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書分兩色,話攜一音。以往,台下諸位總笑小老兒只說得那紙上風月,卻見不得台面真章。今個啊,小老兒便直當那麼一回,說些大伙兒都沾些風影的東西。”
這說書先生有些清瘦,個子又高,長長的袍衫罩在身上更是顯得單薄,加之有些老態,配上一頭花白的頭發,儼然一副蹉跎歲月的落魄書生摸樣。
他才說完,卻聽下面似乎是以往熟絡的人開口道:“不會是又從哪討來的舊書上看到的怪談,拿來糊弄我們吧?啊,哈哈!”
說完,台下竟不約而同的笑起了一大片。
這說書先生卻是自己也搖頭笑了起來,半晌,揮手道:“誒?你們又逗小老兒了!今兒啊,小老兒要講的是前幾日劉員外家發生的事,這事鬧得挺大,諸位肯定都聽過吧?”
“那是自然,不就是劉員外寵的上了天的妾室在外面有了姘頭麼,聽說還把妻室給拉下了水,結果那姘頭反而喜歡上了妻室,讓那妾室妒火中燒下動了殺心,最終那妾室也落得個橫死當場,當真是報應不爽!”
說完,另外又有人接道:“要不說最毒婦人心,頭一天說不得還脫光了衣服巴巴往人身上貼,第二天就拿著刀朝人心尖捅。”
“劉員外那妾室我倒是見過,確實是個收男人魂的妙人兒,要是真一絲不掛的在男人面前叉開腿心子讓戳上那麼幾下,別說是心尖上被捅一刀了,怕是一百刀,也有不要命的男人排著隊往上湊吧!”
說完,台下又是哄然大笑起來。
看著周圍的人都樂趣橫生,如果不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現在在青樓之中,當真會給我一種身處茶樓雅肆的錯覺。
我微微偏頭看向婉月姐那邊,余光中她們也面向台上,只不過婉月姐似乎學著其他桌上的男人一樣,將身邊的秀麗女子摟在了懷里。
而另一邊,情況也是如此,只不過似乎程度還要更甚,余光中似乎那白淨公子摟腰的那只手,手背的位置在那脂粉女子的腿心……這時,大家的笑聲漸漸小了下來,才聽台上說書先生繼續說道:“誒?諸位這只是聽了坊間的流傳而已,真要是里間實情,知道的人數不吹牛的說,怕是不超過小老兒這一雙手。”
“哦?難不成我等不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倒要信你的幾寸口舌了?你又不是這樓里的花魁,迫不得要讓人為你的口舌買單?那我們多冤啊!”
這人分明是在揶揄說書先生,怕以往也是常客,說書先生聽完卻也不惱,反而拿著驚堂木朝那方向指了指,笑著要他閉嘴。
“那今個我就把我知道的來龍去脈給大伙兒說一說,大伙兒要是覺得入得了耳,那便賞些個茶水潤喉錢便是,要是頗覺中聽,能朝小老兒丟那麼幾兩碎銀子,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好了好了,你快開始吧,說的好了大伙兒自然不會吝嗇!”
“好好好”說書先生趕忙應道,隨後端起身姿,做樣般將驚堂木高高拿起,大聲道:“今日,我便說說那劉員外家的奇聞。”隨後猛的拍向桌面。
這一下,不論是剛才已經參與其中的人,還是心思用在褻玩女伴的人,一下都被拉回了思緒。
見目的達到,說書先生這才婉婉道來。
“這劉員外啊,是咱鎮上排得上名號的大戶,祖上是販賣藥材發家,到了劉員外這一代雖然只剩他一根獨苗,但家業卻是到了最鼎盛的時期。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劉員外還未及冠之時,就有一戶遠房親戚過來投奔,那遠房親戚一窮二白,卻生的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這一來二去就被劉員外給看上了,可劉員外本來還定有一樁親事,是同姓表妹結親,本來按照這樣的順序,那被劉員外看上的女子只能是妾室,但這女子倒也命好,劉員外雖生在商賈之家,卻頗有情義,硬是將那女子抬上了妻室之位,而如果不是早就定了親,那表妹甚至連妾室都當不上。但一來二往間,這妾室憑著有幾分姿色,倒也讓劉員外時常流連,不過相比妻室,寵愛到底還是要少幾分。這啊,也在那妾室心里埋了禍根。”
講到這,說書先生停了停,見大家似乎只是在聽,並未入味,繼續道:“這妾室,不知怎麼的,和旁邊陳員外家的二公子勾搭上了,這陳家二公子是鎮上有名的紈絝大伙都知道,不學無術,大字都不識半個,但卻生的一副好皮囊。這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的,一來二去就私通了起來。所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兩人暗通款曲,時間久了到底還是有不能自圓其說的時候,於是,這妾室就想了個陰損的辦法,她趁著劉員外那幾日不在家,漸漸巴結起正妻起來,劉員外那正妻生的美艷,但心底單純,幾下就被妾室的表面給欺騙了,沒幾次就被被妾室找了由頭跟她睡在了一起,這妾室是什麼人,跟妻室在一起哪能老實本分,動手動腳,沒幾晚,就將妻室撩撥的欲火難耐,而她更是在覺得妻室被自己撩撥的差不多的時候,竟然哄騙妻室與她一同出門游玩,這下可好,本是同游的馬車,成了兩個女人的春床,見妻室被自己撩撥的暈頭轉向之際,就讓那早就躲在一旁的陳二公子偷偷摸進馬車,事情到了這份上,劉員外的妻室再怎麼掙扎拒絕,也只能嚶嚶綴泣的被那陳二公子挑了穴心。”
說書先生掃試了一圈,發現大伙都盯著自己,似乎也被這不同的說法給激起了興趣。
就見他不緊不慢的彎下腰端起茶杯,捏了蓋子慢悠悠的刮著杯沿,緩緩的吹氣……好半晌,才輕輕抿了一口,似乎這茶水還有點燙,就見他又輕輕對著杯子里吹氣……“快些快些!接著講啊!”台下有人喊道。
“對對,快些啊!”
漸漸的絡繹不絕的的催促聲響起。
就見一個銀色的小物件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剛剛好落在說書先生前面的桌子上。
說書先生眼睛一喜,趕忙將茶杯放下,拿起那碎銀子往自己袖子里一賽,笑道:“唉嘿嘿,小老兒喝口茶水潤潤嗓子嘛,這便繼續,這便繼續。”
“這劉員外的正妻那姿色可不易尋得,十里八鄉,除非咱後面山上的仙女下凡來,不然根本沒得人能比,那陳二公子見過了這麼一個美嬌娘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哪里還能忘得了,於是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讓那妾室哄騙,加上他的霸王上弓,那妻室端得啞巴吃黃連,一肚子苦水沒地傾,又被妾室抓了軟肋,只能無奈相就,卻不想就那麼幾次叫床,就把陳二公子的心給叫沒了去。這陳二公子是個沒腦子的紈絝,可那劉員外不是,劉員外是什麼人?能把家業做到今天的,那都不是庸俗之輩,加上本來就寵著這妻室,回來沒幾晚,就在床上察覺出了妻室的異常,那妻室心底本就裝著劉員外,再加上心里對劉員外的愧疚,又被劉員外假裝休妻那麼一嚇,頓時也顧不得欺瞞,一股腦把事情全都吐了出來。劉員外一聽,當時就氣的原地跳腳,抽出屋里鎮宅的寶劍就要去砍殺妾室!”
“然後呢?殺了那妾室了嗎?”
“不是說那妾室是被那姘頭殺的嗎,那應該是陳二公子殺的才對!”
“可陳二公子還在陳府的,怎麼殺妾室……”
台下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自己的看法,而說書先生則又端著茶杯,悠然喝茶。
一粒,兩粒,三粒……
說書先生面前的桌子上碎銀子越來越多,他的臉上也笑得合不攏嘴。
許久,說書先生攥了攥袖袋里分量不輕的銀子,才繼續說了下去。
“要不說這劉員外不是庸俗之輩,他提著寶劍才出房門,就想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這單單過去不過殺了淫婦,那奸夫倒是繼續逍遙法外,自己的妻室妾室豈不是白白被淫玩了!他頭頂的帽子,不是帶的冤枉!劉員外越想越氣,獨自一人就在房門口坐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切如常,就連妻室房里的丫鬟都不曾發現什麼異常,只不過那天中午劉員外就借口有生意匆匆離開。這下可樂壞了陳二公子,本以為到嘴的肥肉吃不到了,可不曾想才沒幾天,老天爺就又給他送到了門口,甚至不願再等,那天下午又是妾室做媒,外間游玩的馬車上,妻室被陳二公子按在車內強行摘了花心,但你們猜怎麼著?”
說書先生說著說著突然一個反問,把全神貫注的一眾人給弄得愣了一愣。
“妻室沉淪了?在胯下浪叫?”
說書先生搖頭。
“莫非妾室也被拉進了馬車玩起了一龍二鳳?”
說書先生繼續搖頭。
……
“難道,是劉員外故意設局,現在好過來當場捉奸!”
聽人這麼說,說書先生對他緩緩點頭,又緩緩搖頭,說道:“猜中了三分。”
“哎呀!你快說吧,再不說我忍不住可要來掀你桌子了!”
說書先生這才擺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那陳二公子正趴在妻室身上灌精呢,哪能想到妻室主動過來吸他舌頭,他當時心中激動妻室的主動,不曾想,舌頭才過去,劇痛就傳來,這妻室,端是用了吃奶的力氣硬生生將陳二公子的舌頭給咬了下來!”
台下頓時一陣嘩然。
說書先生卻不管,只繼續道:“那陳二公子頓時疼的背過氣去,想他前一秒還蛟龍入海,一瀉千里,下一秒就舌首異處,劇痛難忍,這一好一壞,一上一下直擊心神的強烈感覺,頓時讓他失神暈厥。他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的,而這才是一個開始,等陳二公子再醒過來的時候,他的天卻是塌了!”
說書先生停住,見看著他的人有的瞪大了雙眼,有的凝神皺眉,還有的眼珠里分明有了些許血絲……他打消了再撈一筆銀子的衝動,畢竟他那身子骨,要是真被人憤急中動手推上一推,都夠他喝上一壺了。
“陳二公子醒來的時候,馬車外圍著的全是官兵,他全身光溜溜的,只滿臉是血,帶著上半身也是。而他邊上,那妾室也是光溜溜的,只是妾室那下體水漬白濁泛濫成災,連同著他下體也是,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妾室胸口插著一柄匕首,而她的嘴角,還含著半根舌頭……”
那妻室卻早已不在了!