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一會,期待的信息提示聲響起,呂單舟忙的點開一看:“Z、以上都可以。”
是的,他沒看錯,字母的序號是“Z”,打錯還是什麼意思?
先不管它,起碼這大姐姐把四個選項都答應下來了,狂喜之余連忙回復道:“姐,您的單選題可讓弟弟坐上好幾趟過山車,只是Z是打錯了”
“沒錯呀,就是Z,你出一道選擇題,姐也出一道填空題吧,阿船可以把E到Y的空白都填上”這就是容素,一個知性的女人。
“但是有前提的,阿船。你填上的內容,第一不能傷害到你自己,第二不能傷害到別人,第三不能被別人傷害”
但她沒說不能傷害到她自己。
“姐您沒說不能傷害到您呢,那才應該是第一點”
這次,很久都沒收到回復,直到呂單舟又一支煙都抽完了,容素才回道“阿船,如果你有傷害姐的心思,那就是說姐還是做得不夠好”
呂單舟鼻頭有點酸酸的,素素姐設條件,第一時間都是替他著想,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虧你還想那種見血的亂七八糟事”。
這女人太溫婉,溫婉得即使她想索要愛情和肉欲,也只是柔腸百轉地算在她自己身上。
他鄭重其事地發一條過去:“我愛你,素素姐”
“阿船又在哄你姐高興了嗎?”這次容素發的是語音,很是溫柔動聽,發語音也有讓呂單舟分享她開心時刻的意思。
“這次可是真的,現在冬天沒打雷,但是到驚蟄那天,我還是會這樣給你說的,姐,我愛你。”
“所以……阿船你假設的第一點就是不可能發生的,對嗎?”容素發的還是語音。
“是的姐,我太惡趣味了”呂單舟慚愧道。
“沒有什麼惡趣味的呀,要是你的惡趣味只發生我們兩個之間,男歡女愛,你歡了,我愛了,我們又沒受到傷害的話,那不就是好趣味了嗎?”
容素的柔柔語音在耳邊道:“所以阿船可以把填空題好好地做完它,拿一百分。”
這是五六天前的事了,如今翻看聊天記錄,依然能讓他獸血沸騰,若能再輔以江凇月的內衣褲,今晚的噴薄必定暢快淋漓。
江凇月將衣櫥的三個抽屜進行了分類,其中一個專門用於存放絲襪與內褲,這個抽屜中她又放置兩個格子盒,絲襪與內褲都是疊得象豆腐塊一樣的收納在格子里。
這女人還有點強迫症的意思,內褲與絲襪的顏色也分類,黑色一列,肉色一列,白色一列,還好她也沒幾個顏色,內褲也就三色,絲襪好一點,多個灰的,深灰淺灰都有,她也堅持由深至淺地排列整齊。
內褲似乎被帶走幾條,因為格子空出好多個,絲襪倒是還有好多,特別是短款絲襪,現在不是應季。
抽屜里肉色絲襪占據大部分,呂單舟就有點審美疲勞,於是選了一雙淺灰色短襪,在里面的顏色和數量中都算是稀有。
他對絲襪沒有什麼研究,只覺得這襪子很是薄透,又非常細密。
展開了不到兩指的寬度,彈性卻又極大,能把手掌完全的套進去不在話下,即使手掌在絲襪里攤開也毫無阻滯,只是原來淡淡的灰色幾乎就看不出來了,似乎給手掌鍍上一層朦朧的透紗。
套在勃起的陰莖上,那絲襪都有了緊繃的感覺,陰莖上暴起的根筋清晰可見,索性將另一只也套上,這樣手與絲襪、絲襪與絲襪、絲襪與陰莖之間都有了絲滑的摩擦,輕輕套弄幾下,絲滑的快感立馬就上來了。
女領導的內褲款式也是乏善可陳,全都是裹臀,也就是俗稱的四角內褲,但是質料卻是上乘,薄而不透,柔軟順滑。
翻開內褲襠部,純白的棉布沒什麼痕跡,將內褲揉成一團捂住鼻口,熟悉的味道直透大腦,刺激得陰莖有節奏地彈跳不已。
第二個抽屜之前他也拉開看過,但沒敢拿起來看,是滿滿一抽屜的乳罩。
女人將它們一只套一只地排列疊放,反正款式都一樣,他就拿第一只出來攤好在床上。
玩內衣嘛,就要玩全套,呂單舟的打算是射精之後,絲襪是包裹不了他那許多的精液的,滲透出來的就用乳罩的罩杯接著,罩杯最深凹的地方,就是緊貼女領導乳頭的部位……
一切准備停當,時間將將好來到年三十的23時55分,呂單舟正在埋頭苦干,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一跳,是江凇月。
“您好江常務,正想著一會是不是給您拜個年呢,又不知道您是否已經休息,您就來電話了。”
陰莖被這女人嚇得硬度降低不少,呂單舟一邊通話一邊堅持不懈地擼動著,可別半途而廢,總不能讓這女人把他嚇得陽痿,得保持看到想到她就勃起的好習慣。
“小呂——呃……小舟,嗯……我想著你自己一個人守夜,這原因有一部分出在我身上,就想知道現在你怎樣了,在干嘛呢?”
江凇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兩年沒回去了,要應酬的肯定多,大年初一零點是春節中最重要的節點,估計有很多人會想和常務副縣長通話拜早年,而她卻將這個最重要的時間給了呂單舟,讓他很是感動。
“謝謝江常務的關心,參加工作了三個春節倒是有兩個是在崗位上過的,第一年在街道上也是,這個沒問題。”
“那現在你在干嘛呢?大半夜的還干什麼活嗎?”江凇月似乎聽到了他的喘氣聲,有點疑惑。
“啊江常務,我走樓梯呢,這不快十二點了,才想起您院子沒亮燈,就想趕過去把燈都亮起來。”
羅林這邊的習俗,年三十守夜要把家里的燈全點亮了。
“小舟還叫江常務,不是已經換了稱呼嗎……我覺得挺好的。”江凇月有點感動,但失落感依然占據內心,聲音越來越低。
“……姐——”已經到了緊要關頭的呂單舟巴不得有這麼一說,趕緊改口,而且激情擼動之下,這“姐”字還帶著顫音,有那麼點呼喚的味道。
“嗯!姐在——”女人的聲音頓時清亮許多。
一個正常回應的鼻音聲,卻讓正在緊要關頭的呂單舟聽起來不啻天籟之聲,當然江凇月的聲音溫柔的時候也確實好聽,他趕緊的引誘女人多說話:“姐,這時候能聽到您的聲音,真好……”
江凇月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因為是和這個唯一不需要她防備的男孩子聊天,聲音無意識地帶出了點吳儂軟語的溫柔:“嗯……你別走那麼急,我就跟老吳說過你那里樓道燈不夠亮的。”
踏進零時,縣城范圍的鞭炮聲頓時響徹夜空,江凇月的聲音快聽不到了,呂單舟緊接著快速擼動數下,再來一下狠的,叫道:“姐……姐!您聽到嗎姐?”
呂單舟高亢的喊叫江凇月嚇得都站起來,急道:“小舟都說讓你不要急,怎麼還跑起來了?你那邊好吵聽不到,一會再說……不要掛電話!”
到後面幾乎是低聲叫嚷起來了。
此刻呂單舟已經射完精,渾身赤裸舒舒服服地卷在江凇月被窩里,依然將她的內褲揉成一團捂在鼻子上,又拿去摩擦陰莖:“姐,沒事,我到您屋里頭了。”
真想告訴她,我正一邊和你聊天,一邊玩你的內褲……那體味太香醇好聞了,只要他願意,還能立起來再來一發。
電話里傳來的鞭炮聲也逐漸稀落,只聽呂單舟的聲音在那邊低低道:“姐,路上摔一跤,髒了,能不能用用您的衛生間?”
江凇月一聽就急眼,責備道:“摔哪了?是樓道還是小招路上了?讓你別跑讓你別跑,趕那時間干嘛?都大小伙子的人怎麼做點事還讓人不放心。”
這種批評語氣,不像領導批評下屬,更多的是家里長輩訓導犯小錯誤的晚輩,他從老媽那里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一點都不怵,此時傳到耳中簡直就是和風細雨般舒服,尤其射精之後。
其實是射的精液太多,絲襪里全都是,拔出來莖身也是沾滿了,索性洗一洗,原本沒必要和江凇月說,反正她也得過幾天才回來,就是想逗逗她,享受她的急眼:“沒傷呐,就是打了個滾,所以得洗洗。”
江凇月關心的是這二愣子秘書有沒剮蹭,只要他沒受傷那比什麼都好,對男人能不能用她專屬衛生間卻毫不在意,只稍作猶豫便道:“用個衛生間還得和我說嗎,以前不見你那麼老實。”
頓一下,“衣櫥里第三個抽屜有新毛巾,你拿去用。”
這麼一說,呂單舟還真想起她衣櫥有三個抽屜,一個放的是內褲絲襪,一個放乳罩,再一個就是放毛巾衛生巾之類的小物件。
也是他射精之後有點膽大妄為了,就決定逗逗這個姐姐,假裝翻騰一會道:“沒有呀,淨是絲襪內褲……”
“你這人怎麼亂翻,最下面一個才是!”
即使呂單舟沒在眼前,江凇月還是騰地紅了臉,原本白皙的臉龐現在說不出的嬌艷,只可惜男人看不到。
“姐又不說清楚,從下面往上數這不是第三個嗎?”
呂單舟狡辯道,然後看著滿抽屜的方塊內褲,繼續逗這個便宜姐姐:“姐您的內衣都是這種款式和顏色的嗎?會把您心態都穿老了的。”
沒人數抽屜是從下往上數的吧,江凇月大怒:“你管那事干什麼,你又看不見,毛巾在最下面那抽屜!”
“能看見啊,您晾出來我就看見了,真的會變老的啦,老姐!”呂單舟不欺負她了,打開第三個抽屜。
江凇月呆了呆,被他一聲“老姐”哄得心都要化了,但他說老這似乎又不能忍:“小舟你直說姐老就是。”
踩到天下所有女人共同的一條尾巴了,呂單舟趕緊賠笑道:“姐您別誤會,您現在比實際年齡年輕多了,但是您明明還能更年輕啊。”
“你還知道我年齡!調查我嗎?”
江凇月拿開耳邊的手機看一看,似乎這樣能看到與她通話的人一般,如果能看到就好了,她想擺臉色給這二愣子秘書看,想要他知道她的不高興。
“全羅林人民都知道的啊,又不光是我。”
這個呂單舟確實有點冤,政府網站就有,憑什麼別人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只是隨後神使鬼差補的一刀才氣得江凇月有點抓狂:“不過我還知道您的三圍就是。”
說完才發現嘴快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三圍?”女領導的口氣有點淡淡的,這是火山爆發前夕……
“別生氣別生氣姐,我也就是剛才看衣服上的尺碼,哪能真知道呢,猜的。”
江凇月想問他猜的數字是多少,又覺得不妥,只好怒道:“你不是開錯抽屜吧,成心的,要是開錯會立馬關上,你不拿起來看能知道尺碼!”
“不是,老姐噯——我想著是似乎該換了我床上那內褲,您都讓我走出來的嘛……”
江凇月打個激靈,想起他說戀人內褲助情的事兒,忙道:“遲些再找你算賬,毛巾找到沒。”
“找到了,阿姐,您的衛生巾不多了。”
這人能把“姐”換著花樣叫,偏偏還叫得你心暖洋洋的,江凇月是羞也羞不及,惱又惱不成,平常時都是她掌控這個下屬秘書的,怎麼現在好像被他牽著走似的?
只能沒好氣道:“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呂單舟捉狹一笑,道:“阿姐,您的生理期是什麼時候?”
什麼都告訴你,那不是等於在你面前被剝了個赤裸裸,江凇月真有點不高興了,淡淡道:“你問這個干什麼,差不多行了小舟。”
“不是的姐,我是想到那時候,多給您弄些生姜紅糖水之類的,暖暖肚子。”
呂單舟感覺要壞事,急忙的一本正經起來。本來他想說,生理期就為女領導貼好衛生巾在內褲上備用,這時候再說出來,那女人翻臉都是輕的。
這種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聊天方式,江凇月一時還真適應不了,搞得有點應接不暇,連忙接過聊天的主導權:“小舟——”
“姐。”
“洗澡去吧,髒這麼久你不難受……泡泡浴缸,能放松身心。”
江凇月被他一聲“姐”點中軟肋,轉眼又心疼起他來,她是家中老大不假,但身後是同父異母的一個妹妹,婚後也只有一個女兒,難得有個男孩子花樣百出的讓她呵斥讓她生氣,一時就母愛泛濫起來。
行,自用的浴缸都讓出來了,還有戲,呂單舟再次耍起小手段:“那……姐,我不用新毛巾行不行,用您的毛巾行不行……”
江凇月的素眉慢慢地豎起,又緩緩地舒展開來,輕聲道:“明明都有新的,用別人的東西干嘛。”
“姐的東西,都有一股好聞的味道,讓我……讓人……能靜下心來。”
這是千真萬確的心里話,如果不往歪心思方面去想的話,就會覺得江凇月那種似檀似麝的味道很醇和,的確能安撫他躁動的心。
“洗好就在這睡吧,別回去了,外面又黑又冷,你再摔一跤。”
按呂單舟了解的這位女領導,如果突然轉話題,就表示上一個話題的討論到此為止,且她對話題的結論是持不置可否的態度,不支持也不反對,色膽包天的呂單舟自然只會看到“不反對”,忽略“不支持”。
江凇月一聲嘆息,將手機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盯著手機發呆,很有意猶未盡的感覺,窗外漆黑一片,偶爾掠過一兩盞孤獨的燈光。
此刻她正在返回羅林的歸程上,坐火車。
“歸程”,在心里她願意使用這個字眼,願意將羅林當成她的家。
在那里,她“弟弟”會牽掛她,已經為她點亮回家的燈。
不同於去上海時恐懼和厭惡的心情,現在她更多的是輕松和期待。
離開上海這個鬼地方,一分鍾也不願意多呆,哪怕動車票已經售罄,就是擠綠皮車也要逃離這個魔都,魔鬼的都市。
但是為什麼不告知呂單舟呢?
是想給他個驚喜還是怕他知道自己跨年夜居然是火車上度過的會發飆?
她發現有時候自己會害怕這個小秘書發飆,會害怕他提出的花樣百出的無理要求,明知道那些要求很曖昧很過分,依然縱容他,假裝不明白他的花心思。
這是一個新出現的軟肋,一定不能讓那二愣子秘書知道,不然那王八蛋能蹬鼻子上臉。
或許該考慮在羅林買一套房了,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的喜歡這個小縣城,牽掛這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朴的小地方,和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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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素說,年初二會回娘家,終於可以見面了,這個少婦姐姐,呂單舟等她等得好苦。
只是今天才年初一,還要等一天。呂單舟起床晚了,懶得收拾江凇月的臥室,反正今晚還得再睡一回。
依舊是在秘書科消耗時間,當然也方便了他打各種拜年電話,尤其是家里的,他會將手機與耳朵拉開一尺距離,聽母親在手機里大呼小叫,然後滿臉的幸福。
他能對著撒嬌的女人,母親是一個,容素算半個,似乎女領導也……不知道可以嗎?
臨近“下班”時果然有紀委的電話打到座機上查崗,但是呂單舟是屬於竊喜的一類,暗叫僥幸。
傍晚在宿舍陽台偶然向下看的時候,發現江凇月院子亮著燈,明明出門前已經關了?
呂單舟汗毛直豎,趕緊拿過望遠鏡,不久就能看到院子里冒出一個碎花棉衣的身影,這一驚,非同小可——昨晚還通著電話,不到24小時就出現在政府小招了?
呂單舟就在陽台上拿望遠鏡看著下面院子里的女副縣長,打電話道:“江常務……姐,您回到羅林了?”
“被你發現了啊?不歡迎嗎?”一身家居服的江凇月走到屋檐下,手機放在耳邊,邊說邊向陽台上舉著望遠鏡的呂單舟招手。
“不是,這不昨晚還通著電話,今天就到這里了,也沒提前有個信息,您是坐的飛機?”最近的機場在省城,有300多公里。
“……是火車——通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車上了,本來是想和你說一聲,但想著你要知道了過個年都不安寧,就算了。”
江凇月本想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但又不敢說這個謊,也不願意對這個弟弟說謊。
“都在火車上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您這是搞我突擊檢查啊!姐您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信不過小呂是咋滴嘛!”
呂單舟怪叫一聲,在陽台上就張牙舞爪起來。
果然還是發飆了,江凇月一聲嘆息,卻也不怵他,笑吟吟道:“哪里是突擊檢查,檢查什麼?你又沒做壞事慌什麼。”
——真的沒做壞事嗎?
她手里捏著剛洗干淨的一對灰色絲襪。
江凇月是下午到的家,進臥室時的確嚇很大一跳,團成一堆的被子、散亂在床上的她的內褲胸罩,床腳甚至還有沾滿液體的絲襪。
她預想過呂單舟會利用她的臥室做點什麼出格的事兒,但未料到是這麼大的一個場面。足足呆立三分鍾,不知道該干些什麼。
後來其實也沒干什麼,只是將床單被子重新抹平疊整齊,將散亂的內衣褲重新歸整進抽屜,將髒兮兮的絲襪洗干淨。
要換在數月前,這絲襪甚至是內衣褲,都可能被她捏著鼻子扔垃圾桶里,甚至都不可能是她來做這件事,而是讓那膽大妄為的王八蛋來處理。
可自從這王八蛋闖進她這私人禁地之後,她就覺得屋子里多了許多陽剛氣息,屋子不再是冷冰冰的沒有煙火人氣,不再是她進門之後就摔在沙發一動不想動的地方,而是進門時有所期待,期待屋里有某種變化,進門後也有所期待,期待屋外會有某種響動……
於是江凇月在收拾這個遍地狼藉的局面時沒有什麼雜念,就象一個姐姐收拾弟弟的淘氣後果。
甚至這時候她的潔癖習慣也不翼而飛了,明明那些被子和內褲胸罩極有可能沾有某種東西,可她覺得只要看不到,也就算了,能將就用的,能將就穿的,都將就,懶得洗了,她給自己找個理由想道。
只是這流氓弟弟一邊說她的內褲老土,一邊拿來胡搞,這讓她有點氣哼哼。
直到後來她想去洗澡時,發現幾塊毛巾全部不見了才有點生氣,你說用了就用了唄,怎麼還順走了呢,那我用什麼?
江凇月看著光溜溜的浴室毛巾架腹誹幾句,無奈還是得去拿新毛巾來用。
呂單舟打她電話的時候,剛好泡完澡出來,女人歪頭揚兩把還有點濕漉漉的長發,招手道:“小舟,去買點菜,下來姐這一起吃飯。”
“也好,多做幾個菜,再買瓶紅酒,和我姐補過個年夜飯。”
都到這個時候了,江凇月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臥室的胡天胡地,她裝糊塗,他更樂意迷糊。
“紅酒……行!姐委屈小舟獨個兒守了大年夜,就該補上!”江凇月似乎在下一個決心道。
等呂單舟提著大包小包到江凇月住處,發現女領導居然把家居服給換了,穿的是一條針織冬長裙。
即使知道這女人有裙子,但首次得見,他還是驚掉下巴。
江凇月正在窗簾邊低聲說著電話,看到他進來朝他微微一笑,做個小聲的手勢,指指餐桌示意東西先放桌面上。
似乎是給某個領導拜年吧,江凇月的態度比較柔和,通話內容有祝福語,也有一些工作上的匯報。
淺紅的長裙很應過年的景,針織面料很柔軟,將女副縣長成熟的軀體包裹得凹凸有致,小腹是微凸,乳房是高凸,屁股更是大凸,小腹下倒是神神秘秘地凹進去一個倒三角。
看來女領導是毫不避忌地放飛了一回,長發也罕見的放下來,只用橡皮筋在頸後扎一道,瞬間將女人帶回到三十多歲的年代。
一看她摁下電話,呂單舟便作驚艷狀笑道:“我是不是全羅林唯一能看到姐靚麗一面的人?姐必定給我今年帶來好運氣!”
江凇月顯然被稱贊得心情很不錯,微笑道:“還好,剛才要不要換衣服猶豫很久,端正衣冠是對客人的尊重。”
這紅裙子其實是十年前的衣服了,帶來羅林確實沒穿過,在身上比劃了幾次,考慮到是唯一顏色比較應景的衣服,才下決心穿。
但也是小了半碼,畢竟十年前更苗條,人到中年就豐盈許多。
“江常務把我當成客人,要隆重相待,那我寧願您穿家居服,褪色補丁的更好,當成隨隨便便的家人。”
江凇月眼睛很是柔和,溫聲道:“這是小舟第一次和姐吃正餐,正式點沒錯,往後要是再來,我就算蓬頭散發的,小舟可不能笑話了。”
說著圍裙戴上,興致勃勃道:“來,我們一起做這道大餐唄。”
呂單舟可對她的手藝不抱什麼希望,因為圍裙是嶄新的,笑道:“好,我給領導打下手。”
於是女副縣長難得地羞慚一次,拽過呂單舟的衣袖往前推:“要看姐的笑話麼?在家是江常務聽你指揮,單舟同志指哪凇月同志就打哪。”
“是真聽指揮嗎姐。”呂單舟在前頭笑道,半推半就不挪步,讓她推著前行。
向前推的力道只是稍微停頓一下就繼續推行,聲音從身後飄過來:“真,又不是第一次聽你的話。”
不是嗎,痛經那回,凶了我三次“別動”,我就沒動,江凇月心道。
對於紅酒,呂單舟沒什麼研究,心想兩三百一瓶的也就差不多了,直到看江凇月喝的細微表情就知道,這酒不怎麼樣。
再怎樣人家還是大都市過來的女人,也曾經小資過。
此時兩人已經吃了個意猶未盡,干脆就在沙發前的地板背靠沙發席地而坐,酒瓶酒杯也是放在地板上,還有一個果盤裝著些腰果杏仁水果。
“小舟,我知道你有很多問號在我身上,咱們做個真心話大冒險,你想知道的,姐都告訴你……嗯,你也得和姐說真話。”
江凇月拈著一枚櫻桃的果柄在酒杯里緩緩攪動,信手放入嘴里,咀嚼的聲音輕緩柔和而細不可聞。
“太好了姐,那我就不客氣嘍——”呂單舟倒是仰頭一口悶,根本沒有品紅酒的風度,賊兮兮道:“姐的三圍是多少?”
只見女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眼看就要形成凝視狀態,美人溝深凹,呂單舟趕緊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要說問題吧,眼前這個就是現成的,姐您應該在上海過年的,怎麼回羅林了。”
其實剛才江凇月並不是要發怒,只是在疑惑,之前不說已經知道我三圍了嗎,怎麼又問,還挺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告訴他,這數字,其實自己也拿不太准,很多年沒在意過了,現在又胖上那麼幾斤。
見換了話題,就不再去想數字。
這個問題倒是料到呂單舟會問的,就算不問江凇月也打算主動告訴他,互相不留問號不留猜忌才會是能真心長久相處的朋友。
答案只能用“說來話長”起頭。
原來江凇月與她先生相識於同濟大學,夫家在上海、甚至是再往上的層面,都算體制內的名門望族,而她家只是一個普通的二婚處級干部家庭。
的確,一個處級干部放在羅林那是響當當,在魔都,則泯然眾人矣。
江凇月也是土生土長的滬上人家,不同的是她未曾曉事即喪母,父親獨力拉扯她長大,在她進入高中宿校之後,才有機會續弦,娶了一個只比她大一輪的繼母。
這個精明而極富優越感的繼母為她帶來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也為父親帶來了第二春。
江凇月和她先生認識時20歲,直到32歲以博士後出站才結婚,留滬進入上海海關,不久就是到區縣掛職,再掛職留任,再異地交流,最終到江凇月和呂單舟兩人相遇。
“哇,姐的經歷真曲折,看來我們能在這里一起喝紅酒還真得緣分才行。”
“曲折……才開個頭而已。”江凇月抿一口酒,臉紅,眼也紅,看著呂單舟道:“小舟還願意聽嗎?”
呂單舟感覺有點異樣,情不自禁握著女人的四只手指,與曖昧無關。屋內溫暖如春,即使有紅酒的熏陶,手指依然冰涼,微抖。
“我有一個女兒,今年26歲。”江凇月努力讓自己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江凇月今年46歲,女兒26,那就是20,那年還在大學——大二,與她先生認識當年就懷孕了,卻32歲結婚?
呂單舟意識到女領導的故事並非“曲折”那麼簡單。
大二那年某天,閨蜜帶江凇月參加一個文學沙龍,在沙龍上認識方博浩,期間喝的就是紅酒。
後來爭論起這事的時候,江凇月認為方博浩在紅酒里下了藥,方博浩則否認。
江凇月只是抿了幾口,感覺就暈乎乎了,然後就是手腳乏力,直到被人扶進酒店房間,然後在房間被強暴,方博浩。
那藥的厲害之處在於,整個被凌辱的過程,江凇月都是清醒的,異常清醒。
從裙子被掀開,褪下內褲,到男人用陽具在生殖器外摩擦,再到陽具強行插入,失去處女膜的疼痛,到那人的抽插,甚至陰莖在陰道里細微的跳動,直到射精,她都能清晰感覺得到。
這個畫面在每逢她失眠之時,就會在腦里一遍遍地放電影,讓她痛到痙攣。
但是那時她無力動彈,像個植物人,唯一能做得到的動作只是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流淚。
閨蜜是什麼時候不見人影的,她記不清。
完事之後的次日,方博浩在她面前作悔過狀,承諾照顧她一生。
江凇月答應,拒絕他的護送,在酒店總台就報了警,將正在客房大睡的方博浩帶去派出所。
然而事情並未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數天之後,父親和繼母開始勸說女兒,暗示可以將壞事變成好事,還帶女兒去方家見方家父母,神奇的是方博浩居然在家。
隨著雙方父母不知去了哪里“談事情”之後,江凇月在方家再次被強奸,強奸過程完成,照例是方博浩的悔過,承諾照顧她一生。
江凇月明白了,有些事情,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里,於是她獨自一人奔走檢察機關,不再接觸方家人。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遭受了第三次強奸,這次是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的閨房,依然伴隨有方博浩事後的山盟海誓。
她繼續去告,第三次的強奸她做有錄音。
但是那個以前不怎麼待見她的繼母卻哭著和她說,在各自的單位里,父親與繼母都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壓,幾乎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能伸手拉一把的只有方博浩父親。
江凇月第一次猶豫了,也絕望了,自己根本就在別人的掌握范圍之內。
她發現自己成了正在與風車搏斗的唐吉坷德。
她可以不在意那個精明女人的哭訴,但無法忽視父親在角落里抽煙,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個既當爹又當媽將她拉扯長大的父親,還未能享受到她的反哺之恩,正值職場壯年之時,就得黯然退場了嗎?
方博浩喜歡她,或許是真的,但也只限於喜歡她的相貌肉體而已,而且這種紈絝子弟奪取心頭之好的汙鄙手段,令她憎恨厭惡。
她懷孕了,並堅持要生下孩子,這是她唯一能自主做到的一件事,因為她敬畏生命,孩子不能作為無辜的犧牲品,為此她休學一年。
一通痛苦漫長的談判下來,達成的協議是:男女雙方盡快拿證,確定江凇月的地位,她完成學業後才會嫁入方家,生下的孩子由江家撫養,江父江母的職位都會有不同等級的提升調整。
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只有江凇月知道,她的精彩人生,止步於20歲,一個花樣年華的靈動少女,從此變身沉默寡言的冷臉少婦。
後來只是單純的為了逃避婚姻,她拼命的埋頭於學業學術,將自己固封在象牙塔里,一直到博士後出站,避無可避,才勉強進入方家這個體制內名門。
即使這樣,她依然想辦法逃避,所以就有了曲折的空降羅林之路。
父親終究是受不了這持續的心靈拷問,在她到羅林的第二年就溘然長逝,離世之時手中還握著他的小月月的一只小玩偶。
江凇月緩緩轉動酒杯,想將語氣盡量放得平淡一點,象是紀錄片里的旁白,但是滿臉的淚痕還是出賣了她。
難怪提到喝紅酒的時候她會猶豫,原來紅酒是罪惡的根源……
呂單舟輕輕地拿過女領導的酒杯,道:“姐,是我不好,還讓您喝酒了。”
他很想為女領導擦去淚痕,但不敢動,江凇月此刻正沉浸在對男性的深惡痛絕之中。
“酒不是根源,就像槍在誰手上一樣。”江凇月搖搖頭,要回酒杯倒酒:
“也只有微醺嘛,我才有勇氣和你說這些汙穢事,多少年了,一直堵在我心里……”
“姐還是別喝了,女人喝多第二天容易頭痛。”呂單舟將倒的滿杯勻大半到自己杯里,只留一小口給她。
“你要喝我口水嗎?”江凇月瞪著他道。
“嗯,喝姐的口水,聽姐的話。”呂單舟此時不忍再調戲江凇月,一語雙關地回一句後連忙轉話題:“那這次回家這麼快就走了……”
“家……”江凇月苦笑一聲,“這里才是我的家。”
這一切認知,源自於火車上那個“姐”字,8個筆畫,五筆敲VEGG,拼音jie,第三聲……
即使是現在腦袋處於混沌遲鈍的狀態,江凇月依然記得這個字的各種拼寫方式,枯燥的8個筆畫拼湊出一個神奇的讓她心有歸屬的一個字。
有了這個字,羅林遠比上海溫暖。
這次回上海,原本也抱有維系與繼母之間親情的一絲絲希望,畢竟那里還留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但是到家後,發現繼母依然是那麼精明而優越,她關心的是,與方家持續交好,能帶來怎樣的現實利益,繼女的這個砝碼,又能給妹妹帶來怎樣的不費吹灰之力的前程……
方家還是那麼的高高在上,方家父母始終認為,兒媳的常務副縣長是依仗方家影響力得來,她的地位來自於方家的憐憫。
江凇月隨即在方家年夜飯上桌之前摔門離去,可以,你們既然認為帽子是你們送的,大可以再摘了去,我不在乎。
只是在地鐵里,腦海里突然浮現那個為她跑前跑後的傻秘書,為她熬湯制藥的二愣子,為她偷偷買衛生巾的未婚大暖男……
如果我的帽子被摘了,他怎麼辦?
打回原形嗎?他甚至還是借調生……江凇月一陣心痛,那小年輕滿懷希望地為你鞍前馬後的服務,你甚至沒過問一下他的待遇問題,哪怕一句。
而他也從來不提。
在她不犯重大錯誤的前提下,要想處置她,充其量只能將她弄去人大政協,她毫無畏懼,只擔心那個才喊了她兩天“姐”的弟弟。
此時此刻,“回羅林”三個字,在她腦海揮之不去,那里才會有她的家,她要回到弟弟身邊。
“江常務,如果您去人大,我就申請去人大信訪室,如果您去政協,我就申請去政協文史室,我還是為江常務服務。”
呂單舟跪坐面向江凇月,認真地道。
那兩個部門都是清水衙門,旁人避之不及,一調一個准。
江凇月能讀出呂單舟眼里的真誠,對他的赤子之心毫不懷疑,忍不住揉揉他的短發,苦笑道:“傻小子,姐去政協的話就是要唱夕陽無限好了,你才多大,也要跟著日暮西山了麼?”
“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呂單舟脫口而出道。
這是清朝吳兆江將李商隱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篡改後的詩句。
李商隱那種“晚景雖好,可惜不能久留”“美好的事物稍縱即逝”的低落情緒,一下就變成了“如果曾看到過夕陽的美麗景象,又何必傷感黃昏的到來”的樂觀精神。
但是呂單舟現在說出口,就容易引起歧義了,江凇月剛說了自己是“夕陽無限好”,他就跟上一句“但得夕陽無限好”。
呂單舟意識到這個時候與女領導說曖昧,非常不合時宜,就掩飾性地端酒杯。
江凇月與他碰一下杯,捧著酒杯認真說道:“為小舟贊美夕陽的詩句干杯,”
“又不是我寫的,清朝的一個邋遢詩人。”
呂單舟靦腆地解釋,將紅酒一飲而盡,趁著酒勁說道:“姐看起來才三十多歲,就說夕陽什麼的,暮氣沉沉。”
經過剛才的一番互相打氣鼓勵,江凇月也開朗了許多,笑道:“什麼三十多歲,姐都四十六了,你也知道我四十六,你知道的。”
“我才不知道——我心里不承認,我的心就不會知道。姐,您現在看起來就是年輕十歲,如果心態也能年輕十歲,那為什麼不能把自己當成年輕十歲的人來過日子。”
呂單舟又施展出他胡攪蠻纏的歪理來。
江凇月呆了呆,困在他這繞口令里有點繞不出來,似乎還挺有道理的……
她看著呂單舟,手指叉著頭發撥拉,溫柔地道:“小舟都是這麼地哄女孩子的嗎?”
呂單舟愈加靦腆了。
一瓶紅酒就這樣的慢慢見底,這個小年輕,是江凇月26年來第一個,心甘情願陪著喝酒的男人。放開所有的戒備,才能心甘情願。
“姐,您得休息了,都快兩點了。”呂單舟眼見女副縣長多少有些不勝酒力的現象,只好不情願地提醒道。
“也是,和小舟一起的時間過得真快。”江凇月要站起來,有點搖晃。
呂單舟很自然地扶上她手臂,江凇月很自然地靠過來,兩人沒有絲毫做作。
他把江凇月輕輕地放倒在床上,為她扯上被子:“姐,您睡,我這就回宿舍了。”
江凇月握著他的手沒說話,朦朧的眼神似曾相識——和前兩天在動車上的感覺一樣。
呂單舟單膝跪在床前,輕聲道:“阿姐,弟弟就在這里,您安心睡……”
“小舟……小舟弟弟,姐是不是毀了形象,會不會讓弟弟失望……”江凇月閉著眼睛喃喃說著,長長的眼睫毛有點撲動,顯示出女人心里的不安。
“沒有!一點都沒有!姐姐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純潔女神,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呂單舟毋庸置疑地定論道,柔和的燈光將女神輕輕地籠罩起來,光滑的額頭、如玉的鼻梁、紅潤的雙唇、精致的下巴,無一不是上天對這位傷心女神最好的補償。
只是江凇月的眼睫毛不再閃動,已安心地入夢而去,大概並沒聽到他下的這番定論。
這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射仙子,即使是現在這個曖昧的場合,他也無法生出絲毫的褻瀆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