都有那麼一天的……不僅能還債,而且聽著還能落4000元。
4000元……挺有吸引力的啊。
還有那個什麼道上大哥,認識認識……可惜是個男人。
只是少女的矜持,那真正隱藏在內心深處對貞潔的呵護,甚至還有歐露璐那清純無暇的形象,讓她在拒絕,在和七姐討價還價……才止住的眼淚又控制不住,滴瀝噠啦的掉了下來。
誰知道,七姐還真沒有勉強自己的意思,竟然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甩甩頭:“靠……行。算了算了,別哭鼻子了,小丫頭可憐兮兮的,我就再讓一步,省的人家說我不夠義氣,欺負小妹妹。”
“……”
“不過姐也有難處,按照規矩,發出去的錢我不能老不收回來,老收不回來,人家要說我凱子的,我以後怎麼在北洋路混?這也是規矩,對不?”
“……”
“這樣吧……我有個主意……”七姐擰著眉毛,忽然嫵媚的一笑。
“?”張琳看著七姐,已經被整的雲里霧里的她,不知道七姐又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姐呢,另外再借給你一萬。”
“啊?”張琳愣了。
腦海里的算數賬目,已經被七姐整的一團亂麻,但是聽到七姐“另外借你一萬”,卻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無助又疑惑的看著七姐。
什麼?
前面的債還未清呢?
怎麼就另外借一筆錢給自己?
“你用這個錢,先把前一檔子錢給還了,好麼?”
“……”
“這一萬呢,算是新賬,其中,8000我先拿回去,就當是你欠的本金,第一張借條就了結了。你也算還錢了,我也算收賬了,這一筆就算兩清。你呢……還能剩下2000。不過,為了防止你套繞姐姐,讓我吃虧,這次麼,你得另外寫一張‘靠譜的借條’給我。懂不?要‘靠譜的’那種,不能賴的那種。然後麼……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張10000的呢,只算你兩成的利,你只要再還12000就行了……”
張琳一片迷茫,已經完全不知道七姐的賬是怎麼算的了,2000?
8000?
10000?
12000?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但是讓她忍不住腦子轟轟,眼前又有點混亂的是,七姐居然變魔術似的,又點出了20張100元大鈔捏在手里。
賬目是混亂的,未來是迷茫的、甚至恐怖的、絕望的。
但是至少現在,至少今天,自己借的錢不用還了?
第一張欠條算是清了?
也不用給男人奸身體了?
還能再落2000?
自己拿了這2000……是不是又可以去買點什麼?
自從和璐璐開始“玩”之後,自己其實一直都想買一套有點“意思”的內衣,再和璐璐玩的時候穿,那天在Feng的專賣店里看到一套,非常適合自己,很性感的……穿了給璐璐看,璐璐一定也喜歡,不過要1000多呢?
拿了七姐手里的錢,是不是就可以去買了?
一個月之後怎麼辦?
一個月……那麼漫長,到時候再說唄。
實在不行還有老媽呢,還有二叔呢。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卻抵御不了那一小摞紙幣和“眼前這一關就算過去了”的誘惑,顫顫巍巍的伸過幼嫩的小手,要從七姐的手中接過那疊紙幣來。
“等等……想什麼呢?借條啊……”七姐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像是一個大姐姐在教導無知的小妹妹。
“哦……我這就寫……姐,你有紙筆麼?”張琳擦了擦雪腮上的淚痕,臉蛋漲的通紅,意識到自己冒失了。
“靠,你還真是雛啊……真的什麼都不懂?”七姐攤了攤手:“‘靠譜的’借條,不能賴的借條,懂麼?”
張琳迷惑的看著七姐曖昧的眼神,一直到那眼神帶著嘲笑卻還有些色眯眯的在自己的小胸脯上掃來掃去,甚至在自己的胯下曖昧的掃過……她的臉蛋又紅了。
“靠譜的借條”?
她還真的好像聽說過……自己在網絡上看到過,難道七姐的意思,是那種女孩借錢,拍一段裸體視頻作為抵押的所謂的“裸體視頻借條”?
她的臉蛋尷尬的泛著粉紅,羞澀的縮了縮身體,躲閃著挪開目光……但是眼角的余光,卻還在掃著那一小疊紅彤彤的紙幣,不知道該說自己“懂”還是“不懂”。
比起剛才“陪大哥”的話題,似乎這個事已經不能算太過火了。
自己是該說懂?
是不是有點顯得太壞女生了?
說不懂?
七姐會不會嘲笑自己裝乖乖女?
但是,這小小的陰晴不定的表情,卻沒有能瞞過七姐的眼睛,七姐釋然的笑了,親熱的擰了擰她的臉蛋:“我就知道妹子你懂的。明說麼,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就是那種,你拍一段‘私人點’的片子,給我收藏著。回頭還了錢,我連片子一起還給你。姐在北洋路上混,要講個信字,所以你盡管放心,保證沒備份的,OK?……這麼著,就這會兒,你呢,現在就跟姐姐去個地方。姐認識一個專門辦這種事情的‘中間人’,他會安排你‘拍借條’,告訴你具體怎麼弄的……你放心,他有職業道德,不會偷看的……嘻嘻。”
“為什麼?……”張琳紅著臉蛋,好像眼下的關口是度過了,但是虛榮心,卻讓她不肯裝糊塗,要裝作老練的樣子,對於裸體視頻借條的事情駕輕就熟似的:“我自己去家里拍不行麼?”
七姐哈哈一笑,搖搖頭說:“瞧你說的,好像是老手似的。你自己拍了,回頭萬一泄露了,算你的?算我的?你這麼水靈靈的小妹子,我也不想害你啊。再說了,你去找中間人那里拍,回頭萬一有什麼,也別弄的好像姐姐逼你似的。姐姐也要過日子,有個中間人做保,大家有個余地,鉚釘哥說過,這叫‘隔子’,懂不?”
“隔子?……”這回,張琳是真的有點迷糊,有點聽不懂了……疑惑的看著七姐。
七姐笑著搖晃著腰肢,親昵的摟上了她的肩膀:“小傻瓜!跟你明說了吧。所謂中間人,就是我們找了個不認識的農民工,弄了個隱蔽點的場子,專門拍這種借條的。現在啊,已經不流行自己回家拍了,不僅僅是怕泄露了說不清楚,還怕回頭借錢的賴賬,去找條子說,是什麼非法脅迫借貸什麼的,大家都不好下台。所以,得找個第三方,萬一有借錢的不懂事,要報警什麼的,回頭一查,也有那農民工擋著,你在他的場子里拍的,說的也是問他借的錢,兩廂情願,大家都有個擋事的。那農民工麼,兩邊擔責任,其實就是一次賺50塊錢的辛苦錢,手續費……作用就是隔斷危險,所以叫隔子。”
張琳又哪里知道這些門道,驚訝的差點下巴都掉下來,迷糊的看著七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
“你放心,那就是賺辛苦錢的民工和一個破場地,他不敢偷看的,他每個禮拜都接這樣的活十來筆,要是敢偷看有人會去挖了他的眼珠子。而且也就是特別缺錢花的那種廢物民工,不是孬種廢物,誰干這種髒不拉幾的差事啊?看著美女脫衣服都不能看?他每天都接這種單子,不過都是他值班的時候凌晨才干,人家白天還要上班呢。你的片子呢,在他哪里拍好,我都不碰,他會負責帶給我。其實,連姐姐我都不要看的……你過一個月,把錢還了,片子還給你……就兩清咯。北洋路上有規矩,你只要按時還錢,片子誰看了挖誰的眼珠。啥事都不會有的……咱們姐妹還要多來往,我害你干嘛?”
張琳腦海嗡嗡的,雖然她感覺到了危險、羞辱和不堪;但是再想想,自己一個月里,從老媽這里騙個一萬來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指望的事。
有啥呀……不就是一段視頻麼?
有啥呀……不就是脫衣服麼?
七姐不是已經保證了不會有人看到麼?
這就算是自己賺的錢吧?
又不是給男人奸身體,又不會失貞,自己再這麼猶猶豫豫的,七姐會不會翻臉啊?
還有……那2000元人民幣,在七姐的手心里搖曳著……似乎在挑動自己這個一夜已經快要折騰的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腦神經。
……
她記不得自己究竟算是點頭了沒有……只是就這樣迷迷糊糊的,也不敢多問,也不敢犟著,就跟著七姐又離開了那舞廳;在凌晨3點多,被七姐騎著電瓶車,居然一路帶到了後灣區,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後灣體育場的後門。
原來,這里有一片地塊,像是某個爛尾樓被爆破後留下的廢墟,現在就是一堆被壓路機胡亂壓了幾下平整的瓦礫場,夜色下一片漆黑,連個路燈都沒有,好像是一個不屬於這座熙熙攘攘的不夜城市的寂靜空曠的世界。
進去細看,才發現這片廢墟地上裝模作樣畫了幾排停車格,應該已經被充作了後灣體育場有什麼活動時候才征用的臨時停車場。
只是這會兒是黎明前的沉夜,除了角落里幾輛明顯已經報廢了的破車外,當然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停車的。
而靠近這地塊內里邊緣圍牆邊,則一遛幾排,搭建了幾個長條形的臨建大車棚,應該是用來停自行車、摩托車之類的。
明天,就是馬拉松賽的日子,不少人會騎車來後灣起跑,倒是用得上了。
七姐在靠近最里頭的大棚門口停下車。
張琳其實已經被這個看著好像小說里的月“黑風高殺人地”似的地方嚇著了,但是到了這會兒,也只好強裝鎮定的跟著七姐進去。
里頭果然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室內車棚,在長條形的正中央,還搭了一個臨時的屋內屋的房間,就這深更半夜的也亮著燈火,透過糊著報紙髒兮兮的玻璃窗戶透出光來。
七姐上去,用摩托車頭盔“朵朵”敲敲門後,一個一臉皺紋、頭發蒼白稀疏,五十多歲的土里土氣的民工大伯,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保安服出來應門。
“郎七哥介紹來的,‘拍片子’的……”七姐有點困了,打了個哈欠,連看都不正眼看那民工大伯一眼,就含糊說了這麼一句,又拉了一把張琳的胳膊:“沒問題吧?”
那民工大伯似乎膽怯的看看兩個人身後,確認沒人,才像個行屍走肉似的點點頭,胡亂的不經心的掃了張琳一眼,似乎忍不住,又掃一眼,才粗粗的“嗯”了一聲。
七姐又回頭,對張琳笑笑:“好啦,沒事,別怕。他會教你怎麼弄的,這都快天亮了,姐回去咯……回頭你拍完的片子,他會帶給我的。”
七姐轉身要走,這嚇壞了張琳,一把拽住七姐的胳膊:“姐?你別走啊。你走了……我……我……我怎麼……怎麼回去啊?我怕……”
七姐噗嗤一笑:“傻瓜,你怕什麼?這老頭,你就當他是個啞巴,是個聾子,是個瞎子,對吧,老頭?”
那民工大伯,尷尬、木訥又遲緩的居然還真的點點頭,好像真是個啞巴,是個聾子,是個瞎子似的。
七姐依舊笑嘻嘻的:“姐不在這里,讓你自己拍,就是為了撇清關系不是?你就別胡思亂想啦。其實就是一件小事,走個過程,也不用害羞。馬上就天亮了,賣早點的都快出來了,你拍完,走回家,叫個車回家都成啊……這不是給了你2000了麼?你打車都可以打到南海省去了……嘻嘻。”
是啊……無論如何,自己的口袋里,已經多了一疊可以實現一切欲望的鈔票。
一直到七姐電瓶車的尾燈,漸漸消逝在黑茫茫的停車場廢墟背後那都市凌晨的黑霧之中。
張琳,也只能回過頭,硬著頭皮,求助似的看了那個保安大伯一眼。
那大伯看自己的眼神……說是色迷迷的吧?
也不是的……和那種平時男人盯著自己貪婪猥褻的眼神不同,就像是……赤裸裸的在看一件沒有任何人格的物品,盯著自己的小胸脯甚至下體在凶惡的丈量;還帶著明顯的鄙夷……
“瞧不起我?是不是覺得我是干不要臉事的女生?操你媽的!我就是借錢而已。你不也就是個賺垃圾錢的垃圾民工麼?你做這種垃圾事400次賺的錢,我今天一咬牙不就賺到了?”張琳的腦海里,泛起這嬌羞惱怒的台詞來。
也許是從父母這里繼承的混不吝的基因,雖然此時此刻,她是又怕,又羞,又惶恐,卻又忍不住想想都要火大。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有什麼啊?
干脆就裝南妹到底!
冷冷的盯著那民工大伯,裝作老辣江湖無所謂的模樣:“怎麼開始?”
那民工大伯“嗯”了一聲,不是對著自己的值班室,而是又向大棚深處靠南里頭走了幾步。
原來,在里頭,另外還有一間和正中央的小房間差不多的小房間,唯一的差別是壓根沒窗戶,是個密閉的小間。
他打開了那房間的木門,擰亮了里頭電燈……張琳只好跟著進去。
里面好像也是一間值班的休息室,有一股悶悶的氣味,一張單人折疊小床,一張椅子,牆上還掛著破破爛爛的一面鏡子,正中央,卻擺著一個三腳架,上頭還有一架小形的家用攝像機,倒好真是個頗為適合拍那種片子的“密室”。
那民工大伯果然沒有留下偷看的意思,面帶厭惡的,塞給自己一張紙條,指了指里頭:“俺什麼都不知道。女娃……你自己進去弄,這上頭的話,照著做,照著說一遍……弄好了,你自己出來,自己走……其他的,俺什麼都不知道。”
張琳低頭一看,紙條上卻是劇本似的,寫著自己要怎麼脫衣服,脫到什麼程度,甚至要求自己捏乳頭,分開腿展現下體什麼的,對著鏡頭,以及要說的具體台詞。
正看得臉紅心跳,卻發現其中,借錢數額、自己的名字、身份證號碼卻是空的,看來是等著自己填空,但是其中還一句居然是“借了歐志業先生若干若干元……”
她看到這里,不由又愣了……實在忍不住問一句:“歐志業?什麼歐志業?這誰啊?”
那民工大伯哼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俺啊。”
“?”
“俺什麼都不知道……別人就是讓俺給你這紙條,娃你願意呢,自己去弄,不願意呢,你就走……”大伯似乎都不願意搭理自己了,轉身又獨立離去,進了他值班的那間房間去。
張琳低頭一琢磨,也真是腦子里略略理出頭緒來……看來,他們是專門來了這個農民工來做替死鬼,萬一自己鬧情緒報警什麼的,查出來,那萬惡的放債脅迫女孩子拍視頻的債主,就不過是眼前這個老頭,場地也在這里,設備也在這里,證據齊全。
難怪……這什麼都沒干,一單他能賺50塊。
這……不就是冒風險賺賣命錢麼。
七姐不是說了麼,這叫“隔子”。
這才50塊?這只能賺50塊?不怕吃官司麼?!
而再想想,其實今天自己本來只要答應七姐陪陪那個什麼大哥,就可以賺4000?!
想到這里,張琳對這老頭的防備和厭惡,也低了不少,看那民工大伯都已經故意走回了自己的值班室,還關上了門。
看距離,看角度,怎麼都不可能偷窺到自己所在的這間“拍攝房”的,她也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反手將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