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溪市公安局,7層C區,網絡警務支隊辦公室。
“所以……這次是決定要離了?”
薛復山給坐在沙發上的這位“訪客”,他的侄女兒薛小藝,遞上一杯熱姜茶,吁了一口氣,在她對面的辦公椅上坐下,臉上表情也說不清是悲是喜。
“小叔,你的辦公室怎麼這麼小?”
薛小藝一身紫紅色的緊身連衣裙,包著她婀娜窈窕的身體,雪白的臉蛋剛才在寒風里微微吹出了一層漾紅;她還穿了一雙火紅色的長筒棉絨襪套,包著兩條細潤的長腿,有點日系風格,特別可愛動人;就這天氣,脫掉風衣,她的連衣裙雖然不露多少肌膚,但是那麼貼身單薄,讓她兩顆曼妙的乳球,在她胸前形成一道玲瓏的弧度。
她沒有接下“離婚”這個話題,只是皺著眉,笑眯眯的損著薛復山:“我以為你調到市局來,該有個大辦公室了,你不是升官了麼?什麼級別啊?肩膀上這算是多了一顆星麼?你以前是幾顆星來著?”
薛復山和這個家族里算是“不太聽話”的晚輩,自小關系一直都很好。
一方面,兩個人都碰巧了都在河溪發展;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薛復山總體上算是思想比較開明比較年輕的,而自己這個侄女,年紀輕輕就拋下事業嫁人,弄的一鼻子灰頭土臉卻又天天散漫不羈的在酒吧區廝混,美艷動人時尚嬌俏,不太守規矩,甚至可以說私生活有點不檢點,就和他,還算比較有共同語言。
雖然是近親,雖然和這個侄女兒關系一直都很好,但是她今天來市局探訪叔叔,還是這麼一副時尚美女楚楚動人的模樣,就連薛復山都忍不住瞄了幾眼她胸前的弧度,好不容易挽回了神志,聽她揶揄自己,也就回應她兩句:“我們是民警,再是什麼級別也是人民公仆,你當是什麼大老板啊?配大辦公室?開豪車?美女秘書?想什麼呢,有這麼個鴿子間的辦公室不錯了就。”
“你這次調到市局,不干經偵了?你改網警了?好玩麼?是不是有免費毛片看啊?”
薛小藝依舊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碎嘴著,出口也是依舊那麼沒譜。
薛復山笑著搖了搖頭,對這個侄女,他也是無可奈何,但是老實說,也享受和欣賞她的這種不羈。
薛復山是在一周前,剛剛得到調令,從觀江區公安分局經偵大隊長的職務上卸任,到河溪市公安局擔任網絡警察支隊的副支隊長兼監察辦公室主任。
其實,這是一個閒差,他雖然也算個小萬事通,但是對網警的業務並不熟悉,來市局里掛個職,也不處理實際工作;反正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這只是個過度,更像個學習過程,“多方嘗試不同警種工作,是升遷前必要的學習過程”,這也算是公安系統的某種約定俗成了。
因為在觀江屢破要案,而且這些案子,很多都是政治敏感案件,他卻都處理的各方面都叫好,這讓市里政法口對他評價很高,河溪市委政法委老書記鄷谷山還親自和他面談了兩次,他這次來市局當副支隊長,就已經是升遷了,落實了兩杠三星一級警督的警銜。
在學習個把月後,如無意外,平調到河溪某個分局,擔任副局長,幾乎已經是定板了。
當然,薛復山最是“懂事”的,既然來了市局學習,雖然可能只有三個月,但是很認真的登門拜會了原領導,觀江區公安分局局長何凌峰同志表示感謝栽培,在市局里,除了市局局長湛鐵軍同志這里當然要去誠摯的聽取指導之外,各個碼頭也都恭恭敬敬的一一拜過,很是小心謹慎。
但越是這樣,就連市局里幾個副廳級干部,都知道他是河溪警屆肯定會大用的新人,都對他特別和藹客氣,各自都有拉攏栽培的意思。
官場上就這樣,越紅越紫,越灰越黑,越是你春風得意的時候,各方面都會來錦上添花。
何況他這種是以業務能力著稱的一线骨干。
畢竟,這是公安口,光會花里胡哨的搞政治、搞精神、搞會議、搞幫派還是不夠的,業務能力,能解決實際的問題,在這種系統里還是很吃香的。
就這美好的仕途前景,薛復山當然很得意,妻子喻薇也很為自己高興。
但是這一切,對於自己身邊另外兩個小美女,一個姜楠,一個就是自己這個侄女兒薛小藝來說,卻是雲里霧里、不知所雲的。
什麼級別警銜廳局處科,她們兩是分都分不清。
所以他也知道,侄女薛小藝今天特地的跑到市局里來“探望”他,肯定不會是來恭喜他升遷的。
他還有一堆公事要忙,不能陪薛小藝東拉西扯的來哦天,得把話題拉回來。
“小藝啊,不說我了,說說你的事吧。”
薛小藝抿了一口姜茶,長長了呼吸了一下,似乎還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睛里還是飄過了幾絲憂傷:“小叔,那個王八蛋的事,其實你知道的,可能比我還多。”
“……”薛復山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
“而且我現在,也不是在討論要不要和他離婚。”
薛復山點點頭,也多少有點無奈,安慰道:“嗯,沒事,你只管說麼……和我,你就不用藏著掖著的,你說重點就好,看看我能幫你點什麼。”
“嗯……其實離婚沒什麼的。我們這些年,早就實質性分居了。我現在,就是想要房子。”
薛復山點點頭,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你們的房子是費亮付的首付,然後這些年貸款主要也是他在還吧?法院不太可能都判都給你的吧。”
薛小藝不屑的一笑,壓低了聲线:“我知道,我也沒說指望法院啊。我就是要他就范。他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傷天害理的事。比如你都和我說起過麼,那個體育局的案子,就是那個……陳禮處長自殺的那個事,當時……”
薛復山“噓”了一下,搖了搖頭,示意薛小藝不要繼續說了:“你別說了,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
他想了想,換上了更加真誠的表情,柔聲說:“小藝啊,我呢,不是以叔叔的身份在教訓你,也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和你說案子。你就當我是……啊,是你一個親密的朋友吧。我勸你一句,我知道,那棟房子對你來說,還挺重要的。但是費亮和陳禮的事,關聯太復雜,里頭水太深……你最好不要碰。”
沒想到,薛小藝立刻就聽懂了,她倒也不是完全一味胡鬧的女孩,一邊點頭一邊說:“我知道。我甚至想過,去他單位里舉報,但是後來想想那是衝動了,我犯不著為了這個王八蛋的事情,再傷害我自己。所以我才來找你麼。你……會幫我的吧?”
這個平日里驕傲而散漫不羈的侄女兒,說到“你會幫我的吧”,一臉的期待。
薛復山心頭也是一軟,甚至腦海里都泛起薛小藝還是童年時,和他一起在老家河邊嬉戲玩水的場面。
這個後來幾乎崛起在C國泳池的小丫頭,才丁點大的時候,就只和自己交心要好,那時候自己也還年紀小不懂事,和小丫頭一起玩水,也不知道深淺死活,把這個小丫頭扔到淺灘里……
結果好像還就那次,長輩們看出來她有點水性天分,後來帶她去練了游泳。
往事一幕幕浮現,看著眼前這個裝著堅強,其實多少有些憔悴的漂亮侄女,他也有些小長輩的心疼,嘆了口氣,他說:“這樣吧,我可以出面,試著和費亮談談。點到為止,他如果能主動退讓,就不要鬧得太僵,你看行麼?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的底线。”
“我無所謂,我只要那房子,那是我該得的……就當是補償咯。至於其他的家庭財產,五五開咯。然後各走各的,誰也別搭理誰。”
薛復山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腦子里甚至過了好幾遍里面的是非利弊,忽然笑了笑,似乎是斟酌著用詞,扯開了話題:“小藝,你上次和我說起的,你的那個男朋友……”
“男朋友?”薛小藝一愣。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哪里來什麼男朋友啊?”
薛復山也有點尷尬,撓了撓頭:“就是那個你說的……姓宋的。”
薛小藝立刻聽懂了,臉蛋也是一紅,旋即又換上一副迷離笑顏:“哦……哈哈……虧你找的詞,什麼男朋友啊,別那麼不好意思,我不是和你說了麼,就是露水姻緣。他……來河溪公干的時候,找我一起玩玩。人倒是挺帥,就是神秘兮兮的……怎麼?你什麼意思啊?你是不是想說,費亮……會拿這個要挾我?別逗了,我又沒個單位,還在乎這個?”
“不是。”薛復山搖了搖頭:“你想哪兒去了……嗯,你和費亮,說起過這個宋夏麼?或者你和這個宋夏,說起過費亮麼?”
薛小藝更是窘了,疑惑的看著薛復山:“沒……我怎麼可能和那個王八蛋說這種事?但是……我嫁給費亮,宋夏應該知道的吧。他是知道我以前是游泳的,他還看過我比賽……所以,才和我……那什麼的吧。男人的虛榮麼,你懂的。”
“那就對了。”薛復山揉了揉鼻子:“我告訴你啊,你的這個男朋友……不,不管你怎麼稱呼你們的關系,就這個宋夏,其實來頭不小。”
“他說,他是什麼基金會的理事長,不過好像是挺有點身家的。管他呢,我又不圖他什麼。”
“我知道,但是……”薛復山依舊皺著眉,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甚至有點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
其實,是薛小藝自己在偶爾的情況下和姜楠說起她的這個“還挺帥挺有風度的”秘密情人,事情才傳到薛復山耳朵里,他找薛小藝確認,薛小藝也沒當回事就承認了。
但是薛復山卻和這兩個毫無政治敏感的小丫頭片子不同,他甚至有點吃驚。
對於“宋夏”這個名字,他可是早有耳聞了。
別的不說,就他自己經手過的,河溪的幾個非法集資案,震動河溪城市西體集團收購事件,甚至連陳禮案,晚晴集團、西體集團在河溪城密如蛛網的關系網絡,背後都有這個五環基金的影子。
而這個五環基金的背景一般人當必然不知道,但是身為警察又天生政治敏感的薛復山,卻一查,就知道這位“五環基金理事長”宋夏先生,背景可謂不同凡響,居然是現任國家能源發展委員會宋哲南秘書長的長子,更是離休中央干部的後人……
這種老干部後代出來經商的,哪個不是手眼通天。
雖然在人基層,薛復山也聽聞過宋家是太子黨的主干力量之一,但是和他有過一些交集的晚晴集團的夏婉晴,她的外甥女介紹給了當年的外交部石束安大使,從這個角度來說,應該算是有茶黨的刻印。
這里頭關系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背後天知道有什麼派系交易或者紛爭。
這五環基金在河溪乃至全省插手那麼深,自己眼看就要就任某個分局的副局,以自己的業務背景,經偵、刑偵、公共關系非常由可能還由自己分管,雖然說只是個基層分局,但是免不了要和這個五環打交道。
一方面,他甚至有點想通過侄女兒這層關系,稍微碰碰這個宋少爺,摸摸底。
另一方面……
他也有不好意思開口的地方,在他看來,既然宋夏和自己的侄女有過風流,怎麼能不買單?
以宋夏的影響力,稍稍施壓,就夠費亮瞧的了吧?
只不過“讓情人去施壓,讓前夫放棄房產……”聽著實在有點狗血了。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薛小藝開口。
……
“篤,篤,篤……”有人敲門。
這里是市局,薛復山的辦公室其實也只是臨時的,他當然不能擺什麼架子,何況自己這會兒接待的訪客,根本只是自己的親戚而已,就連忙答應著:“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自己的助手警員小鄒,這是屬於自己親信,職務上還沒有調動依舊留在觀江區,但是這次分局何凌峰局長卻專門讓他,跟著自己來市局“學習學習”,未來還要跟著自己調走。
這當然也是示好的意思。
小鄒是見過薛小藝幾次,也是認識的,笑著點頭招呼:“小藝也在啊。薛隊……您忙?”
“小藝麼,你也見過的,她順路過來看看我,沒什麼事。你有公事,直接說吧。”薛復山衝小鄒點點頭,示意他不用忌諱,直接說事。
“是……”小鄒還是反手合上了辦公室的房門,才笑著,湊近過來開口說:“薛隊,分局剛來了個電話。說有個案子,情況有點特別,怕派出所里掌握不好,讓薛隊您過問一下。”
薛復山被他說的一頭霧水:“什麼案子?神神秘秘的?”
小鄒似乎是臉上帶著點八卦的笑意:“是這樣的,今天一早,有人……嗯……到觀江大道派出所報警,說他們公司的一個藝人,就是一個演員,失蹤了。但是失蹤時間不長,而且藝人麼,怕社會影響不好,所以說是報警,填了表,剛回頭又打招呼到了分局這里,讓我們不要正式立案處理,而是先幫著找找的意思。”
“嗯?……”薛復山依舊沒聽懂。
這種事情當然也有,一些社會上的關系戶遇到事情想動用警力,但是又不願意正兒八經的立案,說是報警,其實是想不留檔也是常有的事。
可問題是……
找他干嘛?
他已經調到市局里來,這種事情,都是分局甚至是派出所的事。
而且有人失蹤,不立案不留檔,調調監控,查查手機信號,那就照做唄,警方不立案而動用動用點公權力本來就是大家默認的潛規則,多大點事?
找他薛復山干嘛?
他一臉不解,小鄒解釋到:“是分局刑偵這里的同志看了一下,這個藝人吧,好像以前是和西體的人有點關系。”
“是西體的人?”
“那倒不是,是西體那個雷總,是他『以前的』在築基時候的簽約藝人,後來應該是跳槽了的。這本來也沒什麼,但是對方先來報警的人吧,不懂規矩,把案子落實到了刑偵這里;他們現在都開始調查了。這個刑偵的同志說,咱們以前有過紀律,只要和晚晴、五環、西體,甚至可能和屏奧的人有關系的案子和线索,市里都要統籌,要顧全大局、全面協調。還是薛隊您這里熟悉情況,所以就讓負責的同志來問您一聲,看看這案子的社會影響再定。所以來電話給我,就是讓我跟您這……通個氣。”
薛復山眯了眯眼睛,稍微聽懂了一些,他在觀江區,受市局領導的專案組委派,一直在調查幾個非法集資案,說是調查非法集資案,其實背後是替市委摸諸如屏行奧林匹克中心、五環全面收購西體集團等幾個項目的財務底子。
這里不但水深,而且政治敏感,牽涉到重大的市里項目,又牽涉到河西的“省市之爭”,非常容易得罪人,分局里幾個領導都是一問三不知,故意回避了,所以當時以“非法集資案涉及到更廣大的社會影響力”為由頭,規定凡是牽涉到五環、晚晴、屏奧的事,要和薛復山“通氣”。
但他依舊沒完全聽懂的是,案子要通氣,案子和案子之間有“輕重緩急”的回避規則,這在公安系統也是司空見慣的,但自己畢竟已經在行政序列上調任了,而且一個“西體老總以前簽約的藝人失蹤了,還不到24小時”。
怎麼聽著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芝麻綠豆小案,派個民警去查查不就完了,自己都調市局了,這都要踢皮球給自己,是什麼路數?
小鄒低頭,笑眯眯低聲解釋道:“薛隊,您可能不知道,咱們分局刑偵那里,剛調來一朵霸王花。大隊里肯定是怕她掌握不好尺度,所以才……推到您這里來。”
“什麼霸王花?”
小鄒掃了一眼在一邊漫不經心喝茶的薛小藝,意識到有外人在場,收斂了一些,換了更加莊重的字眼:“哦,是個女刑警師妹,就是她第一手接的案子。”
“……”薛復山依舊看著小鄒,等他進一步解釋。
“這個師妹剛調來,嗯……本來她是在緝毒這里立了三等功,而且是行動組的。市總隊怕出事,才調到下頭分局干一段時間刑偵的。”
薛復山也忍不住換上肅然起敬的表情了:“哦,女同志?緝毒行動組立功?那倒是挺了不起的……嘖,你們也胡鬧,給人取外號叫什麼霸王花,像什麼樣子,女刑警不是很正常麼,你們都是人民警察,給我嚴肅點,要注意影響。嗯?你這什麼表情?還有沒說的吧?你小子該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小鄒笑笑,輕聲說:“薛隊您想哪兒去了,這師妹啊……是老范局長的外孫女。”
“……”
小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薛復山真的也是愣了好一會兒,這才算是明白個中滋味,果然是個燙手的事。
這個小鄒嘴里的范局長,其實是原任觀江區公安分局長,算是觀江的老公安領導;但是幾年前中央搞反腐風暴時,被紀委調查組查出來一堆罪名,雙開、雙規不用說,還判了九年。
這也算是反腐風暴時,河溪公安系統一件極其不體面的事了。
現如今,他有個後代外孫女也當警察,這倒也說得過去,估計剛當警察時,外公還沒出事,所以才過的政審。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天性要強要洗刷家族恥辱什麼的,還是基層公安看人下菜碟專派苦差事給她,居然弄的這麼個身家尷尬的女警,去緝毒行動組,這有點整人的意思了。
可難得的是,這小丫頭又立了功,公安系統里,緝毒行動組的功勞最硬,說的難聽點,那都是拿命換來的,不管你什麼警銜什麼背景什麼級別,功勞簿里有緝毒這一筆,上上下下都要高看一眼。
所以,估計這會兒,這女警在分局最是尷尬,屬於人見人躲,既惹不起也不想沾惹的那種。
既然調到刑偵大隊分管一些社會小案件,本來是休養的意思,但是揣摩這種女刑警此時此刻的心態,肯定是一臉心急火燎的就是要立功破案,但凡有案子,都是搞的越大越好。
這一頭是個鐵面霸王花,要辦大案,一頭是輿論敏感案,兩頭湊不好;這不,分局刑偵大隊就又想起自己這個老牌和事佬背鍋俠來了。
薛復山笑了,想想也是小事,就點點頭:“行,沒事,你讓那個負責的師妹,哦,那個同志……給我來個電話,先匯報一下案情再說。我們是人民警察,紀律部隊,做事,總歸要有組織有紀律麼。我雖然不在分局了,但是案子沒有結,有些原則還是要掌握好的。”
他又低頭琢磨了一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隨口問了一句:“對了,具體,到底是什麼人失蹤了啊?失蹤具體多久了啊?最後一次看到是哪里啊?”
小鄒低頭一回憶:“好像,是個叫元歐的演員。其實就是昨天晚上最後失去聯絡,還不到24小時。其實那個經紀人也說了,這種娛樂圈的小年輕麼,有時候玩的興致高了,關手機也是常有的。但是……嘿嘿……好像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個女的,所以……”
薛復山眯了眯眼。
和小鄒一臉的八卦笑容不同,薛復山的腦海里轉了幾個彎,他已經捕捉到了這個事情不同尋常的地方:
一個演員,和一個女孩一起失蹤了24小時不到。
這也能叫“失蹤”?
這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失聯吧。
無非是晚上亂搞或者喝多了,手機沒電了沒搭理經紀人唄,這種藝人,就算是吸High了失聯個十幾個小時不也是常事?
經紀公司著急,是可以理解,但是……
為什麼要繞這麼大圈子。
又是要馬上找人,又是不想留下檔案。
那是考慮到這個演員的娛樂圈名譽?
但是如果那樣想,不應該是先發動自己的力量找人麼。
急急忙忙驚動警方,這明顯是方寸亂了。
驚動了警方,又繞了一大圈,給分局刑偵施加壓力要自己這種老法師來“掌握尺度”?
短短幾個小時功夫,分局里也真就這麼謹慎?
只是因為這個案子事涉西體?
不對吧……
按理說,只是西體那個雷總“以前的”簽約藝人,關系很遠,分局那麼做五做六的是什麼意思?
真的只是怕小女警掌握不好尺度?
除非,有什麼地方不對,有什麼地方,觸及到了新的極其敏感的人或者事。
演員?女人?失聯?
他抬起頭,表情依舊輕松,卻已經改變了主意:“小鄒。”
“……”
“這樣吧,你讓那個師妹……對了,她叫什麼來著?”
“姓米,好像叫米陽。”
“好,你讓那個米警官,不要打電話了,現在就過來市局一趟,當面先向我匯報一下案情。反正也很近麼。嗯,你自己,先去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基本周遍信息,嗯……不要驚動任何人。”
“周遍信息?薛隊……您是指哪些?”
“嗯,比如,可以先看看,一起失蹤的那個女的,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是。”
“對了,你剛才說,失蹤的那個,是西體那個雷麟『以前的』的簽約藝人?”
“是。”
“多久以前?”
“這我還真沒問……”小鄒臉紅了,但是也是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那意思明顯是“多久重要麼?”
薛復山白了他一眼,也懶得解釋了。
他已經開始眯著眼,品著個中滋味,他的思緒,已經被這個案子吸引了,甚至沒有注意到薛小藝的茶都涼了,甚至都開始不耐煩了……
畢竟,他薛復山更擅長的,不是替小女兒家打離婚官司。
又有案子了。
是雞毛蒜皮的無聊花邊小案?
還是分局里其他高人已經聞到了什麼味,是個新的燙手案件?
西體那個雷麟雷總的“前”藝人?
那這個人和雷麟還有多少交集?
雷麟來河溪也就是今年年初的事。
那這件事……
和西體的實際控制人夏婉晴……有關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